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43章

至于到底是王八還是烏龜盛葉舟沒空去驗證, 他們不過閑聊幾句的功夫,一長串丫鬟小厮火急火燎地沖到面前,為首的婆子腦門上大汗都來不及擦, 撲通跪下就求兩位主子饒命。

避開丫鬟消失的兩姐弟連後院老夫人都被驚動,聽聞這會已派了無數仆人在府中到處兩個寶貝疙瘩。

意猶未盡的宋盛耍賴不願離開, 不出意外又被胞姐一通呵斥,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被仆人簇擁着離開。

兩人一走, 剩下的人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

未時整, 及笄禮唱禮開始。

“宋氏嫡長女, 年芳……”

安國公府此次為及笄禮特意向宮中請來先帝姑姑,也是當今聖上的姑婆——靖儀長公主作為司儀。

滿頭銀霜的長公主由兩個侍女攙扶着,顫顫巍巍地說上兩句便要停歇片刻才得以繼續。

作為長輩的盛禺山與柳氏坐在大堂右側中間,看位置也算是安義國公府的座上賓。

盛葉舟幾人是小輩, 又不是近親, 只得遠遠站在廳口的位置聽唱。

兩邊相隔着至少三丈遠,別說是聽到長公主唱禮的內容,就連端坐在正前方的安國公都好似完全隐在了陰影中看不清長相。

只能遠遠瞧見個娉婷婀娜的少女在丫鬟攙扶下恭恭敬敬聽着唱禮。

二三十個半大少年擠在一起,場合雖肅穆, 時辰久了也難免走神。

盛葉舟凝神看向廳中,只見兩位婦人捧着托盤送上豔麗顏色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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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儀長公主将層層疊疊的衣裳一件件給宋大小姐穿上,無數吉祥話伴随着動作一句一句念出。

盛葉舟聽不清內容,至于吉祥話,也是猜測而已……

“五哥。”看口型猜內容猜得正起勁兒, 手中突然伸入只小胖手, 不停用指尖摳着盛葉翰掌心, 耳旁是盛葉翰的喊聲。

盛葉舟低頭,盛葉翰指了指他身側擠眉弄眼的廖飛羽。

“看對面, 看對面。”

不僅廖飛羽,就連陸齊銘也在拼命努嘴,朝向分明是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盧澤明與徐嘯。

分神往那邊一瞅,以徐嘯為中心的一群公子哥兒正望着他們這邊,幾人交頭接耳,叽叽咕咕說得正興起。

見盛葉舟也注意到那邊,盧澤明笑嘻嘻地挑了挑眉,抱臂的手微微一擡,曲起食指勾了勾。

明晃晃的挑釁姿勢。

廖飛羽不服氣,大喇喇往前一步,沖對方狠狠翻了個白眼。

“那幾個黑猴兒就是你說的小子?”紫衣少年問徐嘯,接着眸光上下打量幾人一遍,又“咦”了聲道:“那不是國舅府的廖飛羽?”

紫衣少年神色有些不滿,直接用胳膊撞了撞徐嘯:“你是想害我們吧,廖府的人你都敢得罪?”

身旁那幾個華服少年紛紛一怔,神色由最開始的熱絡迅速冷卻,紫衣少年更是往旁挪動了兩步,擺出副與之不相熟的姿态。

徐嘯面色沉下,沒想到方才還與他稱兄道弟的幾人變臉比變天還快。

“你們看我說得沒錯吧,那個草包肯定會被人挑唆。”陸齊銘一臉不屑地撇嘴,又繼續道:“其餘幾人還算有點腦子。”

站在一起的都是些年輕人,加上大家摩肩擦踵,幾人的低聲嘟囔周圍人也聽了個清楚。

“你……”盧澤明怒目而視,張了張嘴後捏緊拳頭撇過頭。

陸齊銘話裏并未點名草包指得是誰,若他此刻站出去嗆聲,不就是向大家說明自認草包了嗎!

“那幾個孩子不都是啓明書院的學生?”有人好奇。

身旁人嗤笑出聲,伸出手指朝盛葉舟幾人一一點過:“不止同書院,幾人還是同窗呢!”

