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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許蜜開出去後就不再走大道,左拐右繞地在小道間穿梭,幸而她前兩個月經常來回走這個路線,對這邊了若指掌。
看後車鏡裏面始終沒有車追上來,她立即拿出手機撥給陳諾,“穆正國把莫宗清帶走了,莫宗清會不會有危險啊?!”
陳諾聲音驟冷,“你現在在哪,發生什麽事了?”
“我嘴欠,一不小心讓穆正國知道莫宗清和穆莉在一起過的事了,穆正國暴怒,就把莫宗清帶走了,現在我剛把穆正國的人甩開,正從莫宗清琴室往市裏開。”許蜜擔心莫宗清,反複問道:“他會不會有危險啊?”
陳諾迅速說道:“把你現在的位置發給我,我去找你。”
許蜜想都沒想就把位置發給了陳諾。
她終究是女人,在這種情況下難以像男人一樣做到臨危不亂。
不到二十分鐘,陳諾迅速趕過來,他穿着風衣,甩上出租車門時,衣擺都在焦急地飛舞。
他和許蜜接頭成功,“你下來,我開。”
許蜜知道自己闖禍了,氣焰變低,根本不敢反抗,忙把駕駛位讓給陳諾。
陳諾身上的來蘇水味更重,好像是直接從醫院趕過來的。
“你今天上班吧?這麽趕過來沒關系嗎?”許蜜後知後覺地問他。
“今天串休。”陳諾語氣不善,他一邊開車一邊半諷刺地說:“莫宗清和穆莉在一起那麽長時間,穆正國都沒往那方面想過,你是真行啊。”
“別說了。”許蜜捂着腦袋一陣自責,“我也沒想到穆正國今天能去他琴室啊……”
陳諾看到許蜜的樣子,反而笑了一笑,“算了,反正你也不是故意的,別自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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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諾很會拿捏分寸,責怪的話點到為止。
“哎。”許蜜一聲嘆息,不發一語地望向窗外。
她知道自己闖了什麽樣的禍,她也能理解穆正國會發多大的火,雖然莫宗清和穆莉沒有血緣關系,但穆正國老傳統在那裏擺着,一定難以接受。
她思緒在飄揚,無法想象她給穆家帶去了什麽樣的災難。
陳諾車開了很久,窗外風景變換,天氣漸變蕭瑟,兩個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情緒裏,關于莫宗清。
然後,許蜜眼睛突然一瞪,轉頭問陳諾,“你要去哪,這是去畫廊的路?”
“你不去?”陳諾似笑非笑地問她。
許蜜道:“我當然不去!我去了莫宗清就會被牽制住!”
陳諾卻一個轉向,直奔跨海橋,許蜜直覺陳諾要放大招,下意識抓緊安全帶,“你幹什麽,你也像她們父女倆似的瘋了?!”
陳諾淡道:“就是給你個選擇,你答應我不放棄莫,我就停。”
許蜜都要吓炸了,“你有病吧你!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分手只是個無所謂的稱呼而已,分手後也不是沒有複合的。”陳諾臉上的笑意有些驚悚,他笑着說:“是莫有病,你不答應我,我就把車開出跨海大橋直奔橋底,你若答應我了,我就把你安然無恙地送回餐廳,告訴你我知道的所有。”
許蜜都要瘋了,“你不怕死嗎你——”
“怕啊。”陳諾說:“但是就看你是不是比我更怕了。”
許蜜搖頭,她不信陳諾會真的沖向跨海大橋的欄杆,她抿唇不語,緊緊握着安全帶。
陳諾微笑着,腳下油門踩得越來越狠,他笑容裏在開放着令人驚悚的花,好像當真什麽都不怕,什麽都不顧。
車開到跨海大橋中間,許蜜眼看着陳諾對她微微一笑,接着用力打方向盤直朝橋身撞過去,她崩潰大喊,“操操操|我答應你答應你啊——”
接着車身是漂亮的三百六十度旋轉,轉回到原位,他一腳剎車踩下,一臉自信,揚眉一笑,對許蜜贊賞地點頭,“這才乖,走吧,送你回餐廳。”
許蜜一身冷汗浸濕了衣衫,到現在才意識到她究竟認識了一群什麽樣的人,一群瘋子一樣的人。
陳諾坐在許蜜餐廳的包廂裏,喝着茶,抽着煙,狀态悠閑。
許蜜則裹着身子,一臉後怕地瞪着他。
“別這麽嚴肅。”陳諾抽煙時很帥,渾身爺兒們氣息,他笑容裏有股痞氣,“莫宗清說你就喜歡危險的東西麽,怎麽突然就吓成這樣?”
