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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洞口的人同樣焦急,八點五十分,細雨還未停歇,天空黑漆漆的,只有洞口有昏黃的燈光亮着。
因為有自己的親人進到洞穴中尋人,所以洞口處已經圍了很多人,随着時間的推移,每個人的心情都越來越沉重,講話都不敢大聲,男人們抽着煙在讨論別的救援方案。
“怎麽還不見出來?”
“已經差不多到時間了……會不會……”
“哎呀!別亂說!別亂說!”
農子劍一直盯着洞口,他手心都是冷汗,從陸月歌進去他就開始後悔了,他應該跟着一起進去的,而不是在這裏幹等着……
他現在心急如焚,新聞報導過不少類似的事情,救援人員為了救探險的驢友而犧牲……他現在恨不得馬上沖到洞裏把陸月歌帶出來!
誰知道洞穴裏是什麽情況,怎麽分辨方向,豎井暗河,有毒氣體……就算沒有這些情況,單是從石塊上摔下來也非常危險……
蒙仁峰握住了他的肩膀,“冷靜點!月歌有經驗,只要有光,他一個人在洞穴裏都不會害怕的……”
農子劍握緊拳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
“子劍,你要相信月歌,他不會有事的。”看着農子劍脆弱的表情,蒙仁峰只能一再地安撫他。
在沒有專業裝備的情況下,自己最親的親人深入這漆黑無底的溶洞尋人,他也會擔心。
月歌,只要你能安全出來,你做什麽哥都會無條件的支持你,你要和子劍在一起也好,要怎麽樣都好,哥都答應你們……
已經九點十五了,約定的時間到了,那如巨獸血盆大口的洞穴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光亮和聲音。
羅貴生抽着煙,打算讓第二波人準備下去接應了。
除去老弱病殘和婦女,加上很多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寨子裏的青壯年并不多,農子劍和蒙仁峰毫不猶豫地加入到了第二波救援人員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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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好裝備後,十二個男人依次進到了洞穴當中。
下着雨的山裏夜晚溫度不到二十度,洞裏更加寒冷,農子劍打了個寒顫,月歌,月歌,你千萬不要有事!
幸運的是,他們剛艱難走到第二個洞口拐角的時候,隊伍前面有人叫了起來,“有光,有光!”
農子劍猛地擡頭望去,在不知道多遠的前方,确實有幾束暗淡的光芒在晃動。
那邊也很快回應了起來,是陸月歌的聲音,“這邊這邊!找到了梁晟,暫時安全!”
農子劍一直懸着的心終于放松了下來。
聲音隔得不是很遠,那邊的電估計消耗得差不多了,光線很暗淡,第二批救援的人穿過亂石迎了過去。
二十多分鐘後,兩隊人彙合了。
第一隊人直接累癱在了地上,差不多四個小時不停走動搜索,生理和心理的雙重壓力,實在是非常大的考驗。
陸月歌還背着情緒已經穩定了不少的梁晟,有人接替他把梁晟放下,看着向自己走來的農子劍,他笑了。
農子劍抿着嘴,這回的梨渦是苦的,他走上去抱住了陸月歌。
“唔……”陸月歌輕哼了一聲,農子劍樓得太緊,壓到他的傷處了。
“沒事,我沒事呢,別擔心。”陸月歌笑着輕拍農子劍的後背低聲安慰道。
劫後餘生的擁抱是人之常情,這個時刻,沒有人對兩個大男生的擁抱有任何疑問。
還有另一個女生沒找到,羅貴生的煙沒斷過,他緊皺着眉頭,“道路已經疏通了,縣裏的救援隊估計十點半能到,他們讓我們先不要下去,守在洞口等他們來了再說。”
現在已經十點多了,村長安排一部分人回去休息,一部分人在洞口留守。
陸月歌沒走,他年輕,對山洞又是最熟悉的,他還要為準備到來的消防官兵引路,農子劍和蒙仁峰自然也留了下來。
清冷的山風吹拂,洞口燃起的火堆驅趕了涼氣和蚊蟲,陸月歌吃過飯後,農子劍便叫他睡一下。
地面很硬,只有幾個尿素袋子墊着,農子劍怕他不舒服,便讓他枕着自己的大腿睡。
陸月歌躺下來的時候輕哼了一聲,農子劍掀開他的衣服,發現他的腰側、背後有幾處已經變紫了。
“怎麽弄的?”農子劍心疼得不行。
“那瘋子弄的呗,我都想打暈他了。”火堆另一邊的羅五舅咬牙道,這幫大學生真是夠晦氣的,害人害己!
