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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于逸秋殺青是在11月底,實地取景的大草原上,低矮的草木枯黃,雲低風大,沙沙聲陣陣,他拍了最後一場打鬥的戲份,跟最初進組時的造型很像,滿身髒泥、形容糟蹋,拍完,導演剛一聲“咔,好,過了”,周圍便響起掌聲,有人喊“林筠殺青了,恭喜”,于逸秋站在原地笑着撓頭,顯露不多見的局促。

後來有人給于逸秋送了花,大家一起拍了很多合照,這是再正常不過的劇組日常、有人殺青都會有的流程,于逸秋也不是第一次經歷,卻不知怎麽的,正拍着照、跟大家說着道別的話,眼眶驀地濕潤了,紅紅的。

身邊的沈濯把男生的觸動看在眼裏,看着,沒說什麽,伸手,攬了男生的肩膀。

穆帆見了揶揄:“喲,還哭鼻子呢,給我看看,掉了幾粒小豆子。”

于逸秋低頭把臉藏到懷裏的花束旁擦眼角,聽到穆帆的話,笑鬧着怼了幾句。

又有劇組同事拿本子過來給于逸秋簽名,于逸秋接過筆簽了,草原上風吹着,于逸秋額前、頸後的碎發随風輕揚。

沈濯看着這一幕,就像在看自家孩子的經歷和成長似的,滿眼賞心悅目。

等離開,于逸秋捧着懷裏花,跟在沈濯身邊,邊走邊蹦蹦跳跳:“結束咯~”

沈濯看身邊,伸手攬于逸秋的肩膀。

兩人身後,劇組負責拍攝片場花絮的攝像把鏡頭對準了兩人的背影。

只見草木茂密、色澤棕黃、天幕延伸沒有盡頭的空曠背景下,于逸秋和沈濯并肩走在一起,他們說着話,偶爾轉頭對視,神情間帶笑,流露出的親近關系非常的自然,走着走着,沈濯攬肩擁住于逸秋,于逸秋也擡臂,搭在沈濯的背後。

兩天後,被休假的盛為君離開于逸秋身邊,搭上了回老家的高鐵,李陶陪着于逸秋,一起去了沈濯為于逸秋養胎特意準備的房子。

地點在A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一大片被高牆圍起的不為普通人所知只能繞道而行的區域,牆內就跟5A景區的公園似的,道路兩岸樹木濃郁,湖中清水粼粼,建築與建築離得遠,私密性極強。

房子是于逸秋和李陶過去只在小說劇本裏見過的樣子:大片的草坪、星空頂家庭影院、24小時恒溫淨水室內泳池,樓上樓下各個功能的房間多到數都數不清。

于逸秋看得哇哇直叫,李陶一直沒作聲,但這一刻,李陶知道,他和于逸秋就要分開了,他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一起住一起共事一起生活,于逸秋有了新的生活,他也得告別過去,繼續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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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一起嗎?”

“這裏房間挺多的。”

“我還想盛為君回家了,你會留下來陪我。”

房子大門口,寬敞的三米高雙開大門前,沈濯不在,只有于逸秋跟李陶。

李陶眯眼眺望門前這片大到讓人無法理解的草坪,“嗯”了聲:“你後面要養胎,我就不陪你了。”

于逸秋觑李陶的臉色,問:“你是不是有點不高興?”

李陶哼笑了下:“我不高興什麽?你現在能住這麽大的房子,我比誰都高興。”

說着看向于逸秋,兩人對視。

了解李陶如于逸秋,他一下有了某種預感,正要開口,李陶率先道:“我就是突然覺得,時間還挺快的,一晃眼,就這麽多年了。”

李陶:“我以前也一直以為我們會一直一起,工作、生活,你生了孩子,我幫你帶。”

李陶笑了下:“原來其實不是。”

李陶:“我最近也總想,你有你沈老師了,我要怎麽辦,留下來,還是去別的地方,或者做點什麽。”

于逸秋默默地看着李陶。

李陶坦然地笑了下:“最後還是決定,走吧,剛好我也趁機會出去瞧瞧,闖一闖,看看我能弄出點什麽名堂。”

于逸秋:“去哪兒?計廷宇給你安排新活兒了?”

