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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柳照大大方方承認,“我已坐了。”

“但你仍不是。”莞苎道。

“莞苎,總有一天我會是。”柳照挑了挑眉,過于專注的目光令莞苎不敢多看,暫不與他争較這個,“莫要貧嘴。”起身收拾一番,欲去聖上寝殿。

柳照這陣子與她朝夕相處,離她一天,便覺時日漫長,當下忍不住捉了她的手,莞苎一驚,想拽回,無奈柳照攥得緊,她實在無力掙脫,“有事便說。”

“公主打算在宮中待多久?”

問得莞苎一愣,她遲疑着不答,柳照等不及,捏了捏她的手心,她登時回,“這要我如何答?即便我想出去,目前也不容易了。”

自她和柳照進了宮,宮中就嚴防死守,很明顯是怕柳照擄了她去,再者,她憶起昨日得到的消息,“父皇已傳信柳家家主,據說他會進宮,專門處理你。”

莞苎十分苦惱的話語喚來柳照的明顯一怔,而後他慢悠悠地哦了一聲,“這樣啊,确然難辦。”

莞苎渾然忘了手被牽住這一事,面上浮起擔憂,“柳家家主很可怕,你可怕他?”問完,發現柳照一臉古怪地看着自己,不免疑惑,“怎這副樣子?”

“沒什麽,有些吃驚罷了。”柳照輕聲問,“你聽誰說家主可怕?”

莞苎偏過頭,極快地回,“宮裏人都這麽說,你們柳家确然十分狂妄,尤其是你們家主,聽說他性情殘暴,生得又十分醜陋,所以從不見人,可是真的?”

柳照似是被氣笑了,“我的公主,道聽途說不可信,我且告訴你,家主性情溫和純良,面貌更是生得比我還好,以後若有誰在你面前污蔑家主,你就這麽說。”

“當真?”莞苎垂眸沉思,似是在回想什麽,半響肯定地說,“我不信,生得比你還好,那該是何等神仙之姿?”禁不住要去想象,直到手心被掐了一下,她才惱道:“快松了我。”

柳照不依,十分不悅她剛才遙想旁人模樣的樣子,“說錯了,實則與我一般好,你瞧我便對了。”

莞苎配合道:“說得也對,我一直都認為這世間再沒旁的人生得比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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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慧眼。”柳照勾了勾唇,聽她說,“聽你的話音,你似乎很熟悉他,那你到底與柳家決裂沒?”

這是個極為重要的問題,柳照斟酌着問,“公主讨厭家主是因剛才那不符實的言論?”

“并非,莫要多問。”莞苎不喜歡聽這個,趁他松懈,直接甩了他的手,又問,“你到底與柳家決裂沒?”

柳照坦然極了,“當然,我對家主也并非有多熟悉,不過見過幾次,他若真進京殺我,我還是早早出宮的好。”

一語點醒莞苎,“也對,總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送你出去。”

柳照立時沉了臉,“送我?公主不出去?”

“你出去容易些,我這些時日是定然出不去了,若有機會……”不等莞苎說完,柳照就擡袖,伸出的手指堵住了她的唇,“無需多說,你若想跟我出宮,我自有辦法。”

莞苎遲疑。

柳照眼底一片陰翳,“公主在猶豫,公主為何猶豫?”

“莫要多問!”

莞苎甩下一句話,匆匆趕往聖上寝殿,途中幾度停步,徘徊不定,天色暗了許多,似有烏雲從天邊滾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莞苎再不磨蹭,暗暗下了決定。

聖上聽聞她來了,急忙忙躺回床上,擱心裏罵了一聲顧昀之,你這出的什麽馊主意!

莞苎緩步靠近,“父皇可好些了?”

聖上面上擠出一抹微笑,“好多了。”

“那就好,到喝藥時間了,來人,将父皇的湯藥端來。”莞苎坐在寝床前的小凳子上,接過宮女捧來的湯藥遞到聖上嘴邊,聖上痛苦地喝完,又擱心裏罵了一聲顧昀之,朕真是高看你了!

