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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怔了一下。

出任務這件事，其實他們很久之前讨論過。

他和阿薩納西亞，讨論着以後的任務的級別。

阿薩納西亞那時候已經是久經考驗的頂尖刺客，回來保護他頗有一種退休再就業的味道，而達米安本人暫時沒有離開過卻好奇得很，對于做任務這件事有不小的期待。

只是他是刺客聯盟的繼承人，未來的首領和統治者，蝙蝠與惡魔之子。

需要他出動的任務得是什麽級別啊。

“或許是我親自征服敵人，給他們最後一擊。”那時候他比現在更小，叉着腰對阿薩納西亞說：“但我想大多數情況都不需要我出手，你會結束掉的。”

阿薩納西亞當時想了想，點點頭。

“我覺得有道理，少爺。”

也就是說，達米安和阿薩納西亞，少爺和仆人，是不會一起出任務的。

可過了很久以後，現在她不再是阿薩納西亞，而他已經不是少爺了，反倒可以在一起調查一件事情。

達米安不知道怎麽，覺得很開心。

“當然算啊。”他說：“還是人命案呢。”

只有沒有禮貌的小鬼才會用別人的生死開玩笑，不過現如今他們兩個人私底下用一種輕松愉快的口氣說話，多有種看慣了生和死後置之度外的輕松。露塔斯在聽到這個回答之後勾勾嘴角，給了個手勢讓他跟在自己後面，自己拿出武器潛了進去。

沒有一點聲音地。

落在達米安眼裏，這其實就是她從刺客聯盟中帶出來的一種本能了。在任何時候，一個優秀的刺客都應該讓人察覺不到她的存在，以便在最需要和最恰當的時候一擊必殺。

刺客不是殺手也不是強盜，最大的特質就是應該随機應變沉默無聲。阿薩納西亞是一個很好的觀察者，在平日的訓練裏也能顧及到方方面面。達米安想象過她出任務會是怎樣的畫面，而今天能切切實實地看到了。

他有些雀躍。

即便他也很清楚現在的阿薩納西亞不再是一個刺客，而是手握着實際偵查權的警察。但她的一舉一動達米安還是熟悉的，哪怕知道已經有很多變化了，他還是産生了和阿薩一起做任務的錯覺。

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露塔斯回過頭。

“……你聲音太大了，達米安。”

她說的是他的腳步聲。剛進大門還好，一旦在空曠的環境裏，達米安的腳步聲會讓他們兩個如同靶子一樣被盯上：“看起來你的訓練被中斷了。”

達米安一噎。

露塔斯說得沒錯，自從到了蝙蝠俠身邊，達米安之前很多的訓練都在被潛移默化地修正——那些用于但反面殺戮的招數漸漸被削弱，取而代之地則是更蝙蝠俠的東西。

偵查、分析、推斷。

綠眼睛裏倒映着他的臉，露塔斯看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

“算了，湊合着用吧。”

她說。

“你說誰湊合？！”羅賓有點憤怒：“我可是——”

露塔斯一把堵住了他的嘴，靠在一邊跟他說現在她掌握到的情況。本來露塔斯打算分兩路，一路走正門一路從側面進去，這樣能夠防止敵人逃蹿。

“你怎麽知道有側門？”

羅賓壓低聲音：“你看過建築圖了嗎？”

“我背下來了。”露塔斯反問：“……你沒看？”

“我面具裏有數據。”小少年反駁：“為什麽要費心思背他？”

露塔斯又露出了“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的悲痛目光：“萬一沒信號了呢？”

“怎麽可能沒信號？”羅賓說：“這是蝙蝠科技，沒出過錯謝謝！”

而且哪怕信號被屏蔽，蝙蝠家族的用具都是又韋恩科技的衛星負責信號的，無線電波的穿透率之高頻率之強，遠遠不是随便就能被屏蔽的。

羅賓不想現在就跟露塔斯說這些，只問露塔斯到底是什麽計劃。

因為工廠現在黑漆漆的，看起來沒什麽人。

“在地下。”露塔斯說：“所以我們要往地下室走。”

由于地下室的出入口只有一個，所以依舊是露塔斯走在前面而羅賓跟着——小少年想往前面跑的，可每次要跑到前面去的時候露塔斯一拽他的披風再往後一甩，他就又飛到後面去了。

這種霸道的舉動讓他很是不滿，甚至想揍她的想法比查案子更優先。不過同時，羅賓發現，現在的露塔斯走路沒有一點猶豫，仿佛對這裏的情況很是了解一樣。

明明是第一次來，但是卻成竹在胸，仿佛走了這條路一千一萬遍。

為了讓自己多點用處，羅賓開始掃描附近的監控。

“這裏沒有監控。”露塔斯用氣聲說：“如果要安裝監控必須接裏面的電路，但是裏面的電流太大，監控接上去會炸。”

