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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四周連道風絲都無,沉悶僵持的形勢如同一張拉到了緊致的彎弓,莞苎就好比撐在這弓上的利箭,她洩了氣,妥了協,柳照才有一線生機。

莞苎踩着車邊兒,一只腳已經踏了出去。

“公主。”柳照的聲音驀地變得陰沉起來,如道吐着信子的毒蛇,極快地攀到她的脖頸上纏繞,露出了兇殘的面目,“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純易——”莞苎詫然回眸。

緊接着,半個身子被猛地一扯,整個人都倒在了男人懷中,腦中轟隆一聲,尚未明白是何情形,細白的脖頸已落入男人攏起的掌中。

修長幹淨的手指越是攏緊,莞苎的呼吸就越是急促,她惱怒地張開了紅唇,極短地喘息了一下,“你竟然——”

忽地,那手指松了松,卻是在細細摩挲掌下的皮膚。

莞苎口中登時沒了音,任由臉頰漲起一抹薄薄的粉紅,粉紅蔓延極快,不過須臾,連耳朵都染了一片。

在旁人看來,柳照終于下手了。

竟敢以公主的性命做威脅。

“不好了,柳照挾持了公主!”

衆人駭然,再不敢輕舉妄動。

“柳照,你找死!”

顧昀之緊追而來,青筋爆出的手掌當即握起弓箭,恨不得将柳照射成一個突突冒血的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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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可以射過來,怕就怕這箭落不到我身上。”

即便到了這個時候,柳照依舊容色未變,輕淡的語氣好似這話并非威脅,而是忠告。

但他又近乎挑釁地将懷中嬌貴的公主囚得更深,落在旁人眼裏,他與莞苎密不可分,宛如一體。

這對顧昀之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恥辱,自小他便将莞苎視為他的所有物,顧家的身份家世都告訴他,莞苎會成為他的未婚妻,哪成想過,有一日,莞苎會被另一個男人緊緊圈在懷裏。

略略一想,他就恨得目眦欲裂,好在理智還在,轉而争取莞苎,“公主,現下你該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渣了吧!”

眸光一轉,神色卻又是含着一半鄙夷,一半竊喜。

他貶低柳照心思不過如此,這麽早就露出了馬腳。

卻也微微欣喜正可借這個機會讓莞苎好好看看這個人渣。

如此以來,柳照等于自掘墳墓。

顧昀之由此大喜,不禁昂着頭,勝券在握的模樣倒也意氣風發,“柳照,放了公主,留你一個全屍!”

擡手向前一揮,無數利箭猝然而起,由一柄柄彎弓托着,一一對準柳照。

箭雨蓄勢待發。

只需等待莞苎跳出柳照的掌下。

氣氛緊張,就連空氣都焦灼起來,呼入鼻中像撩起的火星子,一個不慎就炸得人面目全非。

罪魁禍首柳照卻連一眼都未望過來,只是沉默着将掌下細嫩的脖頸圈緊,不留一點點逃竄的空間,

雙方對峙時間還在延長。

但無疑,越拖,對柳照越不利。

國公府夫婦已帶着兵馬司追了上來。

再不行動就晚了。

莞苎抿了抿唇,出城時豔麗的唇色如今只剩下淡淡的粉,稀薄的似乎要被男人灼熱的呼吸消融了。

不僅如此,身後那吐息綿綿延延,絲絲繞繞,一點點鑽入她的五髒六腑,如毒素般想要侵占她的全部。

這種經歷,莞苎顯然是第一次,她很快就撐不住了,緊緊閉上眼朝後斥了一聲,“柳郎中,綁都綁了,還猶豫什麽?”

柳照的眉峰倏忽之間擰得可怕起來。

下一瞬,莞苎輕呼一聲,只見她的脖頸間緩緩淌下一滴血珠,接着血珠越湧越多,成片成片地侵濕了她華美的衣裳。

“血!”

“公主流血了!”

“柳照,你死不足惜!”

鮮血終于爆開了焦灼的空氣。

還是公主的血!

定會引來聖上的雷霆之怒。

到時誰也脫不了責任。

所有人都陷入了惶恐與驚駭之中。

鮮血的氣味還在彌漫,瘋狂地湧入莞苎鼻中,唇上那抹淡粉須臾之間無影無蹤,她如當頭棒喝,一股惡心登時湧上心頭,頭腦再不清醒,昏昏沉沉如漂在水面上的孤木,很快就被一股浪潮卷入水底。

徹底陷入黑暗之前,映入眼簾的是那雙生得極好極妙的雙眼,像是蘊着無數的星星。

這麽一雙眼,何以生在了如此卑劣的男人身上?

*

沉沉一覺,不知睡到了何時何地。

等莞苎再醒來,已是夜幕低垂,明月高懸,一雙柔荑撫向脖頸,脖間完好無損,光潔如初。

她眨了眨眼,起了身,“青桃。”

聲音嘶啞,應是喉嚨不舒服。

“公主醒了!”

門咯吱一聲響了,青桃撲進來,“公主可有哪裏不舒服?”

莞苎搖頭作答,“茶。”

環顧四周,屋內雖整潔,卻處處露出簡陋。

青桃遞了茶來。

莞苎接過抿了一口潤潤喉,覺着嗓子舒服了,才問,“這是何處?”

“涼州。”

不在京裏,那就是柳照挾持她成功,帶着她順利離京趕到了涼州。

莞苎目光一凝,“柳照人呢?”

“在門外。”

“讓他進來。”

屋裏靜極,莞苎手裏把玩着茶杯,擡起眼眸掠到了一片浮來的青影,正欲問罪,卻先注意到了男人手上的傷口,怔了一下後掩去眸中悵然情緒,勾唇冷笑,“綁便綁了,柳郎若能放本公主的血,豈不是效果更好?”

若不是今日,她都快忘了,她還有暈血這個毛病。

當初,太醫院諸多太醫無一人能解,聖上雖惱怒,卻也只得在宮外遍尋良醫,只是多年未果。

她倒是習慣了,不見血就是了。

是以,當時聞到血味時她根本沒細想,連脖頸上有無疼痛都沒感受到就直接受不住刺激暈了過去,然而适才醒來她的脖子分明是完好的。

柳照竟掐破了自己的手放血出來唬人。

“當時情急,不得已才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柳照徑自坐在圓桌前,側目望過來一眼,眸中波瀾不驚,“如今,公主如願出了京,不開心?”

空氣驟然一冷,有東西破窗而入,不過眨眼間就沖到了柳照眼前,而柳照反應極快,右手迅疾如風,只聽風聲猝然一過,待右掌翻轉過來,一枚猝着毒的利箭夾在了手指中。

“這叫如願出了京?”

莞苎這一聲奚落還沒落地,窗戶登時被戳成了篩子,利箭破空嗖嗖而來。

柳照一躍而起,長臂一卷,兩人撲到了床裏邊,搖搖晃晃的帷帳登時被一連串的利箭釘在了牆上。

帷帳籠罩之下一片黑暗。

莞苎整個身子都被柳照護在身下,小巧的鼻子一動,嗅到了男人手上殘留的血氣,她忍着不适咬牙切齒,“殺你而已,對我動什麽手?”

“未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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