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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後面幾天,于逸秋反常地又安靜又乖——

他在片場要麽拍戲,不拍戲就跟守着一樣,可以一整天都待在沈濯身邊。

也不做什麽,也不說笑談天,就一聲不吭地坐在椅子上把人挨着,像一只安靜的小貓。

沈濯因那日晚上見過于逸秋痛哭,對這反常的表現不算多意外,也沒多問什麽,男生挨着他粘着他,他就由着他去,一起待着、安靜地陪着。

這幾天片場不見刀疤的身影,李陶、盛為君找不到人搓牌、無聊了,又天天見于逸秋跟丢了魂兒一樣反常,兩人也納悶得不行。

李陶想到什麽,看看日期,心裏多少有數,對盛為君道:“阿姨的忌日快到了。”

盛為君遠遠眺望休息椅上那道能從早上坐到收工的身影,還是納悶:“他媽走了也有好些年了吧?”

“不對啊,前面幾年,快到忌日的時候,也沒見他這樣啊。”

盛為君問李陶:“是不是得問問情況?”

李陶:“問了,他沒說。”

盛為君:“那怎麽辦?”

李陶:“看吧。”

看過幾天,忌日過了之後,會不會好。

要是還不好,那肯定得刨根究底地問問。

于逸秋那邊實則沒什麽不好,他就是一下沒了日常的活泛勁兒,想安靜地在沈濯身邊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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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待着,他就覺得特別的安心,沈濯又能包容他還不多問,他就算一句話不說都覺得特別的自在。

不過這反常落在別人眼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這日正過着戲,穆帆突然當面問了句:“這兩天怎麽了?入戲了?林筠戲裏虐,你現實裏跟着悲?”

——最近拍的戲都有些小虐,也是林筠這個角色成長的必要劇情。

于逸秋看看穆帆:“沒啊。”

穆帆:“那你整天跟死了老公一樣,坐你家校尉旁邊,一聲不吭地待着幹嘛。”

于逸秋貧嘴:“我在為角色哺喂情緒。”

穆帆損:“死老公的情緒?”

于逸秋:“……”

他有個什麽老公?

于逸秋:“嘴長我身上,我就不能閉上?”

穆帆沒回這話,另外說了句:“你知道你最近跟你家校尉往場邊那兒挨着一坐,像什麽嗎。”

像什麽?

穆帆:“就跟膠水貼一塊兒了一樣。”

說着要走,去忙別的。

于逸秋追問:“你還沒說像什麽。”

穆帆回頭:“像狗男男。”

于逸秋:“……”

後來拍完這段,于逸秋回到沈濯身邊繼續做安靜的小貓,想到不久前和穆帆的話,于逸秋斜着身形挨着沈濯那側,小聲嘀咕:“剛剛導演罵我是狗。”

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和看過來的沈濯對視了下,漆黑的亮亮的眸光當真跟小狗的眼睛似的,看起來怪讓人心軟的。

沈濯也确實心軟,這幾天待男生的态度原本就是時刻都順着的,這會兒于逸秋這樣,他不免又溫柔了幾分。

他問于逸秋:“不高興了?”

于逸秋抿了抿嘴,嘟囔:“我才不是狗呢,我最近都沒汪汪汪。”

