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走秀開始,盛裝的模特們随着音樂款款走上了T臺,向觀衆們展示華麗的民族服裝飾品。

有漂亮的模特看,一大波人都圍到T臺周圍,舉起了手機。

女性觀衆們的注意力多放在模特身上繁複華麗的銀飾,而男性觀衆的目光,則更多流連于她們漂亮的臉蛋和高挑的身材。

當農子劍和廣大直男同胞對着上身銀飾華麗,下-身只穿蠟染短裙的女模移不開目光的時候,一陣女性的驚呼聲突然響起。

陸月歌登臺了。

只有在喜歡的事物前面,陸月歌才會有“興奮”“ 緊張”這類的感覺,之前十佳歌手比賽,是他第一次在那麽多人面前唱歌,他沒有緊張,這次走秀他同樣沒有緊張的感覺,他只是不喜歡被那麽多人關注。

農子劍看着好像換了性格似的、身着盛裝的陸月歌赤着腳從臺上不緊不慢走來,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靠……六月,這也太……

農子劍找不到合适的詞來形容這種感覺。

陸月歌太适合這樣的裝扮了,十佳歌手的打扮已經很令人驚豔,現在的這身裝扮,好像才是真正的他,頭上戴着象征力量和權勢的犄角,微挑的眼尾斂去平日的溫和,有種神秘而迫人的氣勢。

民族特色與武俠風格的蘆笛和古筝作為背景音樂,舞臺的大屏幕播放着苗家吊腳樓,竹林,豔麗毒蛇……

那烏黑的長發,冰冷俊美的臉,雪白的胸膛,走動時從衣擺露出的雪白小腿和赤足,無一不吸引人。

尤其第二次出場的時候,他走在最前面,後面跟着一衆身着銀裝的男女,衆星拱月一般,他就是權勢最高的王。

農子劍想起小時候去動物園,看到漂亮的孔雀開屏,他總會把它們想象成漂亮的仙女,後來被別人告知,這開屏的孔雀是公的,旁邊不會開屏的、毫不起眼的才是母的,農子劍很是風中淩亂。

後來才知道,在自然界中,為了吸引雌性的注意争得交-配權,雄性的顏色,羽毛,聲音,都比雌性華麗——就像現在的陸月歌,也同樣吸引了在場所有女性的注意力。

結束後,陸月歌走下後臺臺階,突然被拽地的一片衣擺絆到,差點摔了一跤。旁邊的玉瑜秋哎呦一聲,笑意盈盈地扶住了他,“別緊張,已經結束了,你表現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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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搞砸就好。”陸月歌笑着攏了攏衣服說到。

本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但是走臺結束後,模特們還要去展示臺站着,擺造型,供攝影師們拍照。

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不用玉瑜秋開口,陸月歌很配合他們的安排。

“你真的很适合這個舞臺,只可惜你意不在此。”結束的時候,玉瑜秋嘆息,她再次試圖說服陸月歌,“只要你願意,随時都可以來找我,我會把最好的資源給你。”

陸月歌還是搖頭拒絕了。

也不知道自己哪些特點讓對方這麽執着,難道是城市裏打扮精細的人看多了,所以現在想挖掘自己這種沒見過什麽世面的鄉下人?

雖然一再推辭顯得有些不知好歹,但是陸月歌還是說,“秋姐,謝謝你的賞識,但我還是比較喜歡獸醫這份工作。”

他們說話的時候,化妝室裏的年輕男女們都悄悄看着他,這人到底是什麽背景?長相确實挺天然,但也絕說不上有多完美,若是剪去那頭長發的話,估計就沒那麽特別了吧,為何秋姐對他如此喜愛的樣子?

等陸月歌換下飾品衣袍,下-身只穿一條普通白色三-角-褲的時候,幾個目光露-骨的男女眨眨眼睛,都暗暗露出了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小子,本錢不錯啊。”一個男模咋舌,開玩笑道,“可以去拍內-褲廣告了,就是腹肌還得再練練啊~”

陸月歌頓了一下朝他笑笑,然後迅速換好自己的衣服。

他低着頭整理衣服,沒有注意到玉瑜秋若有所思的眼神。

玉瑜秋敲了一下那個男模的額頭,“別吓着人家小孩了,當初你不也是我親自挖來的嗎。”

“是是是,秋姐是我的大恩人,沒有你,我肯定還在餐館裏刷盤子呢。”

“油嘴滑舌的小子。”

玉瑜秋給陸月歌遞卸妝水,“好吧,秋姐求了你這麽多回,你都不肯答應,那能不能最後再幫我個忙,今晚當我的男伴,跟我去這次活動發起人的聚會……”

“我就是一個普通學生,那方面的禮儀都不了解……”陸月歌想拒絕。

“別急着拒絕,我聽你說過自己會打銀器,這次聚會有H省的老銀匠來,你是我們苗族人,現在年輕的手藝人越來越少了,了解了解也挺好的。”玉瑜秋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不要這麽不情願嘛,過了今晚,秋姐絕不再提要你做模特的事情。”

