27

27

季岩不知道她從哪兒得來的自信，等早餐上桌，他也沒想明白，畢竟食物賣相極其一般，雖然聞起來挺香……他夾起一個燒麥，咬了一口……吃起來确實很好吃！

米冉微笑着看他吃完一個燒麥，又夾了一個，不再多說，明白季岩已經認可了她的味覺感官，便迫不及待自己開吃。

沒過多久，人果然變得少了一些。

周末早晨來吃早餐的人不應該像剛才那麽多，既然人那麽多，也不應該像平時上班一樣只是短暫的高峰期。

“為什麽？”季岩環視了周圍，頗為無厘頭的問了一句，可米冉聽懂了。

“因為大家都清楚，這家老板每天早上賣出去的數量有限，再等都不會有多的，所以想吃的話，只能第二天趕早。”米冉似乎對這家店的情況了如指掌。

“你在這裏也沒有住很長時間吧？怎麽會了解得這麽清楚？”

“因為我愛吃啊！”米冉興奮地回答。

季岩愣住了一秒，僅僅是一秒，覺得米冉的笑容像道陽光，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米冉沒有發覺他的異常，繼續喋喋不休，“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的只有兩樣東西，食物和電影，前者供我生存，後者供我更好地生存。”

季岩輕咳兩聲，扔出一個問題，“‘最’不是這樣用的，‘最’好像只能指代一個東西吧？”

“嗯……”米冉思考了一下，“那就食物吧，畢竟我還是首先要生存下去，才有機會更好地生存下去。”

“還需要考慮啊？”季岩嗤之以鼻。

“當然！”米冉鄭重其事道：“我可是很喜歡電影的！”

兩人吃完東西，和老板道別，慢悠悠往回走，小區有三五成群晨練的老人家，看着這樣一對年輕人小聲展開議論，米冉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大周末的，家裏的孩子們一定都在補覺，誰能像他們兩個這樣有上進心，還出門吃了個早飯。

Advertisement

不過起早吃早餐真的很舒服啊。

米冉伸了個懶腰，在考慮一會兒回去要不要睡個回籠覺。

“你今天要做什麽？”米冉問季岩，她昨晚看到他似乎一直在回郵件，今天也會很忙嗎？

“沒什麽重要的事，審提案吧，怎麽了？”

“沒什麽。”米冉讪讪一笑，“昨晚看你好像一直在回郵件，以為工作很忙。”

“說到這個……”季岩上下打量着米冉。

“怎……怎麽了？”難道自己說錯話了？這個眼神……自己好像惹上什麽麻煩了。

“我有件事可能需要咨詢一下你的意見。”

看樣子，應該是工作上的事，米冉松了口氣，“季總，我是你的下屬，工作上的事，你不用‘咨詢’我的意見，上傳下達就可以了。”

季岩看向別處，“今天是周末，我跟你談工作占用了你的私人時間，何況你又是我的妻子，我理所應當不該用上司的身份來壓你。”

米冉眨了眨眼睛，一陣風吹過，心裏有朵花開了。

打開門，把鑰匙随意扔在鞋櫃上，季岩最先反應過來，拉了米冉一下。

“怎麽了？”米冉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他，發現季岩對着鞋櫃邊點了點下巴，順着視線看過去，一股不祥的感覺油然而起。

她小聲湊到季岩耳邊，“應該是我媽。”

米冉隐隐約約記得自己的媽媽好像有那麽一雙高跟鞋，不過也不用深想，這房子出現一雙陌生的高跟鞋不是她的自然是她媽的。

嗯……聽起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季岩點點頭。

這算是個突發事件，兩個人默契的做了三秒心理建設，才往屋子裏面走。

米冉的媽媽在沙發上坐着看電視，拿了個橘子正吃得津津有味，津津有味是米冉從她的背影猜的，看到媽媽轉過身來跟他們打招呼，她覺得自己好像猜錯了。

“媽你怎麽過來了？”雖然媽媽表情如常，但總感覺有什麽心事似的，米冉心裏一沉，莫非是又和她爸吵架了？沒有地方可去，所以打算來這裏小住散心？光是猜測就讓她頭疼。

“哦，最近有人打聽這房子的消息，我想你工作忙，肯定顧不上，就想先來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收拾的，好讓人家過來看房子。”米冉試圖從她臉上找出破綻，但失敗了，語言流暢，神情自然，好像說的是真話。

