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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深宮。

勤政殿裏狼藉一片,燭火映出了聖上暴怒的龍顏,“召宋老太傅!”

宋瓒速速進宮。

面對曾費心教導過自己的太傅,聖上吞下所有怒氣,換上一副溫和的面孔,“太傅,柳照欺朕,該當如何?”

宋老太傅早已辭官不聞朝中事,但為保柳照,他一再豁出老臉來求聖上,本就已顏面盡失,現下聖上一問,他更是羞愧難當,“得聖上憐憫老夫,容他至此,他竟還不知悔改,老夫也無顏再說什麽,今後全憑聖上安排。”

如此,柳照在京中已無活路。

不,不對,還有莞苎。

聖上眯眼思付着,只要宋老太傅松口,他連暗示都不用給,京中有的是人願意出手弄死柳照,但萬不能讓莞苎知道了。

那麽,只有一個法子了。

“任九淵昨日上了折子,各地審錄工作在即,他定好了人員讓朕過目,朕想再添一個柳照也是好事,正好讓他出去鍛煉一下。”皇上踩着地上淩亂的折子垂眸,“太傅,可成?”

成是必須要成的,他問不過是向宋老太傅一個要确保,确保不再插手此事,就這麽靜靜地瞧着柳照去送死即可。

宋老太傅花白的胡子一顫,抹去了眸中精光,只點了點頭,“老夫并無異議。”

聖上舒心了,“那就這麽定了。”

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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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已開了好一會兒,莞苎方姍姍來遲,席上衆人行禮,迎她到了上座,她笑着攙起齊老夫人坐回原位,“都起來吧。”

衆人歸座。

莞苎入座,似是詫然地喊了一聲,“純易何在?”

“公主,臣在這裏。”柳照自角落裏起身。

“過來。”莞苎微笑。

柳照垂頭不語時那身穿着與個下人無二,可一旦行動起來,揚眉擡眼間的風采,怕是無人能及了。

在座的世家小姐們偷偷瞧了過來。

莞苎招呼柳照坐下,“怎坐到了那裏?”

其實她也曉得,想必在座的沒一個願意搭理柳照,齊府人又輕視他,連個座位都沒給他留,他只得去了角落裏。她這麽問,不過是扯個由頭,下下齊府的臉面而已。

柳照唇角一勾,雙眼要彎不彎,不過是個淺笑,已令滿室生輝,“哦,有幾個朋友說要請教臣個問題,臣便去了。”

座中有人肩膀瑟瑟一抖。

莞苎瞟了一眼,“是何問題?”

柳照的笑隐去了。

适才他獨自踏進來,廳堂就是一靜,無人指引他落座,他便自己尋個角落坐下,起先他不想生事,但堂裏的細語聲紛紛響起,無非是指桑罵槐道他臉皮厚,偏偏還都讓他聽見,更有兩三個耐不住性子,見宴席未開,非要來挑釁一番。

“柳郎中高才,怪不得能令公主一見傾心。”

“是啊是啊,不如柳郎中說一說那夜是如何場景。”

“柳郎中可別藏着掖着。”

“對啊,對啊,好讓我們學習學習。”

廳堂裏滿是譏諷的笑。

“他們向我請教如何讨姑娘家的歡心。”柳照道。實則堂裏人都曉得,這個姑娘指的便是莞苎。

莞苎垂眼,“純易可答了?”

“自然,在這方面我也不是小氣之人,”柳照撣了撣袖口,“不過他們知道了也無用。”

“嗯?”

“令姑娘們歡喜,起碼得有臣這樣的臉吧。”

廳中靜得出奇。

試問在座的誰能有柳照這張臉?

齊良清?

顧昀之?

誠然他們的臉也十分不錯,奈何莞苎公主不喜歡。

柳照一下子罵了所有人。

莞苎心想,倘若有一天純易被人打死了,她會很傷心,但也不奇怪。

廳堂裏氣氛變了味兒。

齊良清定是沒料到給柳照發個帖子還能起到這個效果。

莞苎抿唇想笑,但礙于老壽星就在旁坐着,不好掃了老人家的好心情,她苦苦壓下上揚的唇角,“純易,別鬧。”

柳照眼神掃過來,“依公主的就是了。”

他還委屈上了。

衆人恨得牙癢癢。

好在齊老夫人不計較,她年輕時游歷各地,凡事見得多了,心胸開闊得很,又飽讀詩書,知理知趣,聽及柳照所言,不免一笑,“真是個有趣的孩子。”

有趣……的……孩子……

誠然以齊老夫人高齡,柳照這個剛及冠的成年男子也就和齊良清一樣,能當她的孫子了,但用孩子稱呼這樣的柳照……

衆人擦汗,您老更有趣!

氣氛一緩。

柳照全當誇獎聽了,莞苎示意他向齊老夫人行謝禮,柳照遂起了身,恭敬地做了。

燭火照得通亮,齊老夫人精神雖好,但眼神已大不如從前,只覺面前立了道陳舊的影兒,視線晃了晃才瞅清,哦,是件陳舊的袍子,“這是何人?”

聲音低得很,離她近的莞苎聽了一耳朵,招呼柳照又近前一步,“老夫人。”

就這一步,他的面容在齊老夫人眼前清晰無比,齊老夫人揉了下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朝莞苎笑了聲,“公主好眼光呀!”

誇柳照生得俊呢!

莞苎忍不住笑了,這一笑像乍然盛開的花骨朵,清嫩嬌豔。

衆人瞧得出神。

齊老夫人捂着胸口哎呦一聲,“公主莫笑了,莫笑了,要要了老身的命喽。”

老了也這麽招人喜歡。

廳堂裏笑聲猛起,總算有了賀壽的喜慶勁兒。

齊家晚輩有個別機靈的,趁着這股東風,捧着壽禮到了齊老夫人跟前。

柳照回了莞苎身邊,莞苎召來青桃,吩咐她備好帶來的壽禮,抽空問柳照,“純易到底帶了什麽禮來?”

“公主不已幫臣備了?”

“不準賣關子!”莞苎去扯他袖子,扯來扯去的,柳照耐不住她如此纏,正欲湊過去作答,耳邊聽見有人喊,“不知柳郎中備了什麽禮來?”

兩人循聲望去,是個面容明朗的少年郎,瞧着十六七歲,與齊良清共坐一桌,應是哪個齊家晚輩。

齊良清正托腮望過來,一雙桃花眼開得那叫一個勾魂攝魄,可惜抛錯了人,莞苎一錯眼就避開了,倒有不少世家姑娘羞紅了臉。

衆人望向柳照,柳照又窮又摳門是出了名的,此次賀壽定是公主幫他備了禮,他要真用,衆人非得嗤笑他一番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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