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未來

未來

周澗在超市裏推着小推車，謝楓在挑挑揀揀。

很神奇，周澗看着身邊的人，剛開始她時常還是會感嘆謝楓和自己真的在一起這件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但現在她想得更多的是，最真實的他就在自己身邊，在她的眼裏。

大多數時間謝楓都存在于她的想象裏，真正和謝楓一起來以後，能看得到他整個人剖開的樣子，周澗還是喜歡得不行。

他走回來，把東西放好，重新牽起周澗的手，察覺到她的目光，問：“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周澗還在想要怎麽說，這時超市的背景音樂放到熟悉的歌，一下把她拉回那個昏暗的包間，和她緊靠着的謝楓，還有跳動的心。

“是我的歌！”周澗咧開嘴，露出好看的虎牙：“謝楓你還記不記得，那次去KTV我唱的就是這首。”

“記得。”他點頭。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周澗回憶起來扁扁嘴說：“我記得那時候你在發呆。”

歌曲在嘈雜的人聲中繼續播放，下一句謝楓記得很清楚，是“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謝楓側頭對着周澗說，周澗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愣在原地，謝楓繼續問：“這句你為什麽不唱？”

周澗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自己那時候唱的歌裏面沒唱出口的那四個字。

連她都差點忘了這件事，還以為不會有人能聽得出來，結果謝楓知道。

“當時你坐在旁邊，正好我在那句詞出來的時候看了你一眼，有點心虛……”

“心虛？”謝楓對這個說辭心存懷疑。

“我……那時候對你思想不太單純，在衆目睽睽之下□□的表白的話，我實在是說不出口。”

謝楓點頭，這個解釋勉強可以接受。

反倒是周澗，歪着頭盯着他笑，笑到他心酥酥的：“可是謝楓，你當時還這麽關注我呢？那時對你來說我們還算不上很熟？”

謝楓笑而不語。

“被我猜對啦？”周澗笑得愈加放肆，像是窺到謝楓的一角，周澗這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這一天周澗的心情都無比好，謝楓衣服還沒脫下她就搶着挂好，謝楓剛要做飯她就幫他把袖子挽起來，都輪不到謝楓把東西端出去周澗就噠噠噠進來端走，又噠噠噠進來把碗筷擺好，坐着等他。

已經記不清在這個小小宿舍裏周澗和謝楓吃過多少頓飯了，但是在周澗的記憶裏，提起這個地方不再是冷冰冰的房子，不再是她一個人，每一處都存有謝楓，連帶着回憶都是美好的。

周澗和謝楓窩在小沙發裏面，謝楓叫她：

“周澗。”

“嗯？”

謝楓點開手機播放鍵，歌曲播放，是周澗之前唱過的那首。

“周澗，再唱一次，這次唱給我聽。”

這次，我想聽你親口說出“我喜歡你”，不再有任何顧慮。

周澗聽懂了，勾着唇一句一句地唱，等到了那句歌詞的時候，周澗看着謝楓的眼睛，他亦如此，嘴巴一張一合，吐出的是那句沒唱的“我喜歡你”。

聽見了嗎？

聽見了。

她的手大膽上前勾住謝楓的脖，笑顏如花，在這時格外動人。

謝楓盯着她嬌豔欲滴的紅唇，喉結上下滾動。

不知道什麽時候周澗和謝楓面對面，被謝楓拉了一把，他直接在他腿上坐直，現在她比謝楓還要高出半個頭來。

歌曲早就結束，可是周澗還沒有結束，她湊近謝楓，再次說出那句她心裏已經說過千萬遍的話：“我喜歡你”。

謝楓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啞着聲音問：“你呢，你是什麽時候開始惦記我的？”

這得要追溯到好遠好遠……

周澗直起身，輕聲道：“很久了，謝楓。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今年已經是第九個年頭了。”

小雷約她去周末出去，她邊收拾邊問，得知是她朋友的朋友舉辦婚禮。

地方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也就沒那麽疏遠，舉辦婚禮是大場面，熱鬧的很，越多人越開心。

“行啊。”周澗一口答應下來。

等到那天小雷同她一同前往，遠遠就感受到了那股喜慶的氛圍。

場地是在大院子裏，擺放着大紅色的布料裝飾，來往的人在胸口別有胸花，門口放着兩位主角的照片。旁邊寫着“喜結連理，歡迎各位參加我們的婚禮”。

周澗默念兩位的名字：何朱宇，費玉華。

照片上二人笑得燦爛，穿着酷炫的靴子配潔白婚紗，站在石頭上，背後是高山，前面是交握的雙手。

“他們照片拍得好酷啊。”周澗感嘆。

小雷：“這算什麽，她本人更酷，待會你見到了就知道了。”

小雷說得一點也沒錯，費玉華的婚禮和一般人的不太一樣，沒有傳統的各種瑣碎環節，她在和這一群人說說笑笑，吃着小零食，偶爾巡視一下婚禮現場的布置，甚至親自動手，一點架子沒有，人是美麗大方随和。

“新婚快樂。”小雷和周澗送上祝福，新娘笑得和照片一樣燦爛，謝過她們的一片心意。

“待會就随便玩，該吃吃該喝喝，開心快樂我這婚禮就辦的值得了。”

新娘和她們說沒說幾句，那頭就把她叫去拍照了。

宴席熱鬧得很，周澗想起來點什麽，問小雷新娘是什麽樣的人。

“她啊，很酷，而且她和我們這的人很不一樣。”

周澗“哦？”了聲。

“我想起來了，青姐不是喜歡做媒嗎，都給她找了好幾個适齡男青年最後都沒成，她說不着急，他還沒來。結果真給她找到了志同道合共度餘生的人。”

“适齡男青年？”

