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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說過，等我過生日的時候，就送我這條裙子。”池小梨始終“扒”着玻璃，将自己的重心“倚靠”在玻璃上，大着舌頭嘟嘟囔囔，自言自語，活像一個喝醉酒，在情感旅途迷路的傻孩子，可是臺詞卻清晰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裏，足可見她的臺詞功底。

“所有人都罵我，但是你說過，我雖然有點傻傻的，還是很可愛啊。”池小梨嘻嘻笑了笑，明明是一雙澄澈透明的眼睛，內裏仿佛是深不見底的泥潭，她在說到“可愛”兩個字的時候，眼睛裏似乎冒出了那麽一點光，卻又飛快的暗淡了下去。

“所有人都說我事業完蛋了，可是你說，等我重新振作，就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可是你卻沒有告訴我，那個大大的驚喜，是你和別的女孩在一起。”

站在後面的周嘉俞聽到這句話，面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搞事的攝像機瞬間對準了周嘉俞，把她表情管理失敗的一瞬間給拍了進去，等周嘉俞反應過來攝像機正在拍自己的時候，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待攝像機移開了鏡頭，周嘉俞幾乎要把自己牙龈咬碎。

大意了。

楊鶴鳴和池小梨談戀愛的時候是地下戀情，雖然從來沒有對外界公布過，被拍到照片也從不承認，但是娛樂圈是什麽地方？只要你做過，就一定會留痕。

楊鶴鳴和周嘉俞官宣以後，媒體沒事就把醜聞纏身的池小梨拉出來溜，此時池小梨演出這樣的劇情，怎麽能不引人遐想？

“可是，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要背叛我！”與此同時，池小梨的情緒猛烈地爆發了起來，她眼眶中有些紅血絲，被攝像機拍的一清二楚，同時她的眼淚如同洪水的閘門，瞬間湧了出來。

仿佛剛才壓抑絕望的感情忽然有了釋放的渠道，萬馬奔騰的傾瀉而下，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為止動容。

那是她人生的救命稻草，那是她黑暗裏引她前進的唯一一點光亮，可是那個人卻騙了她，帶給她更大的災難。

大家仿佛都看到了這個姑娘以前的模樣，那應該是陽光的，可愛的，雙眼笑成了月亮彎彎，滿是膠原蛋白的年輕臉蛋上也應該笑出漂亮的小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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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因為那個男人的欺騙，本該正處于美好青春年華的少女，堕入了泥潭，陷入了深深的絕望和迷茫中。

那種絕望而熱烈的感情仿随着池小梨的淚水被帶走，流向了大海，消失不見。

池小梨慢慢的擡起頭，閉上眼睛，擦了擦臉上殘留的眼淚，再次睜開眼睛，便禮貌的朝着面前的諸位大佬點了點頭，“我的表演結束。”

仿佛剛剛一切只是打了個噴嚏一樣簡單，甚至其他人都還沒有從剛剛的情緒裏走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雲淡風輕的溜出很遠。

确實是雲淡風輕沒錯。池小梨實在是很疲憊了，這場演出雖然不難，也費盡了她的體力，對她來說，這場表演只有及格而已，順便氣氣周嘉俞搞點厭惡值罷了，更別提什麽入戲，所以一秒出戲自然是很簡單的事情。

秦牧風依舊一動不動，死死地看着她的眼神變化，許久沒有開口。

這不可能。

一個人在這麽短短的幾個月之內，就能有這樣跨世紀的變化？就算真如她所說，她确實是經歷過“一番磨練”，是什麽樣的磨練，可以讓人脫胎換骨？

“請各位評委打分。”助理硬着頭皮打破現場的迷之沉默，敬業的走着程序。

直播的彈幕剛剛一直不多，現在卻忽然爆炸式的增長。

“我剛剛竟然被她帶溝裏去了，一抹眼角竟然有淚花。”

“哇，演的太誇張了吧，失戀而已，至于這麽絕望嗎？”

“樓上你也承認你覺得她絕望了！”

“可我覺得她演的很好啊，我剛剛一秒被帶進戲裏，差點忘了這是面試，眼淚嘩嘩的。”

“我也哭了，她那個眼神也太虐了，我簡直受不了，就忍不住想到那些報道，我感覺她說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怎麽會這麽感人？如果她真的經歷了這些，那該有多難過啊多委屈啊。”

……

“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池小梨的得分是……”助理頓了頓，小聲在秦牧風的耳邊說，“95分。”

這顯然是全天的最高分，遠遠高過剛剛的周嘉俞。

站在後邊的周嘉俞一看到助理的表情和口型，就已經猜到了結果，她臉色蒼白，臉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也扭曲的厲害，只是盡力維持着自己僅剩的一點體面。

