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這是莨市藝術學院的大二學生自發組織的暑假采風活動,一共來了九人,他們早上在寨子裏采風,下午就外出游玩,也沒有叫當地人帶領。

他們借宿的村民有告訴過他們哪些地方比較危險是去不得的,但小年輕們無知無畏,只當是這偏遠寨子的村民封建迷信,芝麻大的事情都能說成西瓜大,于是帶上裝備就悄悄去了黑婆洞,結果現在只回來了七個人。

他們是在進洞一小時後,熄燈玩起了時下流行的靈異游戲,衆人尖叫笑鬧成一團,等燈亮起來後,他們驚恐地發現少了兩個人。

剩餘的人面面相觑冷汗直冒,這漆黑的洞裏只有頭燈的光,一點信號都沒有,他們喊了那兩人的名字十多分鐘都沒得到任何回應,那兩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他們這才慌了,慌亂之下跌跌撞撞差點找不到出洞的路。

這樣說來,從他們玩游戲到現在回來,那失蹤的兩人已經在洞裏呆了差不多四個小時了。

洞穴裏漆黑寂靜,難以找到出路,就是膽子再大的人也會被那種可怖的感覺逼瘋吧,若是遇上有毒氣體或暗河,那更是糟糕。

“嗚嗚嗚,都怪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提議玩游戲的……”一個穿着髒兮兮牛仔襯衣的男生癱在地上哭着說道,讓人鄙夷可憐的同時還有些害怕,他的樣子好像真的沾染上了那洞中某種不潔的東西。

“求求你們去把梁晟和張飄雪救出來吧,我們會給你們很多報酬的……”其他幾個人也哀求道。

村長羅貴生愁得猛抽煙,這些人在他們的地界出了事,這可不好辦,這些小娃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什麽地方都敢鑽,還不遵守探洞安全規則,現在出事了吧,害人害已啊!

時間緊迫,陸月歌他們準備好繩索頭燈醫藥箱等這些裝備後,十多個青壯年立即出發趕去了事發地點。

雨下得很密集,路上非常濕滑,快到山下的時候,電動車已經騎不上去了,所有人只能走路過去。

上山的路上,農子劍低聲和陸月歌說,“月歌,我要跟你進去。”

陸月歌沒有同意,“不行,你沒有經驗。你和都烏乖乖在外面等我好不好?”

洞裏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沒被開發過的山洞和那些被開發的山洞完全不一樣,石筍遍布,陰冷濕滑,深淺不一的暗河很多,遇到豎井只能原地返回,還可能存在有毒氣體,不是專業人士進去會非常危險,陸月歌不能讓農子劍有任何閃失。

“我不會有事的,我對山洞很熟悉,你乖乖在外面等着我。”陸月歌拍拍他的肩膀,“等我們找到人馬上就出來。”

到了洞口,羅貴生安排五個人青壯年進到山洞裏尋人,沒開發過的溶洞危險系數很大,不能貿然派那麽多人進去搜尋,萬一再出個好歹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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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子劍心裏一陣陣發緊,他以前去旅游也去過溶洞,裏面有平整的路有臺階,五彩斑斓的燈光,有些甚至還有WiFi覆蓋,前年暑假和陸月歌去水溶洞遇到那條黑鱗大蛇,之後陸月歌一直對他的安全問題很慎重,甚至是家裏的各種藥品都準備得很齊全。

從家裏出門之前,他知道陸月歌肯定是要進入山洞尋人的,他匆忙間把一袋子的巧克力都拿出來了,他遞給陸月歌,“幸好拿來了,你帶着,巧克力能補充能量。”

七夕準備到了,這是他給陸月歌準備的七夕禮物,現在剛好派上用場了。

“放心啊,沒事的。”陸月歌握住他的手輕聲安慰道。

羅貴生已經報警了,不巧的是,因為連續下雨,通往山裏這幾個寨子的唯一一條路在大寨子前方的地界塌方了,村民們得先把道路清理了救援的人才能進來,但是情況緊急,所以現在只能靠寨子的人先進到洞穴裏探探情況。

三十多年過去了,風吹雨打,洞口的木條已經被腐蝕得差不多,不知道誰在木條上系了一根紅布條,山壁上的“危險,禁止入內”幾個字勉強能讀出來,加上陰雨天氣,現場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一盞功率稍大的蓄電池燈照進了洞裏,衆人勉強看清了裏面的情況,洞口和洞裏的地面有一米多高的落差,沿着嶙峋的石塊蜿蜒往下五六米才是洞廳的地面,洞廳有兩百平左右,再過去一些的地方被巨大的鐘乳石擋住了,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見。

大嗓門的十九爺爺沖洞裏呼喊那兩位失蹤者的名字,

“梁晟!”

