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與他

與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澗已經平靜下來，眼睛腫腫的，她眼睛幹喉嚨也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現在有多狼狽。

從謝楓懷裏爬起來，周澗捂着臉，聲音悶悶說：“你別看，我現在太醜了。”

謝楓笑：“知道了，我不看，我給你倒杯水。”

水壺和水杯在另一側，要起身去拿，謝楓松開剛想起身，後腰一陣劇痛，整個人維持着這個姿勢僵在原地不敢動。

“謝楓？”

周澗連忙扶住他，謝楓：“不用不用，我緩一會。”

大概十幾秒謝楓才緩慢直起身子，額角已經滲出絲絲點點的汗珠，手臂上的青筋也凸顯。

“你怎麽了？”他突然這樣讓周澗慌了神，也不敢輕舉妄動。

謝楓長呼一口氣，這會舒緩了點：“沒事，常年久坐和搬重物的老毛病了，緩一會就好了。”

周澗剛才情緒失控的時候，謝楓一直維持着一個姿勢，隐隐就不舒服了，後腰那塊又僵又硬，剛直起身的時候像入骨般的劇痛，比以往都要強烈。

周澗跳起來，翻箱倒櫃找了一張膏藥來，撕開包裝：“你試試我這個，可能會好受一點。”

濃濃的膏藥味，在小空間裏彌漫開來，謝楓拉開衣服下擺，示意她貼膏藥的地方。

把那一塊穩穩貼好，周澗的手擦過他的腰部，厚實，流暢，還有溫熱的觸感，停留在指尖。

“好……好了”周澗有些磕巴，強忍着不讓自己去有過多的想法，擡頭對上謝楓的眼神，不免一時慌神。

謝楓的眼神好像能穿透她一樣，看出她內心的想法，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也不說話，就這麽注視着她，柔情似水。

周澗低頭，他的手臂紅痕還在，顏色倒暗下去了點。

她還備了消毒水，再次給謝楓弄完了後，周澗把東西放回原位，坐回他身邊。

“你這個是怎麽弄的？”

周澗指着的是謝楓手臂裏面的疤，長，但是已經很淡了，也是她一直就想問的。

謝楓低頭，看着那一道，皺着眉回憶：“之前搬東西沒注意，被砸了下，還停工了幾個月呢。”

周澗手指輕輕碰了碰，擡眼，似乎想問痛不痛。

“得有三四年了，早就沒感覺了。”

“哦。”

周澗的手還停留在上面，一言不發。

謝楓以為她想說以後要注意安全這類的話，他先開口：“我以後會注意的，真的。”

周澗咽下心間的酸澀，重新慢慢環住他，手扣在他的腰間。

他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她完全不知道，所有的傷痕甚至是以前的那段沉重記憶如今都能風平浪靜說出來，他不覺得委屈的地方，周澗卻覺得委屈。

這麽想着她眼眶又濕潤了，輕輕吸了鼻子，謝楓察覺到低頭看她，沒想到這一會小女孩就又紅了眼眶。

“怎麽了怎麽了？”謝楓有點無措，手捧着她的臉，如瓷娃娃一般晶瑩無暇又如此脆弱。

周澗也覺得自己情緒波動挺大，拼命壓住了說出來的還是柔柔的語氣：“謝楓，我會對你很好的，以後都會對你很好的。”

周澗的臉在謝楓掌裏顯得很小，他怎麽也沒想到她會說這些，頓時心都軟了。

“嗯，好。”

謝楓動了動手指頭，細嫩的臉和粗糙的手形成強烈的反差，周澗眼角連帶着眼皮都是紅，濕潤的眼睛直碌碌和他對視，謝楓喉結一動，壓下頭。

在這方面周澗是第一次，謝楓占據主導權，溫柔又眷戀同她糾纏，周澗完全沉溺其中。

周澗曾經無數次幻想，都沒有此時此刻的感覺強烈。在親吻中謝楓好像和以往不一樣，如果說謝楓是水，那麽此刻的他是湍急的瀑，一路疏通她的筋骨，直至周澗開始有點暈乎乎，謝楓離開。

