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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後面天冷了,天氣頻頻不好,懷胎的月份也漸大,于逸秋的活動範圍自然縮小,大部分時間都在家中,撸撸貓狗、刷刷影視劇、練練字,和沈濯聊天說笑。
沈濯以前不接戲的時候便常一個人待在房子裏,如今日日在家,與于逸秋相伴,日子過得非但一點都不無聊,還在充實中溢滿了對未來的期望。
他們又一起起床,一起用餐,一起看書刷劇,一起照顧貓貓狗狗,很是輕松悠閑。
時間在他的感官中不再是停滞不前的,反而過得飛快。
一眨眼,12月過了,再一眨眼,臨近新年。
屋內開了暖氣,于逸秋穿得單薄,隆起的肚子明顯,正踮着腳往落地玻璃的高處貼窗花。
沙發上還攤着春聯、紅燈籠、其他代表節日喜慶的飾品,全是于逸秋點名要的,準備在新年到來前将屋內裝飾一新。
沈濯住的地方從未有過如此多的紅色,房子大,這得貼多久,沈濯一點兒沒覺得麻煩,也在小男生的要求下不插手幫忙,由着于逸秋自己忙活。
他就這麽看着大着肚子的于逸秋忙來忙去、走來走去,讓于逸秋把房子裝點滿,也讓于逸秋把他的心裝滿。
過年了,沈濯原本訂了餐廳,準備要帶于逸秋去江邊邊看夜景邊吃年夜飯,順便還能看江邊的煙花。
可于逸秋不想吃餐廳,想吃沈濯做的飯,兩人便沒有出門,在開着暖氣的、有貓有狗的溫馨的家裏說說笑笑地吃了年夜飯。
吃完,于逸秋站在窗邊跟朋友打電話拜年,沈濯坐在身後不遠處的沙發上邊喝茶邊撸着趴在腿上的薩摩耶。
某一刻,于逸秋邊打着電話邊回過頭沖沈濯笑,沈濯便也笑了笑,又擡手,沖于逸秋招了招。
于逸秋便邊講着電話邊走過去,越過狗子,坐到沈濯的另一邊,挨着沈濯。
沈濯用剛剛摸狗子的手摟住于逸秋,于逸秋空着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到隆起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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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久,貓、阿拉斯加、柯基也走了過來,這場景仿佛是幸福的一家N口。
後來打完電話,于逸秋在家裏召集所有喘氣的活口,一個個發紅包。
沈濯第一次見有誰過年給貓狗發紅包的,好笑地橫舉着手機在一旁錄視頻。
只見鏡頭裏,幾只狗子并排坐,貓卧在稍遠一些的沙發扶手上,兔子也在。
于逸秋手拿紅包,微彎腰,摸摸薩摩耶的腦袋,紅包遞過去,讓狗子叼着,再摸摸頭,接着來到阿拉斯加面前,摸摸狗,遞紅包,讓咬住……
沈濯含笑地看着視頻裏,看到發紅包發到貓的時候,貓起身,用背貼了貼于逸秋拿紅包的手,然後便走了,根本不跟着于逸秋的劇情走,于逸秋追着貓喊:“又不是錢,罐頭券你都不要嗎,會後悔的我跟你說。”
沈濯的鏡頭追過去,忍俊不禁。
輪到兔子,兔子把紅包一角咬了個洞,于逸秋:……?
沈濯笑得不行。
于逸秋轉過頭,對着鏡頭嘆氣道:“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吶。”
沈濯伸出手,鏡頭裏出現沈濯的手:“我的呢?”
于逸秋走過去,伸手對着那只大手用力一拍:“好了,給過了。”
沈濯收回手,看着拍紅的掌心,揶揄:“這是不是給的有點少?”