“張飄雪!”

回聲悠遠,無人應答,更顯恐怖。

等了幾分鐘,洞裏并沒有任何回應,陸月歌他們便把頭燈箍在額頭,依次下到了洞裏。

寨子裏的人一般不會進到山洞裏,所以現在救援的工具都非常簡陋,陸月歌有兩個強光手電,十九叔叔他們有夜釣的電瓶燈,除此之外還有醫藥箱,頭燈,手電筒,牛繩,鐵鍬,都不是專業的探洞工具。

現在是下午五點三十七分,算過手電和頭燈的電量,他們商量好了,無論是否找到人,最晚三個小時就要出來。

農子劍和村長幾人也下到了洞口裏,他們在通往另一處的溶洞相接處照着大燈留守,陸月歌一行人繼續往深處尋人。

逆着光走向黑暗的幾人影影綽綽,農子劍的心揪得緊緊的,都烏用頭蹭着他的腿,好像在安撫他讓他不要擔心。

洞裏的氣溫很低,燈光把人和形态各異的熔岩堆積物巨大的投影映照在石壁上,仿佛張牙舞爪的鬼怪。

為了壯膽,他們小聲交談着,越過重重石筍,他們來到了第一個岔洞口。

幾個學生受的刺激太大,加上洞裏很難辨認地形,他們根本說不清人是在哪裏走散的,只知道是進了洞口一個小時十幾分後發生的事情。

這也是一個讓人非常疑惑的地方,洞裏地形複雜,他們應該不會進入得太深,為什麽那兩人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他們跟着地上還算明顯的腳印進到了岔洞裏,越往裏走,痕跡漸漸消失了。

雨水落入水面,水面蕩開一圈圈波紋,大片的鴨子或在岸邊啄食或在水面漂浮,茅屋邊的皮卡車門開着,蒙仁峰躺在駕駛室的座椅上,後座有一個紙袋,他自然而然地從裏面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剝開後才想到這是農子劍給他買的。

他這兩天上網查了很多關于同性戀方面的事情,剛好網絡上又有Y國通過了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新聞,他的心情實在很複雜。

藍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樣的巧克力,他驚嘆道,“哇,真好吃!這是什麽巧克力啊,竟然還有酒的味道?!”

蒙仁峰愣了一下,月歌和子劍都不大愛吃糖果零食,那……這是子劍特地買給自己的。

——哼,果然是有所圖謀。

蒙仁峰還不太能接受他們在一起的事情,吃人嘴軟,所以現在這零食他有點下不去嘴。

“峰哥你在想什麽,幹嘛不吃啊?”

蒙仁峰心裏有點疙瘩,于是便把手裏已經剝開的巧克力遞給了藍靖,心口不一道,“有點膩,給你吃吧,剩下那些你拿去給莫芸吃。”

“哦哦哦,謝謝峰哥!”藍靖高高興興地接過,他這回沒再大口吃了,而是小口慢慢地品嘗起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騎着電動車沖了過來,把一群在岸邊樹下睡覺的鴨子吓得撲騰到了水裏。

他一按剎車就嚷了起來,“峰哥,有游客在黑婆洞不見了,現在五叔和六月哥已經去找人了。”

“什麽?!”蒙仁峰猛地站了起來,如果是別的洞穴還好說,他小時候和這個不知道害怕為何物的弟弟鑽過不少地方,唯獨這死過人的黑婆洞,他們被大人再三叮囑不能進入。

蒙仁峰馬上踏上小電驢往黑婆山趕去,因為是陰雨天,沒有太陽,夜晚來得很快,才六點三十一分,天已經漸漸黑了。

山間濃重的雲霧彌漫了起來,空氣中濕氣非常重,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農子劍坐立難安,心裏急得不行。

蒙仁峰一進到洞口就看到了焦急不安的農子劍,雖然自己也很心焦,但他還是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安慰道,“沒事的,別擔心,月歌厲害着呢,這山裏的山洞他不知道鑽了多少個了……”

農子劍的眉頭沒松開過,就直直地盯着那黑乎乎的洞口,眼眶都紅了。

看着他的表情,蒙仁峰在心裏嘆了一口氣,他們确實不只是友情,子劍……很愛月歌吧。

隊伍中有兩個人頭頂的燈越來越暗,這些燈不是探洞專用的,平時也就是走夜路的時候用一下,電池并不耐用,出發之前,他們把寨子裏所有頭燈和電筒都準備了出來,不然根本不能這幽暗的洞裏呆這麽久。

