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軟肋(三)

軟肋(三)

柳府前堂大門外種着兩株青松,蒼勁挺拔,四季常青。雖說松樹風骨寓意不俗,可種在繁花似錦的柳家院子裏,不免有些突兀。

唐凝正站在前堂裏望着兩株松樹,輕蔑地笑了一聲。

“小凝來了,是來找時玉的嗎?”陳岚溫婉的話語聲傳來,唐凝聞聲轉身,見陳岚穿着一席海棠色的镂花錦繡裙,端着步子朝自己走來,面色帶着盈盈笑意。

唐凝冷笑一聲,這做派倒是陳岚該有的樣子,任內裏百般厭恨,面上也一樣熱情和善,永遠端着一副良善端莊的架子,将喜怒哀樂與內裏的龌龊一同藏得嚴嚴實實。

陳岚親切地牽起唐凝的手,“小凝來得不巧,時玉剛剛出去了,怕是要晚些才能回來了。”

唐凝看向陳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正好,我今天是來找你的。”

唐凝目光森涼,看得陳岚心裏一顫,好在面上維持住平靜,沒露出心虛來。

“走,咱們進去坐着聊。”陳岚心底發慌,卻還是挽着唐凝的胳膊,要牽着唐凝入前堂。

唐凝卻甩開陳岚的手,被這樣的人握着,就是多一秒也覺得惡心。

“柳夫人,你不必同我端着樣子裝親近,犯不着惡心了我又來惡心你自己。”

此話一出,陳岚的臉色登時變了。一旁的丫鬟老媽媽們識趣地離開,将唐凝與陳岚二人單獨留在了院子裏。

“小凝這是說的哪裏的話?”陳岚微微蹙着眉,手裏捏着一塊白色錦帕端在胸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唐凝不想同陳岚浪費時間,直接切入主題:“柳夫人,之前那兩名假綁匪是你的人,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跟我裝腔作勢。我唐凝一向憎惡分明,你既犯到我頭上,也別怪我不顧及唐柳兩家的舊情。”

陳岚眼波流轉,憂心忡忡地看着唐凝,好似一個擔心孩子闖禍的長輩,說不出的慈祥,“小凝,你這孩子又胡鬧了,伯母可是拿你當親生女兒,疼你都來不及呢,怎麽會做那種事?”

唐凝料到陳岚不會老實承認,好在她早準備了底牌。

Advertisement

“昨日夜裏夫人送了兩對母女出城,現在正在我唐家做客,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叫人去認認。”

唐管家一早查到了兩名假綁匪的身份,一直嚴密盯着他們的家人,昨夜一見兩家人忽然一齊出城,唐管家察覺事情不對,立刻着人将她們扣押。唐凝雖被唐管家關着禁閉,可畢竟還是主子,唐老爺唐夫人不在,唐管家便将此事報給唐凝,不過終究只是走走形式,并未讓唐凝插手審問的事。

但唐凝早就知道此事與陳岚有關,如今她也是手裏攥着陳岚的把柄才敢上門與陳岚撕破臉面,将陳岚面下那些污糟事往太陽底下翻。

“柳夫人,你找人诋毀我的事,只要你以後不再對我家出手,也不再動向我家提親的念頭,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段大叔與你無冤無仇,如今他受你陷害锒铛入獄,這件事,我不能善罷甘休。”

唐凝看着陳岚,十五歲的少女眼底看不出絲毫稚嫩,無論如何,她必須救段煉出來。

“要麽,你自己去衙門認罪,要麽我帶人去衙門敲登聞鼓,柳夫人,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陳岚明顯慌了一瞬,不過轉瞬又恢複笑意,她勾起嘴角半眯着眼,道:“既然小凝這麽坦誠,伯母也不妨和你說實話,那倆人确實是我派出去的,但人确實不是我殺的。”

見陳岚神色也不似說謊,唐凝有些詫異,正疑惑着,陳岚又道:“你若是覺得受人诋毀心裏委屈,想要求一個公正,伯母可以去衙門找趙知縣認罪。”

說到這陳岚神色一轉,目露兇光,“不過你就想憑這一點就踩到我頭上,未免也太天真了些。我是柳家大夫人,瓊州知府的嫡女,你那麽聰明,不如來猜猜,你要的公正和趙知縣自己的前途,他會選哪個?”

說到底唐凝還小,就算前世經歷過一番波折也終究涉世未深。陳岚在柳家當了二十幾年的大夫人,管着一院子的小妾仆人,論玩弄心機手段,唐凝确實不是她的對手。

“小凝,你平日灑脫,最不在乎旁人說什麽,定不會因為那倆人的幾句話就記恨伯母。”陳岚的臉上又恢複盈盈笑意,“我知道你今天來我這是想救那獵戶,可以啊,伯母可以幫你。只要我去找我的父親說一聲,他再去知會趙知縣,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證人可以記錯,刀也可以不止有一把,你說是不是?”

陳知府雖不寵愛陳岚,可陳岚畢竟還是他的親女兒,這樣的“舉手之勞”,陳岚自信自己那個死要面子的爹不會拒絕。

陳岚看着唐凝,好似盯着待宰的羔羊,“只要你同意做我的兒媳,嫁給時玉,我不僅可以幫你救出那名獵戶,還可以當今天的事情都沒發生過,繼續拿你當親女兒看待;但你若不願,我也可以保證,憑我陳家在瓊州的勢力,那名獵戶絕不會活着走出監牢。”

唐凝走出柳家府邸時,雙手緊緊攥着拳,指甲刺破掌心,滲出些血跡來。

陳岚的話一直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擾得心中煩躁,眼眶發酸。

為什麽?她這一生只想安安穩穩地守護好家人,為什麽總有變數闖入她的生活,為什麽柳家人始終不肯放過她?