沈濯聽了又心軟又好笑。

本來知道戴躍是假冒的之後,最近明明該是他心情不好,結果小男生大哭特哭一場又反常的安靜,他要時刻順着、把人哄着,注意力分散,自己倒沒時間不高興了。

沈濯有種感覺,覺得于逸秋就像被命運特意安排過來“拯救”他一樣。

他這幾天在片場,時刻被于逸秋守着,也就沒機會去找跑路的刀疤,追究他多年來的欺騙和掩蓋。

等時間長了,仔細想想,沈濯也能明白刀疤當年為什麽那麽做。

他知道刀疤是為了他好,他沒真的想追究刀疤什麽。

但想起多年來認錯人,精神上托付錯了對象,沈濯心底便跟空了一大塊似的,既覺得無所适從,又覺得麻木空洞。

他有想:既然戴躍不是,那那個孩子現在在哪兒,會是什麽情況。

當年小小年紀沒了媽媽,後來過得如何。

他腦海中會晃過那一幕因時間久遠而模糊的記憶中的畫面——當年在片場,遠遠的,他看到一個孩子伏在去世的女群演的身上哭。

可他也想到,他要找那孩子,一開始也不是出于什麽善心善行,完全是為了他自己。

所以他現在還記挂那孩子做什麽。

他不過是需要治他心病的藥。

他認錯了,他找不到,是他活……

“沈老師,我想喝水。”

身邊的小孩軟着嗓子“求助”。

沈濯一下從自顧的心緒中抽離,回到現實,看看身邊,從腳邊拿起水,擰開蓋子,遞了過去,看着男生就着他手裏的水瓶一口口喝着,就像在親手喂一只幾個月大的奶狗。

“奶狗”喝好了,不喝了,又說嘴巴淡,想吃東西,沈濯從口袋裏摸出一袋肉幹,撕開包裝,遞過去,“小狗”又就着他的手,湊過來低頭,一口一口的吃起來。

吃了幾口,“小狗”躺靠回去,搖搖頭,表示不吃了,還撇嘴不開心的樣子:“不好吃。”

默了默,“我想吃臭豆腐。”

有一點點點點地無理取鬧。

沈濯好笑,哄着道:“油炸的,也沒營養,現在不能吃。”

“小狗”哼哼幾聲,翻身過去,屁股對着他,不高興,又很快翻回來,挨着他,說:“可以背着醫囑偷偷吃。”

沈濯:“不行。”

小狗噘嘴直哼哼。

沈濯看了想笑。

後來他就多少想開了些:沒有于逸秋,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意識到戴躍是冒牌的。如今真相大白,他精神上托付錯了對象,戴躍這些年也沒治愈他什麽,或許是命運冥冥中并不想他找到那個孩子,他還是不要再繼續執着下去了。

他給刀疤發消息:【回來吧,不罵你。】

刀疤:【我想想辦法,再給你找找那個小孩?】

沈濯:【不用了。】

刀疤:【?】

沈濯:【不找了。】

他有了于逸秋,幾個月後還會有一個延續了自己血脈的孩子,足夠了。

又過了段時間,劇組幫調整拍攝日程表,于逸秋這個主角終于攢到了兩天假。

他啓程,和沈濯一起坐高鐵回東帆。

路上,于逸秋就像馬上要回家似的,人明顯比前幾日來勁兒了許多,一直在跟沈濯聊他們各自印象中的東帆影視城——

于逸秋:“好像我出生的時候影視城就有了。”

沈濯:“嗯,建得早,早年的古裝取景都是在那裏。”

于逸秋:“後來擴建了吧?我看這幾年也還在擴。”

沈濯:“一直都有在規劃。”

于逸秋:“沈老師在那裏待過幾年?”

待過?幾年?

何止。

沈濯:“以前經常拍戲的時候可以一年到頭都在那兒。”

于逸秋笑:“哇,那不是跟我一樣。我跑龍套那會兒一年365天,天天都在。”

沈濯看看于逸秋:“龍套只有你跑過嗎。”

于逸秋想到什麽,特別來精神地問:“那你以前跑龍套那會兒……”

等高鐵靠站,下車廂,上站臺,于逸秋跟只迫不及待的兔子似的原地蹦起來,從前的精氣神也仿佛一下回籠:“回家了!回家了!”

