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坦白

第二十二章 坦白

許筠毓來的那天,雁鄉這冬日的雪已經落盡,是個難得出了大太陽的好日子。

陳徹從鎮裏選完樹苗回來,還沒進家門,便見阿娘站在門口遠遠看着許家的方向一臉擔憂。

她看着陳徹回來,匆匆走近幾步,拉着陳徹說:“大徹,你可算回來了。”

“阿娘,怎麽了?”陳徹有些茫然的牽着他阿娘問道。

“省城許家來人了,好大的一輛車,四個輪子黑皮不用拉就會走的那種。”阿娘有些擔憂的模樣,“它一早便停在許少爺家門口,你說許少爺是不是要回省城了?”

回村陳徹坐的是陳大爺的牛車,陳大爺帶他繞了近路,所以沒經過許家門口,便也沒見着那所謂的大車。

陳徹理解阿娘的着急,她是怕許棠生走了,陳徹這耗費努力想要追求的人沒了,會傷心。

但是陳徹聽着這話滿心滿念哪裏還會光顧到自己如何,許棠生要走他攔不住,但這段時間相處,聽許棠生說的三言兩句間,他那一大家子人分明不是什麽好東西。

陳徹想着的,只有許棠生會不會受欺負。

“阿娘,我過去一趟。”留下這樣一句話,陳徹便轉身往許家走去。

腳步匆匆往許家走去,陳徹滿心惴惴不安,他神色中帶着焦急與擔憂,眉心緊皺着,推開了許家緊閉的大門。

和他想象之中許棠生坐在那兒被惡毒親戚咄咄逼人而無地自處的場景不同,推開門後,陳徹看到的是跪在庭院的陌生男人和不遠處熟視無睹的許棠生。

看到陳徹的來臨,許棠生很明顯慌亂了一瞬間,但很快便又恢複平淡,稍縱即逝。

跪在庭院裏的年輕人也扭頭朝陳徹看來,他的眉眼與許棠生有幾分相像,但雖如此,卻是面色萎靡,氣質完全不如許棠生那般卓然。

“阿徹,過來。”許棠生朝陳徹招了招手道。

陳徹聽着這話,收回了打量的視線,走到了許棠生身旁坐下。

他心下因為這幕那點不安全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疑惑。

他能感覺到跪在地上的那人視線跟随着他一起移動,那種目光讓人感覺不适,就仿若那人早就認識他,熟知他,他卻對此一無所知。

不自在,也不舒服。

“你不用再跪在這求我,你阿娘是為了讓你坐上許家家主的位置才闖了禍得罪了人,收拾這個爛攤子,于情于理都落不到我頭上。”許棠生看着面前跪着的人,面無表情的說。

許筠毓聽着這話顯然不能接受,他看着許棠生,面色隐忍,說:“怎麽會呢?整個省城的人家都知道,許家家主是你,我阿娘怎麽可能會起此歹心?”

“可不可能她都已經做了。”許棠生面色平靜,“況且,半年前我離開時,你們軟硬皆施想從我手裏拿走當家印玺時可不是這般說的。”

話說到這,維持在表面的平和已是搖搖欲墜。

許筠毓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做着最後的心裏建設,他說:“可她到底也是你的阿娘啊,哥哥。”

這聲哥哥叫得實在虛僞,任人聽着便犯惡心,可拿來做道德綁架的人卻是說出口的十分自然。

“呵。”許棠生冷笑了聲,他面色變得冷硬,看向許筠毓,唇角扯出點譏諷的弧度,他說:“阿弟你忘記了嗎?我阿娘早就死了。”

平和虛假的面具徹底撕碎,将狼狽的小人包裹外表的繁榮外衣剝下,醜态盡現。

跪在地上的人猛地站起了身,連一點僞裝也再做不下去,他惡狠狠瞪着許棠生,“那又怎樣?難不成你還想算賬不成?”

