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拶指殘曲

第021章 拶指殘曲

晏宅門前,血染青磚,永昌侯府世子湯淩雲的頭顱滾在地上無人拾取。

跟随湯淩雲來的那些人有的跑回家報信去了,有的則守着湯淩雲的屍身大哭,還有的虛張聲勢的在叫罵。

“你們晏家什麽門庭,怎敢殺害侯府世子,攤上大事兒了。”

“原本你們晏家磕頭賠命尚能了事,現如今看誰能保得住你們!”

“滅門之禍就在眼前,倒要看看你們怎麽死!”

就在這時,“珰”的一聲鑼響,安福海乘坐禦賜的轎辇而來,儀仗赫赫揚揚。

“聖旨到——”

“晏家人接旨——”

就坐在前院花廳裏等待的季氏等女眷聽到了,季氏扶着桌案顫巍巍站起來,道:“走吧,哪怕死,咱們一家人整整齊齊死在一處。”

鄭氏由兩個婢女攙扶着,兩眼哭的紅爛早沒了人樣子,聞言就道:“還、還差了一個呢。”

就在這時,女眷後頭傳來小聲的驚呼,季氏轉臉去望,見是庶孫女暈在了奶嬷嬷懷裏就冷着聲道:“暈了也擡出去接旨。”

門外,晏茂林跪在地上,心灰意死。

晏天梁雙膝跪在血泊裏,仰頭看天,今日的晚霞怎麽美的和血一樣豔呢。

圍觀的人們,冷眼,袖手,惡意昭彰。

永昌侯府的人快意,舒了口氣,仇恨。

季氏等女眷都出來了,季氏跪到了晏茂林前面,她回身道:“二兒,為娘以你為傲,挺胸擡頭,臨了臨了,咱們塌了一輩子的脊梁要高高的挺直。”

忽的,晏茂林有了反應,熱淚滾滾而來。

“是,娘。”

“三兒,你哭的太醜了,收着點。”

“是,娘。”

安福海手捧着聖旨從轎辇上下來,聽得這些話頓時多瞅了季氏兩眼,但見這老太太精神矍铄,長得一副鬥志昂揚的模樣,心裏就啧啧稱奇。

“陛下有旨……”

茶樓上,晏青瓷兩手緊緊扒着欄杆,探着身子往下細聽,越聽臉上笑容越大,“我爹封承恩伯?弟弟恩賜青雲書院讀書,青雲書院是大盛朝第一學府對吧?大堂哥恩賜禦侮校尉,校尉是軍官了嗎?我娘就是承恩伯夫人了,我祖母是老夫人,都是有品級的诰命了?”

謝懿之用手指刮去她腮邊淚痕,笑道:“他們護衛你有功,有功當賞,這些賞賜可滿意?”

“陛下大氣!”

“此間事了,走吧。”

“我不能下去和家裏人一塊高興高興嗎?”晏青瓷趕忙跟上,試探着問。

“莫貪。”

“好的。”

晏青瓷心裏高興,立馬做乖巧狀,“陛下,咱們回宮嗎?”

“不急,換個地方,帶你看下一場好戲。”

晏青瓷喜悅的心情頓時直線下沉,冰封千裏。

“陛下,我想回宮繼續默寫神仙教導的賺錢方術。”

“呵。”

晏宅門口,季氏兩手捧着明黃聖旨,淚流滿面。

晏茂林膝行爬到季氏面前,兩眼望着聖旨,抖若篩糠。

晏天梁哈哈大笑,“我是禦侮校尉,我是校尉了!”

晏修竹抱着季氏的腰嚎啕大哭。

諸女眷情緒起伏巨大,有笑的,有哭的,暈厥的被生生搖醒。

晏家所有人高興的瘋了。

圍觀看熱鬧的散了個一幹二淨。

永昌侯府諸人守着屍身,傻子一樣呆愣原地。

晏茂林捧着聖旨大哭大叫,“從今日起,我是承恩伯,我們晏家是有爵位的好人家了!娘,娘啊,咱們爬起來了。”

晏修竹哭道:“娘啊,咱們抗住了。”

“我知道,知道。”季氏摟着兩個兒子,流着淚,笑道:“戒驕戒狂,來日方長。”

“是,娘!”

晏天梁大聲應和,“是,祖母!”

·

無數根鐵鏈從房梁垂下,中央那一根垂下分作了八條細鏈,吊着一個鐵圈,圈內凹陷,有八根鐵刺,刺上插着八根成年男子手腕粗的蠟燭。

燭火明亮,照見下方血池,池上搭建着刑臺,臺上吊着一個人,正在受鞭刑,鞭鞭帶血。

刑堂後殿,羅漢床上,謝懿之斜倚引枕,一腿曲起,一手執酒杯,聆聽慘叫,晏青瓷坐在腳踏上,兩手捂着耳朵,瑟瑟發抖。

少頃,鞭刑畢,一盆鹽水潑了下去,原本已經被打的叫聲虛弱的湯善頓時渾身抽搐,扯着嗓子哀嚎。

湯善喘着粗氣道:“別打了,我什麽都說,再不敢耍小聰明。”

顧延業在血池裏涮洗鞭子,冷冷道:“從頭說起,細細的說,若有隐瞞,再上拶刑。”

湯善哭道:“我敢說,顧侯爺真敢聽嗎,還是禀告陛下吧,只怕陛下也不敢揭開這個蓋子。”

“朕就在這兒,你說,朕聽着。”

