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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

達米安聽到這句話之後，用了好一陣子來反應：“你……讓我做什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皮在跳，一剎那間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表情。

她竟然在問他，為什麽不把塔利亞帶到哥譚來……？

這竟然也能稱之為一個問題嗎。

他不知道的 ，在反問露塔斯的時候，他的手在顫抖。

輕輕的，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上次母親到哥譚來，發生了什麽事情……”達米安握緊了拳：“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這句話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看起來像是在暴怒邊緣的模樣。

若是還在刺客聯盟的話，大概周圍的人已經被這個表情和語氣吓得退後三尺了——哪怕現在脫離刺客聯盟已久，達米安在脾氣爆發邊緣時身上彌漫出來的煞氣也壓迫感十足。

對着別人的話。

露塔斯歪了歪腦袋，看起來反而更松懈了。

她打量着達米安，就好像執勤的時候打量着街上的路人。

“我知道啊。”

她說：“所以我才問你的。”

空氣凝固了。

藍眼睛的小少年腦子有那麽一瞬間的死機，總感覺他說的事情和露塔斯知道的不太一樣。他第一時間在心裏想，露塔斯即便知道哥譚的情況，也不一定知道具體的事實。

“母親上次帶着利維坦……”

“我知道。”

露塔斯并不像是有耐心聽的樣子：“夫人在哥譚搞了點事情，最後被前一代的蝙蝠女俠殺了。她的身體被帶回去之後放進了拉薩路之池中複活，然後又回到了利維坦之中。”

“搞了點事情？”

達米安差點砸東西：“你知不知道因為她的妄想，哥譚那時候死了多少人？她帶着不完全的克隆體在哥譚大開殺戒，不僅僅是平民受了傷，其他來幫忙的人受了傷，就算我都——”

追溯達米安·韋恩的一生，也算是波瀾壯闊了。

其中最為讓人震撼的是，他曾被殺死過。

被自己母親所制造出來的克隆體。

有和他一模一樣的DNA。

他稱之為兄弟。

達米安以為他忘記了。

過了一段日子之後，有關于死亡的陰影早就被時間所驅散。他依舊是活力十足武藝爆棚的羅賓，在哥譚的大街小巷如同君王一樣夜巡自己的領地，維持着自己的正義。

但是不是的。

這個人，眼前的這個人出現了之後，一切就變了。

達米安不可避免地回憶起在刺客聯盟中的一切，與歡樂的記憶伴随而來的就是許多在現在看來頗為陰暗的東西。

比如他的母親。

塔利亞——達米安現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他對她的感覺，但是他現在沒有辦法像普通人對待母親那樣對待她。

尤其是在他母親還想着要毀滅世界，而他已經決定追随父親的步伐，保護這個世界的之後。

他們的路已經不一樣了。

就如同他曾對他父親寫的那樣。

母親給了他生命，但父親教會了他如何生活。

“你真的不知道嗎。”

達米安的手垂了下去，問露塔斯：“我死在了母親發動的那次襲擊中。”

露塔斯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小少年看起來沮喪極了，連眼睛都沒有擡起來。

在FBI的培訓教材裏，這叫做視線隔斷。眼神的逃避表達的是主人的不自信和膽怯。

說達米安不自信或者膽怯有些奇怪，但是很顯然，這件事情在他心裏還是有一些陰影在的。

至于這件事情……

“我當然知道。”

露塔斯說：“我當時還在警察學校裏，收到消息後本來打算趕過去的。”

不過在她離開紐約前，事情好像就已經平息了。

本來露塔斯還打算遠遠圍觀一下哥譚的變化，但是似乎除了蝙蝠俠變得更暴力些之外，并沒有過多值得注意的地方。

“……”

達米安第一次感覺到了要窒息的滋味。

他以為露塔斯起碼會對這件事情露出一些觸動的表情，但事實上他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哪怕一點點波動都沒有。

“你大概在心裏譴責我無動于衷，達米安。”

露塔斯猜中了他的想法：“但事實上，無論是蝙蝠俠還是拉斯，都不會對你的死亡無動于衷的。他們肯定會做點什麽，哪怕我不出手。”

事情就按照她的想法走，先是蝙蝠俠不承認這件事到想盡各種方法把達米安弄回來再放棄，到後來拉斯想要用拉薩路之池複活達米安。露塔斯甚至放在一邊不看都知道，無論是塔利亞還是達米安都會過一陣子再重新回到人間。

當然，性格上可能會因為拉薩路之池有點變化，但繼續活着這個結局是不會變的。

所以悲傷也好，難過也好，都是沒有必要的。

尤其是在知道未來的走向之後，溢出的情感就會變得有些多餘。除了在事後回憶起來感動自己以外，不會有任何作用。

所以露塔斯不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抽空看了一眼之後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當然，這的确有些冷酷。

尤其從達米安的視角來看的話。

“我想我們可以結束這段對話了，達米安。”

露塔斯感覺再繼續下去肯定會吵起來甚至打起來，這對她并不會有什麽影響，但是對達米安顯然不是這樣。

“我覺得你現在的情緒并不足夠穩定到可以保證這段對話和平結束。”露塔斯拿起自己的外套：“我要去一趟意願，當然我也要反省一下和你說這些的态……”

話音未落，她便聽到“嗖”的一聲。

達米安不見了。

“她把你趕出去了？”

紅羅賓正在搬家，聽到了康納的電話之後簡直要炸裂：“你沒事兒提什麽紅箭啊康納？你這不是找死嗎？”

“……”

