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20章

你的夢乘着陽光

變得耀眼

心被困在身體守望

碰不到的藍天

——《夢游者》

第二天早上,有六個人陸續抵達鹿眠眠的家裏,來到別墅的一樓客廳中。

鐘延和黎芯誰也沒有到場。

鐘珃代替了黎芯前來。

似是料到鐘珃會來,鐘延叫來了郁冷、夏桉和另一位朋友。

在看到鹿眠眠後,郁冷第一時間啓唇道:“我見過你,前幾天的密室逃脫游戲裏我們打過招呼。”

“你的記憶力不錯。”鹿眠眠回複完他的話,緊接着提議大家先自我介紹一下,好調動氣氛。

六個人介紹結束後,她又再一次提出了新話題。

“我需要一個人和我一起做飯,你們誰會做飯。”

郁冷瞬間舉起手:“我,我很會吃。”

鹿眠眠遲疑了下,看着其他默默坐着的四個人,對郁冷道:“好吧,那就定你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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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珃坐在電視對面的其中一個矮一點的沙發上,正好看見梁桃走到紀封面前的一幕——

梁桃把身子彎低,對坐在椅子上的紀封道:“紀律師你好,我是嘉城晚報的記者,聽說你最近在負責□□的案子,不知道能不能透露一二。”

紀封低垂着眼,根本沒有在看梁桃。

“抱歉,不方便透露。”

梁桃不死心的追問:“那其他的案子……”

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紀封就拒絕了她。

“不行。”

梁桃仍不願放棄。

“那方便加一下聯系方式嗎。”

紀封驀地擡起眼,看着梁桃一字一字道:“我不加記者。”

兩人對視的瞬間,鐘珃下意識小聲感慨了句:“哇,有點好嗑是怎麽回事。”

高冷律師和熱血記者,極與極的碰撞。

這樣看來,兩個人的身份也蠻有故事性的。

想到這裏,鐘珃打開了手機備忘錄,快速敲下了幾行靈感。

很快,她又将注意力轉移到了郁冷和鹿眠眠的身上。

下一本小說可以先試寫一個短篇美食文,人設就先定為美食家和女店長,輕松向。

記完靈感後,鐘珃用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語道:“好像還差了點什麽。”

正在高一點的沙發上閉目養神的夏桉微微睜開眼,緩緩的把頭偏向鐘珃的方向,神色冷淡。

她盤着腿,背對着他坐在沙發上,頭低着看手機,一個人低聲碎碎念。

沒過多久,她擡手給梁桃做了“噓——”的手勢,聲音壓的很低:“桃桃,夏桉在睡覺呢,就委屈你小聲一點了。”

說完她還笑着用雙手給梁桃比了個心。

梁桃點了點頭,笑着給鐘珃回了個愛心。

夏桉見狀稍稍挪回眼,擡手摘掉耳機,眉心輕動了下。

他究竟是來這裏做什麽的。

過了半晌,梁桃再次擡起頭,神色不明。

哪裏好像不對勁。

這個夏桉也沒有睡着啊,而且剛剛好像是在看鐘珃。

一個半小時後,所有的菜都已經做好。

郁冷坐在桌前,視線一一掃過面前的盤子。

等等,這些菜色感覺有些熟悉啊。

好像在哪裏看過。

郁冷擰了下眉,遲疑的開口道:“陳香園是——”

“是我的店。”鹿眠眠在他的身邊坐下,反問了一句,“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他頗為意外的扯下了唇角,笑道:“想不到我們還挺有緣分的。”

“說到緣分,應該是鐘延和黎芯才對吧。”鹿眠眠把目光落到鐘珃的身上,“那天密室逃脫,他們也在,可惜你沒來。”

鐘珃手中筷子一停:“是……挺可惜的。”

“那天黎芯也在嗎?”郁冷疑惑的看了過去。

“扮成鬼的NPC就是她。”鹿眠眠沒有一絲的猶豫。

“哦。”郁冷若有所思。

鹿眠眠看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什麽聊天的意願,只好作罷。

等吃完午飯後,她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她讓大家都坐在鋪了墊子的地板上,轉動起手中的礦泉水瓶。

最後停在了郁冷所在的方向。

鹿眠眠:“你現在有女朋友嗎。”依誮

郁冷:“沒有。”

很快,郁冷再次轉起瓶子,扭頭去看鐘珃:“你談過幾次戀愛。”

鐘珃:“一次……”

郁冷以為她說完了:“就只有一次嗎?”