湯善哭聲一頓,看向聲音來處,那裏漆黑一片,只有些許月光從兩側灑落在地上。

湯善再度大哭,“陛下,臣悔之晚矣啊。事情起因還在臣犯了貪罪,臣身為太仆寺卿,名義上管着馬政的是臣,可臣究竟只是明面上的傀儡罷了,下頭人弄鬼,孝敬了臣十萬兩銀子封臣的嘴,臣一時把持不住就犯了罪了,近來陛下查治貪官污吏查的緊,臣怕啊,臣怕下一個在大朝會上被千刀萬剮的就是臣啊,臣就動了歪心思。”

慘叫聲沒了,晏青瓷終于能喘口氣,又突然聽見這樣的秘辛,恨不能立時聾了。

“陛下,後宮不能幹政對吧,我不能聽的。”晏青瓷湊到謝懿之耳邊,把聲音壓的小小的,一只腳已經摸索着探到了地上,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出去。

謝懿之把她拽到懷裏,也把聲音壓的低低的,“你在後宮之列嗎?”

晏青瓷捂着被熱氣熏到的耳朵,身子顫巍巍發飄。

“是他們,他們選中了臣的寵妾譚氏,設套陷害譚氏讓譚氏在路上羞辱晏氏,犯下大不敬之罪以試探陛下的态度,事已至此,臣不得不入局,又有人找到臣,答應給臣十萬兩銀子,讓臣去把晏氏一家滅殺在搖籃之中,臣原是想着先把十萬兩銀子弄到手,再拿着這些銀子找陛下自首的,陛下啊,臣早已知罪,只是想等一個機會贖罪罷了。”

顧延業冷笑,“他們是誰?若能檢舉出一二大鱷來,可算你将功抵罪。”

湯善搖頭,“是一個死士找上來的,臣不知是誰。”

謝懿之低低笑出聲,“接着上刑。”

“是。”

湯善兩眼瞪大,驚恐的無以名狀。

随着顧延業一揮手,便見,一行小吏快速的走上刑臺,将拶子套在了他手指上,用力收緊,收緊,再收緊。

“啊——”

圓月低垂如挂樹梢,落葉蕭蕭,月華似冷煙般流照了進來,籠着羅漢床上的一雙人,謝懿之慢品杯中酒,賞紅楓墜地,聽拶指殘曲,怡然自得,晏青瓷縮在謝懿之懷裏,小小的一團,捂着耳,咬着唇。

一盞茶後,拶刑畢,一盆熱水兜頭澆下,湯善還魂,抖着嘴唇道:“陛下,臣把銀子補上,爵位也求您剝去,但求饒臣一命,讓臣茍且偷生,求陛下看在端陽長公主的面兒上,讓臣活着,活着就行啊。”

顧延業冷笑道:“有人給你銀子要你滅殺晏家,你就算計自己的庶長子去,不知道的還當你那寵妾給你戴綠帽子,庶長子不是你親生的呢,可見還不是實話。”

謝懿之笑道:“延業,你這诏獄再沒有更厲害的刑具了嗎?”

顧延業躬身回禀,道:“回陛下,咱們白澤衛诏獄僅刑具就足有上百種,但臣瞧湯侯爺骨頭硬,換肉刑一試如何?”

“允。”

顧延業便從刑架上選中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走到湯善面前道:“湯侯爺,咱們先從劓刑開始,您忍着點。”

話落,捏住湯善的鼻子就割了下去。

湯善激烈的掙紮起來,破口大罵,“操I你娘的顧延業,你不得好死,下十八層地獄。我說,我說,我不愛女人,從不愛女人,只要我願意,兒子随時都可以生,庶長子算什麽,沒了這一個還有倆呢,陛下身邊那妖精,之前糾纏信陵王,浮花浪蕊的做派,她的名字怎配和信陵王那樣高潔的人連在一塊,陛下啊,坊間編排的太難聽了,殺個幹幹淨淨才能洗清您和信陵王的名聲啊。”

謝懿之一頓,放下了酒杯,微挑眉,“你愛慕信陵王?”

晏青瓷擡起頭,豎起耳朵。

湯善哭道:“信陵王,那是多好的人兒啊。”

晏青瓷震驚,原書裏沒有這情節啊。

顧延業皺眉,胃裏反酸,覺得自己的手不能要了,猛地将匕首扔進了血池。

“把湯侯爺的二子、三子帶上來,讓他們父子三人說說話。”

湯善的哭聲戛然而止,三白眼上翻,死死瞪着顧延業。

顧延業冷笑。

不一會兒,小吏就帶了兩個男兒郎上來,金冠玉帶,錦緞花綢,都是公子哥的穿戴,大的那個名湯淩霄,年十八,三分像湯善,豐姿英俊,眼神如狼;小的那個名湯淩霜,年十三,偏女相,膚白俊秀,兩只手都扯着哥哥的袖子,神情惴惴不安。

“父親,我只問一句,母親真是畏罪自盡嗎?”

湯善抖着嘴唇不說話。

顧延業冷冷道:“我門下有大盛朝經驗最豐富的仵作,可協助湯二郎驗屍。”

湯善嚎啕大哭,“霄兒啊,父親是被逼無奈啊,他們偏偏選中了你母親陷害晏氏,都是她平日裏嬌縱跋扈,目中無人惹來的禍端啊,父親無奈,父親對不起你們。”

湯淩霄紅着眼睛怒吼,“那大哥呢,大哥對你言聽計從,孝順有加,你怎麽忍心鼓動他去送死,就因為、就因為……”

湯淩霄惡心到了極點,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貓哭耗子假慈悲!”

“送他們下去吧。”

“唯。”顧延業答應一聲立即示意小吏。

湯淩霄往聲音來處望去,只望見一片蒼藍月光,心下一凜慌忙低下頭去,拽着小弟跟小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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