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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之後的事誰都無法預料, 至少眼下兩撥人面上還是一團和氣。

盧府老太爺親自領着一府女眷前來道賀,浩浩蕩蕩二三十人,竟連襁褓中的嬰孩兒都由婆子抱着同來了。

“宋世子恭喜恭喜啊。”一道滿是喜意的蒼老聲音遠遠響起。

明明道得是二房宋和忠的喜事, 偏生盧老太爺疾步上前搶先拱手恭喜的卻是宋和義這個世子。

宋和義面沉如水,可有可無地輕輕點頭, 竟是一點沒有要與之寒暄的打算。

“盧府備下些薄禮,以賀大小姐及笄之禮。”盧老太爺好似完全沒看出宋和義的疏離, 面上仍是言笑晏晏,

被忘在門前的宋和忠臉黑得跟鍋底有一拼, 虛着雙眸子靜靜望向盧老太爺的身影。

周遭全是來往駐足觀看的賓客。

短短兩句,盧老太爺就得罪了安國公府兩人。

就算宋和義不是性子孤傲,也絕不可能做出替弟接下賀禮之事,外人都知國公府內早已分家未分府, 若是真接下賀禮, 這不是當着衆人面駁了兄弟面子嗎……

“舍弟就在一側,老太爺您請。”宋和義冷着臉輕點下巴,而後轉身又變了張臉:“太傅快府裏請,學生備了不少好茶。”

盛禺山卻沒忙着進府, 先幾步走到宋和忠面前派人送上賀禮,又寒暄幾句後,這才順着被請進門。

盛葉舟跟随盛府一行跨入門檻。

慢了幾步的陸齊銘追上,又湊到盛葉舟身旁低聲道:“盧府老太爺地主出生,想來根本不懂大門大戶這些門門道道。”

“先別說他人之事, 倒是你……”盛葉舟微微偏臉, 似笑非笑似瞥了眼陸齊銘:“可是已尋到合适書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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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齊銘一怔, 擡頭瞟了眼陸父陸母,微不可聞地點頭。

不等他解釋, 安國公府迎接賓客的仆從已送四面八方湧來,從前院就讓賓客們分成了幾撥。

女眷去後院跟太夫人請安,盛禺山一行則是被宋和義請到後堂喝茶,至于少年少女們,則是被領到偏廳,男子女眷分開,各自尋人消磨時間。

有人喜鬧就有人喜靜,國公府也專門為後者準備了可獨自小憩的地方。

小厮詢問後,盛葉舟不願在偏廳與人虛與委蛇,管家便引着盛府衆人去往了中庭花園。

安國公府之大,光是一個供賓客駐足歇息的小花園就至少兩千平,花圃中奇花異草争奇鬥豔,就是在烈日之下依然絢麗奪目。

園子被假山流水環繞,剛踏入垂花門,衆人便立即被潺潺流水聲所吸引。

整座園子就好像是建在河流之上,蜿蜒曲折的棧橋貫穿到另一道門前。

管家将人送到園中後,又有丫鬟迎着衆人前往園子中的涼亭歇息。

許是水充足的緣由,園子中濃蔭蔽天,方才在院牆外見到的蒼天古樹随處可見。

忽地,一抹橘色影子從他們所經過的拱橋下游過,肥碩的身體使勁擺動,拍打起不小水花。

“五哥,水裏有魚。”盛葉翰失聲驚呼。

清澈見底的流水中,擠滿了橘紅色錦鯉,每尾都胖乎乎的,正統一朝前逆流而上。

“涼亭外有備好的餌料,幾位少爺若是喜歡也可取些喂食。”丫鬟步子不停,笑着繼續将人往亭子裏引。

“……”

