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複仇少年3
複仇少年3
第3章
厲文之上輩子能混到那個地步,說他是個和他媽一樣的聖母,也是不可能,可他确實是受了些她母親的影響的,從餘一周車上下來,回來以後,他腦子裏便如走馬燈似的,回放着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事情。
父親去世,不僅是家中失去了最大的依仗,連着他們母子兩個的主心骨也一并沒了。母親悲傷之餘,還要操心着家裏的大事小事,從父親葬禮開始,迎來送往,招待親朋,就沒有一刻得閑。等着這一切終于落下帷幕,母子兩個剛以為有了喘息的機會,卻不料,後來還有更艱難的在等着他們。
厲文之其實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父親沒了,他就是家裏的頂梁柱,十五六歲的少年,在誰家裏不是當半個大人用的?然而他母親在,他有些話确實是開不了那個口。祖母與二叔家對他們百般為難,母親遵從孝道,不敢違逆祖母,身為人子,他的确是沒什麽好說的,可要是這樣下去,他們母子的未來又要如何是好?還有他的未來呢?父親在世,心心念念着他能取得功名,光宗耀祖,為母親掙得诰命的名分,父親出去也能挺直腰杆,換得人青眼,但現在……
他将身上的髒衣服換下來,慢慢疊好,衣物上的墨痕,仿佛如同他一直期待着的未來,一切都将化為泡影。
今日在路上見到一直照顧他的師長,厲文之臉上心裏都是火辣辣的疼。倒不是因為被長輩看見自己這狼狽的樣子,覺得失了身份,就是不願被餘一周看見,總會覺得,餘一周會失望。
……他自己都放棄了,還有什麽可失望的呢。
厲文之垂着眼,站在那,無聲的笑了笑。恰巧正在此時,秦氏推門進來了。
秦氏進來,也不是做什麽的,她甚至沒有注意到兒子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她背對着厲文之,在那邊桌上找着東西,口中随意道:“你祖母昨日來了一次,教你今日過去一趟。你今天回來的早,若是得閑,現在就去上一次吧。”
“是嗎?”厲文之掌心握緊了點,問道:“那邊又有什麽事了嗎?不是還有二叔一家在。”
二叔一家子,抛開已經動身進京參加春闱的大堂兄,還有兩口喘氣的男丁。有什麽事,二叔自己做不得,還得祖母跑上一趟,耽擱許久,特意等着他去做?
秦氏卻沒聽明白兒子口中若有若無的怨怼,為了維持兩人的生計,她也過得不清閑,聞言只淡淡道:“也沒說明白,你去上一次不就曉得了?”
“我功課有些忙,還有主家那邊的事。”厲文之說:“實在脫不開身……”
“文兒!”他話音未落,倒是秦氏這邊惱了。她聲音高了些,氣息急促:“那可是你親生祖母!”
“你父親過世還不到一年,你便打算與那邊不來往了嗎?你讓左鄰右舍怎看我們娘倆?難不成叫他們認為我是個挑撥祖母和嫡親孫子關系的媳婦嗎?被人成日用那種眼神看着,你就舒坦了?”秦氏聲音先放緩了些許,最終又壓重了,她道:“聽話!”
秦氏的聽話二字,厲文之好像生來就忤逆不得。把一肚子委屈裝在肚子裏,厲文之并沒有半分向秦氏吐露的意思。說出來也沒有改變的可能,秦氏是他的母親,從小到大,厲文之早已将這一套體會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換了幹淨衣服,晃晃悠悠出了家門,不其然間,手心握到了一個什麽東西。他将這東西拿出來一看,裏面原來是個小小的袋子,袋子裏裝了些碎銀,正是不久之前,餘一周給他的。仿佛忽然想到了什麽一般,厲文之忽然猛地咬了咬牙,換了個方向,朝着城中的另一個方向走去了。這般步履匆匆走了将近半個時辰,他看看周圍的景致,如夢初醒。
這裏正是餘一周的宅子的所在,按理說,他不該來這裏。
再往裏走一條街,就是餘一周家的宅子正門了。餘一周極照顧他,這地方他不陌生,連巷子口賣陽春面的老伯都認識他,見他矮了,笑呵呵的問了一聲:“厲公子,又來找餘先生讨教學問啊?”
