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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沈濯沒有用太久時間消化這“突來的驚喜”。

沒多久,他便松開擁抱,放開懷裏的男生,近距離地用目光描摹眼前這張年輕的面孔。

他想于逸秋怎麽能長得這麽好。

他一點兒都沒有長歪,脾氣好、性格好,跟秋田裏一株向日葵一樣,從莖到葉到花都是飽滿的生機。

精神有了全新倚靠的沈濯滿眼都是于逸秋,眼神也逐漸變深,甚至伸手,撫着于逸秋的臉龐輪廓額頭,像手捧珍寶,愛不釋手。

于逸秋也伸手,兩只手捧在沈濯的臉側,笑道:“第一次這麽近看你,你好帥啊。”

沈濯被逗笑,一下哼笑出聲,于逸秋也笑。

墓園滿山綠意,安靜中秋風送往鳥鳴陣陣,沒有悲意,反倒承着人間的歡喜。

後來沈濯陪着于逸秋蹲在墓旁和媽媽聊了很多話。

于逸秋說他胚胎移植手術做成功了,懷了個孩子,很巧,是沈濯的,再過幾個月、到了明年,他就會有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了,是血脈連着血脈的親人,像他和媽媽一樣,他以後不會再孤單了。

說他接了一部電影,終于做男主了,“說不定幾年之後我真的能紅哦。”

于逸秋就像媽媽真的在身邊一樣,聊着笑着,談天說地。

等聊完了,墓也就差不多掃結束了,于逸秋:“媽,我走了,明年再來看你。”

還用輕松的口吻揶揄:“不要怪我一年只來看你一次哦,這都是形式,我經常想你的,你有空了也來夢裏看看我,我們像以前一樣聊聊天。”

“走了,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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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逸秋和沈濯離開,兩人一起往下走。

走了一小段距離,于逸秋又轉身,沖媽媽墓碑的方向揮揮手。

回過頭,沈濯正在幾級臺階下原地側着身等他,見他揮好手道完別,沈濯擡手朝向他,于逸秋笑了笑,邊下階梯邊伸手,兩只手十分自然地握住、牽着,并肩一起走。

沈濯這時邊走邊語氣尋常的開口道:“所以你前幾天哭,是因為知道了我和你媽媽之間的一些淵源?”

于逸秋好笑:“你說得好委婉啊。”

還淵源。

于逸秋直說了:“是知道媽媽當年死的時候有人在意過她,所以直接觸動哭了。”

“媽媽死了,我這些年別的不覺得有什麽,就覺得她當年死的時候死得太無辜又沒什麽存在感了,好像她跟一片紙屑一樣,風一吹就沒了,都沒人在意她。”

沈濯聽着,這才知道于逸秋曾經有這樣的心結。

他寬慰,也是說了件實情:“不是的,當時劇組裏不是都把死了一個群演當做無關痛癢的事。”

“有人可能不在意,但不可能每個人都麻木。”

“只是大部分當時都跟我那時候一樣,普通又不夠強,不敢和強勢的劇組對抗,只能選擇回避不去多管,當做沒有看見。”

沈濯告訴于逸秋:“有很多人都哭了,也有很多人當時在說打120報警,你到之前,也有很多人在看你媽媽,看她的情況。”

于逸秋眼睛又有些紅了:“原來是這樣。”

他釋然地深吸了口氣,點點頭:“那就好,我也相信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沈濯轉頭看過去,于逸秋也轉頭,對他笑笑,滿臉都是陽光和朝氣。

于逸秋這時開口,大大方方地問:“那沈老師這會兒心裏有沒有覺得寬慰一些?”

“我看那天你知道戴躍是假的時候,都要氣死了。”

沈濯簡單地一聲“嗯”。

于逸秋瞥他:“就‘嗯’?”

沈濯:“嗯?”