本該回應的盛葉雲不知望着何處,根本連丫鬟說話都沒聽到。

“那就勞煩姐姐幫我們備些餌料和茶水。”盛葉舟溫聲笑道,說着從袖中取出碎銀子遞過去。

袖口中裝滿了柳氏臨出門前給準備的碎銀子金豆子,就是用來打賞仆從和給孩子們的見面禮。

丫鬟接過銀子,更是喜笑顏開,先前若是主人家該有的禮儀話,這會兒便多了幾分真心實意。

将人迎進亭子後,忙不疊就張羅着要去給幾人換新茶。

盛葉翰被錦鯉吸引全部心神,人根本沒進亭子,取好餌料後就撲到岸邊喂魚去了。

盛葉舟坐下,眸光掃了眼猶自發呆的長兄,端起茶盞先灌下幾口早涼透的茶水,這才放松下來打量起四周景色。

偌大花園中好似只有他們幾人,微風裹挾着淡淡花香吹進廳中,坐下不消片刻熱氣便盡數散去。

方才經過偏廳時,看到裏面人頭攢動,全是些年輕纨绔聚在一起飲酒作樂。

也有自诩謙謙君子的少爺不想“同流合污”所以另尋了處小廳吟詩作對,無病呻吟。

所以這處最涼快的園子沒人踏足,反倒便宜了盛葉舟。

“昨日随父親去其他書院之後我才知傅先生之事。”陸齊銘接着方才沒說完的話繼續道。

“那可尋到滿意的先生了?”

陸齊銘幹脆搖頭:“我聽那書院老先生給學生們授課,從頭搖頭晃腦到尾,末了就讓大家自行背誦默寫,連半句解析都沒有。”

這還只是其一,陸齊銘都不想提那位老先生說話漏風的慘樣,一句話說完口水濺了他一臉。

後來還是陸父自己看不下去,尋了借口速速離去。

“你呢?”

陸府其實就設有書堂,從外邀請了位先生到府中授課。

入啓蒙班前陸齊銘就在書堂中啓蒙,但此刻他卻完全不想再回到府中讀書。

人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便是如此,聽罷傅先生後再聽其他夫子授課,總有種淤塞難受之感。

這會兒見到盛葉舟,他幾乎是下意識尋個主心骨。

“若傅先生真請辭離開啓明書院,我心中更願回南康縣書院。”盛葉舟淡淡道。

距離縣試只半年時間,與其尋個不熟的書院摸索,還不如回三元書院讓岳夫子教授。

比起知識積累,清淨的環境眼下更适合他。

“若是不顧及母親,我定随你一同前往南康縣書院。”陸齊銘一聲長嘆,歪倒在石凳之上。

陸母對陸齊銘的關愛,光從他衣着打扮便能窺探出九分。

盛葉舟淡淡一笑,不欲多加評論。

兩人的對話卻聽得盛葉雲眉心緊鎖,特別是聽到因為陸母不讓書陸齊銘離府邸太遠而不得不放棄好幾家出名書院時,不由多看了幾眼這個頭都快趕上他的少年。

陸齊銘苦着臉,滿臉的無可奈何。

“聽聞府試之後生員都得入府學進學,屆時一月才得修沐兩日,到那時你母親可是要随你一同入府學?”盛葉雲冷不丁開口。

神游天外半盞茶時辰,回神的盛葉雲終于恢複心神,用幾年後的假設之事勸道。

盛葉舟微微一笑,跟着開口:“我曾聽祖父說過,他會試連落榜兩次,心灰意冷之下幹脆放下執念與同伴在外游歷四年,後以而立之年才高中榜眼。”

陸齊銘眸光閃動,面顯糾結之色,似是從未想過為了前途會離開家遠行的可能。

“孝之一字,并非三言兩語可概括,傅先生守孝三年為孝,我祖父為科考入仕離家四載也為孝,因為此舉改換了我盛氏一族的門庭。”

陸齊銘點頭,面上頹然之色密布:“若是忤逆,母親就哭天抹淚地念我不孝。”

“那若是日後母親磋磨你妻子,你明知是母親的錯,又該如何做?”盛葉舟又問。

陸齊銘想都沒想,左右握成拳頭使勁敲了敲石桌道:“當然不能讓夫人受委屈。”

“所以啊……”盛葉舟意味深長地拖長了語調,輕笑着搖搖頭繼續道:“孝字前頭還有個理字,你明知會忤逆母親落下個不孝順之名,還是選擇站在理字一邊。”

“我明白你的意思。”陸齊銘陷入沉思,他還真未想過忤逆母親的話還可關乎是非對錯。

“我五弟說得對,你是個男子,總不可能一輩子就躲在母親院子中混吃等死吧。”盛葉雲道。

只是說這話時不自覺地心虛了片刻,眼下他不正是躲在後院混吃等死……

但很快,盛葉雲又理直氣壯起來,他天生不是讀書的料子,哪能和五弟他們比,能力不同路子自然不同。

“我覺着此事你可以與陸伯父多商量商量。”