她垂在身側的雙手也不由自主握成了拳，骨節皮膚泛紅。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要看池小梨笑話的準備，甚至刻意找人安排，将池小梨放在了自己的後一位，卻沒想到到了最後——小醜竟是我自己？

周嘉俞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被池小梨這個看似一點用也沒有的草包給比了下去了。

秦牧風并未直接公布成果，只是深深的打量着池小梨，冷冽平靜的眼中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情緒，只是說話的聲音比平日裏更加低沉，“你的改變很大。”

“謝謝您的誇獎。”池小梨擡眸朝他笑了笑，捕捉到了他言語間的意味深長。

“請的哪位老師？”秦牧風問。

老師？

池小梨反應過來，明白了他的意思。

跟原來的池小梨相比，自己在短時間內獲得這樣的進步，自然是有名師點撥了。

“國外的老師。”池小梨又開始禮貌的笑眯眯，眼睛彎彎的裏面都是笑，那笑容透出幾分真誠，一般人幾乎都不好意思繼續難為她。

但是秦牧風顯然也不是一般人，他一字一頓，接着問道，“是哪位老師？難道不方便透露姓名？”

“倒也不是不方便。”池小梨有些遲疑的說，“在座的各位恐怕都認識我這位老師，他實在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原本只是秦牧風想問，池小梨此話一出，其他在座的各位也紛紛亮起了眼睛，其他人也都是業界混跡多年的老前輩，從未聽說過某個演員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得到如此大的提升，池小梨以前的水平大家也都清楚，若真有人能将她點撥成如今的模樣，那是有相當本事的。

如果這人大家都熟知的話……

各位導演和制片人都紛紛開始交頭接耳，猜測那位大師究竟是哪位。

就連後邊站着的周嘉俞都開始有些好奇起來，靜靜等着這個池小梨究竟會搬出哪尊大神來。

過了片刻，在萬衆矚目之下，池小梨終于不緊不慢開了口，“他就是阿列克塞耶夫·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俄國着名大戲劇家，我拜讀了他的着作，深受啓發……”

秦牧風本來已經有些緩和的面容此刻變得有些微微僵硬，一般人也許看不出來他的心情，但是池小梨通過他腦袋上冒出的綠色數字，直觀的感覺到了他的怒意。

在座其他人，臉色也變得無比微妙。

“他所着《演員的自我修養》給我帶來了極大震撼，結合了秦總之前！對我的點撥，我認真反思很多天，終于明白應該如何演戲。”池小梨認真又嚴肅，可說出來的話在秦牧風的耳朵裏卻仿佛是在搞笑。

“之前”兩個字被她故意加重了語氣，說完還特意看向秦牧風。

“是的，我，悟了。”池小梨直視着秦牧風的眼睛，一字一頓認真說。

現場一片平靜，秦牧風身邊的小助理呆呆站在他身邊，感受着自家老大渾身上下翻騰的低氣壓，十分想要逃出這個是非之地。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阿列克塞耶夫·斯坦尼夫拉夫斯基是什麽人，即使是演藝圈之外的觀衆，沒有聽說過《演員的自我修養》一書也為之甚少，池小梨說她看了這本書悟了道，那幾乎是天方夜譚。

沒有人能夠否定這本書的經典，可是也沒有人能只看一本書就進步到這樣的程度。

此時，直播間彈幕已經漸趨瘋狂，大量評論湧現出來，幾乎要把屏幕淹沒。

“池小梨在搞笑嗎？這本書明明只是本基礎教材，這是在顯露她本來無知，還是在表明自己是個天才？”

厭惡值+5。

“我賭秦牧風不會錄用她，錄用她我就直播吃屎。”

厭惡值+8。

“池小梨怎麽變成這樣了，我記得她以前仿佛有社恐似的，看鏡頭都害羞。”

“恐怕真是受刺激瘋了吧。”

厭惡值+3。

“秦總……您看這個結果……”旁邊小助理一臉為難，“是否要公布？”

秦牧風眉尾輕輕抽動了一下，令人無法抗拒的深邃眉眼對上一臉平靜微笑的池小梨，幾乎是火花四濺，說不出的情緒在他的心中蔓延，讓閱人無數的秦牧風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種摸不透一個人感覺。

秦牧風看了看小助理遞過來的分數表，池小梨每一項都遙遙領先，确實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适合他所需要的藝人要求。

可是也卻是比在場的任何人都要令他感到煩躁。

“秦總？”小助理見他一直不出聲，額頭上冒出了冷汗，再次小聲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