她搖了搖頭:“一次都沒有。”

接下來,輪到她問夏桉:“有準備新歌的計劃嗎。”

夏桉斂起雙眸,沒看任何人,宛若低氣壓般的存在。

“沒有。”

下一秒,夏桉輕推了下礦泉水瓶,讓瓶口對準鐘珃的方向。

他驀然擡眸,薄唇輕啓:“你會因為什麽喜歡上一個人。”

鐘珃被他盯的有些不知所措,急忙別開了眼,拿起用來懲罰的果酒,一杯入肚。

這個問題太寬泛了,她回答不上來。

在她喝酒逃避答題的那一瞬,夏桉眸色暗了暗,冷漠的轉開了眼。

沒過多久,提問的機會落到了梁桃的手裏。

梁桃直奔紀封而去:“所以真的不能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

“不能。”他一口回絕後,等瓶口對準鐘珃的方向,才道璍:“你會和夏桉結婚嗎?”

鐘珃正想着喝一口水,硬是被這句話驚得手滑了一下。

飲料瓶“啪——”的一聲滾落到地上去。

梁桃瞬間就站起來了:“結婚?你們戀愛了?”

鐘珃連忙擺手解釋道:“沒有,我們不是……”

梁桃臉上的表情更難看了些:“沒有戀愛就結婚?你又不了解他,萬一婚後他對你不好怎麽辦?”

鐘珃話到了嘴邊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也沒有說要結婚。”

梁桃這個刨根問題的記者精神也太強了吧。

事情發生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和梁桃講過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但紀封又是聽誰說的。

夏桉還是……鐘延?

鐘珃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

“這件事我等下才跟你說明,你先坐下。”

梁桃看了看鐘珃和鹿眠眠,猶豫了幾秒還是坐下了。

有了這段小插曲,六個人自然而然的分成了兩組,各自聚在一起。

鐘珃同梁桃聊過一番後,獨自一人到二樓的房間裏休息,打算好好思考一下她們提出的問題。

黎芯解決完手頭的事情,也趕了過來,直奔二樓的KTV房。

這裏的隔音效果很好,在門外和隔壁基本聽不到什麽事情。

她想久違的放松一下,以唱歌的方式。

同一時間,郁冷和紀封走到了夏桉的面前。

夏桉一個人待在沙發上,雙目輕阖着,什麽都沒有看,也什麽都沒有在聽。

“有的時候我真的不理解你,就算你有失眠的症狀也不用走到哪裏就睡到哪裏吧。”郁冷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手臂搭在沙發頂,“你說要來陌生女子的家裏來,我還以為你轉性了,不打算繼續清心寡欲下去了,結果呢,你該不會覺得只要自己坐在這裏,就會有女生主動喜歡上你吧。”

紀封站在沙發前,位置更靠近夏桉,聲音冷的像冰。

“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喜歡你,也不打算會喜歡你。你如果真想同她結婚,不如直接求她。”

“求她?紀封你是真的瘋了嗎。”郁冷被紀封這句話驚到了,眼裏震了震,“你看夏桉什麽時候求過人。”

紀封垂眸用右手擰了下左手腕。

“這本就是兩家聯姻,一場交易而已,兩情相悅反倒不夠牢靠。她看起來挺容易心軟的你去同她說明這場婚姻各自能獲取的利益,服軟示弱,就不必拉着我們在這裏做浪費時間的事情。”

“紀封,你這是什麽話。”郁冷不悅的蹙起眉。

“我已草拟好一份婚前協議,你拿給她看,讓她提出她要的條件,直接在上面補充,話說開了對兩個人都好。”紀封将一份文件丢在沙發上,“你自己決定。”

紀封說完話轉身就要走。

郁冷往前追了一步,又不放心的回過頭對夏桉道:“我剛才看到鐘珃往二樓的方向去了,應該是在KTV房裏,你要想找她就去那兒。”