“……”

她是怎麽看到他的想法的。

露塔斯又看了他一眼。

行了行了他知道她又在罵他是個“不成器的東西”了。

羅賓有點憋屈，端着肩膀在露塔斯後面走，沒過多久看到露塔斯停了下來。小少年剛要說話，就看到露塔斯的食指壓在嘴唇上，他于是貼着牆站好，等着可能的情況。

果不其然，附近有腳步聲，看起來是來巡查的家夥。

他們手拿着手電筒，嘟嘟囔囔地照着前方，還在抱怨為什麽大晚上還要出來。

“不過好歹能暖暖身子。”其中一個對另一個說：“裏面實在是太冷了。”

他們兩個對着牆壁掃了掃便往前走，沒有看到任何可疑人員。等到他們消失之後，露塔斯才和羅賓從天花板上跳了下來。

年輕警官放下了羅賓的披風，剛剛她一直抓着這個防止它垂下來，順便還給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羅賓躲了兩下，啧了一聲：“這是個什麽破地方，灰這麽大。”

“可能是臨時起意。”露塔斯接着擦自己手上的灰：“我現在指甲裏都是泥。”

躲過了安保人員後，露塔斯和羅賓的潛入就變得順利很多。随着他們感覺到的氣溫的降低，目标地點也越來越近。緊閉的大門還是漏出了一絲光線，不過是一絲光線，卻也涼得有些刺眼。

露塔斯沒有帶裝備，沖進去也只能被亮瞎，回頭看達米安已經在用便攜紅外探測這裏面的結構和動向。

裏面的确有個罩着頭罩的家夥，像是在實驗，剩下則有幾個人在幫忙，靠邊的地方放着生物艙之類的東西。牆壁在微微顫抖，露塔斯估摸了一下，裏面大概是有發電機的。這個發電機負責主要功能，剩下的偷用原來的可用電路上的電。

所以整體看起來這個區域多出來的用電量并不大，露塔斯在橫向比對後還需要分小塊做縱向比對，才查到了這個地方。

羅賓戳戳小平板上那個在玻璃頭罩裏的家夥，上面有“急凍人”的标記，然後再指指自己。他手指在其他人那邊劃了一圈，再指指露塔斯。

意思是他要幹掉這家夥，雜魚交給露塔斯負責。

一副完全忘記了剛剛跟露塔斯的協定的模樣。

露塔斯的手橫在胸前，手背翻轉了一下。

意思是她的計劃跟羅賓完全相反。

羅賓叉腰，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狗德行。

露塔斯也叉腰，仿佛羅賓下一秒要就地打滾也不會跟他退讓一點。

兩個人無聲地對抗了十幾秒，最後還是露塔斯沒辦法，戳戳急凍人的影響，畫了個問號。

仿佛在問羅賓，你能行嗎。

小少年擡起下巴，哼了一聲。

那當然。

露塔斯默默翻了個白眼，指指那盞燈，告訴羅賓一會兒她在沖進去之後會首先打掉那玩意。她沒有護目鏡，不被光線刺瞎是首當其中的，接下來才能幹別的。

羅賓點頭，拿出了自己的飛镖。

想了想，塞了兩個給露塔斯。

一個爆破，一個煙霧。

露塔斯比了個拇指。

爆破镖一下子被紮在了門縫上，緊接着爆·炸将門崩開了一個豁口。裏面的人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另一只飛镖飛了進來，剎那間煙霧缭繞。

因為有強光，所以護目鏡必須調暗才能正常工作，他們的視野實際上和正常情況差不多，因此煙霧也讓他們無法正常看清楚眼前的任何事物。

緊接着，“biu”的一聲，他們頭頂的大燈應聲碎裂。

失去了光源後，他們剎那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儀器的光算是光源——可他們的護目鏡又過濾了大部分光線，因此陷入了短暫的盲人狀态。

有人摘下了護目鏡，立刻“啊”了一聲，撲倒在地。

又有人“嗷”一聲，帶着護目鏡栽倒。

這裏面總共六七個人，轉瞬間露塔斯幹掉了三四個。羅賓咬咬牙，對着急凍人的背後制冷的管子一镖飛了過去。

可出乎意料地，他竟然被躲開了。

“我就知道是你，蝙蝠……”

急凍人摘了護目鏡之後定睛一看：“……原來是蝙蝠崽子？”

