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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顧昀之繃緊身體:“我若不呢?”
柳照散漫一笑,卻是傘面一閃,身形如鬼魅般浮過,衆人尚未反應過來時,已五指聚攏卡住顧昀之的脖頸,傘面旋一圈又穩穩地莞苎遮風避雨,“還是松了的好。”
“你休要猖狂!”顧昀之被逼得後仰身子,手指脫離莞苎衣袖時臉色浮出濃濃怒意,“柳照,柳家家主即将進京,到時看你有何法子脫身!”
柳照置若罔聞,手上用力,顧昀之被勒得呼吸急促,周身侍衛已團團圍來,莞苎喝了一聲,“都退下!”待侍衛盡數散去,她佯裝生氣地看了柳照一眼,“柳照,松了!”
“莫惱,我不打算要他的命。”柳照偏頭,松了手,退了一步到莞苎身側,撩起莞苎衣袖擱手裏把玩。
顧昀之氣到極致,渾身發抖,“莞苎,京中出身比他好的不計其數,仍不敢多看你一眼,他竟妄圖得到你的心意,他算個什麽……”
東西二字還未吐出口,莞苎瞥了過來,雙眸含着歉意,“我知道你貴為國公府世子,出身極好,在京中又頗有威望,京中都以為我會嫁給你,如今我不願意,讓你失了面子,你惱怒也屬應該,可這與柳照無關,你無須多次貶低他至此。”
顧昀之哪裏聽得進去後面的話,光前半部分已令他面上血色盡失,“莞苎!你我之間豈是面子這種淺薄的關系?我想娶你,并不為你是公主,更不是為了讓自己面上有光,在我眼裏,不管出身高低,你都是莞苎。”
“你若真明白,那為何一而三再而三地提起柳照出身?”
顧昀之一怔:“我只是覺着他配不上你。”
再次被人貶低,柳照不免出了聲,“僅僅是因出身?”
“出身低便罷了,自你入朝可有過一次好名聲?”顧昀之怒目而視,“即便不講出身,你人品卑劣,豈能待在公主身邊!”
柳照嗤地一笑,“你們京中一口一個人品,也不想想,到底是誰,憑着子虛烏有的東西诋毀旁人?自我入朝?自我入朝,不過是收留一個老婦人,便傳言我出身不好,這就是你們京中的人品?”
原來那老婦人不是柳照的母親。
顧昀之被嗆得一愣,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莞苎自也吃了一驚,當即有許多話要問柳照,轉頭與顧昀之道:“表哥,凡事一味偏信旁人,可不是你的作風。”待顧昀之回神,見她與柳照已并肩離去,再惱也無濟于事了,只得旋身去見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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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照這邊,剛走了一會兒,莞苎就忍不住問,“以前宅子裏的老婦人當真不是老夫人?”
“不是。”柳照答得幹脆,“我們出京後,她便被我送到別處了。”
怪不得出京後再沒聽過她的消息,既然她不是柳照母親,那柳照母親何在?莞苎正思索着,忽地聽柳照道:“你問過了,該我問一問了,适才走之前你喊顧昀之什麽?”
“表哥。我的母後原是顧家嫡出的姑娘,與現今的國公爺是兄妹,我得喊國公爺一聲舅舅,世子爺自然是我表哥了。”莞苎收起腦中雜思,解釋得非常清楚。
柳照被氣笑了,“你當我連這也不知?少糊弄我,你這是不氣他,要當他的莞苎表妹了?”
“什麽莞苎表妹?能不能正經一點?”莞苎覺着好笑,“莫說他這樣喊我,你這樣喊,我也聽不得。”
她本是制止,卻好似給了柳照啓發,秋雨淅淅瀝瀝下着,柳照撐着傘偏頭望過來,薄唇一啓,“莞苎表妹。”倒不是以往低沉的聲線,類似低喃,輕輕緩緩,侵入骨髓,直聽得莞苎頭皮發麻,神思皆滞。
她兀自愣着,手腕卻被鉗住,輕易地被男人拉至宮牆邊,而後傘面一攏,将兩人上半身攏住,男人笑了一聲,“這是聽傻了?”傾身過來,微涼的唇觸了一下莞苎側臉,飛速撤去。
臉頰觸覺溫涼,莞苎轉了轉眼珠,正對上柳照一雙含着星子的眼,“原來,親一下就回神了。”
“柳照!”莞苎神思回籠,臉頰迅速染上一層粉紅,半是羞怯,半是惱怒,正欲發火,手中卻被男人塞入傘柄,男人幾步閃開,在雨中負手而立,迎着風唇邊含笑,“莫惱,我給你賠個不是。”
話這般說着,面上毫無歉意,莞苎氣得舉起傘繞過他徑直走了,走了幾步,猶自惱着,掀開傘面,露出一張俏麗小臉,“柳照,柳家家主不會來了,父皇也已答應我,放你出京,你出宮去吧!”言罷,手腕一轉,傘面攏住她的半個身子,将柳照驀地陰沉下來的神色阻隔在外。
直至回了公主殿,柳照方問了一聲,“只我一人出宮?”見莞苎理所當然地颔首,不由冷笑一聲,“若是我不出宮呢?”