康納在電話那端乖乖挨罵，過了一會兒哼唧了一聲：“我也沒想到她反應那麽激烈。”

連阿瑟娜都開始對他叫喚了。

“呃啊……”

紅羅賓，aka提姆·德雷克，蹲下來思考着對策：“你現在在哪兒？”

“在附近坐着。”

康納有點委屈：“冰激淩都快化了。”

“實在不行你自己吃了吧。”提姆簡直想翻白眼：“不過我記得你以前也惹毛過她，後來她也原諒你了對吧？”

“嗯。”康納那邊有撕紙袋子的聲音：“這冰激淩是鹹的，裏面全是人工色素。”

“……這時候就別急着給我repo這玩意了吧。”

提姆說：“等我這邊完事了之後，正義山那邊碰頭？”

無論康納怎麽想，也只能這樣了。

挂了電話之後，提姆往紙箱子上坐了一下，想起前兩天迪克說過的羅賓與蝙蝠俠的吵架。

不，應該稱之為單方面發洩怒火。

羅賓指責蝙蝠俠這幾日都沒有回哥譚但是卻迅速出現在了夏洛特的家裏，快得很明顯沒有邏輯。

“這當然沒什麽邏輯了，我估摸着布魯斯是在聽夏莉那兒聽科研進度彙報的時候睡着了。”夜翼對這個可以說非常了解：“認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夏莉聲音像小鳥一樣，但是聽着聽着就很困。”

夜翼還是羅賓的時候，跟夏洛特還沒吵那一次的時候，有事兒沒事兒總跑到她那兒去。

尤其是出任務之前，據他說跟她說點什麽，感覺可以被夏洛特保佑。

為此他跟當時的正牌男朋友還小小地互掐過。

這種久遠的八卦的參考意義其實不大，提姆現在也僅僅只是作為一種參考。但是根據現有的所有情況看，再加上夏洛特上次那句不希望羅賓都在她那兒報道的話，他好像什麽開始攻略的可能都沒有。

不，也不是沒有。

高中生用他那個聰明的大腦想了一遍，到最後只想到了一個辦法。

但是……

他還要再等等。

不過快了。

“你出去浪了一天了，羅賓。”

夜翼依舊在蝙蝠洞裏代替蝙蝠俠暫時管理哥譚的夜晚，而他正在蝙蝠電腦前查案子的時候，看到羅賓低着頭一言不發地走了進來：“雖然我不是你父親，但是作為你大哥，過問一下你的……達米安？”

他覺得達米安的氣息有點不對。

“你……”

他伸手，被達米安直接甩了出去——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他看到了小少年的臉。

夜翼怔住，有些意外。

不，非常意外。

“達米安，你……哭了？”

他看到了小少年泛紅的眼睛：“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沒有哭，誰會哭？”

達米安深吸一口氣：“我只是生氣我瞎了眼，竟然把那個家夥……”

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一轉身回到自己的羅賓洞裏。夜翼有點納悶，跟阿福兩個人在他的洞門口，果不其然聽到了好一陣子摔東西的聲音。

“……希望我在清點損失的時候，數字不要再一次讓我昏厥。”

阿福見怪不怪，很淡定了：“我要說的是，這父子倆在對糟蹋東西的問題是總有着一致的鋪張浪費。”

夜翼也這麽想。

達米安的情緒失控有點罕見，不過夜翼差不多能推算出這到底和誰有關。

“不過這都幾次了，阿福。”他問：“自從她來了哥譚之後，達米安發火的次數真是肉眼可見地往上漲。”

“我想這是件好事。”阿福這樣回答：“每個人都需要控制自己的脾氣才能更上一層樓，而達米安小少爺的關卡似乎到來了。”

“但是……關卡大過頭了吧。”

夜翼想起了露塔斯之前在現場時候的樣子：“或許我應該找她談談？”

“我們應該談談。”

露塔斯站在哥譚中心醫院的某個特別的病房中，病房的電視裏正在播放的是哥譚望族凱恩家族的凱西·凱恩最近因為肺病入住這個醫院的消息。若是稍微追查一下，不難發現這位女性和蝙蝠女俠之間的關系，不過露塔斯來的目的不是這個。

她在哥譚警局的會議後，拿回了自己的警徽，現在正在就急凍人的案件繼續偵查。

病房裏躺着的，就是急凍人。

他推翻了之前所有的供述，并簡稱自己遭到了逼供。即便是有審訊記錄在，但由于律師的功勞，地檢和哥譚警局要再一次加固證據。

由口供再次開始。

露塔斯只說了這麽一句話，綠色的眼睛凝視着急凍人。很奇異地，對面那個老爺們兒在特制的維生裝置之中，竟然有了那麽點出汗的樣子。

他開始胡言亂語，試圖攪亂露塔斯的思路并讓她因此而惱火。

但是這些都不奏效。

露塔斯很是平靜，他任何舉動都好像是往大海裏扔石頭一樣。

幼稚又可笑。

沒過多久，護士過來給急凍人換藥。露塔斯需要避開，被護士請出去之後等在門外，在護士出來之後陪同護士走了一段路，詢問了急凍人的身體狀況，最後在護士站那兒跟她道別。

放置醫療廢物的托盤上有沾着急凍人血液的棉球，她順手拿了一個。

年輕的警官站在附近想了想，撥了個號碼。

“夏莉？”她轉身往回走：“我想問下你實驗室裏有沒有多餘的細菌。”

對方問了一句什麽，而露塔斯笑了起來。

“我要對肺炎特別有效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