“你最好現在束手就擒，急凍人。”羅賓雙手抱胸，給了他一個機會：“否則……”

話音未落，一股寒意沖着面門而來。羅賓飛身躲過，紅外線裏倒下的人被凍得嚴嚴實實，而這股寒意的源頭則笑容瘋狂起來。

“如果是蝙蝠俠，那我大概就真的聽了。”他說：“但既然是你……”

他拿出了新裝備。

“我不介意把你凍好了送還給家長！”

急凍人的新武器和蝙蝠俠調查得一樣，可以利用射線隔空冰凍他人身體中的水分。露塔斯剛要動，羅賓就發現了。

“他是我的！我們說好了！”

露塔斯就在旁邊靠牆站着，看達米安被這個新裝備弄得狼狽不堪——出乎意料的是，這個武器的完成度遠比想象中的高，發出去的射線似乎還能追蹤目标。

這也是羅賓到目前為止上蹿下跳的原因。

露塔斯在黑夜中看着刺客聯盟的小少爺像鳥一樣飛來跳去，目的就是讓射線撞上牆。這是個很聰明的想法，但是需要他速戰速決，決不能拖長戰線。

牆壁面積是有限的，一旦時間久了，當牆壁上都結了冰，能讓他停歇的地方會越來越小。

露塔斯時刻準備着，終于聽到滋啦一聲。

羅賓踩在了冰面上。

急凍人一直在等這個機會，對準羅賓扣動扳機。在那一瞬間，露塔斯跳過去帶着羅賓滑走，但依舊聽到了“呃”的一聲。

順着羅賓的腰摸了一下，露塔斯在他的膝關節上摸到了冰塊。

并不是厚厚一層，怕是剛剛在跳開的時候擦到了被射線凍出來的冰。

“別動。”

露塔斯正準備先解決急凍人，一擡頭卻發現他轉身跑了，根本不像是真的敢殺羅賓的樣子。她眼皮跳了一下，問羅賓有沒有事。

“我當然沒事，一時失誤罷了。”小少年氣得磨牙：“我有化凍裝備，別理我，去追他。”

“你确定嗎？”

“當然！”

羅賓把她往外一推，自己扶着地面就要站起來。露塔斯看了一眼，扯了個椅子讓他坐下。

“別亂動，你凍傷了。”她說：“你現在報警，我十分鐘之後回來。”

她撂下這句話，轉身跟着急凍人的路線追過去。而羅賓氣得要死，一摸自己的腰間，臉都綠了。

“我的刀呢？！”

像是聯想到了什麽不美好的回憶，小少年扶着椅背想站起來。

但露塔斯說得沒錯，他凍傷了。現在的膝關節裏全是冰，哪怕他意志力再堅強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追上去。

“需要幫助嗎？”

有一個聲音說：“你看起來像是丢了什麽東西啊。”

羅賓丢了把刀。

她不知道為什麽羅賓還帶這東西，但這東西卻是他們還在刺客聯盟的時候用得最趁手的武器。露塔斯之前沒在意，剛跟摸到他的腰的時候突然就想拿過來用了。

她無聲地奔走在路上，遠遠看到急凍人的背影，抽·出長刀之後瞄準——

——一把扔了出去。

她力道很大，因此刀尖僅僅一擊就打碎了他的玻璃頭罩，剎那間讓這個人跪坐下來，看起來痛苦萬分。

據說急凍人需要在低溫狀态下才能存活，一旦升溫他必死無疑。

露塔斯想，她要抓緊。

迅速趕到了他面前。

面色發青的人被手電筒照得一下子看不清，勉強适應了才發現這個人身上別着徽章。他緩緩伸出手，像是在求助。

“救……救命……”

“你想活命？”

露塔斯悄悄問：“你認真的嗎？”

她的腳踩在了他手上，用鞋跟碾了碾，聽着手掌和土地的擠壓和摩擦聲。

“你剛剛差點凍死我家的小少爺……”

她問。

“……現在竟然還想着要活命？”

那是怎樣的聲音。

近乎休克的急凍人呼吸困難，身體不自覺地顫抖着。露塔斯撇撇嘴，想看着他立刻咽氣，可身後又有其他人來的聲音了。

皺了皺眉，露塔斯将他拎起來，一拳打在了他太陽穴上。

夜翼恰好看着急凍人飛了出去，打了他的小警察則拎起長刀，對準了他的的胸口，高高舉起，奮力就要刺下去！

她的手腕被另一個人緊緊握住，突然出現的男人有一個英俊的下巴。

“這麽漂亮的姑娘，可不能幹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