帶頭就往站臺出口處奔去。

沈濯在男生身後喊:“別跑,小心。”

兩人出站後坐的不是出租,是東帆這邊沈濯以前常用的商務車和司機。

上車後,于逸秋自來熟地跟司機道:“大哥,你好眼熟啊。”

司機笑:“是麽,我就在影視城這塊兒跑,經常接送明星,你覺得我眼熟很正常。”

于逸秋:“我好久沒回來了。”

司機聊道:“那你現在估計又要有點不熟悉這裏了。”

于逸秋了然:“又擴建啦?”

司機:“嗯吶,之前東邊建的‘落日長河’開了,西南邊的民族景區也開始投用了。”

于逸秋驚訝:“落入長河開了啊,我離開那會兒還在建呢。”

于逸秋叽叽喳喳,又變回了沈濯熟悉的樣子,轉頭往車外看去,道路街景與視野裏露出一角的尚在遠處的影視城,都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

沈濯心裏也跟着想:回來了。

待到了影視城,因車上有影視城的車輛出入證,車子直接開了進去。

車窗兩側一一略過的景致地點幾乎都是于逸秋和沈濯共同熟悉的。

于逸秋指着窗外,說這裏他拍過戲,那裏如何如何,又來精神又起勁兒。

後來兩人索性中途下車,決定一起走着逛逛。

逛到一處古代民宅的院落門口,于逸秋擡手指過去,意思是這裏他也拍過戲。

于逸秋轉身,面朝沈濯,倒着走,問:“你拍過嗎。”

沈濯下意識伸手就要扶:“小心。”

這兒嗎?

他轉頭看過去。

想了想,沈濯搖頭,他拍過太多戲了,影視城也重建修建擴建了許多地方,他早沒印象了。

于逸秋卻在這時非常肯定道:“肯定拍過!”

說着轉身快步往前,又回過頭擡手沖沈濯招了招:“沈老師,這兒。”

于逸秋和沈濯順着影視城主幹道的方向走了不少地方,兩人一路逛一路聊,某一刻走到了一坐城池的瞭望臺,兩人一起上去,站在城牆邊居高臨下地眺望。

眼前能看到大半個影視城的景致,于逸秋伸手指給沈濯看,說着那裏是哪兒,那裏又是哪兒,那邊有條小路,可以通往哪裏,等等。

沈濯順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座他曾無比熟悉的影視城,經由于逸秋的描述,仿佛有了一段共同的想通的記憶。

于逸秋叽叽喳喳,嘴巴片刻不停,又說:“旺家小炒超好吃對吧?你肯定吃過!”

沈濯想了想,憶起印象中确實有這麽一家店。

再想了想,似乎是成名之後就很少去了,還是以前跑龍套的時候去的多,因為好吃,價格也親民。

沈濯:“開了很多年吧?我記得當年是個女老板。”

于逸秋手搭城牆邊,轉過頭:“早不是她了,後來換成她兒子做老板了。”

于逸秋又想起什麽:“對了,有一年你在這兒拍戲,我路過,還看到了你們劇組了。”

回憶下的零散碎片裏,過去一些年,于逸秋與沈濯各自的人生軌跡仿佛在同一個時空下有了交集。

沈濯對此挺喜歡的,他的回憶總是空洞,在于逸秋的口述中,他的那些過去也仿佛有了色彩。

從城樓走下,走在前面的于逸秋回頭,邊走邊道:“你在拍戲的時候我還小呢。”

“嗯。”

沈濯以為于逸秋随口一提。

于逸秋繼續邊下樓梯邊道:“那會兒我經常跟我媽過來,我媽也在這邊拍戲,說不定你還見過我,或者我見過你。”

于逸秋扭頭,笑着問:“你覺得會嗎?”