燈光往一處兩米高的石壁下面照去,地上有一瓶礦泉水和一些腳印,看着還很新,說明那些學生到過這裏。

十九叔把繩子的一端捆在了一塊大鐘乳石上,然後幾個人依次攀着繩索滑了下去。

陸月歌點燃了蠟燭,蠟燭沒有熄滅,幾人繼續前進。

黑暗讓人感到恐懼,偶爾滴答滴答的滴水聲更是滲人。

“媽的,這幫小崽子到底跑哪裏去了!”有人低咒道。

“草,這都走了多久了,比我去挖礦的那裏還深……”

陸月歌一路上都用刀子在石壁上劃一個“√”做記號,他對洞穴倒是不害怕的,但是現在有人在裏面失蹤了,情況就嚴峻了很多。

而且農子劍在外面等着他,他怕他會擔心。

直到現在還是沒有發現那兩名失蹤者的蹤跡,最壞的可能是已經掉落豎井或暗河中了,只怕兇多吉少。

陸月歌用手電照了一下右邊的幾座巨大的鐘乳石,淺黃的鐘乳石看着像油脂一樣滑溜溜的,“我們去那邊看看。”

為了防止走散,幾個人牽着繩子往右邊走去,越過幾個小山一樣的鐘乳石,前面又是一個跟普通門口一般大小的岔洞口。

“我進去看看。”陸月歌打頭陣低着頭走了進去,洞頂不高,上面還有倒挂的尖尖的鐘乳石,地上有小型竹筍,要是不小心摔到上面,撞到要害部位後果也是非常嚴重的。

“啊草——”有人驚罵了一聲粗口,幾個大男人的寒毛瞬間豎起,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

“那裏,那裏!”

幾束燈光照過去,卻是一具骨架坐在幾根大石筍後面,好像在石筍後面冷冷窺視闖進這方世界的陌生人。

這詭異的姿勢和藏身地點讓男人們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陸月歌走上前拍了幾張照片,然後其他幾個人才一起走了過去。

仔細看了看,這具骸骨比較小,看着不是成年人的骨骼,燈光照過去,地上還有未腐化完全的布料和塑料鞋。

“這該不會是小七……還是小八吧……”十九叔輕聲說道。

羅家八爺爺和陸家三伯上去辨認了一會,差不多就确認了是三十多年前失蹤的京字輩的陸家老七或老八。

他在附近找了一會,并沒有多餘的發現,羅家八爺爺嘴裏念了一段往生咒,然後由他和陸六叔上前,把那骸骨撿到了袋子裏準備帶出去。

時間已經過去整整兩個半小時,陰冷侵襲着他們的身體,恐懼壓迫着他們的心理,剩餘的電筒只剩小半了,他們必須要按照原路返回了。

進來有多困難,出去同樣有多困難。鐘乳石濕滑,背着骸骨的路宇京差點摔了一跤,要不是旁邊的人及時伸手拉住了他,只怕要摔到石塊下面。

他們堅持隔一段時間就呼喊失蹤者的名字,只盼望他們聽到了能回應一聲。

趟過一處冰冷的淺水,陸月歌再一次呼喚那兩人的名字,踏上地面後,他突然好像聽到了兩聲模糊的咚咚聲。

“五叔,十九爺爺,你們有聽到什麽聲音嗎?”陸月歌停了下來。

幾個人凝神一聽,除了滴答滴答的水聲以外,什麽聲音都沒有。

“沒有啊,你是不是聽錯了?”路宇京說道。

“趕緊出去吧,這鬼地方待久了容易精神混亂。”

為了省電,他們現在只開了兩盞頭燈,陸月歌再仔細聽了聽,确實什麽聲音都沒有,也許真的是自己聽錯了……但剛擡起腳,那聲音又出現了。

“五叔,我又聽見了。”

走在他後面的陸宇京吓了一跳,“你這是要吓死老子嗎……”

“哪裏有聲音啊,六月你這孩子——”

“等等,我好像也聽到了……”走在最後面的十九爺爺也停下了腳步。

一行人停了下來,連呼吸聲都放慢了,過了十幾秒後,那微弱的敲擊聲果然又響起來了。

洞裏一般只有水滴聲,有暗河的地方可能會有水流動的聲音,但這個聲音很明顯不是這兩者的其中之一。

聲音太小,洞裏容易反射回聲,這聲音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實在很難判斷。

“再把兩盞燈打開。”十九爺爺說道。

時間緊迫,幾人晃動手電光束查找聲音的來源,陸月歌喊道,“喂,是梁晟和張飄雪嗎?你在哪裏,不要怕,我們現在就過去找你!”

