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16章

第16章

轉念一想,柳照到底是為救自己而來。

他诓自己确然不對,可一碼歸一碼,今日她若不管不顧,柳照沒能生還,那就是她欠了柳照的。

“我們回去!”

莞苎鑽進馬車,柳管飽縱然貪死,但也算有情有義,不過遲疑一瞬,駕起馬車調頭回去了。

一路奔馳,馬車駛過長道,掠過城門,殘影一般馳進了院落,車轱辘碾過屍體,莞苎掀開了車簾,一股濃郁的腥甜沖過來,本要昏沉的大腦,在看清前方情景時登時清醒了。

屍體疊着屍體,鮮血橫流,走廊的燈火打過來,暗沉的紅泛起冷光,簡直要彌漫到天邊去。

齊良清垂着腦袋喘息,不遠處顧昀之靠長劍支撐着身體,阮宴後背抵着冰涼的牆壁,脖頸被一只大掌狠狠掐着,意識混沌之際,他艱難地掀開眼皮,一抹青色映入眼中。

柳照面無表情,手下使力,“給我下毒?”嘴邊緩緩淌下一道鮮血,順着下巴滴滴答答。

顧昀之提着劍,拖着沉重的步子行來,齊良清恢複了一點生機,兩人合力逼進柳照。

握着脖頸的手掌泛起青紫,柳照依舊未松,他任由嘴邊鮮血越湧越多,顧昀之使出的長劍一閃,堪堪刺到他的脖子上,每刺進一分,血珠就歡快地沁出。

柳照似是感受不到疼痛,冷淡的神情不變,倒是半是埋怨,半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回來做甚?”

顧昀之與齊良清齊齊一驚,莞苎已強撐着到了跟前,先是聽到了柳照問話,“我不能置你不顧。”而後才看清他的傷勢,當即朝着顧昀之發怒,“把劍拿開!”

幾人均是傷痕累累,若說誰的氣勢足些,到底還是柳照,其次便是顧昀之,但此情此景下,顧昀之氣得渾身打顫,唇角哆嗦,“莞苎,他在要阮宴的命!”

“是你們先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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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苎飛快地從袖中掏出一抹匕首,因着身高原因,堪堪刺到了齊良清的胸口,齊良清本就傷勢慘重,再一受驚,腿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莞苎腳下。

莞苎當機立斷,匕首換到了齊良清的脖頸上,齊良清阖上眸子,掩去眸中濃烈的羞怒,“公主……到底因何……護着這麽個人?”

阮宴還有一線生機,斷斷續續出了聲,“公……主……當真這麽……絕情?”

顧昀之死死地盯過來,唯獨柳照不聲不響,鮮血已染紅了衣襟,毒素緩緩侵蝕,整條手臂都泛起了青紫。

莞苎瞥見心頭大震,“無需多言,你們放了他,給我解藥,阮宴與齊良清也會沒事。”

決定權在顧昀之身上,“他若不放呢?”

“柳照,阮宴一死,阮家,齊家,國公府……整個京中都不會放過你,你必死無疑。”莞苎一字一頓地警告,“收手吧。”

莞苎堅持到現在已是奇跡,須臾片刻的時間,對她來說已是十分煎熬,柳照想必清楚這點,竟還側頭沉沉一笑,“除非你答應,自此我到哪兒,你跟到哪兒。”

“你不怕死嗎!”莞苎咬牙。

“莞苎,事到如今,他還在利用你!”顧昀之胸膛劇烈起伏。

兩道聲音同時想起,柳照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公主,阮宴的命取決于你。”

“我答應!”莞苎再不遲疑,先答應下來,一切都還有轉機,但阮宴已快不行了,“放了他。”

“咳……”阮宴捂着脖子癱倒了牆邊,柳照緩緩後退,與此同時,莞苎将齊良清推到了對面,與柳照并肩而立。

顧昀之三人等于撿回了一條命,而柳照中毒已深,莞苎一看便知,本想靠近顧昀之要解藥,衣袖被柳照扯住,“離他遠點。”

莞苎當沒聽見,“解藥。”

“莞苎,你總要告訴我一個理由。”顧昀之恨得雙手青筋爆出,扔了解藥過去,“厭棄我們的理由。”

突地,馬蹄聲噠噠,柳管飽的聲音劈開夜色而來,“上車。”莞苎本想扶住柳照,柳照卻是一個轉頭,雙臂一伸,抱起她就跳上了馬車。

他竟還有力氣抱人。

顧昀之三人瞧得目眦欲裂,尤其是顧昀之,這已經是柳照第二次在他面前帶走莞苎了!

這次是他估算錯了柳照的武力。

下次就不會了。

“算算……時間,他很快就死了。”齊良清緩緩站直了身體,桃花眼裏幽深一片,“已經過了吃解藥的時間了。”

也許,沒有下次了。

一進馬車,莞苎擰開解藥瓶子,想要喂給柳照,柳照卻是沒有一點征兆地靠着車壁倒了下去。

“柳照!”

莞苎驚呼,再也顧不得別的,撕開他的衣領一瞧,青紫布滿全身,莫非毒發了?

她垂着頭細細察看,忽地肩膀上一沉,卻是柳照将頭搭了過來,沾血的唇貼着耳邊蠕動,“我不會死。”

腦袋一垂,沒了意識。

莞苎急得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要趕緊喂下解藥才是,她咬咬牙将解藥含在口裏,又掰開柳照的唇,雙唇相貼,藥丸被舌尖送到男人口中消融了。

莞苎松了口氣,伏在男人面上的鼻子一動,腥甜味兒又起效果了,她強撐着喊了一聲,“柳管飽。”到底沒能再堅持一會兒,旋即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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