“你們都有病。”許蜜沉重地低罵。
“呵,其實最有病的是莫的生母。”陳諾食指點着煙灰,漫不經心地徐聲說道:“穆正國的父親是莫生父生前的好友,嗯,莫的父親已經去世,他是個很優秀的鋼琴家,我若告訴你他的名字,你現在翻百度百科就能看到他生前的諸多榮譽。莫的父親是自殺,他親眼看到老婆出軌好友穆正國。莫因此恨他母親,也恨穆正國。其實在事發以前,莫是很喜歡穆正國的,藝術家和藝術家之間總是惺惺相惜的。事發之後,兩家人關系就裂了,穆正國也開始讨厭莫,莫的母親是個優秀的舞蹈家,從此得了抑郁症,穆正國是真愛莫的母親,他想不到別的辦法治好莫的母親,所以只能想到讓莫離開這座城。”
所以,莫宗清的母親出軌,父親自殺,然後母親得了抑郁症……許蜜突然就感覺到一股酸澀的疼,從胸腔蔓延開,她心疼,心疼莫宗清。
是了,如果莫宗清沒有任何人的影響,不會不相信感情和婚姻。
任何人的任何情緒,都能找到病結所在,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心理疾病。
莫宗清不喜歡接觸人,寧願每天面對鋼琴和翻譯書,他對誰都是溫和的模樣,但倘若她靠近他一步,他就會立即變得疏離,和她保持距離。
可是穆莉呢?
許蜜深深吸了口氣,緩聲問:“那穆莉呢,他們為什麽在一起,為什麽分手?”
“穆莉因為護莫宗清,曾被穆正國打過,打得腦震蕩和右耳失聰,穆莉也是真愛莫啊。”陳諾感慨地說。
許蜜問:“所以莫因為愧疚和她在一起?”
“嗯。”陳諾一根煙已經抽完,他又點起第二根煙,“莫大學時喜歡過一個女孩,性格跟穆莉完全相反,那時候我就知道,莫不會喜歡上穆莉,他的為人你應該有些了解了吧?他不願意欠人情,穆莉不說結束,他就不會提,所以兩個人就一直拖到現在。”
“清楚。”許蜜自嘲地笑笑,“第二次見面我花錢買了幾杯紮啤和堅果,他都要出去買回來一大堆水果糕點給我。”
把界限分得越清楚的人,在心底就有越多的故事。
“至于分手的原因麽。”陳諾說:“因為我和他說,我跟穆莉睡過,他有潔癖,精神潔癖和行為潔癖,就分手了。不過我沒和穆莉睡過,我不喜歡那個女人,挺煩她的,她為了讓莫一直和她在一起,從不主動陪他接受治療,不願意讓莫重新站上舞臺,太自私。”
“你……”許蜜突然覺得陳諾在她面前高大了起來,“你和他說你睡了穆莉,他沒生氣?”
