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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這天，蘇樂樂終于見到了許湛。

他們約在步行街的十字路口，蘇樂樂來得稍晚一些，站在一側路口，四處張望許湛的身影。紅綠燈轉變，車流從她面前駛過，蘇樂樂終于在間隙中看到了對面站着的許湛。

人群中的許湛挺拔亮眼，溫暖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卻被他黑色的長款外套隔絕，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清冷。許久未見，蘇樂樂覺得他似乎成熟很多，五官的那點青澀被堅毅取代。

蘇樂樂沖着對面的許湛揮揮手，隔得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記得他似乎笑了一下。又等了一會兒，紅燈轉為綠燈，蘇樂樂正準備過馬路，看到許湛一馬當先走了過來。

她下意識停住腳步，看着他走過來。

“蘇樂樂？”

聽到喊聲，蘇樂樂茫然擡頭，見到許湛嘆了口氣，伸手把她往裏面拉了一步：“別站在路邊。”

蘇樂樂順着力道往裏面走，同時不忘嘀咕：“你走得好快啊。”

許湛沒聽清：“嗯？”

“沒事。”她沒重複，開門見山點題，“我舅舅去見老朋友了，晚一會兒來。我們先找家咖啡店坐坐吧。”

許湛沒意見，跟着蘇樂樂走，最後進了一家清幽的咖啡店。上午時分，店內幾乎沒人，他們點了單，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着。

“我先給我舅舅發個定位。”

蘇樂樂說完低頭看着手機，中間又回複了幾句。許湛一直沒說話，安安靜靜坐在她的對面。蘇樂樂擡頭時才發現他沒玩手機，表情溫和地看着蘇樂樂。

這下蘇樂樂有些不好意思地收起手機。

許湛适時補充：“沒事，你玩吧。”

她搖搖頭：“聊聊天吧。”說着想起一件事情，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個紅包，“這個給你，我不能收。”

許湛沒動：“已經給你了。”

“太多錢了。”蘇樂樂小聲說。

“給出去的祝福是不能收回的。”許湛露出落寞的表情，蘇樂樂頓時坐立難安了，“诶，你別這樣……”她想半天，“那我可以只收個紅包袋子嗎？”

許湛：“……”

蘇樂樂看他表情就知道是不可以了，可讓她收這麽多錢實在良心難安，正糾結的時候，許湛說：“算了。”

他伸手拿過紅包，安靜地塞回口袋。

之後氣氛莫名沉悶。

好在徐澤很快過來，他理所當然坐在蘇樂樂旁邊，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沒打擾你們吧？”

蘇樂樂趕緊說：“沒沒沒。”

徐澤看着許湛，話卻是對着蘇樂樂說的：“這是許湛吧，比你形容得帥啊！”

“舅舅！”蘇樂樂跺腳，這會兒不好意思去看許湛的表情了。

徐澤哈哈笑了起來，毫無愧疚。

除了一開始的玩笑，之後的徐澤一直很正經，無形之中讓人信任又放心。他簡單了解了許湛的情況後，聯系了一位本地的同行朋友。

“我師弟，很厲害的一位大佬。”徐澤笑着說，“放心吧。”

之後他帶着許湛和蘇樂樂去見這位師弟，四人又一起吃了頓飯。徐澤的這位師弟是個大忙人，答應會幫忙後就拉着徐澤去幫他做苦力，獨留蘇樂樂和許湛大眼瞪小眼。

“謝謝。”許湛今天說了很多遍，如今又對蘇樂樂說了一遍。

“不用啦。”蘇樂樂擺手，“我什麽都沒做。”

“不是你，我連這點希望都沒有。”

看着許湛的表情再次認真起來，蘇樂樂覺得壓力大，趕緊轉移話題：“現在吃完飯了，你打算做什麽嗎？”

許湛猶豫了一下：“不知道。”

蘇樂樂：“我也不知道做什麽。”她惆悵說，“過年好無聊啊，去拜年也好無聊，我媽媽都不讓我一直看手機。”

許湛安靜聽她說着，蘇樂樂突然反應過來，立馬閉嘴了。許湛疑惑看了她幾眼：“怎麽不說了？”

蘇樂樂一臉糾結地看着他。

許湛笑笑：“直接說吧，我又不會罵你。”

“許湛……”蘇樂樂喊了一聲，“你這幾天都是一個人嗎？”

她想起除夕那晚在機場看到的許湛，孤單的身影，拎着行李箱不知道去哪裏。

許湛表情沒變，淡定嗯了一聲，又說：“蘇樂樂，不要可憐我。”

“不是！”蘇樂樂趕緊反駁，“是心疼啦！”

辯駁得急，等話說出來，蘇樂樂自己都愣了幾秒。她的心跳莫名加速，她側頭不去看許湛的表情，甚至匆忙轉移話題，“我下午想去看電影，你要一起嗎？”

