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受罰

受罰

霍東賢把他們帶到霍王府的“宣德堂”。這裏供奉着霍家歷代祖先的神位，平常只準打掃的仆人進去，今天為霍家媳婦打開了大門。很明顯，霍東賢把她帶來這裏無非也是要對她家法侍候。天佑就好了，在馬車上的時候就已經睡着了，大概是今天玩累了的關系，叫都叫不醒，此刻更是好命地被人抱回“天佑閣”繼續他的春秋大夢。

“良辰，你是怎麽看着夫人的？竟讓夫人胡來！”霍東賢首先拿良辰開刀。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奴婢知罪……”良辰正要出來認罪，卻被孔念慈拉住。

“不關良辰的事，是我逼她的！你應該知道，我想做的事沒人能阻止。”她挺身而出，對上霍東賢。明明是她的錯，沒有叫別人頂罪的道理。

“很好！想不到你這麽有自知之明！那麽你就老實交待今天偷出王府究竟有什麽目的？”霍東賢站在她面前銳利的目光盯在她臉上。這女人做的事一件比一件莫明奇妙，他都沒辦法看出她背後的目的了。

“因為我想出去走走。”光是身高她的氣勢已弱了一半了，她只好乖乖招供。

霍東賢嚴厲地瞪着她：“你可知道，因為你這‘想出去走走’差點害了兩個無辜的人！如果今天我們沒趕到，你當真以為自己能夠全身而退？”用根竹藤就想抵抗別人的匕首，還真虧她想得出！

孔念慈不出聲。他說得對，如果今天真得發生什麽意外，她難辭其咎。

“不出聲？那就是知錯了？還有，我不是命你不要接近天佑嗎？你還偏拉他下水！這是一個母親該做的事嗎？！既然你犯了錯就好好給我反省！”霍東賢說得毫不留情。

“王爺……”良辰想為孔念慈求情，孔念慈先開聲了。“是我做錯，我甘心受罰！”

“你！”霍東賢不可置信地看向她，沒想到她會輕易認錯，叫他一時也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才好。原以為等她一再否認他就有籍口把她踢出王府，這樣一來倒讓他沒理由了。

“去給我跪祖先神位，明天卯時才準起來。你們誰也不準給她送水和食物。”他最後一句話是針對良辰來說的。

不理他還說什麽，孔念慈面對十幾個神位跪下去。眼淚不停在眼眶中打轉，她忍得很辛苦才沒讓它流出來。至于身後那些人什麽時候走剩良辰她也不知道。

“夫人。”良辰擔心地叫她。

“你回去吧，我想一個呆在這裏。良辰，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差點就讓你……”她再說不下去。

Advertisement

良辰知道她想說什麽。“別這樣說，夫人不關你的事。”

“你回去好好休息吧，今天也累了。”她就要哭了，快走吧。

躊躇了一會，良辰覺得還是留些空間給夫人比較好，于是對她的背影行了個禮。“奴婢明天再來看你。”

當良辰也走後她終于忍不住抽噎起來。

當時她真的好怕，害怕自己沒辦法保護良辰和天佑，害怕天佑有生命危險。但霍東賢趕來了！她真的很感激他在千鈞一發之際出現。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當面真心誠意地跟他道一聲謝。

良辰出了“宣德堂”後并沒有立刻離開，在門口守了一會确定夫人不會有事了，才往宿舍方向走出。

走至一條陰暗的小道時，面前突然竄出一條人影，在她還來不及呼叫時已把她拉進樹叢中，兩片熾熱的唇變這樣覆蓋上她的！

天啊！她被登徒子輕薄了！她心一驚拼命掙紮，但對方卻把她越摟越緊，也吻得越來越狂熱。她不清白了！委屈的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

那人觸到她臉上的一片濕潤連忙離開她的唇，懊悔地道歉：“對不起良辰，我……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你別哭，是我不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良辰退後一步，捂住自己發熱的唇震驚地看着這個她日思夜想的男人。怎麽可能！他吻了她！他是喜歡她才吻她的嗎？一掃驚恐與屈辱，她竟開始竅喜。

“你別吓我！好歹也說句話，或許你覺得要打我一身才能出氣，那就動手吧！”見她不出聲男人表現得心急如焚。

“丁大哥，我……”良辰羞怯地低下頭，實在沒辦法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大聲說話。

“都怪我太失态了，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看着你差點被人欺負，我真恨不得地把他們的手給剁下來！可是我自己也不對，再怎樣也不能輕薄你！我會負責任的，你能接受我嗎？” 丁成真心誠意地說。活了二十四年，唯有這個小女子讓他牽腸挂肚、神魂颠倒、茶飯不思。以前一直以她年齡太小為借口，就算喜歡也不能說出口，只能默默地守候。但發生她差點被輕薄的事後，他再也冷靜不下來了，直想着要把她納入懷中小心保護。沒人可以傷害他心愛的女人！

“丁大哥……你喜歡我麽？”她眼睛又濕潤了，顫抖地等着他的答案。

“喜歡！”丁成堅定地說。“你呢？良辰你……喜歡我嗎？”他從來沒像此刻這般緊張過。就算在沙場上沖鋒殺敵、命在旦夕之際也沒試過。

“我愛你！”顧不得矜持，良辰忘情地投入他懷中落下喜悅的眼淚。她愛他好久好久了！從她十一歲去廟宇參拜受到其他小孩欺負他出手相救那時開始，她小小的心裏只裝得下他一個人。她努力長大，努力工作，是為了自己有朝一日能成為站在他身邊的那個人。可是他對她若即若離的态度讓她以為他讨厭她了，從此只敢偷偷看他，偷偷想他，把這份深情收藏在心裏。原來并非她一廂情願，她在愛人的同時也被愛着！