沒過幾秒,紀封和郁冷已雙雙從夏桉的面前消失。

空曠死寂的客廳裏,夏桉睫羽微掀,眼神淡淡。

他像是一只被吵醒的野狼,面色不善,似是下一秒就會撲過去撕咬獵物。

KTV房裏的空調溫度開的有些低,悶熱的房間裏冷冰冰的,處處都裹挾着冷氣。

于是黎芯暫時關掉了空調,一個人坐在顯示屏前點歌。

剛才喝的果酒有點上頭,她的腦袋開始有些暈暈乎乎的,胃也不太舒服。

但她還是點了一首鐘延的《寂夜光線》。

“我陷進紅燈綠酒的夜

看似是在燈光絢爛的世界

空洞的眼眸只看見

冰冷的街

城市被貼上寂寞的标簽

再多的車也都開向

名為孤獨的終點

誰能借給我一點光線

帶我逃離譜成曲的黑暗

別讓它讀出我合群的笑臉

非我所願

……”

她唱着歌,思緒被卷的越來越遠。

有的時候,讀一首歌詞就像是在窺探詞作的內心世界,接收那份情緒。

那些竭力想要隐藏的痛苦、難過和黑暗,會越過初衷,穿行在字裏行間。

鐘延每一時期寫的歌詞風格都不太一樣,但歌裏的悲傷都不盡相同。

她唱着他的歌,好像也正在被他所影響,借着這首歌和他站在了同一世界。

這是她靠近他的瞬間。

鐘延走進去的時候,黎芯并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她唱歌時的樣子十分的投入和認真,完全PanPan沉浸在歌曲當中。

無論是音色、氣息、唱法和感情她都把握的很到位,甚至在唱這首歌的時候還加入了自己想法,在細微處做出了改變。

她在用她自己的理解诠釋這首歌,所表現出的自我與她所說的嗓子不舒服截然相反。

雖然不知道原因是什麽,但她對他說了謊。

鐘延無意打擾黎芯,本想等她唱完這首歌再上前。

反而是她先轉過頭,撞進他的眼裏。

“鐘延?”她依舊把麥克風捏在左手裏,舉在自己唇邊,無意中把她說的話放大後回蕩在整個房間裏。

她頓了頓,朝他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你今天也是來拒絕我的嗎。”

鐘延面無表情的看着她,頭微微偏向她那一邊。

她說着又快走了兩步,似是在把聲音一步步灌進他的耳中。

“不對,是替夏桉拒絕鐘珃……”

黎芯不自覺把頭低了下去,聲音變得越來越小,慢條斯理道:“雖然你記不住我,可我其實很久之前就認識你了,不,是喜……喜歡這種虛無缥缈又不可控的東西,本來就越想要越得不到。”

鐘延垂眸睨着走向他的黎芯,寸步不離的站在原地。

她說話的時候很有條理,也沒有大吵大鬧,走起路來意志堅定,沒有一絲動搖。

唯有聲音發生了些許變化,聽起來有些像是在撒嬌。

但她确是喝醉了沒有錯。

她忽然間開口問他:“你知道心動的感覺嗎。”

或者說,你知道我對你心動的感覺嗎。

黎芯直進到鐘延的面前,用她的右手抓住他的手,讓他握住自己的左手腕,感受她的脈搏。

藏在她皮膚下的脈搏,一下又一下雀躍着,宣示着心跳的律動。

靜下來的那一刻,鐘延同樣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他猝然擡起眼睫,冷不丁抽出了手。

黎芯的手一瞬間失去了支撐點,身體被動的跌坐在地上。

麥克風緊跟着從她手裏滑了出去。

她保持那個姿勢坐在地上,雙手輕握成拳。

“只是心跳聲而已,也會讓你讨厭嗎。”

下一秒,她把頭擡高了一些,視線裏沒有鐘延的存在。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她說。

鐘延眉心向下一沉,呼吸緩緩落了下去。

他彎身撿起黎芯掉落的麥克風,讓自己的身體低了下去,幾乎與她的視線高度持平。

鐘延歪頭凝視着她的雙眼,手腕向下一垂,随意的把麥克風遞到她身前。

“你這是在向我表白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清清涼涼的,沒什麽溫度。

“不,不是表白。”黎芯忽而擡眸,與他四目相對,“在确定你喜歡我之前,我什麽都不會說,也什麽都不會做。”

鐘延表情微變,目光凝滞了下。

她還真是醉得不清。

“我今天穿的是白襯衫,你在采訪時說過喜歡這個顏色的衣服。”她輕扯了下自己的領口,放手的瞬間又揪住了鐘延的領子,頭一歪打量起他來,“你自己卻總是穿黑色,所以我有點好奇。”

鐘延被她這麽突然一拽,身體一秒失去了平衡,幾乎是變成單膝跪地的姿勢。

他一只手撐在地上,定了定神,沉聲問她。

“只是好奇。”