盛葉舟不是兄長那種直性子,多年的潛移默化豈是一朝一夕可改,他起個頭,剩下的陸齊銘自會尋到突破口。

陸齊銘可不是甘禾淵,盛葉舟無需事無巨細地指導幫忙。

“我記下了。”陸齊銘認真道,随後也不想再在此事上糾纏,眸光頻頻向垂花門的方向看去:“不知飛羽可尋得到此處?”

“五哥,我餓了。”

喂魚将自己看饞的盛葉翰迅速失去興趣,丢了餌料撲到盛葉舟身邊,小手攀上兄長肩頭,只一瞬便落下兩個烏黑的手掌印。

“你還不快去洗手。”盛葉雲眉心狂跳,忍不住呵斥六弟。

頂着兩個手掌印去參與宴席豈不失禮,陸齊銘忙不疊掏出手帕幫忙擦拭污漬,正主盛葉舟反倒是老神在在地繼續喝茶。

就在亭中亂成一團之時,距離亭子不遠處的一處樹蔭下,蹲坐着一男一女。

兩人年歲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模樣,衣着華貴,氣勢逼人。

女孩兒臉盤雖還留有幾分稚氣,但秀美的五官已能瞧出幾分美人之相。

整張臉上那雙笑着的眸子最是引人注目,纖長睫毛如蝴蝶煽動翅膀般一張一合,眸底被水面映照出無數細碎星點。

她手中輕搖着一柄牡丹薄紗菱扇,一襲澹色翡翠煙羅绮雲裙散開鋪在草地之上,玉足未穿鞋襪,在水中輕輕晃動。

男孩兒衣袍上繡着雅致竹葉花紋的雪邊,羊脂玉的玉佩與頭頂玉簪相得益彰,雖沒女子華麗,貴氣卻不輸絲毫。

兩個長得有七分像的小人兒喂飽魚兒,正依在樹邊昏昏欲睡。

恍惚間,涼亭那邊傳來說話聲,漸漸引得他們凝神細聽,神色由最開始的興趣盎然到後臺平添了不少深思。

“二姐。”男孩兒笑嘻嘻地打斷女孩兒的托腮沉思,壓低聲音問道:“日後我若是娶了夫人,保準不讓她受委屈,若是姐姐你在婆家受委屈,我也幫你報仇。”

“不知是誰怕母親責罵,連躲到此處來玩耍都要求我幫着打掩護?”女孩半阖眼皮,懶洋洋地打趣龍鳳胎弟弟。

姐弟倆正是安國公世子膝下唯一的一雙兒女。

女孩兒名喚宋依清,男孩名喚宋盛。

長姐及笄禮,來賀喜的賓客卻将他們倆圍得個水洩不通。

明明都是些唇紅齒白的少年少女,偏生這曲意奉承之姿做得行雲流水,宋盛不堪其擾,幹脆拉着胞姐偷溜到花園中躲清閑。

“我倒覺着這個人說得有幾分道理,你可聽進心裏去了?” 宋依清手腕一轉,笑着用扇柄輕敲弟弟腦袋:“日後要結交,你也要結交這等心胸之人才可。”

宋盛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長姐呢。”

就在這時,樹叢後又傳來清朗的笑聲,聽着好似就是方才那人。

“無礙無礙,若是他人問起,我就說布料便是如此,你不說誰知曉真假。”

草叢這邊,盛葉舟摟過臉蛋挂滿淚珠的弟弟,笑着安慰。

“還是五哥好。”盛葉翰悶聲悶氣地哼哼,說着還小心地瞅了眼盛葉雲又嚷嚷道:“五哥我餓了。”