“父皇莫多想,不過病一場,很快就會好的。”莞苎輕言細語,實在不像出宮前與聖上對峙的嬌蠻模樣,聖上心虛地想,莫不是看出來了,故意整朕?不行,不能再裝了!

于是,聖上就從寝床上起來了,說自己已無大礙,可以下床活動了,豈料又被莞苎按了回去,“身體不完全好,父皇不能起床!”聖上絕望地開始罵顧昀之,下決定再也不會當着莞苎的面裝病了。

聖上猶自腹诽着,莞苎卻笑了一聲,提了一個令他吃驚的話題,“聽聞柳家家主要進京?”

聖上警惕地回,“說是要進京,不知能到否。”他這麽說,一是怕莞苎得了确切消息,幫助柳照逃脫,二是确然不知柳家家主到底能否到。

“父皇此舉不妥,讓柳家家主進京,如引狼入室,若只是為了對付柳照,大可不必。”莞苎卻不跟他賣關子了,直接說,“父皇想柳照死,我是決然不肯的,不如我們都退一步,父皇不殺他,只放他出宮。”

聖上也不傻,“那你日後都留在宮中?”

“父皇,不管我如何,你都要答應放他出宮。”莞苎坐在小凳子,突然乖巧了許多,“你若不答應,我永遠都不原諒三年前你做的事。”

聖上突然臉色大變,“你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父皇莫急,沒有人告訴我,我是自己想起來的。”莞苎善解人意地說道:“既然當年父皇有意用我拉攏柳家家主,雖說那次失敗了,但我卻沒能忘掉,那麽,柳家家主會徹底忘了嗎?”

外面傳來了淅淅瀝瀝的聲音,似是雨聲。

聖上如墜冰窟,“莞苎,你到底是何意思?”

“還是別讓他進京了,他若見了我,想起了什麽,可要如何收場?父皇。”

“絕無可能!”聖上面色蒼白,“朕不會讓你們碰面!”

“那就放柳照出宮。”

莞苎手裏唯一能讓柳照出宮的籌碼就是三年前聖上對她的利用,她起身行禮,正欲告退,身後傳來聖上頹敗的聲音,“柳照出了宮,倘若有機會,你會跟着他,對嗎?”

莞苎沒有回頭,徑自出了寝殿,外面果然下雨了,她站在廊下,宮女正欲為她撐傘時,顧昀之匆匆而來,揮開打傘的随從,朝莞苎行了禮,近日他意氣風發得很,“莞苎,不如我們一起去見聖上,澄清一下三年前的誤會?”

莞苎笑了一聲,“表哥,不必了,其實三年前的事情,我只是在遷怒你而已,你并未做錯什麽。”語罷越過顧昀之下了走廊,宮女忙撐傘跟上。

顧昀之從那聲表哥中回過神來,極快地下了走廊,卻只捉住了莞苎的衣袖,雨點落在他身上,他全然不顧,只管狂喜,莞苎終于又願意喊她表哥了,忽地又覺疑惑,“什麽遷怒?”

莞苎垂眸,“表哥,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擡頭正要往前走時,前方遙遙走來一道人影,等走近了些,她才瞧清,原來是柳照,當下要求顧昀之,“松了我的袖子。”

顧昀之自然也瞧見了,他只會抓得更緊了。很快,柳照打着傘到了跟前,随意地瞥了一眼宮女,宮女先是為他的容貌發怔,而後撞見他的眼神,突地脊背蹿起刺骨的涼意,駭得她連退幾步。

幾乎同時,柳照的傘遮住了将要落在莞苎身上的雨點,莞苎擡頭看了一眼,揮開瑟瑟發抖的宮女,“去為世子爺打傘。”宮女忙站直身體,為顧昀之撐傘遮雨。

莞苎看向柳照,“你怎來了?”

“下雨了,你沒打傘。”柳照說得随意,目光緊緊鎖着莞苎被顧昀之扯住的衣袖,“世子爺還是松了這衣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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