厲文之不得不胡亂應了一聲,探頭看去,眼前熟悉的小巷今日倒是顯得有點陌生。他又踟蹰了片刻,身旁卻忽然又傳來了個聲音:“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在這站着作甚?”
餘一周神情溫和,面上帶着笑意,對他溫聲道:“來吧。”
跟在餘一周身後,厲文之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跟着他渾渾噩噩邁過了正門。餘一周口中笑着,去找一罐好茶款待,他也沒那些心思應承,複雜的情緒簡直都寫在了臉上。他是不知道,正在他這猶豫遲疑的時間裏,餘一周也正與旁人說着話。
和餘一周對話的,當然不會有別人,正是他腦袋裏的藺澤。不過這次,是餘一周先和他說了話。
“不如我和你打個賭嗎?”餘一周道:“你猜他這次來是來做什麽的?”
“做什麽都不重要,”藺澤也學精了,回道:“重要的是,你想讓他做什麽。”
“你這樣說,倒也不錯。”餘一周親自泡了茶,聲音笑的溫和:“我能陪他到什麽時候也說不定……他命中注定有那麽兩次劫難,一次是要被他二叔賣了,一次是和主家的公子哥結仇,現在他在我跟前,過會就指不定到哪去了。若是想贏了這一局,還是要看他自己。”
說到這,餘一周的茶也泡好了。他端着茶杯坐在厲文之跟前,招呼他:“不論有什麽事,不如你先喝杯茶緩緩。”
“先生……我……我家裏……”厲文之張了張嘴,又說了這幾個字,便再也說不下去了。餘一周的神情适時帶出點悲憫,柔聲道:
“我知道了。”他說:“我先為你打聽打聽,書院內的宿舍是否還有地方,再過上幾日你就搬進去吧。”說罷他又嘆了聲:“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我能為你做的,始終還是有限……你要自己立起來。”
厲文之沒有拒絕餘一周的好意,眼中多了點淚水,站起來,朝着餘一周鞠了一躬,也不知他在想什麽,大踏步就走出門去。餘一周沒送他,自顧自坐在那,喝了口茶。
“這次換你猜,他去哪了?”藺澤問道。
“回家了吧。”餘一周笑了聲,應道:“這趟家回的定不安生。在家中住着,生計艱難,還要不時被人使喚,這回我給了他一個擺脫處境的機會,我猜他也不會放棄,只是他母親應不會讓他如願。這也正好,是第一步,他總要做出選擇,不論是為了面子還是為了感情,選擇一貫的妥協,還是選擇自己。”
毫無疑問,餘一周想看他選擇的,當然是後者。上輩子的厲文之就跌倒在這,這輩子餘一周要是想要改變他的命運,那必須治本。
聽了餘一周的回應,藺澤也是嘆了一聲,從他這裏,能更清楚的看清楚厲文之的去向。
“你說的不全對,不過也對了。”厲文之說道:“他回他的另一個家了。”
餘一周不禁輕輕嗯了聲:“哪裏?”不過這話音還沒有落下,餘一周也就知道他去哪了。這城中,能稱得上他的家的地方,自然是他祖母和二叔住的地方了。
“……行吧。”些微的愕然過後,餘一周反倒是覺得有些欣慰了:“要是他直接就能狠下心,那還是不錯。”他站了起來,叫來丫鬟,收拾留下的茶水,低笑:“倒是省了我不少事了。”
門外,厲文之腳步不停,朝着他再熟悉不過,卻又一般不願踏足的地方去了。從對他有深恩的師長家中出來,感受到餘一周對他的幫助與期許,厲文之默默下定了些決心。
餘一周說的沒錯,無論有多少人幫他,重點依舊在于,他自己是不是能立起來。為了證明些什麽,厲文之打算去做一件事。
他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戶普通宅院門前,輕輕敲了敲,不久後,那門就開了。開門的是他的堂妹,見他來了,不禁嘟了嘟嘴:“你才知道來呀,家裏的柴火都不夠用了,洗衣服的皂角也沒了,你快去買些再回來。”
“錢呢?”厲文之擡眼看她:“皂角錢?”