如果她不嫁給柳時玉,段煉就會因為她死在牢裏,可如果她嫁給柳時玉,就算她能保住父母性命,她的一生也算是毀了。

或許上一世她還願意将就着嫁給柳時玉,可這一世她不願,因為有人願意護在她身前。她想她是喜歡他的,哪怕他只是個一窮二白的獵戶。

“唐姑娘!”

唐凝身後忽然傳來俞長駱的聲音,唐凝愣了愣,拂去眼角的淚,收斂神色轉過身去,“長駱,你怎麽在這?”

“我看唐家家丁四處找你呢,你怎麽跑這來了?”俞長駱跑了過來,看了一眼不遠處柳府的牌子,似乎明白了什麽,又道:“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說,這不方便,咱們換個地方。”

唐凝心情不好,腦子裏空蕩蕩的,暈乎乎地跟着俞長駱在巷子裏七拐八拐,繞到了一處無人的角落裏。

還未等唐凝緩和好心情,俞長駱便問:“唐姑娘,老段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唐凝一聽俞長駱提起此事,眼淚登時湧了上來,在眼眶了來回打轉。她嘆了一聲,點點頭,輕咬着下唇,手指緊攥着裙擺。

俞長駱見狀吓了一跳,“唐姑娘,你怎麽了?”

唐凝不語,低下頭去,眼淚順着臉頰滴了下來。

俞長駱傻眼,這不會是在擔心段煉吧?

“那個,唐姑娘,你…你先別急,你聽我說。”

唐凝根本聽不進去俞長駱的話,眼淚止不住地流,她委屈道:“我去找柳夫人了,她不承認人是她殺的,可除了她還能是誰呢?怎麽辦啊長駱,我根本幫不上大叔,我就只會給他添麻煩,他會不會出事啊,怎麽辦啊?”

豆大的眼珠從唐凝眼中滾落,俞長駱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唐姑娘,你先別哭。”

唐凝哭得更甚,俞長駱急的原地轉圈。

“哎唐姑娘你別哭啊!這作孽的老段,非要冒險,不知道會有人擔心他嗎?唐姑娘你別哭,你放心,老段他不會有事的。”

唐凝哭得根本止不住,抽泣了好一陣才忽然回過神來,她愣愣地擡起頭,眨了眨紅腫的眼睛,問道:“大叔他,他不會有事?”

見唐凝總算止住哭聲,俞長駱長舒一口氣,趕緊跟唐凝解釋,但礙于段煉身份,很多事情俞長駱不能同唐凝實話實說,只好道:“事情其實是這樣的,抓住兩名真綁匪的是樊城的守将陸将軍,我原來跟他一起打過仗,算故交。他告訴我那兩名綁匪背後有指使的人,被稱為‘王公子’,專門雇人拐賣你這樣的小姑娘。”

唐凝心情已經平靜,一聽俞長駱這話立刻反應過來,反問道:“所以陷害大叔的人不是柳夫人,是這個‘王公子’?”

“對對對!”俞長駱擦了一下額角的汗,暗自慶幸唐凝可算是不哭了。

唐凝卻有些疑惑,她問:“那那個人為什麽要害大叔呢?”

“這個……”俞長駱覺得額角有些痛,平時他鬧着玩胡悠胡悠段煉還行,真要他一本正經地騙人,他還真有點不舒服,尤其被騙的人還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眼特別真摯地望着他。

俞長駱頓了頓,“啊可能是因為上次我和老段忽然出現,他們才沒能綁走你,所以報複吧!”

“報複?”唐凝覺得不太對勁,她蹙起眉頭,“那為什麽他們只報複大叔,不報複你呢?”

“……”

俞長駱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怎麽解釋才好。

正愁着,唐凝又道:“那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抓到那個‘王公子’就能将大叔救出來了?”

俞長駱一愣,想了想,話是這麽說沒錯,只是那個“王公子”可不是一般的人販子,堂堂南楚三皇子,狡猾的跟狐貍一樣,哪裏是那麽好抓的?

雖然段煉入獄前一直叫他安心,說他自有安排,可俞長駱其實也沒想到段煉能有什麽安排,思來想去若是真想靠自己救出段煉,那似乎只有抓住“王公子”這一個法子。

見俞長駱若有所思,唐凝靈光一閃,打了個響指,道:“我有辦法。”

一個時辰後,唐凝牽着馬走在瓊州街頭,腳步踉跄,神色難掩凄涼。似乎是有些喝醉了,手裏還拎着一個酒壺。

唐凝仰頭舉起酒壺,最後一滴清酒從壺口滑落,接着她将空蕩蕩的酒壺丢在地上,翻身上馬。

馬匹飛馳,片刻消失在瓊州街頭。

不少人駐足觀望,好奇唐大小姐這是怎麽了。而在雍華酒樓頂層的客間裏,正有人站在窗口注視着這一幕。

他将修長的手指在窗沿上輕敲了兩下,一雙挂着笑意的桃花眼微彎,笑道:“有趣。”

接着離開了雍華酒樓。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