“那你也來太早了吧。”米冉笑笑，在她旁邊坐下，季岩打完招呼，安靜地坐在米冉旁邊。

“人老了，醒得早，你們呢？怎麽會突然回來住啊？”

米冉信口胡編，“我有些書想拿過去，昨天回來太晚了，我們兩個都有點累，幹脆在這兒住了一個晚上。”

媽媽好像沒有起疑心，但米冉還是覺得她心裏有事，和季岩對視一眼，季岩識趣地找個借口說還有工作要處理，拿了米冉的電腦進了卧室。

“怎麽了？”等季岩離開米冉才開口問她。

“沒什麽啊。”媽媽笑了一下，才正色道：“你們兩個結婚也有段時間了，婚禮的事怎麽好像從來沒想過的樣子啊？不會不想辦了吧？”

這一球，打得米冉一個措手不及，“怎麽會沒想過，我們私下裏一直在商量啊，不過他剛過來，确實很忙，抽不出時間辦，過段日子會好些吧。”

“我可跟你說清楚啊，你們年輕人現在有很多想法我知道，也能理解，但是婚禮是一定要辦的，男孩子無所謂，你一個女孩子，結婚連個儀式都沒有，以後想起來絕對會後悔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米冉忍不住顯露出自己的不耐煩。

“又嫌我煩。”媽媽有些無奈，“我可是為你好，雖然你也不錯，但只是普通人比起來還不錯，你看看季岩那種條件，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嗎？你可不要作啊，別把這麽好一個老公趕跑了，哭都沒地方哭去。”

米冉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才回神來，都氣笑了，“你能不能盼我點兒好？你是我媽，還是他媽啊？這樣說我。”

但是媽媽的表情卻非常嚴肅，“我是認真跟你說，你認真聽！”

米冉挑了下眉，點點頭，低眉順眼地聽從教誨。

“唉。”媽媽深深嘆了口氣，“說實話我以前還挺擔心你的，你都忘了吧，你還說過這輩子不可能結婚這樣的話，本來我跟你爸也沒放在心上，這兩年看你一點兒找對象的意思都沒有，都有點擔心，還好你跟季岩結婚了，我一直害怕因為我跟你爸，影響到你對組建家庭這種事的感覺，害怕你會産生什麽抵觸情緒。”

米冉從沒聽父母跟她說過這些，心裏不是滋味，也不僅僅是酸澀，還很想逃走，覺得尴尬而不想順從地繼續坐在這裏。

她想說，我沒有忘，你們的擔心是對的，我不僅對組建家庭有抵觸情緒，還對兩個人在一起有恐懼，不敢付出，也不敢接受別人的付出，覺得自己不配，覺得即使對方一時喜歡自己，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喜歡，甚至下定決心要孤獨終老，就算心不甘情不願，就連你們認為的這個難得的“女婿”都是假的。

但是她不能說。

米冉低着頭，不說話，她什麽也不能說，任何情緒都得不到宣洩，但她不想再和媽媽讨論這個話題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米冉覺得她剛才說的那些話只是個開場白，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比較溫和。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

媽媽盯着她看了一會兒，沒能忍住，問道：“你和季岩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米冉一頭霧水，但又有些心虛，“沒有啊，怎麽了？”

“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兩個昨天晚上是不是沒在一起睡？”

“嗯？”米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過了兩三秒才恍然大悟，臉刷地紅了。

是被子，季岩平時起床不會主動疊被子，米冉也不會，所以，兩個卧室，兩床淩亂的被子……這個，要怎麽解釋呢？

“啊，你說那個啊，昨天晚上他工作來着，我嫌吵，把他趕到小卧室裏去了，後來他就直接睡着了。”米冉編了個自己覺得還過得去的說法。

媽媽一臉懷疑地看着她：“你說真的？”

“真的啊！”米冉語氣堅定到自己都差點兒信了，“我昨天晚上睡得早，今天早上起來還拉他一起出去吃早餐呢，這不剛才回來。”

有理有據，使人信服。

媽媽好像放心了，“我還以為這麽短時間內你們兩個出現什麽問題了呢，你啊，從小就是一個人，嬌生慣養的，現在兩個人在一起生活，不要總是有小脾氣，我行我素，知道嗎？”

“知道了。”米冉答應得響亮，心裏卻完全不認同這樣的說法，但是她知道，媽媽就是這樣的人，即使兩個人沒什麽感情，也還會堅持在一起，因為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太容易讓步，太不想逃離自己的舒适圈。

米冉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要成為父母這樣的大人。

說起來，現在的情況看來，自己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和父母是一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