“你自己又是什麽好東西嗎?當年阿爹死時分明是想将家主位置給我的,誰知道你使了我們手段讓他改了遺書。”

“整個許家誰不知道你許大少爺心機深沉,就拿當年喂養你的奶娘來說,她為何會死在冰湖底下隔了一整個冬才被發現,你許大少爺心裏該是最清楚自己做了什麽吧。”

“我阿娘這些年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在用點心毒死你那沒用的娘之前先毒死你!”

“啪——”

是瓷杯落地摔碎的聲音,許棠生面色陰沉的厲害,沉默着沒說話。

先有動作的是陳徹,他幾個健步沖到許筠毓的身前,一拳打在對方臉上,再擰着脖子連人摔在了地上。

“我讓你胡說八道!!”陳徹說這話時聲音都在顫,他将許筠毓按在地上,顯然是已氣急了。

而許筠毓卻是譏笑一聲,他看着陳徹,說:“你就是陳徹吧?”

被叫出名字的陳徹手上一僵,看着許筠毓皺緊了眉頭,那股對方認識他的認知格外明晰的擺在了他面前。

“你不知道吧?我這位好哥哥可是為了你專門來的這雁鄉呢。”

“你可千萬別被他那假模假樣給騙了,他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看到的所有,走的每一步,可說不定都在他的算計當中呢。”

幾句話将陳徹弄懵了,但這不過也是短暫一瞬間,反應過來以後的陳徹擰着許筠毓的衣領,一路将他拖着丢出了許家。

他合上大門,還能聽許筠毓不死心的大喊道:“你若是付出真心喜歡上了我這哥哥,那可就真是天下最大的傻子。”

沒有人理會他,許福見情況不對也已經退下,這庭院只剩下陳徹和許棠生。

他們一個站在大門口,一個坐在主屋門口,隔着長道,遙遙相望。

一時間誰也沒開口說話,這世間歸于寧靜。

一陣風吹過,枯萎的葡萄藤上落下幾只小鳥,它們歡快的叫着,根本不顧及此情此景院中人的氛圍。

先開口說話的是許棠生,他看着陳徹,說:“阿徹,讓你看笑話了。”

陳徹聽着這話垂下眸子,走到許棠生身前,蹲下身仰頭看着許棠生,摸了摸那冰涼的手,“回屋吧,天還冷着。”

可許棠生卻是沒有答應,他說:“就在這說吧,屋裏更冷。”

陳徹垂下了腦袋,他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沒覺得有什麽好說的。

他不信那個人的話,只要許棠生不提,他可以一輩子也不提,但是許棠生似乎并不想要那樣的平和。

“阿徹有什麽想問的嗎?”許棠生說。

“沒什麽想問的。”陳徹這話說的有些委屈,“你有什麽想說的,說給我聽就好了。”

“阿徹。”許棠生輕輕嘆了口氣,他撫向陳徹的後頸,“你相信我嗎?”

“我……”陳徹擡頭看向許棠生,他知道許棠生瞞了他很多事,但哪怕如此,自始自終他都相信許棠生,從未有過懷疑。

許棠生這般問,他心中是難過的。

“我自然是最信你的。”陳徹說。

“可我真的瞞了你好多事。”許棠生說。

“是瞞不是騙。”陳徹梗着脖子說,“我也有很多事情瞞着你,誰又沒有秘密?”

陳徹說着,“只要你願意,想說的時候再說給我聽就好。”

“那我現在就說給你聽好不好?”許棠生語氣溫和,一如既往。

陳徹還是說不出一句不好的,他緩緩點了點頭。

“我該從何說起呢……”許棠生語氣中帶着幾分悵然,似乎在回憶思索着許多事。

許棠生比任何人都清楚,陳徹相信他,許筠毓的話動搖不了什麽。

但許棠生也更清楚,好多事,陳徹相信他是一回事,說不說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遲早會自己找機會坦白的,而如今的時機,顯然是再适合不過的。

“就從我的腿說起吧……”