“生氣啊,但是麽……”陳諾伸了伸懶腰,歪頭審視着許蜜,眸光忽暗忽亮,突然之間像是在看獵物,他慢悠悠地說,“所以我就覺得許蜜你跟莫宗清就是命定的,他和你睡了之後,穆莉才跟他解釋清楚,但他有潔癖啊,碰過你了,就又不願碰穆莉了,所以倆人就掰了。我挺喜歡你的,你比穆莉實在多了,她就是個神經病,而你……”
說着,他卻停下了話頭,話鋒一轉,繼續道:“還有,莫他中間消失過兩年,但連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你遇到他那晚,也是他剛回來不久。”
“你認為這兩年間發生了一些事?”
“嗯,不是小事,他變化有點大,怎麽說呢,你看起來感覺他沒有變化,但又能感覺到他有變化,這樣的感覺更可怕,你明白麽?”
“明白。”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許蜜突然間了解到莫宗清這麽多事情,有些消化不來,她擺着手說:“你随意,我去外面凍一凍,清醒清醒。”
已經快要十一月下旬,北方天氣入冬得快,外面氣溫不到十度,許蜜被涼風吹得終于清醒了些,才又回休息室。
然而陳諾卻不在,突然沒了影蹤,她皺眉又翻了幾個包廂,也沒有看到陳諾的影子,最後在吧臺後面找到他,他正蹲在裏面把玩着莫宗清送給她的紀念品——那架白色鋼琴小模型。
“喂,我忽然很擔心……”許蜜凝眉問陳諾,“你說,他會妥協嗎,會聽穆正國的話離開這座城市嗎?”
“不會。”陳諾一口咬定說道。
“你怎麽這麽肯定?”許蜜問。
“因為你。”
許蜜搖頭,“他不喜歡我。”
陳諾直起身來,仍舊看着那架小鋼琴,邊淡道:“他不喜歡你就不會答應你交往兩個月。”
許蜜就呵呵了,“那如果按照這個說法,他也喜歡穆莉了?他若不喜歡穆莉就不會答應穆莉交往那麽多年了。”
陳諾搖頭,又擡頭,指着小鋼琴對她說:“這是他父親送給他的第一份禮物,這是他最珍貴的東西,而他現在送給你了。”陳諾說着露出一絲苦笑,“他喜歡你,但他不敢再繼續下去,随意送出件禮物,就是他最珍貴的。看,多麽令人心疼的男人。”
許蜜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架小鋼琴,腦袋裏面全是分手那天莫宗清的冷漠與疏離。
他……真的喜歡她嗎?
陳諾看穿她的心思,肯定點頭,“他就是喜歡你。”
可是……為什麽?
“因為互補麽。”陳諾輕描淡寫地說:“你比他勇敢,你比他樂觀積極,你本來就有點兒個人魅力,知進退,懂男人,不會做出男人讨厭的事,他喜歡上你,并不足為奇,他再優秀,他也是個男人,是個凡人。”
許蜜深深地凝望着陳諾,而陳諾泰然自若地任她端量。
陳諾這個人,她第一次接觸時,覺得他像個硬漢痞子,不說話時好像剛從操練場上走出來,氣場硬朗,他說話時,又好像大院裏的纨绔子弟,滿腔玩味,但他立場堅定,坦然說就是為了莫宗清。
她第二次接觸時,他直接到她餐廳約她去逛超市,然後很有心的送給她一件與莫宗清同樣的禮物——莫宗清曾經演奏會的視頻合集,讓她生出想陪伴莫宗清的想法。
現在,她第三次接觸他,他告訴她——“莫有個最珍貴的禮物,是他父親送給他的白色鋼琴模型,而他送給了你。”
“陳諾,”許蜜勾起唇來,對他笑了起來,“你真是天使。”
陳諾三十歲大男人,被女人叫天使,臉很不自然地紅了紅,将小鋼琴遞到她手上,大步往外走,“明天我來接你,一起去莫的琴室。你也不用太擔心他,我去接你之前給穆莉打過電話了,穆莉會去求情,你該幹什麽幹什麽,不用操心。”
許蜜叫住他,“可是陳醫生,你為什麽這麽關心他,真的只是兄弟義氣?”
陳諾身影微頓,接着腳下未停,走得潇灑利落。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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