于逸秋抓過沈濯那只手,皮猴兒地低頭在掌心親了下:“現在不少了,全是愛。”
沈濯好笑,把于逸秋拉過來揉頭發捏後頸。
晚上臨睡前,兩人躺在一起,于逸秋側着身,給肚子空出空間,其他地方挨着身邊人,手也摟在沈濯身上,閉上眼睛,似乎是困了,用迷迷糊糊的聲音低聲說:“今年過年真好啊。”
沈濯看向身邊。
于逸秋的臉枕着男人的肩膀:“以前每年過年,我都會特別想媽媽。”
“為了不想她,我就會給自己安排特別多的事情。”
比如和朋友聚餐,比如趕通告,不讓自己閑下來。
“今年不用了。”
“今年很空,我也不太想她了。”
于逸秋長舒一口氣:“真好啊,好開心啊~”
沈濯攬肩的手緊了緊,側頭,用下巴貼男生的額頭發頂。
他又何嘗不是。
他也覺得很好,很開心。
年後,尤其是天氣轉暖後,生産前的兩個月,是于逸秋養胎以來過得最開心最悠閑的一段時間。
因為這時候他基本沒有任何不适和妊娠反應了,孩子也很乖,隆起的肚子就跟肚皮上綁個球一樣,除了大點兒,和沒有懷孕的時候基本沒有什麽不同,坐立行走都很自如,心血來潮了還在小區裏的球館動作幅度沒那麽大地打了幾場球,覺得熱了,也能不受限制地嘬根冷飲。
沈濯見于逸秋身上的活泛勁兒回歸,整天也跟拘不住似的想往外跑,索性安排了行程,安頓好貓狗兔子,帶着于逸秋踏上了出去溜溜的旅程。
兩人天南海北國內國外地跑了不少地方,在很多美麗的自然風景或人文景致前留下了張張合影。
他們還去了之前于逸秋殺青時的那片大草原,季節更換,草地的顏色也有了不同,到處是盎然的綠意,風一吹,草地波浪似的翻湧。
于逸秋在沈濯的鏡頭裏高舉着手臂迎着風,風把男生的衣服衣角吹得飛揚亂晃,又在衣服貼合着身體的時候顯露出隆起的肚子,光照着,于逸秋就像在風裏起舞一樣,在這片空曠的草原上,看起來自由而爛漫。
沈濯後來把于逸秋一張向着光的離得遠的露出背影的照片換成了自己的微信頭像和封面背景圖。
原本一直空白的簽名寫着:fly to me。
三月底四月初,沈濯和于逸秋回到家中,兩人為足月待産做最後的準備,日常變成了在網上到處逛嬰童産品,各種買買買。
買到十萬一個的嬰兒推車的時候,于逸秋炸了,什麽推車要十萬?輪子是金子做的嗎!?
拆箱,是嬰兒奶瓶,知道這奶瓶一千五一個,于逸秋:???
于逸秋瞪沈濯:“你別買了!你不許買!通通放着我來!”
你猜沈濯說什麽?
只見大佬從沙發旁拿起狗子吃零食的狗碗,說:“這都三千了,還能比狗用得差?”
于逸秋:???
什麽叫還能?
怎麽就不能?
他之前買了個喝水的杯子也才29.9好嗎。
不是,誰家好人沒事兒給狗用三千的盆啊?
三千!?
于逸秋恨不得把狗盆洗洗,消毒櫃裏烘幹了自己用。
再說為什麽要給狗用三千的盆?!
狗都沒這麽貴好嗎?
沈濯指着搖尾巴的耶耶:“這只十三萬。”
再指長得越大看起來越憨、最近剛被噶了蛋的阿拉斯加:“這只十六萬。”
于逸秋:…………
大佬,別說了,不想聽。
這日,A城下了場細密的小雨,雨幕交織如霧。
将将足月的于逸秋躺在玻璃頂下的書房窗前的床似的大躺椅上小憩,沈濯亦躺在旁邊,陪伴着。
沈濯沒睡,一直看着于逸秋,一只手輕搭男生的肚子,像輕擁,也像守護。
這時他腦海裏短暫地出現了許多有關未來的畫面片段,曾幾何時,那都是沈濯覺得自己的人生絕對不會出現的場景。
沈濯看着于逸秋,某一刻産生了命運的降臨十分奇妙的感官,心是滿的,亦是滿足的,對眼下的一切都心懷感恩。
可看着看着,不知怎麽的,沈濯看于逸秋的目光越發深邃、無法挪動。
他看眼前這眉眼,眉頭濃密、睫毛纖長,又漂亮又讓他喜歡,他看鼻梁,挺直而精致,看嘴唇,唇珠豐潤,唇形……
沈濯看着那唇,靜靜的,一瞬不瞬,甚至在沒有意識的時候靠近了些許。
等他意識到自己在看什麽,一下驚醒似的愕然後撤,心口也跟着漏跳了一拍。
他在幹什麽?
沈濯問自己。
你想做什麽?
沈濯又問自己。
恰好這時于逸秋動了動,似乎是要醒了,沈濯忙收斂神色,克制心緒。
于逸秋朦朦胧胧地睜開眼睛,看到身邊人,迷糊地問:“幾點了?”