沈濯:“有可能。”

于逸秋笑得燦爛:“我覺得不是有可能,我們肯定以前見過。”

于逸秋這趟回來是來給媽媽掃墓的,為什麽一下高鐵要先去影視城,沈濯沒有問過,只以為男生懷念這裏了,剛好有空,就先過來瞧瞧。

後來逛得差不多了,聯系上司機,兩人乘車離開,車子駛向郊區的墓園。

路上,于逸秋對沈濯說:“我媽一開始埋在鄉下親戚家的田邊上,後來我出來拍戲攢到錢了,就給她買了塊墓地,把墳挪出來了。”

于逸秋又開始聊媽媽:“我小時候我媽對我可好了……”

“就是她眼光不好,命也不好,找了個不會賺錢還酗酒的渣男,後來又生了我這個拖油瓶。”

于逸秋一直在說,沈濯都認真地聽了,到這個時候,他都只以為男生跟他聊這麽多媽媽和從前,是因為忌日當前、他想媽媽了。

後來車子抵達,停在墓園外的一排商鋪前,于逸秋下車,去買祭拜要用的香燭、疊好的紙錢包。

沈濯原本沒去,在車裏等,等了會兒,看了看男生在人家店鋪前買東西的身影,想到什麽,他跟着下了車。

于逸秋買完東西回來,看到沈濯站在車門前,手裏拿着束花,還不是普通的幾支菊花,而是一大束。

于逸秋走近,低頭看了看,奇怪道:“你買花了?給我媽媽的嗎。”

沈濯:“嗯,總不好空手來。”

于逸秋便笑了:“沒事啦,你能來,我媽就很高興了。”

沈濯看看男生臉上的笑,到這裏才略微困惑了下于逸秋為什麽要帶他來掃墓看媽媽。

但沈濯依舊沒有多想,何況多想了也想不到什麽。

後來拎着東西進墓園,一層層往上爬,于逸秋又跟身後跟着的沈濯聊道:“當年還是因為沒錢,不然能給媽媽挑個在下面的墓地,就不用走這麽遠了。”

何止遠,還偏,要跨過一個高臺,穿過一個又一個墓碑,才在一棵大松樹下抵達了于逸秋媽媽的墓。

墓看着便有了些年頭,又因為一年到頭沒人打理,墓碑周圍全是松樹上掉下的松針。

于逸秋人一到便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地上,彎腰清理起地上墓碑上的松針,同時低聲道了句:“媽,我來了,好久沒來看你了。”

沈濯看過去,看到墓碑上從上到下寫着母趙筱玲之墓,旁邊的小子是于逸秋的名字和日期。

墓碑左上角有照片,照片估計是早年印上去的,有些模糊了,可以看出上面是一個長發的微笑着的年輕女人。

沈濯看到照片,便邊拿着花邊雙手合十地對着墓碑高舉到額前,是來祭拜該有的禮儀。

放下手,那邊于逸秋也把松針清理得差不多了,正把燭臺插上香,打火機點上,擺到墓碑前,然後跪下,對着墓碑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于逸秋便徑直把買的紙錢包點上火燒了,同時嘴裏念念有詞:“媽,收錢。”

“平時的錢都收到了吧?”

“我讓鄉下的姨奶奶每個月都給你燒的。”

“姨奶奶沒偷懶吧,你都有收到的,對吧。”

沈濯在一旁拿着花靜候,他平靜地看向燒起的紙,燃起的火、煙與飛起的紙灰令墓碑上的字跡看起來都模糊了一些,上面墓碑一角的日期是他沒有細致去看的地方,但凡他看了,他都會一眼認出那是個他無比熟悉的時間點。

沈濯就站着,和于逸秋一起靜靜地看着紙錢燃燒。

等錢燒光了,沈濯才上前,彎腰把花擺到墓碑前,出于對亡人的敬重,沈濯邊擺花邊道了句:“安息。”

就在這個時候,身側的于逸秋用他熟悉的輕快語氣開口道:“媽,他是沈濯,他來看你了。”

“你還記得他麽?”