“看來過節不小。”

“逞口舌之争有何意思,有本事在學問上比試一番,看輸的那個還怎麽在書堂中擡起頭來。”有書生模樣的青年人冷哼。

“如此甚好,也正好讓我等瞧瞧傅先生的弟子究竟有何本事。”

“啥本事啊,不過鬧得兇而已。”

議論聲逐漸熱鬧起來,全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說起風涼話自然來勁兒。

盛葉舟幾人與徐嘯兩人逐漸成為了衆人焦點。

衆人的議論盛葉舟幾人面上看不出喜怒,徐嘯倒是在一句句啓蒙班的聲音中雙眸越發明亮起來。

“那小子又憋甚壞水了。”廖飛羽低聲提醒幾人。

盛葉舟點頭,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什麽壞水 ……無非是想當衆給他們個下馬威而已,既讓對手丢了面子,又能在衆多勳貴中漲漲自身名氣。

如此一來,不正是全了徐嘯好張揚的性子。

“一群手下敗将而已,再比百次我也能勝百次。”徐嘯果然出聲,眸光從周圍看熱鬧的人中掠過後停在廖飛羽面上,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樣。

徐嘯心中唯一的對手只有廖飛羽而已。

“喲!口氣不小。”紫衣少年冷笑出聲,方才差點被擺了一道心中本就不爽,這會兒見徐嘯口出狂言,更是不悅:“我就不信,廖山長與盛太傅的孫兒學問比不上你。”

一句話還帶上了全程沒說兩句話的盛葉舟。

明着“路見不平”實則就是挑撥,兩方鬧得越大他越高興。

“讓他們說吧。”盛葉舟拉住要接下挑釁的廖飛羽淡淡搖頭:“今日我們是來觀禮,別壞了正事。”

“……”

廳外唇槍舌劍,廳內唱禮已在不知不覺中結束,騷動好似已引起上方長輩注意,好幾道視線若有若無地望了這邊好半晌。

這一提醒,衆位熱血上頭的少年立即冷靜下來。

“……”

唱禮結束。宋大小姐蓮步輕移,在丫鬟們簇擁下離開前廳。

主座上站起個發須皆白的老者,聲音洪亮如鐘,一開口便讓廳中所有人視線都看向了廳外。

“方才鬧得歡,這會兒反倒是不說了……嗯?”

一聲語調微微揚起的“嗯”就像是道驚雷,在衆位少年頭頂轟隆炸開,吓得個個腦袋都快垂到胸口。

“你們幾個進來回話。”

宋桓擡手,伸出的食指準确将方才說話的幾人全點了遍,其中也包括盛葉舟在內。

安國公宋桓威名赫赫,渾身氣勢豈是群小年輕所能抗衡,紫衣少年身子一抖,縮着肩膀帶頭進入。

盛葉舟将盛葉翰交給盛葉雲,這才跟在後頭緩緩朝廳中走去。

比起其他怕得要死的少爺們,他更好奇宋桓此人,所以在別人都垂頭做鹌鹑狀時就他一個人瞪着雙眸好奇地望着。

就算是長孫女的喜事,宋桓仍着一襲墨衣,只是衣襟處用紅色絲線繡了些圖案。

至少八尺的身高,腰背挺直一點沒有老态龍鐘之感,白色胡須覆蓋住了大半張臉,只一雙寒芒必現的眸子不怒自威。

冷冽,仙風道骨,不寒而栗。

好幾種互相矛盾的感覺同時出現在宋桓身上,盛葉舟有些迷惑地歪了歪頭,眸光正好與偷笑的宋盛碰個正着。

他捂着嘴,肩頭一抖一抖,忍笑忍得很是辛苦。

再看宋依清,雙眸滿是擔憂地望着他們,見盛葉舟看過去,忙不疊輕輕搖了搖頭。

可惜……盛葉舟不懂她搖頭的意思。

是叫他不要說話,還是叫他不要不說話。

“将你們方才所說的話,再一五一十全部說一遍,好叫在場的長輩們瞧瞧是何事引得你們連最基本的禮儀都不懂了。”宋桓冷聲道。

盛葉舟個子最矮,又站在後邊,他只需微微擡眸就能将廳中各位長輩的神色瞧個分明。

盛禺山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廖山長滿眼含笑,面上竟然是副幸災樂禍的神情,盧徐兩府的長輩面色陰沉,陸父則是滿臉擔憂。