沈濯搭肚子的手擡起來,給男生拉了拉身上蓋的薄毯,溫聲:“還早,睡吧。”
“嗯。”
于逸秋安心地重新閉上了眼睛。
沈濯這時的心跳卻跟要追回之前漏跳的幾拍似的不停加快。
他原本是要搭回肚子繼續躺回去的,卻下意識地沒有再碰身邊人,就這麽定在原地,一動不動地躺靠着,默默感受這份非比尋常的異樣。
後來沈濯沒躺在旁邊,下了躺椅,坐在椅子上,守着于逸秋,靜靜地看着。
是什麽時候開始變的?
他想。
不一樣了嗎,他對他?
沈濯斂眸垂目,什麽都沒有流露。
于逸秋的生産手術安排在下午,中午還能跟過來查房的明益說說笑笑,等他被推進産房,手術專用的綠布蓋在身上,于逸秋別說說話,表情都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
沈濯穿了無菌服戴着口罩陪在于逸秋身邊,于逸秋躺着,什麽都看不到,本能地伸手,被沈濯一把握住,低聲安撫:“我在這兒,別怕。”
于逸秋的表情透露片刻的茫然,就像不知道自己在哪兒,等會兒會發生什麽一樣。
确實也是如此,他開始呼吸加深加快,視線中手術室的白光晃眼、出現短暫的昏眩感,耳鳴也在加重。
他開始聽不到醫生讓他不要緊張,甚至沒有感知到手術護士給他套上了氧氣。
他開始本能地恐懼,生理性的眼淚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沈濯心口都高高地吊了起來,回握着的手也是緊了又緊,他沒關注手術和醫生那邊,人坐在于逸秋頭頂的方向,隔着口罩不停地用話語安撫于逸秋。
于逸秋的眼淚止不住,沈濯的心焦灼得無以複加。
“沒事的,沒事的。”
沈濯甚至詞窮,只能一遍遍在男生身邊說着無用又單調重複的字眼。
呼吸罩上白霧起伏,于逸秋似乎在說什麽,沈濯低頭附耳地靠近,聽到于逸秋在低聲呢喃:“媽媽保佑我,沒事的,加油,加油,媽媽保佑我。”
內心強大、向來情緒平靜如沈濯,差點聽得掉淚,他一直以為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不過是個生産手術,一切都會如計劃和安排那樣順利沒有波瀾的,卻不想于逸秋只是躺在這兒喃喃地喊媽媽,他便已經內心坍塌到承受不住此情此景。
他低頭,隔着口罩親吻于逸秋的額頭,一遍遍的,再一遍遍地出言安撫,又情難自禁地把握着的于逸秋的手拉到口罩前親了親。
這并不算長的時間裏,沈濯的整個意識和情感世界都在坍塌重塑……
突然的,沈濯聽到明益用冷靜地聲音說了句:“孩子出來了。”
可手術室除了醫護人員的動靜,并沒有任何孩子的聲音。
沈濯下意識擡頭,視野又被于逸秋胸前高高擡起的一塊綠布遮擋,根本什麽都看不到。
沈濯心口再次吊起,腦子裏瞬間晃過很多,覺得剖腹産手術是不是不太順利,孩子……
倏地,一聲高亮的嬰兒啼哭的聲音響徹整個手術室,接着是醫護冷靜的聲音:“下午3點06分出生,男嬰,四肢全,軀幹無恙,五指全,腳趾全,身長……”
沈濯的心瞬間落地,他看向眼前的于逸秋,撫男生濕漉的額發,低聲寬慰:“生出來了,很順利,放心吧,放心吧。”
于逸秋聽到了,呼吸罩上起伏的白霧卻不減。
他躺着,一動都不能動,只脖子偏了些,接着是更為充沛大顆的眼淚往下落。
生下了嗎。
太好了。
他一直以來的心願,他的孩子,血脈,至親。
媽媽,孩子生下來了。
媽媽,我又有親人了。
于逸秋還沒有看到孩子,但他信任周遭,沒什麽繼續需要擔心的,便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他剛一閉上眼睛,沈濯便低頭與他貼額,身形手臂控制不住地發顫。
是高興激動乃至對新生命到來的敬畏與感恩嗎?
當然。
沈濯這種靠自己往上爬的人,如今連天命都開始相信了。
可又遠不止如此。
因為在這意義非凡的下午,沈濯在這場手術、于逸秋的眼淚和自己焦灼起伏的心緒中,看到了那在意識世界重塑的過程中,心中緩緩流淌出的——
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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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