小胖墩兒似是故意要故意氣大哥,扒着石桌坐到了盛葉舟腿上。

這一坐,對面的陸齊銘連好友臉都瞧不見了。

盛葉舟的手從盛葉翰身後伸出,朝亭子一側的張劉揮了兩下。

張劉将食盒送上來,使了好大的勁兒才将盒子打開,香味瞬間争先恐後地從盒中鑽出。

“哇——”盛葉翰驚喜大叫。

盛葉舟将盛葉翰抱到一旁石凳坐下,站起身來。

不大的方形食盒,第一層分為兩半,裹滿辣椒的肉幹氣味濃烈,另一側則是沒有辣椒的五香肉幹。

這兩樣吃食陸齊銘見過不少次,木叔就非常喜歡麻辣肉幹,經常見木叔歇息時嘴裏叼着兩根磨牙,還因此将旱煙都戒了。

盛葉舟取出第一層,第二層塞滿了奇形怪狀的糕點,有松軟得一動就跟着晃悠的,也有看着就酥香的。

取第三層時,盛葉舟稍顯費力,好一會才将其取出,露出第三層的粉色乳糕。

第三層是用鐵所制,分為裏外兩層,外層的冰塊已隐隐有些融化,裏層乳糕仍沒有絲毫變形。

“乳糕!”

盛葉翰激動地将跳起來,盛葉舟平日裏學業繁忙,已很久很久沒有做這種麻煩的糕點與他吃。

想要做這麽一塊乳糕,估摸着兄長今日很早就已開始準備。

歡喜之下,盛葉舟剛一坐下,小胖墩又爬上膝頭,樂滋滋地半趴在石桌上,先撿了塊松軟花糕送入口中。

盛葉舟:“……”

嘴裏塞滿糕點,盛葉翰還不忘提醒兩個哥哥快吃。

盛葉雲對甜滋滋的乳糕興趣缺缺,撿了根肉幹丢進嘴裏,側轉身子開口:“出門前祖父可為三弟尋了大夫?”

說好一同來赴宴的盛葉林昨夜突感風寒,不得不留在府中養病。

“管家一早便去請過大夫,三哥無甚大礙,吃兩副湯藥就行。”盛葉舟努力側着身子回話。

“好啊——”

忽然,一道洪亮的聲音由遠至近,話音才落一個青色身影已經沖進了涼亭,就在衆人還沒看清來人是誰時,盒中肉幹已被取走一塊。

“廖飛羽。”陸齊銘喜道。

來人正是一襲寶藍色袍子眉開眼笑的廖飛羽。

“你們悄悄躲在此處吃好東西,竟一點沒想着兄弟我。”

“這不是剛打開嗎。”陸齊銘無奈,說着指了指滿滿當當的食盒:“你比我還搶先嘗到肉幹的滋味。”

“果然還是葉舟做的肉幹最好吃。”廖飛羽感嘆道,說着有些疑惑:“葉舟今日沒來?”

“我在這!”盛葉舟舉手。

“……”

亭中一陣爆笑。

“說實話。”取笑夠盛葉舟,廖飛羽撩袍坐下,高聲又道:“就沖葉舟的手藝,我日後定要在他府邸旁蓋座宅子當鄰居。”

“那另一側便留給我。”陸齊銘也跟着打趣。

就在這時,亭子後側樹叢響動傳來,幾人回眸去看,一個雙眸發亮的少年頂着身草屑鑽了出來。

未開口前,眸光便盯上了石桌之上的食盒。

“你們在吃何物,當真如此好吃?”

幾人一愣,盛葉翰伸舌舔了舔嘴邊的碎屑,傻乎乎地點點頭:“可好吃了。”

盛葉舟探出身子,眸光落下之時,宋依清正用扇子擋着樹枝慢慢移步而出。

小女孩兒的美貌他是半分沒瞧着,倒是先一眼就瞧見了其華貴的衣着。

長相如此相似的兩人,又在安國公府內出沒,除了國公府最金貴的龍鳳胎還會有誰。

盛葉舟單手抱起盛葉翰,匆匆起身。

“在下親手所做的糕點,粗鄙之物,萬不敢讓宋少爺品嘗。”

安國公府的獨苗苗,盛葉舟可不敢将自己做的東西拿給他吃,萬一吃出個好歹,恐怕小命都得搭上。

聽罷,宋盛有些不高興起來,嘴角往下一壓,叉着腰又要開口。

“大家不必驚慌,我這弟弟是個貪吃鬼,今日若是他吃出個好歹來,我也會向家母禀告是其自作自受。”

宋依清淺笑開口,明明只是溫聲細語的一句話,才想發火的宋盛立即又眉開眼笑起來。

“就是就是,是我自個兒要吃的,與你無關。”

“那……宋少請。”

既然人都這麽說了,盛葉舟哪還能繼續拒絕,忙邀請兩人進入亭中。

“不知幾位是哪家府上的少爺?”

