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他跑了

他跑了

他仰在沙發上,覺得今晚看自己卡又泡湯了,不一會兒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宮懲發來的消息,“我衣帽間最裏面那個櫃子裏,全都是你的。”

蘇稽看到消息,興奮了,忍不住沖上樓抱着宮懲的臉狠狠親了一口,“宮懲,我就知道你不會說話不算話。”說完就直奔宮懲的衣帽間。

宮懲:……

他摸着自己被蘇稽親過的臉頰,感覺蘇稽這次親他的感覺跟以前不同,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同,不由笑了起來。

他就這麽容易滿足嗎?雖然……

宮懲看着桌面上擺着的文件,微微有點心悸,還好蘇稽心大沒有看到。

桌面上擺放的是蘇稽的過去,從六歲到孤兒院,再到他十五歲那年孤兒院倒閉,再到半工半讀考上高中,大學。

大學的時候簽了一個工作室,開始進軍娛樂圈,花了兩年成為流量明星……

再到後面就對他展開了攻勢,追他追得熱火朝天。

宮懲一直很奇怪,他在蘇稽在追他之前,很确定自己沒見過蘇稽,他也很少公開露面,蘇稽是怎麽愛上他的?

他把文件全部翻完,卻怎麽也沒翻到蘇稽六歲之前的事不由微微凝眉,打電話給他雇的那個人,“六歲之前的呢?”

電話裏傳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六歲之前的怎麽查都沒查到,蘇稽這個人像是憑空跳出來的一樣。”

“連你都查不到?你不是最著名最有手段的狗仔嗎?”

“宮大總裁,請文明用語,我是記者,你要是把我想好一點,還可以叫我偵探。”林記者現在正在酒吧,最擅長的就是挖豪門密辛,宮家當年的事他就跟了全程,也是他報道的,不過只給了一個淩磨兩可的标題,并沒有完整說明,一是為了跟上級交代,二也是為了賣宮懲這個接班人一個人情。

而且宮家當年的事,除了他就只有宮懲最為清楚,不管外界編出多少個版本來,真相都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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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查。”宮懲聲音微冷,林記着卻道:“宮懲,所有方法我都用遍了,蘇稽在來到這個孤兒院之前聽說輾轉了很多個孤兒院,我上哪兒查去?”這點消息他查的時間不久,可是六歲之前的他耗費一個月也沒有查到過絲毫頭緒,只知道一個蘇家。

可姓蘇的那麽多,哪個蘇家啊?

“不管你用什麽辦法,查下去,錢不是問題。”說完宮懲就挂了電話。

等他看完這些打完電話,已經是十五分鐘以後了。

他猛然想起什麽一般猛地站起身沖向衣帽間。

他忘了,他怎麽能忘了,當初花房那個箱子被他收進了衣帽間,還跟那些銀行卡放在一個地方。

蘇稽看到會怎麽樣?會不會……

可等他到的時候,蘇稽已經開了鎖,面前放着一臺筆記本,卡散落在地上,宮懲的瞳孔猛地一縮,就見蘇稽臉色蒼白眼眶通紅地朝他揚起了一個笑。

只聽蘇稽輕聲道:“宮懲,你還記得南杭蘇家嗎?”

南杭蘇家,刺繡發家,十多年前破産了的那個南杭蘇家。

宮懲的記憶猛然被撬開一條縫,一個小小的身影躍然于腦海。

那個怯怯懦懦笑起來很陽光為了學習刺繡戳得滿手血坑,說長大了要嫁給他的那個小男孩——蘇君囿?

蘇稽從沒懷疑過他不是穿書,他一直認為自己就是穿書的,只是巧合地穿成了跟他同名同姓連長相都相同的人身上,更沒想過他所謂的穿書,就是自己的經歷自述。

直到他打開文檔,心理催眠這個詞一跳出來他才如遭電擊,腦子裏驟然湧上許許多多的記憶,蘇稽的過去,跟他過去重合的過去,還有那些他總覺得空白銜接不上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都湧了上來,就像噬心的螞蟻一寸寸地蠶食着他的心髒。