眼前的人還近在咫尺，周澗情不自禁舔舔唇，羞赧低下頭，但是這一舉動被謝楓捕捉，好不容易才忍住的他又再次原路返回。

這次是山間的水，叢林的風，如此貼合，又彼此交織，久久忘返。

周澗緊張得咽了下，抓着布料的手微微顫抖。

她看着謝楓，他的眉眼，他的睫毛，他仿佛泥潭一樣讓人有種陷進去的雙眸，就在眼前，眼裏心裏也只有她。

“謝楓？”周澗喚他。

“嗯？”聲音沙啞。

周澗搖搖頭，她想說的就只是叫他的名字，聽他溫柔的回應。

話說了出去人也就借着這股膽子，周澗主動湊上了他的唇。

剛碰到謝楓他的手就穿過她的腰，覆蓋在光滑的衣服布料上，低頭搶奪回主動權。

小宿舍頂上的暖光溫柔的暖調撒在交纏的兩人身上，冷冽的風撞在窗戶的聲音，樹葉摩擦發出的沙沙聲，都與此刻的他們無關。

已經深夜，周澗心疼謝楓大晚上跑來跑去折騰，便留他在宿舍過一晚。

床是單人床，還有僅剩一張小沙發，謝楓想着在上面将就一晚應該不會很難熬，周澗則是把被子拉好，應該睡兩個人問題不大。

她沒想過讓他将就。

翻來覆去周澗睜着眼看灰白的牆面，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反倒是睡不着，純粹因為不習慣。

身體的另一側明顯下沉，溫熱的男性軀體在手邊，與之而來的是專屬于他的氣息，一下一下，沉穩又安心。

“睡不着嗎？”謝楓開口。

周澗扭頭，烏亮深邃的眸子透過夜色看向她，柔情似水,。

她點點頭。

“要不要靠近點？”

謝楓敞開懷，周澗蹭過去，他收緊手臂，完全圈住她。

外面冷冽的風呼呼地刮着，但是此刻周澗沒有一絲涼意，她的耳邊就是謝楓的胸口，聽着一下一下的跳動，莫名的安心。

好像不知不覺間困意漸漸襲來，周澗閉上眼，呼吸平穩均勻。

謝楓低頭，懷裏人閉着眼，細長睫毛微微顫抖，眼角還有點紅腫的痕跡，安安靜靜小小一個緊貼着他，嘴角似乎帶着笑。

他手把周澗掉落的發絲輕輕撥開，一動不動盯着周澗的睡顏，好久好久。

其實晚些時候周澗還接到了周媽的電話，是讓她別忘記陸敬文的生日。

周澗看了眼桌面的日歷，這才記起來其實陸敬文有提醒過她的，沒想到就是後天，點點頭回應：“知道，我會準時回來的。”

“那就好啊，記得給人挑個禮物，應該不用我幫忙了吧。”

“不用。”

周澗挂了電話，和謝楓說：“差點忘了，我這周末要回家，陸敬文生日，你也知道的。”

謝楓點點頭。

氣氛一時間有點沉默，周澗彎下腰，視線和坐着的謝楓平齊，注視着他：“我真的只是回去過個生日，什麽都沒有，你別吃醋行不行。”

上一次謝楓因為陸敬文有點吃醋，這次周澗以為謝楓還是有點吃醋，于是安慰他，謝楓反倒笑了：“我真沒吃醋。”

周澗不信的眼神，謝楓把她拉過來坐在旁邊，耐心和她說：“你什麽時候去？”

“大概後天早上吧，怎麽了？”

謝楓算了下，時間剛好可以，于是說：“行，我開車送你吧。”

周澗意外：“我是去南平耶，挺遠的。”

“我知道，不礙事。”

周澗忍不住嘴角向上，心裏甜絲絲的：“謝楓，你怎麽對我這麽好啊？”

謝楓扯了扯嘴角，其實他什麽都沒有，沒有經濟實力，沒有時間陪伴，他能做的比別人男朋友少得多，即使周澗什麽都不在乎，可是他不能不在乎。

他看着懷裏呼吸均勻的人，心裏默默在想：周澗啊周澗，你這麽好，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對得起你給我的這份好呢？

下了高速周澗給他指路，謝楓把她送到小區樓下。

謝楓蓋上車門，看了眼小區門口，說：“我就送到這裏了，你進去吧。”

“好。”這趟只是回家過個生日，謝楓的事情她還沒有和家裏人提，她還擔心謝楓要是說要進去怎麽和他解釋呢。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噢。”

“知道了。”謝楓擺擺手。

目送完周澗進去後，謝楓在小區側邊找了個角落位置，站着抽了根煙。

煙霧中他身邊經過各種各樣的人，有的人看了他一眼，有的直接路過，但是從他們的穿着打扮來看，住在這個地方的人大多都是打扮的光鮮亮麗，再看裏面的高樓，精致的樣子，對他而言是他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人。

一支煙的時間結束，謝楓摸起電話，撥通過去。

電話那頭熱情又驚喜：“喲，謝楓嗎，怎麽想起我來了？”

謝楓：“你上次說的缺人，現在還有位置嗎？”

“缺啊，你要來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