陸月歌只好答應了。

何叔曾在信裏說,他去過H省的一個苗族大聚集地,那裏風景優美,傳統文化習俗都保存得很好,服飾別具一格,相比制作工藝較粗糙的G省要勝幾籌。

打銀器的手藝是一輩傳一輩的,到現在,已經沒有多少年輕人肯學了。陸月歌對手藝活很感興趣,他跟寨子裏的老人打過銀器,所以能趁機了解一下別地同族的文化技術也挺好的。

可惜不能和農子劍去吃飯了,好不容易才有空約他出來一趟的。

陸月歌覺得有些後悔,剛才應該拒絕玉瑜秋的,他以後又不要做銀匠,還是和農子劍在一起比較重要。

玉瑜秋那樣一說,農子劍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畢竟是各省民族之間的手工藝交流嘛,多難得,所以他和陸月歌說,“那你去呗,把民族傳統發揚光大。”

他想了想又拍拍陸月歌的肩膀,在他耳邊小聲開玩笑道,“小心別被潛規則了啊,你長這麽好看,很危險的。”

“本來說好要跟你一起吃飯的……”陸月歌有些不開心。

“你什麽時候有空來找我都行的。”農子劍沒看出陸月歌情緒不高,他把雙肩包背好,“那我先走了,下次再約啊。”

陸月歌悔得腸子都青了。

因為要參加聚會,玉瑜秋還帶陸月歌到自己公司旗下的店裏,挑了一套新的衣服。夏天天氣熱,陸月歌按照玉瑜秋選的,換上了一套輕薄的灰色半裏西裝。

“你果然穿什麽都很适合。”玉瑜秋贊嘆道。穿T恤牛仔褲的青春,穿民族服飾的神秘邪魅,穿西裝的冷峻貴氣,他轉換自如。

陸月歌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覺得很陌生,一個鄉下窮小子突然穿得西裝革履,如果那些看不慣他的同學也在這裏,肯定要說他“裝”了吧……

這套衣服是什麽牌子他不懂,他剛才看了标價,非常貴。

玉瑜秋換了一套綠色的深-v長裙,她皮膚雪白,五官秀麗,長發高高盤起,肌膚完全不見松弛,根本沒人能想到她已經快五十歲了。

他們站在一起,就像一對對登的高顏值的姐弟戀人。

他們坐車離開後,兩個導購小妹竊竊私語,“秋小姐又在哪裏找了這麽一個小鮮肉啊?”

“呵呵,又換人了,老牛吃嫩草。”

“別酸了,人家看着比我們還年輕,看看那皮膚,都不知道花了多時時間精力保養的。”

“哼,我要是也這麽有錢的話,肯定也保養得不差。”

“得了吧,人家底子本來就好,就你……”

“嘻嘻,其實吧,我估計啊,她肯定是年輕男人的精-氣吸多了,才保養得那麽好的……”

陸月歌原以為只是檔次高一點,幾桌人一起吃飯的聚會,結果車卻開到了郊區度假酒店的一棟別墅前。

麻煩。

早知道應該問清楚就不來了,和農子劍去街邊随意吃點東西,然後和他打打球說說話該多好。

但是來都來了。

晚宴開始沒多久,陸月歌漸漸覺得不妥。

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別墅裏燈火通明,衣香鬓影,男人穿着西裝,女人穿着晚禮服,還有各種年輕漂亮的男女穿梭其間,他們拿着香槟,吃着小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酒說笑。

陸月歌覺得渾身不自在,一貫輕松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尤其是跟玉瑜秋搭話的那些人,他們都用一種別有意味的眼神看着他。

就算是從小地方來的,他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而那所謂的銀匠,也只露了一下面,沒多久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一幫男女圍住了和那銀匠一起來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說是某位風水先生的高徒,人長得端正又能說會道,問了幾個人的生辰八字,給他們看了手相和面相,不時引來一片驚呼:大師幫我也算算,大師好準!

那男人問到陸月歌,陸月歌便随口說自己是早上出生的。

太婆說過了,生辰八字不能随意讓別人知道。

男人仔細看了看他的臉,“這位小哥命格很不錯,絕對是人中龍鳳,感情會受點挫折,但最終會如願……最近這一兩年會有貴人相助。”他和陸月歌這樣說道,然後看着陸月歌旁邊的玉瑜秋笑道,“不知道我說的準不準。”

——暗指玉瑜秋就是他的貴人嗎?

陸月歌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風水玄學也不全然是迷信,太婆就是族裏的巫師,雖然他不是很懂這些,上學讀書之後更不怎麽信這些,他現在只覺得這宴會無聊得緊。

“趙柒先生過獎了,月歌是我的貴人才對。”玉瑜秋優雅的朝他舉杯,“不知道你師父現在可好?”