于逸秋靠近,身形輕輕撞了沈濯一下,跳脫道:“你應該說你有被寬慰到啊。”

“比如你很欣慰能找到我什麽的。”

沈濯笑:“嗯。”

于逸秋無語:“哎!怎麽這樣啊,你都不用說的。”

“你就說一下啊,說一下又不會怎麽樣。”

“說呀。”

于逸秋歡快的聲音在墓園附近回蕩,叽叽喳喳的,是沈濯熟悉的那只汪汪小狗。

再後來出墓園,沈濯沒讓司機開車,自己把車拿了,帶着于逸秋離開。

于逸秋坐在副駕,目光探出車外,扭着脖子看身後被車甩開的司機的身影,無語地問沈濯:“他怎麽走?你好歹稍他一程啊。”

沈濯開着車:“不用擔心,他有辦法回去。”

于逸秋收回目光,轉頭看駕座:“我們現在去哪兒。”

沈濯想了想:“還想去影視城看看嗎?”

于逸秋搖頭,不要了,都已經逛過了。

沈濯便問:“這裏還有房子嗎?”

于逸秋:“沒有啦,老房子早拆遷了。”

沈濯回眸掃了副駕一眼:“你原來還有拆遷的錢。”

言下之意,他算白擔心了,還以為有些小孩當年小小年紀沒了媽媽,日後會過得很慘。

于逸秋連忙道:“又不是以前拆的,前幾年剛拆好麽,我小時候就是過得很慘的,全靠李陶他家一個媽喂兩個兒子。”

沈濯默了片刻,單手支方向盤,右手伸過去摸了于逸秋的腦袋一把,跟着道:“怪我,我頭幾年光顧着拍戲,沒想起你。”

于逸秋又大咧了:“沒事啦,你又不是我家親戚,沒想起來我多正常。”

話一頓,側過身,來了句但是:“但是你認錯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服氣的口氣:“你給戴躍的,本來都是我的好吧。”

“還一給就給了那麽多年,我在外面苦得要死,天天吃野菜。”

沈濯都已經開始內疚了,硬是因為這句“吃野菜”被逗笑。

他又伸手揉男生,問:“你在吃醋?”

于逸秋原地毛了的樣子,眼睛都瞪了起來:“我憑什麽不吃?”

“你看戴躍現在火成什麽樣,我什麽樣?”

沈濯翹起嘴角:“知道了。放心,你都有,一個都不會少你的。”

于逸秋探究的神色,又問道:“你是不是還給他買房買車了?”

沈濯沒回答,反問:“你要?”

于逸秋也沒答要還是不要,跟着問:“你以前是不是也經常不用司機,一個人開車帶他出來玩兒?”

沈濯第一次知道于逸秋吃起醋是這種不管不顧刨根問底的風格。

他笑:“沒有。”

于逸秋嘟囔:“我不信。”

沈濯開着車,眼睛看着前面,回答的語調理所當然:“我開車帶他幹什麽?我又不喜歡他。”

于逸秋:“你不喜歡他?”

“嗯。”

沈濯:“他不讨我喜歡,我也不喜歡他的性格、做事的态度和風格。”

沈濯承認:“他一開始的資源确實都是我給的,路也是我幫他鋪的,但我不常見他,私下相處的機會也不多。”

這樣嗎?

于逸秋審視地看身邊的男人。

沈濯回了下眸,用跟于逸秋相處時一向的坦然态度道:“你不都知道嗎,我喜歡你這樣的。”

于逸秋晃了晃腿,開始“胡攪蠻纏”:“是呢,喜歡是我的,資源是別人的。”

沈濯好笑,這醋味都快沖鼻了。

他一面嘗得甘之如饴,一面也跟男生胡攪蠻纏起來:“誰說的,忘了嗎,你在《鎮山河》的路也是我鋪的。”

“花了不少錢,不然你現在很多有點危險的戲份都得拍。”

于逸秋哼:“那我真是謝謝你哦。”

沒大沒小。

沈濯作勢就要伸手去收拾人,于逸秋推他的手,躲開,喊:“你好好開車。”

沈濯沒真的要動手,手很快收了回去,搭上方向盤,跟着便道:“給你套房。”

陳述句,肯定的語氣,不是在問。

又道:“喜歡什麽樣的?多大的?想要哪個城市的。”

沈濯說得輕描淡寫又理所當然:“有駕照嗎,喜歡車嗎,給你訂一輛。”

于逸秋張口就回:“我喜歡勞斯萊斯幻影,房子要超——大的那種,最好是獨棟,有上千平的草地,還要有個大泳池。”

沈濯一聽就開始笑。

于逸秋:“你笑什麽?”