“就這點錢,我們家還能賴了你不成,等我哥哥中了狀元……”她話沒說完,就見厲文之推開門,自顧自進去了,瞧着樣子,厲家堂妹就猜,他是去找人要那皂角錢去了。
“呆子!”她跺了跺腳,道:“看有沒有人願意搭理你!”
她只猜對了一半,厲文之确實是去要錢的,然而他要要的,并不是皂角錢。他這會來,也不是為了給這家幹些雜活的,更談不上出去跑腿了。他一進屋,直接就跪在了厲家祖母跟前,老太太正在喝雞湯,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你……你這是幹什麽?”
“來年書院裏要交束脩,還有些筆墨紙硯的錢,家裏有些緊張,便來向二叔讨要之前借出去的那筆前。”
老太太聽他這話,手裏的雞湯都有些喝不下去了。其實向大兒媳婦要這筆錢,她也沒有那般光明正大,這會被孫子找上門來了,口中只得支吾道:“我……我哪裏知道,你不如問你二叔二嬸子去……”
說着她便站起來,想找二兒媳婦來撐腰了。厲文之對她的動作沒什麽反應,依然跪在那。這頭動作大了,那頭他二嬸已經過來,見他這樣子,不由問道:“他這是幹什麽?”
“還不是讨要那筆銀錢……”老太太話音還未落,二嬸便如被掐住了嗓子的雞,叫的格外令人膽寒:
“渾說什麽,我幾時借過誰的錢?人證呢?借條呢?空口白牙就算是鬧到衙門那我也有的說……”
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厲文之,怒喝道:“也不看看這是誰家,跑姑奶奶這來鬧事來了……”
厲文之站起來,眼中也沒有怒意,就那麽盯着她,淡淡道:“我這讀書人身份呢?”
二嬸的聲音戛然而止。
“憑我這讀書人的身份,能不能讓官老爺好好查查,有沒有人拿走了我爹的撫恤銀子?”
“你這是……”
“正是。”厲文之道:“二嬸,我今日就把話放這,你且看,我豁不豁的出去吧。”
剛剛那叫的理直氣壯的潑婦,這會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原先她敢拿走那筆錢,只字不提還,不就是仗着這母子兩個要臉,可現下,她比那母子兩個更要臉。她大兒子進京趕考了,二兒子還要留在這讀書,若是大兒子考上,厲文之鬧起來會影響她大兒子的仕途,若是考不上,回來那就更沒有臉面了。
也不過片刻,她就反應過來,厲文之就是在威脅她。要是鬧起來,厲文之的前途也要一并毀了——她在賭他不敢——可要賭輸了……
想到這,她一時怒上心頭,口中便不住哭喊道:“當家的,你也不來看看,我和你閨女都被你侄子欺負成什麽樣了!”
厲家堂妹有兩個念書的哥哥,知曉事情嚴重,就趕緊拉着自己母親。二嬸本想掙脫自己閨女,繼續哭鬧,然而當她對上厲文之的眼神時,她忽然一個字也罵不出來了。
最終還是秦氏出面收拾了殘局,當她聽見妯娌家人報信,匆匆趕過來後,本想像往常一般先罵自己兒子,然而她嘴裏的話,竟被厲文之一句話就堵了回去。
“娘,你想清楚。”秦氏聽見厲文之道:“用你兒子的前程換一個孝順媳婦的名聲,你想想值不值得。”
瞧着兒子熟悉又陌生的臉,秦氏險些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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