“小秋謙虛了,你可是很多人的貴人。”趙柒很紳士風度地朝她微微颔首,“師父前幾天剛去港區幫人看風水,他很挂念你。”

聽他們聊着那個厲害的師父又去了哪裏幫人看別墅風水、看工廠風水,又幫哪個名人改了名字什麽的,陸月歌都是左耳進右耳出,他琢磨着找什麽借口離開這裏。

他沒來過這種豪華高檔的地方,只覺得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渾身不自在。

酒酣耳熱後,音樂和燈光變成了另一種風格,燈光昏暗處,剛才還衣冠楚楚的人都顯出了真面目,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摟着年輕漂亮的女孩,說着低俗的玩笑,灌對方喝酒,手在對方凹凸-妙曼的身軀上流連不停。

陸月歌皺眉,想在洗手間裏躲一下,卻聽到隔壁傳來了咚咚咚、啪啪啪的聲音,剛開始他還納悶,誰那麽無聊在隔間裏敲什麽,結果那邊就傳來了男人和女人喘息的聲音,他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惡心得趕緊出了洗手間。

這到底是什麽宴會?

當文字裏描述的事情變成真實,并在自己身邊發生的時候,陸月歌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正想悄悄離開的時候,玉瑜秋和幾個打扮富貴的女人叫住了他,“月歌,你剛才去哪裏了?”

啧!

幾個女人看着陸月歌掩嘴笑道,“哎呦,小秋你去哪裏找了個這麽俊的小哥呀。”

玉瑜秋估計喝了點酒,臉頰紅撲撲的,她走到陸月歌面前,“你們別亂說,這孩子可是我罩着的。”

陸月歌維持着禮貌朝女人們點點頭,“秋姐,太晚了我想回去了。”

玉瑜秋和女人們告辭,又被她們好一通揶揄,“行行行,快回去陪你的小男友滾床單吧。”

陸月歌皺眉,從這些女人的玩笑中,他大概知道了在這些人眼中,自己是什麽身份。

自己果然還是涉世太淺。

她們離開後,玉瑜秋說,“別聽她們瞎起哄,這些女人閑着沒事就是愛八卦,她們沒惡意的,我也當你是弟弟。”

她容貌秀美,笑容有親和力,好像那些女人真的只是在開玩笑而已。

陸月歌只是點點頭應了一聲。

不遠處的禿頭男人把手伸進了年輕女人的衣服裏,看到陸月歌的目光淡淡掃過他們,玉瑜秋有些抱歉地對他笑笑,“別見怪,他們是情侶,關系好着呢,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試探地問,“……你介意?”

陸月歌不想多說,他搖搖頭,“我想回去了,現在有些晚了,學校有門禁。”

不管玉瑜秋是有意還是無意帶他來這種場合,陸月歌心裏已經有想法。

真像她說的愛才和欣賞嗎?不盡然。這次大概是在試探他吧,看他這個鄉下窮小子會不會被這奢華的圈子迷惑,看他能不能接受這樣的“交易”……

他還沒滿18歲,幼時愛玩耍,少年時刻苦學習,青年時期也才剛開始沒多久,雖然心智成熟了,但還是沒有足夠的成熟和警惕。

玉瑜秋溫和地說,“好,我們順路,我叫司機開車送我們回去。”

“能先去店裏嗎,我想把衣服換回來。”陸月歌說。

如果直接穿這身回學校的話,估計第二天就會傳出他被誰包養了吧。

走出別墅大門,玉瑜秋似乎酒勁上來了有點暈,夜風微涼,她雙手抱臂,走路不是很穩,陸月歌本着男女授受不親的想法沒有扶她。

走出大廳,下臺階的時候,玉瑜秋晃了一下就要摔倒,陸月歌扶住了她,“小心。”待她站穩後很快就松了手。

“啊……謝謝。”玉瑜秋輕輕抓着陸月歌的手臂,夜風吹拂,她伸手把幾縷發絲撩到耳後,她目光盈盈地看着陸月歌,聲音也很輕柔,“不好意思,有點喝多了。”

上車後,玉瑜秋遞給陸月歌一個信封,“這是你今天的工錢。”看對方沒接,只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自己,她便把信封塞到對方手裏,“拿着,沒有多少,我們以前請的大學生做兼職模特,也就是這個價錢。”

“謝謝秋姐了。”陸月歌不再推辭,他今天确實是付出了勞動的。

玉瑜秋笑着拍了他的手背兩下,陸月歌垂下眼簾抽開了手。

這裏離大學城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玉瑜秋問一句陸月歌就答一句。

她似乎慢慢睡着了,車子颠簸了一下,她的頭靠到了陸月歌的肩上。

斑斓的燈光從車窗外照進來,玉瑜秋睡得很恬靜,幾絲頭發垂在額頭,圓潤的肩頭,精致的鎖骨,挂脖的深-V連衣裙因她的動作露出了大半酥-胸——要是旁邊坐着的是個正常直男,恐怕都會移不開目光,蠢蠢欲動了吧。

但陸月歌不是。

陸月歌拿過旁邊的一個大熊抱枕,放到了玉瑜秋那邊的車窗,然後輕輕把玉瑜秋的頭移到抱枕那邊,他自己坐到了另一邊。

看到別人的身體,他有時候會不自覺地拿來和農子劍做比較,香香軟軟的女人,哪裏比得上農子劍那充滿活力和彈性的純男性軀體。

只有農子劍這個人,和承載了他靈魂的身軀,才會讓陸月歌想要親近和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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