洗腦般主動去忘記那些痛苦的過往,那些煎熬,在這一刻就像沉睡後又蘇醒的猛獸,饑餓地吞噬着他的每一寸,每一分情感,掙紮的潮水将他淹沒到窒息。

蘇稽不可置信,幾乎是顫抖着手搜網頁,打開,登錄作者號,看着存稿箱裏還未發出去的章節,那些敲下的每一個字都像嘲諷似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嘲笑着他。

嘲笑他究竟怎麽給自己洗腦的,又究竟怎麽走上自我催眠,打算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那麽可笑的自己。

蘇稽僵硬地笑了起來,淚卻怎麽也止不住。

頭非常非常地疼,那些記憶在撕裂着他,在無休止地折磨着他。

他把宮懲當成努力活下去的“希望”,卻因為宮懲,他又走向了無邊無際的“絕望”。

以為忘記就能獲得重生,自我否定了一切能想起來的可能,沒想到,僅僅是一點點邊角,他努力了這麽久的行為全面崩塌。

太可笑了,他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呢?

他怎麽能活成這樣呢?

蘇君囿,南杭蘇家的蘇君囿,你怎麽就活成這樣了呢?你當初怎麽就不跟着一起去死呢?

你爸發瘋似的拉着你去死的時候,你為什麽要死死抓着欄杆不放手呢?

他以為宮懲還是小時候那個笑起來陽光溫柔的人,宮懲的傳聞他身在娛樂圈的時候聽過,可怎麽都不相信,他用了十多年追逐的人,會變得這麽陰晴不定,陰鸷偏執,他想把那個人找回來。

可是……找不回來了。

兩年的付出,每天除了讨好他,喚回他,他什麽也不做,他把宮懲當成了全世界的活着。

他都快忘了原本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

負面情緒将他淹沒得不見一點光亮,所謂的希望成了絕望。

蘇稽動作緩慢地清理了電腦上的所有文件,清空了網頁浏覽記錄,他知道宮懲不愛看網上的新聞那些,如非必要,他連電腦都不想碰,他太了解宮懲了。

知道宮家事的時候,他正在孤兒院裏,暗暗給宮懲加油打氣。

那是他喜歡的人啊,那是他拼了命也要抓住的人啊,喜歡到刻進骨髓,喜歡到,以為只要留在他身邊,就能捂熱那顆冰冷的心。

他費盡心機的讨好,能讓他開心高興的方式不惜代價什麽都試,可是——捂不熱。

他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就像個永遠被關在籠子裏的鳥,永遠都在想着飛,卻總把自己關在囚牢裏——蘇君囿。

為了跟過去不再有牽扯,想要重新做人,撒謊只記得自己的姓,院長起名為嵇,嵇康的嵇,卻被打錯成了稽。

那個永遠被關在華麗的籠子裏,明明不喜歡刺繡三歲開始就被逼着拿針,戳得自己滿手血坑,他沒有其他的玩具,他的玩具就是針線與繡布。外人眼裏異常和睦幸福的家庭,內裏卻是腐爛進了骨髓。

他痛恨君囿這個名字,這個囿字,讓他就像被在籠子裏,看着有希望,卻怎麽都爬不出去。

宮懲眼睜睜地看着蘇稽收拾好一切,把卡攥在手裏,把箱子放回原位,收拾好一切,他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朝宮懲清淺一笑,“宮懲,你确定這些都是我的了?”

他自己沒那麽多卡,他很清楚。

宮懲擰着眉點頭,總覺得蘇稽現在很不對勁,可是他又怎麽會知道南杭蘇家的?

他知道南杭蘇家出事的時候,他父母正在鬧離婚,什麽原因宮懲不知道,但是他父親離婚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每天都會換不同的女人,見他一次罵他一次野種,他那時候非常恨,為什麽會這樣?

媽媽會什麽會丢下他什麽都不要,把他留在這個監獄裏,他又怎麽會是野種呢?

