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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莞苎怎能不知這些,可她還是要召青桃上前呈禮,不料一擡手就被柳照壓住了袖子,只見他起了身,面上羞慚得很,“晚輩家貧,備不得好禮,還望老夫人寬恕。”

莞苎眉心一簇。

衆人恨不得放鞭炮歡慶。

齊老夫人失笑,“你這孩子,言重了,禮輕重與否都是心意,若老身還瞧不透這個,那可就白活這麽多年了。”

潑了衆人的鞭炮一盆冷水,衆人還得連連附和,稱贊齊老夫人活得通透的話語不絕于耳。

此時柳照又道:“老夫人越是體諒晚輩,晚輩越是羞愧,晚輩雖沒有珍寶異物,但仍有一物想送給老夫人。”

“哦,什麽?”齊老夫人随口一問。

柳照道:“《越者書》”

“此言當真?”齊老夫人唇角發抖,顫顫巍巍要起身,竟不知是吓的還是喜的?

衆人一懵。

《越者書》?

等等,它不是已失傳幾百年了!

柳照怎麽會有!

莞苎亦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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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老夫人有個毛病,那就是嗜書如命,每每讀書都廢寝忘食不可自拔,閱過的書籍浩如煙海,但活到今日,她仍有一個遺憾,不曾見過傳說中的《越者書》

傳聞《越者書》出自幾百年前的一個海上小國,至于記錄了什麽,流傳下來的說法不一,有人說只是記錄了這個小國的民風民情,有人說是書裏畫了一張藏寶圖,還有人說書裏記錄了一種長生不老的方法,數百年來無數人趨之若鹜,卻如何都尋不到,慢慢地就有了此書失傳的說法。

齊老夫人也曾派人尋過,一無所獲,也曾去求過皇上,皇上心動,亦遣人暗自查尋,依舊沒得到丁點消息。

此書說是至寶也不為過,柳照卻說他有。

滑天下之大稽。

衆人冷眼瞧他。

柳照對上齊老夫人焦灼的眼,“準備地說,不是晚輩有,是機緣巧合之下,晚輩曾翻過此書,齊老夫人允許,晚輩可為齊老夫人複述一遍。”

可此等至寶豈能是尋常人能知的,稍有不慎,便可引來殺身之禍。

齊老夫人冷靜下來,坐了下來,“算了,算了,脖子都快埋土裏的人了,還要這個做什麽?”揮揮手讓柳照回座了。

莞苎看似平靜地坐着,但眼底的恍惚之色洩露了她此刻紛亂的情緒,直到袖子被扯了一下,她才曉得側頭。

柳照低語,“我吓着公主了?”

莞苎搖頭,勉強一笑,“我竟不知純易心藏此等寶物。”

柳照眸光一閃。

壽宴結束,衆人心思各異,離去前若有所無的視線黏在柳照身上。

柳照似渾然不知,陪着莞苎進了齊老夫人的藏書閣。

“當真能複述?”齊老夫人還存有疑問。

柳照突然笑了,“老夫人說笑了,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官怎會識得此等寶物?”

莞苎神色一變,唇角動了動。

齊老夫人亦是臉色一沉,“你欺老身?”

柳照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晚輩怕今晚出了齊府,沒活路,作個假而已。”

作個假……而已。

莞苎別過頭,眉頭擰了起來,她不由想起顧昀之的話。

齊老夫人着實氣得慌,頓時失了老人家的儀态,也忘了莞苎在場,怒聲一喊,“公主保不住你?”話音未落,便自知失言,忙伏地向莞苎請罪。

莞苎被驚得心神一晃,心中突然煩躁起來,“老夫人快請起,純易确實過分了。純易,快快向老夫人道歉!”

柳照依言做了。

齊老夫人起了身,依舊心緒難平,任誰在大壽當日被一個年輕後輩當猴耍都不會高興,但瞧在莞苎的面子上,她唯有咽了這口氣。

且,柳照這計毒得很,她齊家被耍了,自不能大張旗鼓地去宣揚,那麽若有哪家貪戀《越者書》便自會同柳照接觸,柳照短時間恐怕死不了。

齊老夫人暗道一聲,好小子!京中怕是有幾十年沒出這樣的人物了!

齊老夫人定定地看向了莞苎,莞苎明白,喊了柳照去外面,柳照也不鬧,乖乖去了。

一時間,閣中只有她們兩人。

齊老夫人換了張憂心忡忡的臉,“公主可真相中了那柳照?”

莞苎颔首。

“公主,老身活得久了,見識過無數人,今鬥膽勸公主一句,那柳照并非良人,公主可要三思啊!”言辭真摯到淚都要落下來了。

莞苎卻只是淡淡點了點頭。

所有人都是這麽說的。

但她偏要柳照。

可今日的事,她并非也不介意,直到同柳照出了齊府,揮退一衆齊家人上了馬車,她才明明白白的問,“純易可知今晚自己又得罪一家?”

過了今夜,柳照可就成了齊家的眼中釘了。

馬車緩緩向前行進,柳照颔首,面上卻無半點焦灼,“公主生氣了?”

确實生氣了。

“我既已說過護着純易,那必定做到。純易又何苦使這些伎倆?”

莞苎以為柳照擁有的這雙眼,不該生在一個滿腹詭計的人身上。

可直到馬車到了順合巷,柳照也未作答,莞苎的氣越發大了。

“公主,臣到家了。”柳照起了身,要下車,莞苎壓住了他的衣角,清澈雙眸裏火氣要噴出來了,“你就是不信我能護着你,是不是?”

柳照身量高,車廂不夠闊大,他半彎着腰,眸子裏映出公主俏麗的笑容,他嘆了口氣,“并非不信,只是不想讓公主為難,臣可以護住自己。”

“便是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莞苎的火氣燒到了腦子,不然也不至于說出這般的話,說完她便有些懊悔,只得佯裝還在生氣,別過頭去,松了柳照的衣袖。

車廂裏悶得令人喘不過氣。

“時間不早了,公主該回去了。”柳照也不多言,只是眼角瞥到莞苎逶迤開來的裙角沾了根草時不由一怔。

那草很小,卻沾在了尊貴公主的衣服上,十分不應該,因為瞧着刺眼,它在公主裙角上,仿佛成了公主最不該有的污點。

京中世家瞧柳照,便是沾在莞苎公主衣角上的那棵肮髒的草,非要替莞苎拍掉不行。

柳照冷眼瞧了會兒,只輕輕說,“夜裏冷,公主睡時當心受了涼。”

莞苎看着他生動的眉眼入了迷,待他行完禮掀起車簾下了車,方猛地反應過來,起身到了車門口,夜風拂來,柳照伶仃的身影已融在了夜色裏。

莞苎止不住地想,純易,你這美好的皮囊之下當真如他人所言,藏着一顆卑劣肮髒的心?

周圍靜谧無聲。

沒人能回答了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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