李陶聳了下肩膀:“不是,刀疤介紹我去雷總那兒。”

于逸秋流露帶着些憂心的關切,李陶看過去,好笑:“你這什麽表情?”

于逸秋直白道:“我舍不得你。”

李陶:“行了,肉麻叽叽的。”

于逸秋:“那你有空來看我嗎?”

李陶:“看吧,說不定到時候忙得要死,或者發現新帶的藝人比你乖,就想不起你,不來了。”

于逸秋:“喂!”

李陶笑。

兩人站在門口,一直聊着……

後來李陶走了,于逸秋留下,也沒什麽傷感,不過是相交的人生穿過一個個交點後各自繼續往不同的方向延伸罷了。

他們永遠都是最好的哥們兒。

“沈老師。”

于逸秋往屋內走,就喊了一嗓子,都聽到回聲了,心道這房子大到這種地步的嗎。

沈濯在樓梯現身,走下來。

于逸秋:“你去哪兒了?”

沈濯邊下來邊道:“給你看了看衣帽間。”

于逸秋突然想起什麽:“對了!我的衣服!”

他從劇組殺青出來,就兩個行李箱,都沒幾件衣服,衣服這種事以前不是盛為君就是李陶在幫他負責,現在兩人都不在了,他的大部分衣服還留在D城的家裏。

沈濯見于逸秋這副丢三落四的樣子,好笑地彎唇,他領着于逸秋上樓梯,邊走邊道:“以前家裏的衣服不用管,都給你安排好了。”

于逸秋轉頭疑惑:“你給我買新的了?你知道我的碼?”

這又不是什麽很有技術難度的事。

身高體重在這兒,他們又經常摟摟貼貼,知道不是很正常。

沈濯:“嗯。”

上樓進衣帽間,見靠牆的櫃子裏全是新衣服,連圍巾帽子都是齊全的,于逸秋又驚奇地張大了嘴巴:“哇~~”

随便拉開一個櫃子的玻璃門,看看裏面的一件長款大衣,摸摸材質,再下意識翻标簽看了看,看到某奢侈品品牌的标,于逸秋眉峰揚起,扭頭去看身後,向沈濯示意衣服,意思是需要這樣嗎,他養個胎而已,這麽多這麽貴的衣服,得花多少錢。

沈濯笑,伸手把于逸秋拉回來,合上櫃門:“兒子不就得富養。”

于逸秋:“屁,女兒才是。”

沈濯擡手,撥撥男生額前的碎發,回:“錢就是賺了用來花的,不給你花,留那兒做什麽,放着生灰麽。”

于逸秋想到什麽,擡步往衣帽間外走,邊走邊扭頭,探究的神色:“你是不是還給我買別的什麽了?”

他剛剛跟李陶參觀房間的時候,是不是還有間大書房來着?

果然有,在三樓,一個有半個拱形玻璃頂的大房間,一面牆從地到頂全是書架,另一面牆前擺了中式的書桌,桌上陳列了筆墨紙硯。

于逸秋驚喜地過去,不可思議地擡頭:“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練字?”

沈濯含笑過去,沒說自己之前空的時候在片場搜以前于逸秋的物料和視頻看,看到的。

他就問:“喜歡嗎。”

于逸秋從架子上拿了支筆湊在眼前看,随便一掃也知道這筆做工考究價值不菲。

還有紙!還有墨臺!甚至紙鎮!

于逸秋從桌後繞出來,迎向沈濯,走近了一把擡手将男人的脖子環起,滿臉驚喜,眸光亮晶晶,說:“你對我也太好了吧。”

沈濯就吃這套,把人攬住:“喜歡就好。”

于逸秋跟只快樂的小金毛似的,撲進沈濯懷裏貼貼抱抱。

于是就這樣,于逸秋留在沈濯身邊,住進了這套夢中情房。

住進的第二天,刀疤來了,牽了只純白毛色的薩摩耶,小家夥又漂亮又乖,見了于逸秋就直搖尾巴。

于逸秋驚喜得不行,蹲下來摸狗,又轉身擡頭問沈濯:“家裏可以養狗?”

沈濯含笑:“當然可以,你決定。”

于逸秋又擡起頭看刀疤:“就一只?還有嗎?”