“那時候你摔下來,就是他伸手拉的你。”

“後來你走了,也是他給你蓋的衣服。”

沈濯在聽到那句“你摔下來,他伸手拉的你”的時候便定在了原地,他反應很快,幾乎是瞬間便意識到這是什麽意思,立刻轉頭擡眸看身邊。

等跟着聽到後面那句“他給你蓋的衣服”,确認了他聽的和他想到的确實是一件事,再跟着意識到此刻他來見的是什麽人,于逸秋又是什麽樣的身份後,一種令他呼吸禁止意識停滞的震驚和慌忙迅速地籠罩向了全身。

他腦中甚至有片刻的空白,令他直起身,轉回頭去看墓碑,本能地認為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或者理解錯了。

可這次他看清了墓碑上的日期,那個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時間點,清晰地客觀地在他眼中成倍放大。

他終于飛快地意識到了一切都不是臆想和假象,在持續的震驚和慌忙中再次轉過身看向身邊的男生。

這一刻,沈濯是愕然的,他本能地不敢相信那個對他意義非凡的孩子竟然早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身邊。

竟然就是于逸秋。

怎麽可能呢?

怎麽會這麽巧呢?

沈濯心中甚至下意識地開始否認,開始尋找于逸秋根本不是的細節和證據。

可眼下的境況,可墓碑上的時間,可于逸秋口中一字不差的內容,除了說明一切都是真,根本無從佐證他的否認。

沈濯眼中甚至出現短暫的茫然和空洞——怎麽會呢?怎麽可能呢?

這麽輕而易舉,這麽碰巧巧合,是會發生的事?還是發生在他這樣的人身上?

沈濯看向于逸秋的眼中溢滿了對命運與對自己的不信和探究。

這一刻,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孤獨的沈濯,他在自己的世界裏,他與于逸秋之間隔着人生不可相交的千山萬水。

可這道屏障,于逸秋輕而易舉便打破了。

男生見沈濯看着自己,身形一動不動,表情一動不動,便笑了笑,微擡起臂膀,展示自己一般,燦笑着道:“沈老師你這什麽表情?”

“我都這麽說了,你不該驚訝過了然後就激動地過來抱我嗎。”

“我難道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嗎?”

沈濯眸色斂深地回視,繼續一動不動。

于逸秋繼續笑道:“你看我是不是長得還不錯?”

“我這些年都沒有長歪,還剛好長成了你喜歡的樣子,你現在是不是會欣慰些?”

“沈老師?”

又是一瞬間,震驚、空洞、茫然、不信等各種情緒與眼前客觀的一切交彙,反撲似的奔湧向沈濯內心深處那空着的一大片心田。

充盈與溢滿的感覺令意識到一切都是真的的沈濯被一種既定宿命和命運籠罩的感受席卷。

沈濯渾身的血液開始倒流、汗毛直立,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下快過一下。

沈濯看着于逸秋,眼睛一下紅了,緊随而來的是情緒的翻湧。

他伸手,一把将于逸秋拉進了懷裏抱住。

任何語言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心情,如果一定要說,那大概就是人生命運的長河中,沒有走對一步路、在河水中淌得滿身濕漉的他,被命運眷顧,落入了一汪淺溪。

他抱住了于逸秋,那汪清澈的溪水環擁了他。

他找到了能夠撫慰他的精神寄托。

于逸秋将他溫柔地送抵了岸邊。

怎麽會是你呢?

怎麽剛好是你。

沈濯還是想問。

于逸秋回抱男人,笑着說:“是不是也覺得很巧。”

男生的語氣無比輕快:“這說明我們有緣啊,沈老師。”

沈濯緊緊地抱着懷裏,緊繃的臂膀都在輕顫。

他沒有信仰,沒有在佛前叩拜虔誠過。

他不敢道這是有緣。

他只敢在心裏一遍遍說“謝謝”“謝謝”。

謝謝人生的巧合、命運的眷顧。

謝謝于逸秋,可以來到他的身邊。

墓前兩人相擁,墓碑前花束靜放,碑角照片上的女人溫柔地安靜地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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