“好像她認識的都有安排過見面吧，最後反而都成了朋友。”

周澗突然問：“她就是那個大名鼎鼎老費家的女兒？”

“咦？你認識嗎？”

周澗搖搖頭。

她想起謝楓，記得他有提到過之前和別人有見過面，好像也是叫費什麽的，看來應該是她。

當初自己要是知道和他見面的人這麽好，也許自己會有所顧忌，還好，現在一切都剛剛好。

新娘新郎在上面樂得自在，沒有平常婚禮那麽多的條條框框，根本不像參加婚禮，更像是一場歡樂的聚會一樣。

小雷擠去前面拍照，周澗沒有上前湊熱鬧，拿着飲料在小口喝。

旁邊站着新娘的媽媽，她眼角濕潤，和一幫大媽說：“終于等到這一天了，我還擔心她沒人要呢，這性格幸好小何能治她……”

話還沒說完身後一聲冷哼，周澗回頭，是個豔麗的女人，她聽着新娘的媽媽的發言，一臉不屑。

她瞥過來，和周澗對視一眼，擰頭走人。

“還是我們家玉華好啊，要是像程諾啊，也不知道以後找個什麽男人……”

新娘媽媽看着女人的背影，小聲嫌棄。

周澗默默離開，生怕下一個要輪到自己。

這周的課程已經結束，剩下的是複習迎接期末考，周澗就是在這時候收到謝楓發來的短信：你在忙嗎？

恰好手頭沒事，周澗問：怎麽了？

謝楓：我在校門口。

過了兩秒又發來一條：謝照泓也在。

周澗眼睛亮起來，和小雷說了聲就急匆匆下樓。

“老師姐姐！”謝照泓可開心了，這天又是叔叔帶，但是他不喜歡叔叔帶他去的地方，靈機一轉想到上次見到的周澗，一直纏着謝楓來找她，吵了一路了，謝楓受不了只能說問問周澗有沒有空。

“你怎麽來啦？”周澗還沒走近，謝照泓跳下車蹦蹦跳跳走來，在周澗面前一個急剎車，揚起一個圓鼓鼓的小臉蛋。

外面冷，周澗問謝楓：“怎麽不進來等？”

沒等謝楓回答，謝照泓奶聲奶氣說：“叔叔說我們是外來車不能再進學校了。”

“外來車？”

她記得謝楓的車牌號做過登記，他的車怎麽能算外來車呢？

“因為我叔叔現在已經不給學校送貨了。”

“怎麽回事？”周澗擡頭，謝楓本來想着這事還是先不要告訴她，哪知這小子全都給他抖出來了。

“出了點意外，學校不給我們幹了，換了別的車。”

“怎麽沒告訴我啊？那你現在怎麽辦，劉清老楊他們呢？”

“我就是怕你擔心，沒打算和你說。”謝楓撓撓頭，實話說：“現在幹回以前的路線，不過最近可能跑城外長途的路線多點。”

謝照泓帶着他倆去他最愛的兒童樂園。

說是兒童樂園，其實也就是個空地上幾個滑梯和沙池，設備十分簡陋，看上去也有年頭了，但是仍然有不少小孩子玩得不亦樂乎，滿頭大汗。

旁邊站的都是小孩子們的家長，大多是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帶的，像周澗謝楓這樣的年紀的人并不多。

謝照泓開始還拉着周澗玩，給她介紹了幾個好朋友，但很快小孩子就瘋玩到一塊去了，再也顧不上周澗。

她退回外圍，和謝楓并排站在一起，他講完電話把手機放回兜裏，順便牽着周澗的手也放進暖烘烘的大衣口袋裏。

周澗看着謝照泓，小家夥上串下跳，靈活得像水裏的魚一樣，說是帶娃，其實把他往那一丢就行。

“現在可以告訴我是怎麽一回事了嗎？”

謝楓遲疑着開口：“其實這段時間我除了開車，還私人幫老板拉了幾次貨，不過一直都是聽指令就行，不知道老板是誰。”

周澗也不清楚怎麽謝楓說起這個，但她耐心聽下去。

“後來有次特殊情況，要我把他送回去，見了面才知道那人是唐彙明。”

“唐主任？”

周澗稍微驚訝了一下，但還是不知道這兩件事有什麽聯系。

“唐彙明他那天帶了個女人去了很隐蔽的個高級公寓，行為舉動很暧昧，平時幫他送東西還有好幾處住宅，大都是很偏僻的地段，還有一次給他運貨漏出裏面的東西，裝的……都是錢，還有金銀珠寶。”

周澗眼睛一下子瞪大。

在她的印象裏，唐主任人一直表現得很好，而且大家都誇贊他是個愛妻狂魔，經常把妻兒挂嘴邊，應酬什麽的也都能推則推，周圍人對他的風評可是一致好評。

“你确定是他？”

謝楓點頭：“他怕我把這些事抖出來，威脅我把學校的活撤走，還說要是這件事走漏了消息就讓我和你都在平河過不下去。”

周澗捂住嘴，小心翼翼問：“唐主任……他勢力很大嗎？”

“應該不小。”謝楓扯扯嘴角：“小地方官商勾結比你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他職位不小，他的背後應該比我能想到的還要深。”

“周澗，我……”

謝楓有點說不出口。

他能說什麽？說自己沒有能力給周澗更好的生活，說自己遇到這種事情一點辦法沒有，飯碗掌握在別人的手中，一句話就扭轉別人的軌跡，改變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

“謝楓。”周澗擡頭看他，帶着笑：“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真的，也許以後還會有更好的在未來等着你呢。”

這句話是謝楓曾經對她說的，她現在反過來安慰謝楓。

一切自有安排，未來還充滿着希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