“也想要了解你。”她一本正經的蹙起眉,手上松了力,“我想要知道,我所不知道你的那一面,是什麽樣子。”

是不是就連那一面我也喜歡。

黎芯一邊思考,一邊從地上站起來。

她看着他,準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最後一個問題。”

說完,她眼裏的光在他身上尋到了落腳點。

“你現在知道我是誰嗎。”

鐘延向前一步,瘦高的身軀立在她的身前,眸中的陰影似是得到了回應,一路蔓延到她腳下。

“比現在的你更清楚。”

黎芯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和鐘延一起聊天,唱歌,回家。

然後她就醒了過來。

黎芯醒來的時候,窗外的一切皆被黑夜占據。

一縷幽光從玻璃外面落進來,營造出一種半明半暗的假象。

“這裏是……”她緊閉雙眼敲了敲自己的頭,另一只手壓在床沿,以為是自己還沒清醒過來。

下一瞬,她的身體往旁邊傾斜了下,翻了個身摔在地上。

裝在她外套裏的東西掉了出來。

外套?

“啊……”黎芯揉了揉摔痛的胳膊肘,坐在柔軟的墊子上,低下眼扯了下身上的外套。

這不是她的衣服。

她又去撿地上的東西。

“獎狀?”她打開對折的紙,脫口而出道:“這個怎麽在這裏。”

獎狀上的名字是鐘延,還是小學五年級的鐘延。

她拿這個做什麽。

等等,她的關注點好像錯了。

黎芯拿着手裏的獎狀發呆,思緒詭異的扭到了一處。

所以……那一切都不是夢。

那這裏是——

黎芯穿着擺在床邊的拖鞋,幾乎是跑出了門外。

客廳裏同樣沒有開燈,有的只是從窗外映來的各處的光。

鐘延閉目躺在沙發一側,俊美的臉在這種陰暗的環境裏顯得更蒼白了些。

他穿着幹淨利落的襯衫,如同是漫畫中走出的少年,身上有一種獨特氛圍感。

看着這一幕,黎芯一時間說不話來。

聽到黎芯的腳步聲後,鐘延仍是阖着雙眸,雙臂環在身前,輕描淡寫落下一句話。

“你醒了。”

“對。”黎芯脫下身上的外套丢到沙發上,警惕的環顧起四周來,“這是你家?”

“是夏桉的家。”他薄唇輕啓。

“所以昨天我和你一起到了這裏。”黎芯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怎麽能不是夢。

“你不記得了。”話音落下的那刻,鐘延擡眸看向她所在的方向,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我……”黎芯被他的話問住,在他的注視下變得語無倫次起來,“我其實……”

她緊張的掐了自己胳膊一下。

“我昨天因為喝醉了所以才和你說了那些話。”

“我知道。”他站起身,斜眸瞥了眼沙發上的外套。

“知道你還帶我到這裏來?”黎芯一下子語速加快,不禁皺眉看着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詫。

“你說的是實話,所以我聽了,同意了——”鐘延轉回眼,擡眸盯着她,一步停在她面前,“也做了。”

夜色之下,他的五官更加深邃迷人了些,也更具攻擊性。

黎芯離他是那樣的近,視線頃刻間被他牢牢抓住,跳動的心髒仿佛被他下了蠱,上了鎖。

她無措的往後退了半步,雙眸游移不定。

鐘延觀察着她臉上的神色,自覺向後退回到沙發旁邊。

“你說想要了解我,這裏寄存了一些只屬于我的東西。”他重新在沙發中間坐下,出奇冷靜的對她說,“也包括你手裏那張獎狀。”

鐘延平日裏看起來冷漠,一副什麽都漠不關心、什麽都不想為別人做的樣子,旁人都以為他是一汪深潭,只要不離得太近,就不會陷進去。

可他是平靜海面下的漩渦,是暫時選擇沉寂的疾風,是冰封在深處的不息火焰。

黎芯說不出自己此刻是什麽心情。

鐘延的話讓她沒有辦法反駁。

冰冷得不近人情是他,神秘莫測的人也是他。

而她好像在喝醉之後胡鬧了一番。

黎芯微低下頭,不敢正眼看鐘延。

她把獎狀攤平,故作淡定的對他說。

“這個獎狀是你的,還給你。”

黎芯話音剛落,就立馬走到玄關換了鞋,根本就不想給鐘延回答她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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