沒有人回答,但是“邦邦邦”的敲擊聲更大了,讓人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果是人,為什麽不說話?不是人的話,為什麽會對他們的呼喊有反應?衆人的臉凝重起來。

陸月歌凝神仔細聽了一下,他擡頭觀察四周,手電跟着晃了過去,“聲音好像是從上面那個洞口傳來的。”

衆人順着手電光束看過去,那是一塊巨大的石臺,上面有一個差不多一米高的洞口,似乎是因為看到了光,那個敲擊的聲音比之前更大了。

他們快步走了過去,陸月歌沖着上面喊道,“有人在上面嗎?有人在上面嗎?我們是救援人員。”

“草,這怎麽都不出聲的!”十九爺爺罵了一句,雖然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但在暗無天日的地底下聽到這種聲響,他心裏也怵得慌。

“有人嗎,有人在的話就敲兩下,我們上去救你。”陸月歌又喊道。

上面馬上“邦邦”了兩聲,但是沒過幾秒鐘,“邦邦邦”的胡亂敲擊聲更密集了,還有喘氣一般的“嘶呵”“嘶呵”聲。

一般來說,這麽深的溶洞裏是不會有大型動物栖息的,尤其是能發出這樣聲音的動物,所以陸月歌很肯定上面是人,“不能發出聲音,有可能是受傷了,我上去看看。”

“這……我覺得滲得慌啊……到底是不是人都不知道……”膽子比較小的十六叔搓了搓手臂說道。

“就是啊,是人的話,怎麽會跑到上面去……”

山裏人信鬼神,這幫大學生貿然進入洞裏,結果就丢了兩個人,這莫不是沖撞了神靈,或是蟄伏于這幽冥地界的未知生物吧……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陸月歌仰着頭觀察石壁,尋找上去的辦法,“這裏很多洞是相連的,迷路走到上面也不奇怪……關鍵現在是要怎麽上去。”

石壁距離上面的洞口大概有五米高,熔岩堆積的石筍滑溜溜的根本沒有落腳點,怎麽上去是個難題。

陸月歌看了一下手表,已經不能再耽誤時間了,他把肩上的繩子綁了一個圈,“五叔,我先上去看看。”

“這,這滑不溜秋的能上去嗎?”路宇京擔心。

“試試看吧。”陸月歌後退幾步找到合适的位置,把繩圈那端往上一抛,繩圈就套住了一根水桶粗的石筍,這棵石筍像蘑菇一樣上大下小,繩子套上去一拉,剛好能卡住不會滑落。

“我跟你一塊兒上去。”羅家的五舅舅試了試繩子的結實力度說道。

陸月歌搓了一下手心,後退兩步助力然後跳起,雙手抓住繩子借力,兩腳蹬在幾乎垂直的石壁上,猴兒一般快速往那石臺上蹬,下面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小心點!”

“月歌小心點!”

陸月歌安全上去之後,衆人才松了一口氣,羅五舅也想攀着繩子上去,但這攀繩技術不是每個人都會的,他腳下打滑了幾次,根本就上不去。

陸月歌原本手心就有小傷口,牛繩只有手指粗細,受力面積小,他的手心被勒得火辣辣濕漉漉的,應該是出血了,來不及注意手上的傷勢,陸月歌對下面的人說,“五舅,你們先別上來了,我去看看就好。”

“注意安全!小心點!”

“小心……”

陸月歌彎着腰進到了這個洞穴裏,這個窄窄的洞穴還挺長,估計走了五六米才豁然開朗,又是一個他們從未到達過的巨大洞廳。

“梁晟?張飄雪?你在哪裏,聽到請回答。”陸月歌喊道。

真是奇怪,怎麽一進來就聽不到聲音了——

陸月歌一邊喊一邊用手電筒照了照,普通的手電能照到的範圍并不大,毫無防備的,“呼呼、呼嗬——”他的背後突然響起了可怖的喘息聲。

陸月歌膽子再大也被吓了一大跳,他來不及轉身就被什麽東西撲倒了,地上有石筍,大腿外側被狠狠刺刺了一下,陸月歌疼得眼前一黑。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手電摔在了地上,陸月歌也看到了襲擊他的是一個男人,短發,黑色運動服,陸月歌看過他們的合照,這人正是梁晟。