莞苎沒料到他還有這個想法,開始勸說,“宮中并非你久待之地,等我再見父皇,會請他撤去你的通緝令和懸賞令,到時你便自由了。”
柳照不為所動,“我不出宮,就在公主殿住着,有何不可?”
莞苎一愣,“你以什麽名義住着?”
“當初你說讓我做你的驸馬……”
“說了不算數了!”莞苎別過身去,臉頰那微涼的觸覺似是還在,攪得她心煩意亂。
兩人這次都動了氣,都不與對手說話,當晚莞苎再去見聖上,提出撤去柳照的通緝令與懸賞令,聖上看在她已回宮的份上答應了。
莞苎回來後告知了柳照,“通緝令與懸賞令已撤,你大可離宮了。”柳照卻沒什麽動靜,又過了兩日,依舊沒什麽動靜,聖上聽說了,惱得沒法,“他到底走不走?”
莞苎輕聲安撫,“柳照還需一些時間收拾。”
“他有何要收拾的!”聖上氣紅了臉,“朕看他是還想帶你走,你不準再住公主殿,朕的隔壁有一清苑,即日起,你住在那裏,再也不要去見他!”
莞苎搬離了公主殿,臨走時回望了一眼,柳照踩着門檻,倚着殿門,冷冷瞧着,兩人誰也不說話,莞苎身影一消失,柳照旋即去了書房。
暗影浮現,“密道已備好。”
柳照命令,“傳口信去淵江,我不久便到。”
“是!”
又消磨了兩日光景,柳照依然未走,聖上暴怒,扔折子摔茶杯,“他若再不走,休怪朕不客氣!”
正值晚間用過膳,莞苎嘆了口氣,避開聖上特意安排看守她的侍衛,悄悄來到公主殿催柳照,“你到底要如何?”
“我要你同我一起出宮。”
莞苎一怔,“你怎還未打消這個念頭?”
柳照輕笑,“我的公主,我怎麽可能放棄?今晚若你不來,我自會去尋你,今日你乖,親自将自己送來了。”
晚風輕拂,柳照牽着莞苎的手到書房,莞苎眼睜睜看着他按下書櫃的開門,書櫃閃開,露出了密道入口。
莞苎震驚的神色表明她的書房從未有過這個。
“公主,若無旁的東西要拿,就此走吧。”柳照眼底的笑意越濃,莞苎就越膽怯,“這裏怎會有密道?”
柳照十分坦然,“可它就有了。公主不在這幾日,我可是将這裏摸了個遍,花費了很多時間才找到它。”
莞苎看着柳照的眼神又陌生起來,這個男人太危險了,可越是危險,她越是想了解,她故作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你下去過了?可知這條密道通往哪裏?”
“通往郊外,公主當真不想再出宮?”柳照慢慢誘惑着。
莞苎下了決定,“走!”
柳照勾唇,一手提起一盞燈籠,一手牽着她下了密道,莞苎靠着他的身子,他便轉親手将莞苎攬到身前,“前方并無什麽東西,我就在後面,公主安心往前走。”
莞苎背靠溫厚的胸膛,定了定心。
只是長長的一條密道,當真再無其他東西,走到末尾,光亮透了出來,兩人從道口走出。
夜幕廣袤,星河燦爛,道口前方有涓涓細流流過。
原來真是通往郊外的。
只是此時已入夜了,兩人無馬無車,如何走出這郊外?
莞苎正無奈着,忽聞駿馬嘶鳴聲,轉頭一看,柳管飽駕着馬車往這裏駛來,不由埋怨一聲,“你又算計我。”
柳照笑了一聲,眼含星子,“莞苎,別掩飾,我知道你在等我帶你出來。”
“休得胡說!”莞苎僅僅斥了一聲,擡腳上了馬車。
柳照安排柳管飽,“宮中的人很快就會發現,你盡管往前趕車,不要停。”
“是。”
馬車飛馳在郊外,車簾被掀起,風聲呼呼,吹起莞苎額角的發,莞苎的心似乎暢快起來了。
宮中卻是方寸大亂,聖上一知曉莞苎與柳照不見了,惱得大發雷霆,命人翻遍宮中每一個角落,直到顧昀之發現公主殿裏的書房出現了一條密道。
聖上氣得臉色發青,再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清楚宮裏的關竅,公主殿裏從來沒有密道,“傳信柳家家主,柳家若沒真沒能力清理門戶,朕就代勞了!”
以往,聖上對追殺柳照的京中勢力從不插手,看來這次他要自己動手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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