“衆位老友不介意我多說幾句吧。”宋桓突然笑着看向左側,眸光着重落在了廖山長面上。

“是老夫孫兒無禮在先,宋國公想如何教訓都成。”廖山長笑,又點點下巴:“至于我啓明書院學子,也是如此。”

幾家長輩同時點頭應是,雖神色各異,但無一出言制止。

“看來你們都不太記得方才自個兒都說了些什麽話,來人啊……”得到衆位長輩應允,宋桓面上含笑,看着是打算管個徹底。

話音剛落,一群褐衣小厮排隊進入廳中,恭敬跪下。

“将方才衆位少爺說的話都複述一遍,半個字也別落下。”宋桓道,說着輕輕往後退一步,大馬金刀坐下。

一字一句,包括是哪家少爺說了哪句話,小厮們都完全重複了遍。

“盛府五少爺提醒其他少爺今日是來此觀禮之後,衆位少爺就沒再說話了。”小厮禀告。

“盛府五少爺……”宋桓挑眉,眸光下意識看向盛禺山:“此子是太傅您的孫兒?”

盛禺山點頭。

“盛葉舟……是叫這個名兒吧?”宋桓又問,盛禺山淡淡一笑:“安國公好記性,正是叫這個名字。”

“哪是我記性好,昨日入宮面聖聽皇上提起,此次鄰國特使盛氣而來灰頭土臉離開,都多虧盛府解皇上之憂,滿朝文武誰不知曉太傅您養了個好孫兒。”

盛禺山淡笑不語。

朝中風向瞬息而變,昨日才發生的事沒那麽快傳到所有人耳中,所以廳中大部分人都還不知宮內發生了何事。

有人純粹看熱鬧就有人心中暗罵。

衆人神色到了宋桓那就宛若過眼雲煙般不值一提,轉過頭來後他并未叫出盛葉舟來認人。

只是面上神色一凜,又繼續道:“方才是誰說再比一百次也能贏的?”

“……”

小厮已禀明是許府徐嘯,宋桓眸光卻仍舊在衆人面上掃過,似是不知。

“回宋國公的話,是小子所說。”徐嘯拱手回話。

“此言可真?”宋桓又問。

“小子與幾位同窗多年,宋國公不信可以問盛葉舟,百回考試中我從未落出前兩名。”徐嘯自信道。

盛葉舟:“……”

“盛家小五你來說說,徐嘯說得可真?”宋桓頗有興致,眸光在人堆中準确尋到了最後一排的盛葉舟。

兩夥人明明是對手,沒成想徐嘯竟會尋其幫着作證。

“徐嘯所言屬實,百回考試中他取第一名時十之八九。”盛葉舟老實回話。

“看來學問确是不俗。”宋桓輕笑捋須,在徐嘯都以為會得到句誇獎之時,話鋒突然一轉似笑非笑又道:“不若咱們親自考考,相信在場的衆位長輩都能判出個高低才是。”

盛葉舟下意識看向祖父,盛禺山言笑晏晏,沖他微微點了點頭。

私下可以說是小輩之間的口角,可一旦真演變成了當堂比試,不論成功還是失敗者都将成為安義府坊很長一段時間的談資。

一步之差,內容當然也就天差地別。

特別是在書堂中混日子的盧澤明等人,此刻聽到比試,幾乎是下意識将求救似地看向自家長輩。

相反,徐嘯則是滿臉篤定,擡頭挺胸地恨不得立刻就一決高下。

廖飛羽與陸齊銘都轉了頭來看盛葉舟,見他輕輕點頭,二人便立即心領神會,成默認态度。

衆青年的異動都被上位的宋桓一覽無遺,他眸中笑意更甚,意味深長地多看了幾眼沒甚多餘神情的盛葉舟。

“宋國公,犬子學疏才淺,今次比賽就不參與了。”

“孽子胸無點墨,學得那三瓜兩棗還真不敢在此丢人。”