宋依清走進亭中,眸光從食盒中一掃而過,面上露出微微異色,看向盛葉舟時更多了幾分審視。

男子入廚房本就已是稀奇之事,竟還能做出如此精美的吃食,光是憑這一點就讓人倍感詫異。

這回,盛葉舟沒再先開口,他看向長兄,盛葉雲立即拱了拱手自報家門。

随後陸齊銘與廖飛羽同樣如此。

至于宋依清姐弟,方才盛葉舟那聲稱呼足以說明他們已經認出了自己的身份。

根本看不懂彎彎繞繞的盛葉翰哪顧得上兄長們,一門心思全在食盒之上。

“你給我留着點。”

早迫不及待學盛葉翰用竹筷吃乳糕的宋盛臉頰鼓鼓囊囊,眼看已去大半,還不讓才嘗了個鮮的盛葉翰焦急。

他才不管你是何方神聖,着急之下直接伸筷子夾住了宋盛的筷子。

“你日日都能吃到,與我搶甚。”宋盛伸出空着的手去扒,盛葉翰同樣如此,兩人跟麻花似地扭到了一起。

“五哥回府給你做個更大的。”盛葉舟右手一撈,竟直接将盛葉翰這個小胖墩兒單手攔腰抱起。

盛葉翰拼命抓着石桌邊緣不松手。

原本掙紮的人一停,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兩圈,竟還抽空與兄長打起商量:“那我還要吃帶殼子的雞。”

帶殼子的雞,正是前些日子帶弟妹釣魚時在塘邊烤的叫花雞。

“好好好,你快放手。”盛葉舟無奈妥協,等盛葉翰右手一放,輕松轉身将人放到身後。

再一看宋盛,盒子裏哪還有乳糕的影子,連盒子壁上的殘渣都被他吃得幹幹淨淨。

吃過無數山珍海味的宋盛或許并未覺得乳糕算得上絕世美味,但一有人争搶,他便覺得津津有味。

吃完還嘚瑟地朝盛葉翰擡了擡下巴。

盛葉舟想勸他吃多跑肚的話都沒來得及張口,只能喏喏兩下,無奈吞下。

倒是宋依清,俏臉一沉,扇子徑直拍上宋盛的手背笑罵道:“沒看盒子還冒着寒氣,我看你一會肚子痛可如何是好。”

“吃藥便是。”宋盛渾不在意,黑白分明的大眼黏在盛葉舟身上,看來看去忽地感慨道:“你氣力好大。”

說着,右手臂朝後一甩:“就這麽将小胖子放到後邊去了。”

“我不是小胖子,母親說我這是身子骨好。”盛葉翰不服氣地叫道。

“都趕上你兄長兩個寬,這還不叫胖?”

“宋盛,怎可對客人如此無禮。”宋依清秀眉一皺,連名帶姓地呵斥聲驚得宋盛一個激靈,他連忙拱了拱手道:“是我失言。”

“我們兄弟年幼時都有些圓潤,我小時比葉翰還要寬些。”盛葉舟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随後擡手摸摸盛葉翰的腦袋:“等你長大些,就和兄長一樣了。”

“恩。”盛葉翰滿足不已。

三言兩句既顧全宋依清姐弟的身份,又順勢安慰了弟弟。

不僅宋依清眼底眸光閃爍,就連高傲的宋盛也對盛葉舟好感倍增,望着緊摟兄長手臂的盛葉翰,忽地有些羨慕。

“我在前面池塘裏養了幾只這麽大的青龜,你可要去看看?”

盛葉舟被這直勾勾的眸光看得一愣,不太能跟上這位少爺的心思。

直到宋依清噗嗤一聲,立即知曉失禮的她用扇子擋着半張臉,這才幽幽地解釋:“舍弟好友總會被邀請去看他親手養大的那幾只王八。”

這是……說小少爺想跟他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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