刀疤:“有,當然有,你要多少都有。”

狗廠拉過來都行。

“還有貓。”

于是于逸秋很快擁有了一只薩摩耶一只阿拉斯基一只柯基一只英短貓咪。

于逸秋都沒在這套大豪宅裏體會過無聊的生活是怎樣的,就開始了幸福的喂貓逗狗生活。

都說中大型犬精力旺盛,于逸秋比他的貓貓狗狗們的經歷還旺盛。

天一日日冷下,都穿起毛衣和棉襖了,他還能每天七點就準時起來遛狗。

明益看了于逸秋又是貓又是狗的朋友圈,在于逸秋到醫院體檢的時候特意叮囑道:“沒事別好奇地去嘗貓屎狗屎,回頭得了弓形蟲可不跟你開玩笑。”

于逸秋:“……?”

于逸秋故意道:“明醫生,你撸過薩摩耶的腦袋嗎,毛都是細的,特別軟,我每次一撸就能撸一兩個小時。”

“還有貓也是,還有兔子。”

投身醫學、沒時間、家裏只養了魚的明益:“……”

你出去!

這日晚,于逸秋洗完澡從浴室出來,突然一臉神秘地沖沈濯招招手。

沈濯:?

“怎麽了?”

于逸秋小聲:“我給你看樣東西。”

沈濯還以為于逸秋要給他看什麽好玩兒的,因為于逸秋平日在家就愛給自己找樂子,天性就好玩兒。

卻見于逸秋示意他低頭,接着伸手拉起了自己睡衣上衣的衣擺,然後是褲腰,露出了日常掩在衣服下的膚色白皙的一片肚皮。

那個地方在沈濯如今的概念裏特別的,因為肚子裏有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但冬日衣服穿得多,于逸秋的衣服又大多寬松,沈濯日常基本見不到。

可現在,這個神秘又重要的地方展露在沈濯眼前,與印象中的曾在泰國見過的平坦不同,而是較為明顯的隆起的一片。

沈濯愣了下,看了看,又擡眸與于逸秋對視。

于逸秋一臉分享的積極,指着自己的肚子:“我之前都沒發現它鼓起來這麽大了。”

之前拍戲,後來殺青,他的肚子一直不顯,最多是腹肌沒了,每次洗澡照鏡子,視覺上都是平的,後來肚子有一些出來,最多也就跟吃多了或者肚皮上肉多了一樣,并不顯懷。

可今天,似乎是一下子,肚子就隆起凸出來了。

“你看。”

于逸秋露着肚皮,和沈濯分享這個突然的發現。

沈濯看過去,也是第一次看到于逸秋的肚子是這樣的情況,哪怕一直知道肚子裏有孩子,每次産檢都陪着,也跟着聽過了胎心,但都沒有這會兒見到隆起的肚子,更讓他對“孩子”有更明确的深刻的概念。

他低頭和于逸秋一起看着,都沒說說話,是驚喜,也是對新生命的敬畏。

直到于逸秋拉着他的手,把他的掌心覆在了那膚質細膩、觸感軟硬适中的肚子上,瞬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沈濯心底翻湧。

孩子。

他的孩子。

與他血脈相連的孩子。

不久後就要誕生的新的生命。

會像當初的于逸秋一樣,慰藉他枯寂的心靈,在他寂寞的人生中灑下甘霖,帶他走向嶄新的充滿希望的生活。

沈濯心中一片柔軟。

對生活和未來,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期待和懇切過。

而這一切,沈濯清楚,都是于逸秋帶給他的。

手覆在那溫熱的與新生命相連的肚子上,沈濯擡眼看面前的男生,這一刻,他平靜地萬分肯定地想,他會永遠和于逸秋在一起,他是他的慰藉,是他的……

突然的,隔着肚子,有什麽非常明顯地動了下,于逸秋感覺到了,沈濯的掌心也有明顯的感知。

兩人同時擡頭對視,于逸秋滿眼驚喜。

是孩子,在動,向他的兩個父親發出存在的信號證明。

于逸秋特別驚喜:“他踢我了!”

沈濯垂目斂眸,神情溫柔。

幾個月前,他覺得是場意外,只想了結;如今,他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

——孩子與于逸秋,他們都是他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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