“犬子……”

接收到自家兒子求救眸光的長輩們紛紛開口,就是舔着老臉不要也不能真讓孩子上場丢人。

就憑安國公與廖山長在場,這人說不定還會丢到聖上面前。

眼下他們豁出去張老臉,免得日後丢得是整個府邸的臉面。

宋桓笑而不語,聽罷衆府長輩的話後點點頭:“那這樣吧……想參與的便參與,不想出風頭的本國公也不勉強。”

但盛葉舟知曉,這些話只針對那些起哄的少爺們,對他們幾個當事人來說,是沒有退路的。

“你們五人中選出兩人來比,如此也不用特意排何名次,輸就是輸贏就是贏。”宋桓又道。

說完就靜靜看向五人。

“徐嘯,靠你了。”盧澤明立即拍拍徐嘯,盛葉舟都能瞧見他狠狠松了口氣的模樣。

徐嘯笑着點頭,眸光挑釁地看向廖飛羽,得了對方狠狠一個白眼:“看甚看,葉舟和你比。”

“盛葉舟?”徐嘯錯愕地望向身後面不改色的盛葉舟,接着面上浮出抹諷刺的笑意:“怎的,明知會輸所以讓好友替你丢這個人?”

在他印象中,盛葉舟很聽先生的話,還算勤奮但天分不足,在書堂中并無特別之處。

廖飛羽“嗤”了聲懶得搭理。

若是好友方才不點頭,他當然會接下徐嘯的挑釁,但明顯盛葉舟想比,他當然要将機會讓給好友。

徐嘯還欲再嗆兩句,中堂上的宋桓突然輕咳兩聲,堂下迅速噤聲。

“看來你們都有人選了,那就考試的兩人留下,其餘人退到一邊吧。”

巴不得離開的人連忙向兩邊退去,堂中只留下盛葉舟和徐嘯。

“既是考試,那便正式些……”宋桓起身,沖幾位長輩點頭示意。

本來身份最為合适的廖山長與盛禺山都因避嫌,站起來時往後退了兩步,讓一直默不作聲坐在右側第一位的老者走到中間。

老者盛葉舟也認識,乃是安國公府姻親老安王——鄭旭。

雖為皇親國戚,但在先帝執掌朝政之時,彼時還是少年的安王曾用化名一路參加科考,直至殿試之時才叫太監認出。

不論從資歷還是學識上,這位老王爺都足以主持這場小孩們之間的比試。

盛葉舟有些疑惑,不明為何宋桓非要将晚輩的幾句争強好勝上升到比試,如此一來不是他親手搶了長孫女的風頭……

要講正式,老王爺與安國公還專門讨論一番後才定下了比試內容。

兩人年紀輕,又沒有下過考場,要商讨适合兩人的考試內容還真磨蹭了半天。

半晌後,老安王一步上前開口:“經我與安國公商議,今日比試就分為明經與寫字兩項……”

明經貫穿整個科考的衆多場考試,從縣試到會試第一門考得都是明經。

這一門主要考得就是四書五經的熟練程度,至于寫字,也包括在明經考校之中。

也就是說默寫答題之同時也要求字寫得好。

而且最後老安王還在考校末尾加上了時辰限定。

需得在一炷香內完成作答,由衆位長輩共同評判後決出寫得又快又好的一人為勝者。

當然,是比試就得有彩頭。

老安王眸子一眯,捋着胡須笑得和煦:“不若衆位都下點彩頭,就當給小輩們點零花錢?”

看到此處,盛葉舟終于明了。

老狐貍就是老狐貍,宋桓與老安王竟是借由此事試探朝中衆位勳貴的站隊……

雖然出來比試的是徐嘯,但他身後是親家盧府,而盛葉舟毫無疑問是争奪尚書之職的另一方盛府之孫。

彩頭是小,親疏遠近在此情此景下大可一目了然。

內閣首輔之位,自寧成建國三百多年來都是從六部尚書之中出,拿下此職,就意味着進入了朝廷真正的核心層。

難怪一向秉持中庸之道的盛禺山也沒阻止盛葉舟。

盛府在此事上勢在必得。

而接下來宋桓的一句話很快就證實了盛葉舟的猜想。

“那本國公先下個彩頭,若是贏下此次比試者……”宋桓看向盛葉舟與徐嘯,雙手背在身後朝前走了兩步,似笑非笑地道:“本國公就說上幾句好話如何?”