沈濯:“笑你現在說得好聽,當初一張銀行卡都不敢用。”

說着回眸一瞥:“小狗一只,還得裝自己是狼。”

什麽勞斯萊斯、獨棟、千平草地、游泳池。

“都是網上看的吧?”

于逸秋:“……”

于逸秋怒道:“停車!放我下去!”

俨然像個發脾氣的小孩。

沈濯忍俊不禁:“坐好。”

哄道:“知道了,給你,都給你,還想要什麽,一起給。”

于逸秋變臉如翻書,瞬間沒有了不悅,臉上洋溢起得意,又開心道:“我才不要那些呢,我逗你的。”

沈濯瞥身邊。

于逸秋湊近,專注地看着他,語氣天真爛漫:“我只要你啊。”

“我要你在意我,關注我,關心我。”

“我要當年戴躍怎麽待在你身邊的,現在我也要怎麽待在你身邊。”

“我還要比他跟你更親近一千倍一萬倍!”

說完默了默,于逸秋自己總結道:“我要你,我就要你。”

多直白的、容易讓人理解歪、浮想聯翩的表達。

換成別人說出口,那就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于逸秋說,不過是純淨之心的直白外露。

開着車的沈濯連連回眸看身邊,看男生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看男生亮晶晶的眸光,這一刻,沈濯的胸腔被暖流環繞覆蓋。

沈濯伸手,抓住男生的一只手,捏在掌心握緊。

他再次回了下頭,這次許諾副駕的男生:“那就留在我身邊。”

于逸秋歪了下頭:“你說的?”

沈濯沉穩的正色:“我說的。”

于逸秋便笑了,克制不住地吊起唇角,又伸過去另一只手,跟被握住的手一起,反過來握住沈濯的手。

這一刻開始,從此之後,他們就要一直在一起了。

你見過熱帶雨林裏枝杆莖身交錯纏繞着一起生存的樹木嗎。

他們将會如那樣一般,彼此依靠、彼此相擁。

沈濯帶于逸秋去了他在影視城附近拍戲時常住的那套房子。

燈打開,屋內澈亮,于逸秋哇地感慨着走進,他這還是第一次來沈濯個人的私宅。

于逸秋四處看了看,忍不住順嘴醋了句:“戴躍來過的吧?”

戴躍戴躍戴躍,沈濯以前一年裏也沒跟今天似的頻頻聽到戴躍二字。

剛剛在車上得開車,現在可以動手了,沈濯走近,把男生拉了轉朝自己,一把伸手捧住于逸秋的臉,湊近到鼻尖前:“沒有,平時沒人來,就我自己住。”

臉像粽子一樣被包起來的于逸秋:“哦。”

沈濯捧着男生的臉近在眼前,又喜歡又歡喜心裏又填得很滿。

他情難自禁又出于本能地低頭,用自己的額頭貼住了于逸秋的:“只有你,知道嗎,只有你。”

于逸秋自己“表白”的時候是話一句接着一句,舌頭都不帶打結的,輪到聽沈濯說,不過一句“只有你”,直接給他聽得面紅耳臊。

他耳朵都紅了,接着是脖子,然後是臉,同時瞥開目光,掙開沈濯的手,嘀咕:“你好肉麻呀。”

沈濯看在眼裏,輕輕哼笑。

于逸秋轉身,借口道:“衛生間在哪兒,我去上個廁所。”

沈濯來了句:“我抱你去?”

于逸秋愕然又莫名地扭頭:“我又不是小狗!”

沈濯走向他:“小狗,來,我抱你去尿。”

“你少來。”

于逸秋往後退,笑着去拍沈濯伸過來的手,同時貧嘴:“你老的時候往床上一躺,我給你換尿袋才是真的!”

“你收手!你別過來!我咬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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