丁成輕抱着她發出幸福的嘆息。幸福，原來只是這麽的随手可得。

“你放心，我明天就去跟王爺說要娶你，先讓你離開那個惡婆娘，然後再找時間上門去向你爹娘提親。”說什麽他也不讓自己的女人再受任何委屈。

“其實夫人她……”良辰想解釋她并沒在夫人那裏受到委屈，卻被丁成截去了。

“你害怕她嗎？沒關系，有我在，不會讓她碰你一根頭發！很晚了，我陪你回去。”他拉起她的手往宿舍那邊走去。

良辰甜滋滋地跟他走了一會，驀然想起她有為夫人澄清的必要，于是開口：“丁大哥，夫……”

丁成突然俯身吻住她使她驚愕地住了口。

“到了，你進去吧，我還得去處理輕薄你的那班敗類。”他依依不舍地離開她的唇，揮揮手便施展輕功飛上屋頂。

良辰撫着紅唇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漾開一個幸福的笑容。她要成為丁大哥的新娘了！她雀躍的心情無處宣告，開心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往自己的房間跑去。

喂！喂！喂！到底她還記不記得替孔念慈澄清？

夜越來越深，周圍沉寂得只聽見風吹樹枝的“沙沙”聲和無名的蟲叫聲。堂前神幾上的長眠燈搖拽着，把氣氛烘托得更加陰森。

孔念慈跪在堂前，冷汗直冒，十來個神位對她造成莫大的威脅。身為二十一世紀的進步青年，她不相信鬼神，可是不相信是一回事，在這種情況下難免會胡思亂想的。看過的那些鬼片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重播，讓她壓也壓不住！可惡的霍東賢留她自己一個在這鬼地方明顯就是要戲弄她！她情願換別種處罰方式，就算打到她屁股開花也無所謂，誰知道霍家歷代祖仙會不會看上她而拉她去做伴！原本對他還心存那麽一點感激，好了，現在她恨不得咒他去死！

忽然，“吱呀”一聲，身後的門被打開，吓得孔念慈渾身打顫。天啊，地啊，千萬別讓她看見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她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着，不管中西，只要是神她全拜了一遍。

“啊！”當她再度睜開眼睛，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她面前，害她尖叫出聲。不過她再定眼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了，鬼是沒有腳的！好不容易定下來，她仰起頭看看眼前高大的男人是誰。雖然他是背光，但光是那冷冷的、充滿威嚴的眼神就能讓人輕易猜出他的身份了！這人怎麽走路無聲！

“看什麽看！你很閑是不是，半夜不睡故意來吓我很好玩？或許你以為我會半途溜走所以故意來抓我辮子！”本來身高就很懸殊，在她跪在地上的這種情況下，他無疑成了棵大樹，她必須把頭仰到快貼到地面了才能對上他的眼。

“起來吧。”他一副施恩的口吻。

他的确是來監視她的，但看見她獨自一個跪在這裏一副心驚膽跳的可憐模樣後，他竟心生不舍。

“你想試探我是不？我不會中計的。”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孔念慈嗤以鼻。

“你回去睡覺吧，我相信你已得到教訓了。”這女人的疑心太重了。

“真得不是戲弄我？”她不确定地再問一次，他沒有回答。孔念慈暗自吐舌，既然他都要放她一馬了，她又何必自讨苦吃。她開心地站起，誰知雙腿跪到麻痹，一起身她就軟軟地倒向前，剛好對面前的霍東賢來個投懷送抱！

對于她的投懷送抱，盡管霍東賢滿是不屑但也不否認她柔軟的身體讓他很有感覺就是。

發現自己就這麽投入他懷抱中，孔念慈連忙掙開了。“你……你別誤會，我不是要勾引你，我只是腳發麻一時站不穩罷了！”她急着解釋，生怕他又會誤會她的意思。對于上次的事，她自今仍心有餘悸。

霍東賢看着她慌亂的神情，發現她也有可愛的一面。見她身體搖搖晃晃，像随時會倒下的樣子，他難得好心地伸手扶住她。

這次輪到孔念慈覺得驚愕了。她疑惑地看向他，剛好與他的視線對上。不知為什麽，她突然覺得芳心一陣悸動，沒理由地竟害怕直視他的眼睛。急忙移開眼光，她不敢再看向他。這男人太帥了，很容易讓人丢了心。

“謝謝你。”她硬着頭皮向他道謝。

霍東賢揚一下眉，沒反應。

“謝謝你救了我們。”這次她是真誠道謝。

“你突然變得如此深明大義反而讓人更加戒備，這完全不是你的作風。”霍東賢根本就不屑她的感謝。

這是人話嗎？孔念慈頭頂開始冒煙，但一想到他也只是把她當成他那讨厭的“妻子”罷了，她勉強才壓下自己的火氣。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能夠自由活動了，她不留情地推開他。

“既然你那麽讨厭我，我們還是少見面為妙！所以呢，以後見到你我會很識趣地兜路走了。再見！”她送個虛僞的笑容給他，然後拖着無力的雙腿一跛一跛地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望着她離開的方向，霍東賢有一些失神。她的改變是有眼的人都看得出來的，要是以前的李霜，決不會以自己的性命來救一個小女婢的。而且天佑非常黏她，剛才回來的路上都是巴在她身上不肯放手。他不相信一個人會變得這麽徹底，這其中必定有問題。只是哪一個才是她的真面目呢？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她，還是現在這個感覺上有點奇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