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辭官

辭官

午後，霍王府後花園一棵大榕樹下。

霍東賢命人在樹下的石桌上弄了一桌素菜宴請龍靖。飯後大家都很識趣地回避，留個安靜的空間給霍東賢和龍靖。就連喜歡跟龍靖唱反調的李霜，這次也沒有故意刁難。

“太子日後有何打算？”霍東賢問。他不認為龍靖會真的安份在寺院裏當個和尚，一向榮華富貴，一下子要适應清心寡欲的生活并不容易。

“別再叫我太子了，現在龍皓才是。你明白我的性子是不是？我決不會習慣寺廟的無聊生活，看來只能當個雲游四海的野和尚了。”龍靖看得很開。不是不留戀以前的風光日子，但與整日坐在皇宮埋頭批閱奏章相比，他倒也情願意浪跡天崖。更何況，他現在是個和尚，可以到處化緣，也不怕餓死。

“那我以茶代酒祝你一路平安。”霍東賢舉起茶杯先喝為敬。他不留他，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雖然結束了富貴的日子，但龍靖真正的人生才開始，他應該放他去感受生活的。不可否認，龍靖真是成熟了，他很樂意看到他的轉變。以前他只當龍靖是尊貴的太子，任性的表弟，并未列入可談心的朋友範圍，現在他才算真正把龍靖當朋友。

龍靖端起茶杯向他一敬，也喝下入口甘甜的好茶。把玩着精美的茶杯，他有點好笑。“多奇怪，以前我當太子時你将我拒之千裏之外，等到我當了個一無所有的和尚，你才把我當朋友。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早出家了。”

“世事往往難料。”霍東賢輕輕一笑。

“更難料的事還有，我愛你，你知道吧？”龍靖忽來一段告白。反正他已一無所有，也不介意對他坦白驚世駭俗的感情。

霍東賢聰明地選擇沉默。

“你是知道的。”龍靖肯定。“要不然你也不會接受我替你安排的婚事，你想讓我死心。把李霜這樣的女人指給你，我曾經內疚一時，不過現在看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看到霍東賢與李霜過得這般快樂，他才稍微減少一點罪惡感。

霍東賢還是沉默，龍靖只好繼續道：“我現在還愛着你，不過我會試着将這份愛戀變成朋友的友情，希望我的存在不會對你産生太大的困擾。來吧，再幹一杯，明天我就開始我的旅程！”龍靖替兩人各添滿一杯子的茶向霍東賢舉起來。

霍東賢笑着接過來，兩個杯子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音。

一時的落魄并不代表失敗，只要生存着天天都會有新的開始。

太子客死在昌盛城，二皇子親自迎椁，這是何等大事！迎椁那天，昌盛城內家家戶戶在門口挂上白布，各大官員身穿孝服、頭帶白巾跪着來相送。如果有必要，更會哭到山崩地裂以示悲傷。

在暫當靈堂的府衙內，霍東賢和龍皓站在龍靖的“靈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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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是什麽意思？”龍皓冷冷看着霍東賢奉上的将軍令牌和官印。擁有這個令牌等于擁有全國五分之二的兵力，多少人蘿寐以求，如今他卻雙手奉還？

“臣要辭官。”霍東賢說得很平靜。

“為什麽？你該明白我不會公報私仇。”龍皓表明态度。霍東賢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現在局勢未定，他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所以就算發生過不愉快的對決他也沒想過要收回先帝禦賜的将軍令牌。

“臣清楚二皇子是什麽人，不過臣已厭倦了沙場和官場中的明争暗鬥，希望二皇子成全。”他向往隐居山林的安逸生活，已經計劃好與妻兒找塊環境優美的地方過半隐居生活。

“你仍在怪我六親不認嗎？”龍皓嘆息。做大事的人自古都被人褒貶不一。他又何嘗想趕盡殺絕？但他有選擇嗎？不是殺人就是被殺；而他是那種“寧可我負天下人，莫使天下人負我”的人！

事情的對錯并不是靠主觀就說得清，倘若他今天處在龍皓的境地會比他做得更絕也不一定。“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旁人根本無資格評論對錯。我明白你的為人，所以并不怪你，何況你最後都沒趕盡殺絕。”

“那為什麽你明知我現在最需要人才，偏在這個時候辭官？”雖然早知他不喜歡官場生活，辭官是遲早的事，但沒想到這麽快。

“我只能說抱歉。”霍東賢道。

不是沒見過霍東賢的固執，龍皓最終軟化。“好吧，你的官職我會永遠保留着，你想什麽時候複職都可以。”

“謝二皇子成全。”霍東賢最後一次向他行君臣之禮。

“我們還是朋友？”龍皓十分認真看着他。

“你是君主。”霍東賢淡淡道出事實。要他們回到過去已經是不可能。

“我明白。”龍皓了解。伴君如伴虎，相信沒人敢把皇帝當朋友。皇帝雖然被衆星捧月着，卻是最孤獨的人。但他不會後悔，因為他将是金壁王朝最偉大的皇帝！

“他去哪裏了？”他問，畢竟是親生兄弟。

他上次下不了手就代表不會再傷害龍靖，所以霍東賢也不隐瞞龍靖的行蹤：“四海飄泊。這或許對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

“對呀。”龍皓無限唏籲。龍靖走了，霍東賢也将要離開，一下子他覺得好像做了場很長的夢。夢醒後當然會有空虛，但夢醒後他也成為皇帝了！

“太子，時辰到了，該上路了。”一旁的下屬提醒。

“起程。”再無任何留戀，他開始邁向自己的黃金大道。

目送龍皓帶着一個空官椁浩浩蕩蕩離開昌盛城後，霍東賢讓各官員自行回家便與張濤、丁成轉回府衙。

才進大門，張濤和丁成便異口同聲地表态。

“不，你們留下。”霍東賢并未打算讓他們跟随。“你們年輕、有才能，應該去追求自己的前程。而且，朝野現在還未穩定，我希望你們能助他一臂之力整治國家。”

“王爺！”他們倆既感動又不舍。

“找到合适的地方安定下來後我會通知你們，并十分歡迎你們來做客。到時你我再不是上司下屬關系，而是朋友。”一起出生入死的情誼，他十分珍視。

“王爺，今天去喝酒，喝個不醉無歸吧！”丁成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