——他精神崩潰了。

陸月歌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他忍着痛躲過了對方狂亂的攻擊,“梁晟,冷靜一點,我是來救你出去的……”

“嗬!嗬!!……”

陸月歌捂着肚子貼着濕漉漉的熔岩站好,頭燈一照,他看到了對方血淋淋的、眼淚鼻涕糊得髒兮兮的臉,瞪大的眼睛和神經兮兮哭哭啼啼的表情讓梁晟看起來非常吓人。

“別害怕,我是來救你的。”陸月歌放緩了聲音,對方不配合的話,他實在很難把人帶出去,這盞新的頭燈也沒有剛開始的時候亮了,再多拖延一點時間,他們這幾個救援的人就越危險。

高大的男人窩在鐘乳石下,時而恐懼地張着嘴巴無聲嘶喊時而哭哭笑笑,好像真的是被沾染了這裏的邪氣、鬼上身了一般。

“怎麽回事啊?”十九爺爺也上來了,他手電一照,看到陸月歌找到人了,才剛想松一口氣,那人卻反常地起身拔腿就跑,陸月歌趕緊跳起來把人按住,他們站的地方前面是個很斜的陡坡,摔下去肯定要頭破血流。

按住這個掙紮不休的大個子,陸月歌也是累極,“應該是受刺激大了,說不出話來了。”那些大學生并沒有提及梁晟是啞巴,既然不是,那應該就是被黑暗和恐懼刺激得暫時失聲了。

“艹,小子你他-媽冷靜點!”十九爺爺也上去幫陸月歌把人按住,“這麽不配合怎麽把他搞出去啊,MD,麻煩的兔崽子!”

陸月歌又被瘋狂的梁晟撓了一把,虧他躲得快,否則就被撓到眼珠子了。

沒辦法了,陸月歌說,“我還帶了牛繩,把他綁了直接拖出去!”

“媽-的,真想把他打暈了!”十九爺爺啐了一口怒道。

但這不是演電視,哪有那麽簡單就能一掌把人打暈,打出個好歹更不好交代了。

“梁晟,冷靜一點!張飄雪呢?她有沒有跟你在一起?”陸月歌打了癫狂的梁晟一巴掌,沒用,對方臉色慘白,髒兮兮的眼淚鼻涕血液糊了一臉,喉嚨裏只會發出嗬嗬嗬的粗氣聲。

陸月歌拿着手電在洞裏照了一下,喊了幾聲張飄雪的名字,還是一無所獲。擡手看了一下手表,距離約定出洞的時間只剩不到一小時了,他們得趕緊出去了。

兩人合夥用牛繩把他的手捆了起來,發了瘋的人力氣非常大,陸月歌被他踢了好幾腳,腳腳到肉,疼得不行。快速把他的手腳綁好後,兩人合力把人半抱半拖地往洞口走去。

下面的人看到他們出來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六月你們沒事吧?”

“怎麽回事啊,這小子怎麽了?”

“媽-的,這小子估計吓壞了,發瘋了一樣!”十九爺爺喘着粗氣喊道。

“另一個姑娘呢?沒在一起嗎?”

“沒看到,只有這小子!”

“下來吧,我們要趕緊出去了,手電可能堅持不了那麽久了。”

“先下來,注意安全!”

“六月走右邊,那裏好落腳,小心一點。”路宇京在下面指揮着,喊得嗓子都快啞了。

十九爺爺今年差不多五十歲了,他個子精瘦,梁晟身材高大,背人的活自然是年輕力壯的陸月歌來做了。陸月歌抓緊時間把他背在背後,但這個大個子男生一直掙紮不休,嘴裏一直無聲地用氣聲喊着什麽。

“草你-媽!”十九爺爺又氣又急,腳下的路這麽難走,真怕這兔崽子害人害己。

陸月歌的耳朵嗡嗡響,手臂的青筋直暴,忍痛用力托穩了背後的人。

他們往右手邊的石壁走了十多米遠,那裏距離地面比較矮一些,但是路非常難走,好不容易堅持走到了,路宇京他們搬來了一些石塊壘在了一起,陸月歌在窄窄的石壁上把梁晟放下,下面的人連拖帶拽地把被捆了手腳的梁晟托了下去。

沒有了這個累贅,陸月歌和十九爺爺很快就從石壁上下來了。

連休息一下都來不及,幾人輪流背着梁晟繼續往出口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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