等到了電影院，蘇樂樂才發現兩個人去看電影也是一件暧昧的事情。

今年的新年檔質量都非常高，過年期間又沒有太多的娛樂，影院爆滿，人來人往，十分熱鬧。蘇樂樂和許湛站在角落，有些緊張地捏着電影票。

她在看經過的路人，有大家庭的，有兄弟姐妹的，還有情侶的。蘇樂樂的眼神落在一對對情侶身上，臉上的熱度慢慢升了起來。

“你要吃爆米花嗎？”

許湛的聲音吓了蘇樂樂一跳，她擡頭，發現許湛竟離她很近，她慌亂點頭。許湛沒多說，主動去排隊買爆米花。蘇樂樂餘光看到一對小情侶跟他們一樣，女生在旁邊等着，男生去排隊。

她想，那不行的，我跟許湛不是這種關系。于是立馬追了上去，要跟許湛一起排隊。誰想前面就有一對情侶手牽手一起排隊。蘇樂樂無奈望天天花板，心想，做人好難啊。

許湛覺得蘇樂樂有點奇怪，但是沒想明白原因，于是幹脆就不想了。兩人并排站着，雖然沒有交談，但氣氛并不尴尬。

不遠處，有小孩追逐，穿越人群，又想穿過排隊的人群線。蘇樂樂身後有很一點空餘，小孩想也不想就沖過來。蘇樂樂正發呆，突然感覺自己腿上被撞了一下，一時重心不穩，整個人朝前方倒去。

“啊……”蘇樂樂下意識驚呼，手張開想抓住東西，慌亂同一時刻襲來。下一秒，一雙溫熱的手抓住她的右手，随後腰間多了一只手，蘇樂樂感受到自己大半個身子都被人抱住，那人替她穩住了身體。

她的背部抵着那人的胸膛，隔着厚厚的冬衣，理應感受不到什麽的，可心跳卻擅作主張快了幾分。

是心自己加速的，和她蘇樂樂沒有關系！

所有動作發生不過幾秒間，許湛眼疾手快抓住蘇樂樂，等到她站穩後又放開。一旁的小孩也沒有想到自己差點讓人摔到，本想偷偷溜走，随後目光觸及到許湛，小孩露出害怕的神色，緊張看着蘇樂樂：“姐姐，對不起。”

蘇樂樂去看許湛，許湛卻轉頭避開了，不過蘇樂樂還是看到許湛眼中的冰冷神色。

竟然把小孩要吓哭了。

蘇樂樂說了沒事，之後左右看着許湛。許湛躲不開，之後無奈看向蘇樂樂：“幹什麽？”

蘇樂樂摸着下巴說：“你竟然能把小孩吓哭。”

“我沒有。”許湛否認，不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走了，到我們買了。”

等坐到影廳裏，蘇樂樂還在想剛剛那一幕。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略微低沉的聲音：“蘇樂樂，看電影。”

嗯？

蘇樂樂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剛剛一直在盯着許湛。她露出窘迫的表情，下意識解釋，“那個，我在想剛剛的事情。”只要自己轉移話題的速度夠快，窘迫就落不到她的身上，“第一次看你這麽兇。”

許湛轉過頭來：“你也覺得我兇？”

“……？”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蘇樂樂不過遲疑了幾秒，他立馬轉過頭去，之後一直沒說話。蘇樂樂整場電影看了個寂寞，最後出來時追着人解釋，“我剛剛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覺得你兇。”

許湛同一時刻說，“剛剛語氣不好，蘇樂樂對不起。”

蘇樂樂從不計較這點小事情。後來許湛也解釋了自己沒控制住的理由。

“小孩還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大人不能太寵溺他們了，做錯了就得道歉。”許湛話鋒一轉，“我有一個妹妹，就被養廢了。”

蘇樂樂驚訝，突然明白過來這個妹妹是親爸和前妻的女兒。

她不知道這個是不是他的禁忌問題，許湛卻了解她的疑惑，說：“沒什麽不能提的，被嬌寵的女孩，當然不希望有個人來分走她的愛。”

蘇樂樂：“她是不是欺負你了？”

許湛一怔，說：“我不在乎。”

蘇樂樂語氣都急了：“你怎麽能讓人欺負呢！”

“我沒有被欺負到。”許湛這才說，“我直接回來了，很酷很拽的那種。”

蘇樂樂被他逗笑，只是笑過之後心裏莫名低落。

原來許湛挂念着蔣醫生的同時，心裏對自己的親生父母還有着期待。只是這次行程并不愉快，于是他又回來了，選擇一個人過年。

蘇樂樂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天許湛在機場的身影，風吹起他的衣角，他頭也不回，一身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