盛葉舟:“……”

這不就是說誰贏了他就站誰,幫誰在皇上面前說好話……

徐嘯聽得一頭霧水,拱了拱手疑惑問道:“敢問宋國公,好話是指?”

“到時你就知道了。”宋桓笑着擺手,眸光一轉直直看向盛葉舟:“彩頭如何?”

“小子先謝過國公爺的彩頭了。”盛葉舟彎腰拱手,看不清神情。

“好——好——好——”宋桓朗聲大笑,大掌忽地伸出使勁拍了盛葉舟兩下。

練武之人的手勁兒……

盛葉舟晃悠了兩下,忍着右肩的刺痛心底腹诽,不知宋桓此舉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好幾年後盛葉舟才知,宋桓這一掌确實是故意為之……

接下來便是老安王的彩頭,他笑眯眯地取出個荷包:“本王沒啥好東西,就拿塊玉珏當個彩頭。”

說罷,老安王将荷包又揣回了袖中,并未向衆人展示玉珏,但不拿出來看衆人也知道肯定是品質上乘之貨。

作為主考人,兩位并未明着站誰輸誰贏,等他們彩頭一出,接下來便是看衆府關系的時候。

“小小彩頭全當助興。”盛禺山接話,随手解下腰間玉佩,往小厮捧着的托盤上一扔:“不過是小輩之間的玩鬧,大家都随意些随意些。”

宋和義連半分猶豫都沒有,盛禺山話音還未落,就見他右手輕輕一抛,荷包準确落入方盤中,與玉佩重在一處。

宋世子站盛葉舟……

兩個人都是啓明書院學生,廖山長自不好厚此薄彼,于是給兩方托盤都扔了錠金子,算是湊個熱鬧。

有了兩人開頭,安義府內大半高門權貴都開始丢彩頭助興。

當托盤轉到廖飛羽處時,他笑嘻嘻地解下腰間玉佩荷包,全部一股腦地扔進了代表盛葉舟的方托盤中。

祖父剛彰顯了公平,長孫就立即展現出對一方的絕對支持。

廖府态度不言而喻。

來得人太多,光是看彩頭就等了好半晌,有仆人将兩張書案布置到堂中間,再擺上筆墨紙硯。

盛葉舟兩人讓出中間的位置,各自退到一邊靜靜等候。

口舌之争到了此時已經不再是他們之間的事了……

盛葉舟抽空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右肩,耳邊立時傳來宋依清輕輕淡淡的聲音:“可是我祖父方才那一掌傷到了?”

“祖父拍你作甚,一會兒還得用右手寫字呢。”宋盛略帶焦急地抓住盛葉舟的肩頭:“不若我讓府中大夫給你瞧瞧。”

“無事,我揉揉便行。”盛葉舟搖頭笑笑,說着指了指後背:“你幫我揉揉此處,我夠不着。”

祖父拍傷,使喚孫兒幫忙天經地義,盛葉舟心中默默想着。

宋盛還真舉起右手幫盛葉舟揉起後肩,邊揉還邊低聲埋怨:“祖父力氣本就大,別将他手拍斷了可如何是好。”

“宋盛。”眼看弟弟越說越過分,宋依清皺眉輕呵:“不準胡說八道。”

宋盛撇嘴,他說得可是實話。

小時候祖父就一掌将他的搖籃拍散了架,更何況是個人。

盛葉舟微彎着膝蓋方便宋盛用力,聽他維護自己,心中感動不已。

就是他他他的聽着有些別扭,于是在宋盛不滿閉嘴後忽地轉身笑道:“我好歹年長你三歲,你是不是當稱我一聲兄長才是?”

宋盛傻眼,上下打量盛葉舟一臉不敢相信:“咱倆個頭差不多,你竟然比我年長三歲?”

盛葉舟:“……”

赤裸裸的鄙視,個子矮不是他的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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