那是太過久遠的事情,當年初到雁鄉也是這般時節,滿上遍野的白色,冷風呼嘯的冬天。

許家生意廣,其中便也有收購橘子販賣的這一項,當年雁鄉橘子投毒一事,許家也買到了一些毒橘子。

許棠生為許家嫡子,自小便被父親當做繼承人培養,所以事發後處理這件事時,他父親便将他也帶來了雁鄉。

而除此之外同行的,還有鬧着要一起過來玩,當時尚且年幼的許筠毓。

那件事許棠生記得很清晰,同行許多商販為了省事便不想調查,想直接将雁鄉種橘子的人家送進大牢,以此來平複中毒者的家人和民憤。

可許父拒絕這般做,并堅持要調查清楚,認為此時必然有蹊跷。

于是乎來調查的人就此分成了兩批,一批為主張雁鄉負責的一派,一方為許父做代表的調查派。

兩派分開行動,許父帶着一行人正式開始調查。

調查的過程很瑣碎,為了減少來回時間,當時的許父便帶着許棠生和許筠毓住在一戶老鄉家,那戶老鄉家便是陳徹家。

許父忙着調查,而也因此忽略了帶來的兩個小孩。

小孩年少都愛玩,許棠生雖然自小沉穩,但也難免還是小孩子心性,父親忙碌沒心思管教的時候便跟着老鄉家的小孩和許筠毓四處跑。

那天他們到了鄉裏的一處魚塘邊,意外發生的十分突然,許棠生感覺到背後一陣推力,再回神就墜入了湖中。

當時他身後站着的,是年幼的許筠毓。

他沒有心思去想當時許筠毓到底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他只記得魚塘中的水很涼,他的身子一點點往下墜時,那種湖水灌入五腔死亡将近的窒息感。

而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他聽到了一陣跳水聲,有人朝他一點點游來,拖着他的身子往上游。

那雙手托住了他,也救了他的命。

而救他命的人,是陳徹。

後來,因為許棠生的意外,許父連夜帶着許棠生回了省城。

許棠生也是後來才知道,許父走後,調查的事便不了了之了,原本跟着他一起調查的人都放棄了,轉而将責任歸咎于雁鄉。

當許父知道這一切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為雁鄉人免除了牢獄之災,可哪怕如此,雁鄉人便再也不種橘子了。

“這件事阿徹或許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卻一直記得好些年。”許棠生他看向陳徹緩緩說道。

這于陳徹而言很小的一件事,于他而言,卻是救了命,畢生都無法忘懷的事情。

“我……”陳徹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他的确忘了這件事,太久遠了,如今提起他才想起,但當年他只是憑借本心去做的,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原來,他和許棠生那麽早便認識了。

“許筠毓說的沒錯,我來這雁鄉,的确是為阿徹而來。”

“除此之外,我也做了好些事。”

“一開始留你喝茶我是故意的,在後來你躲開我,去你家門前和你阿娘聊天的王媒婆是我派去的,包括當初阿福送去的那碗茶,也是我囑咐讓他撒了的。”

“阿徹,在這些事上,我的确算不上個好人。”

許棠生說到這,深吸了口氣,他握住陳徹的手,“但我父親遺囑讓我繼承許家這件事和我沒關系,奶娘墜湖也與我無關。”

“我沒有那般罪劣深重。”許棠生說,“我這輩子最精妙的心機,只用在了阿徹身上。”

話說到這,似乎所有該說的事情都說透了。

陳徹聽着許棠生的所有話,他沉默了好久好久。

他心中起初是震驚,再随後取而代之的是驚喜,随後再是愉悅,興奮,千百種代表歡快的詞彙聚集心頭。

他未曾料想過許棠生來這是為了他,但是……

為什麽呢?

分明說句感謝就可以解決的事情,為什麽要屢次耗費心機來見他呢?

“為什麽?”陳徹問道。

許棠生聽着這話指腹小心翼翼的掃了幾下陳徹的眼角,他輕笑了聲,說:“是啊,你說我是為什麽呢?”

“阿徹。”

親娘震怒:你說什麽為什麽?當然是想愛你睡你得到你啊!榆木腦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