他十五歲那年,父親猝死,享年四十八歲,還是一個相當年輕的年紀,此後宮家就像是陷入了一種詛咒裏,人性的貪婪暴露無遺,要不是羅叔,他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茍且偷生着。

“小雞……”宮懲摟着他的腰,蘇稽偏頭靠在他的胸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突然那覺得宮懲身上的氣息不再冰冷,透着絲絲暖意。

轉瞬他又想道:宮懲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死人,當然是暖的。

“宮懲,我先去洗漱啦,你要不要一起?”蘇稽破天荒的開口邀請,宮懲卻猶豫了,他想知道那個電腦裏究竟藏了什麽,拒絕了。

蘇稽:……

看吧,嘴上說着愛他,其實都是裝的。

蘇稽沒有多做停留,回了房間洗漱,一切如常。

宮懲回來的時候,蘇稽已經睡着了,還睡得特別安穩,他站在床前,昏黃的燈光将他的臉映照得有些迷離,他輕聲道:“是你嗎?”

——蘇君囿。

那個天賦不好加倍努力學習刺繡,刺得自己滿手血窟窿的人。

可是他在蘇稽身上沒有看到絲毫蘇君囿的影子,不論是行為還是長相,在他的印象裏,那個說長大了要嫁給他的漂亮小男孩,是清淺秀氣斯文害羞的人,怎麽會是蘇稽呢?

他又打了電話給林記者,讓他查南杭蘇家。

林記者聽了以後只覺得宮大總裁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那都十多年前将近二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他上哪兒查去。

“當年的新聞明明白白,蘇家夫妻無法忍受破産,作為一個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知道再也救不回來還欠了一屁股的債精神失常絕望自殺了。”

“這個我知道,我讓你查蘇君囿。”

“蘇君囿?誰?”林記者一臉懵逼,沒聽過這麽個人啊。

“蘇家長子。”

林記者:……

“我試試吧!”

宮懲挂了電話,坐在書房一夜無眠,第二天蘇稽起了個大早,看着宮懲略帶疲憊的臉,驚詫道:“你昨晚工作了一晚上嗎?”

宮懲看着蘇稽的臉,微微擰着眉,蘇稽卻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似的蹬蹬蹬地跑下樓叫叫羅叔準備早餐。

蘇稽今天起得非常早,本以為會被曾經那種思想折磨地睡不着,沒想到直接一覺睡到天亮。

早餐端上來蘇稽拉着宮懲到桌邊,伺候他吃飯,行為上透着讨好,宮懲:……

蘇稽吃完就在玩兒手機,宮懲今天有事要出門,蘇稽笑着朝他揮手,一切如常。

蘇稽看着宮懲驅車離開,背上自己收拾好的包,拿了車鑰匙,跟羅叔說了一聲就出門了。

羅叔看着車子揚長而去,有點疑惑,他們家蘇先生好幾個月沒碰車了吧,這麽開車真的沒問題?

蘇稽看着跟上來的保镖,把車開進了購物廣場,背着包直接上樓,他的證件昨天跟那些卡放在一起的,現在完全不用考慮那些了,反正現金也夠他跑路的,蘇稽幾乎是哼着歌買東西的,心情看起來特別不錯。

他買了女裝假發,去女廁所換了,還給自己畫了個口紅,戴上墨鏡,包也換成了女式背包,就這麽大搖大擺的從保镖面前經過,保镖看了他幾眼,那眼神吓得他以為自己露餡了,趕緊招了出租車揚長而去。

上車前蘇酒就已經準備好了另一張電話卡,在微信裏跟方磊周易他們告別,很平常的祝福詞,就像遲來的新年快樂一樣。

他們都回了蘇稽一個你也一樣呀,方磊還說等扇刑秋上班了來找他玩兒,語氣中都透着幸福。

想到方磊的猛男發言,蘇稽微微勾唇笑了起來,真不知道磊少會猛成什麽樣兒。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自己身上,他把電話卡扣出來折斷扔了。

蘇稽下了出租以後換了一輛跑野滴的私家車,直接出了西海市,直路前往早就計劃好的一個小城市。

路上他基本就沒下過車,整整三天,每到一個站點就聯系一輛野滴,反正行過之處盡可能的不留下痕跡。

這章微虐,計劃第下一章甜起來,我真覺得這本文不算虐。

原本打算寫蘇稽一個人在外面浪啊浪啊浪啊浪浪浪,不過宮懲就得消失一段時間,我怕寫過頭,把攻寫忘了。

如果有想看這段時間經歷的,留言呀,我可以放番外裏。

不過沒有留言想看這段時間經歷的,我也就懶得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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