陸月歌蹭了蹭他,“沒事,皮肉傷而已,過幾天就好了。”
農子劍沒做聲,他到現在還心有餘悸。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冒冒然然去往危險的地方,還玩不适時的刺激游戲,出了事情,連累別人不說,自己的命怎麽辦,父母又該多傷心……
火堆噼啪響,農子劍靠在石壁上,陸月歌窩在地上枕着他的大腿,睡着後兩人的手明目張膽地握在一起。蒙仁峰咳了一聲,然後把自己的外套披到了自家弟弟身上,蓋住了他們交纏的手。
差不多十一點半的時候,遠處山路上閃耀的車燈越來越近,是救援的隊伍來了。
一共來了九個森林消防官兵和兩個有經驗的民間探洞專家,為了避免意外,除了陸月歌以外,其他無經驗的村民暫時不得下洞。
他們的裝備更加齊全,專業頭燈,繩索,食物,睡袋……時間就是生命,整理好裝備後,他們立即下到洞穴裏,最遲十個小時會出來。
農子劍再一次被留在了洞穴上面。
“別擔心,這次的裝備很齊全,我進去帶路可以幫他們省下不少時間,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人出來了。”陸月歌輕輕拍着農子劍的背後說道。
“你的傷——”
“就是一些淤青而已,我有分寸。”陸月歌笑了一下,然後湊到農子劍耳邊小聲說,“放心,我怎麽舍得拿自己的身體冒險,我還要抱你很久很久呢。”
“好。”農子劍點點頭給了他一個笑容,“注意安全,我等着你。”
“嗯。”陸月歌點頭,然後跟邊上的蒙仁峰說,“哥,我下去了。”
“月歌,小心一點。”蒙仁峰叮囑他。
準備就緒後,陸月歌和救援隊長打頭陣,十二個人依次下到了洞穴中。
農子劍抱着膝蓋坐在地上,一瞬不瞬地看着黑漆漆的洞裏,期望下一秒就有燈光亮起,然後陸月歌從裏面走出來。
有人和蒙仁峰說,“六月跟他這個同學感情可真好啊,看這小夥子擔心的。”
蒙仁峰苦笑,豈止是感情好啊,他倆可是一對兒呢。“是啊,不然他怎麽會來到這山旮旯跟我們幹一樣的活呢。”
救援隊帶來的兩盞大燈照亮了第一個洞廳,他們等待英雄們的歸來。
為了保險起見,陸月歌他們之前走的路線還是要再走一次,同時擴大了搜索範圍,一些豎井也要下去探一探。
這無人踏足的底下世界危險重重,光是走路就已經消耗了極大的能量,何況還要不時攀爬跳躍,無人有心情欣賞這千百年沉澱的神奇景觀,有一個官兵在跳下石臺的時候扭傷了手腕,衆人更是走得小心翼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們搜尋了很久,這個洞穴還是無邊無際的不知道通往哪裏。
終于,在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後,在一處暗河流下地縫的淺灘處,救援隊看到了躺在冰冷水中的女學生。
确定沒有危險後,陸月歌和兩名官兵游了過去,地下河水冰冷至極,陸月歌凍得直打顫,那個姑娘不知道是從哪裏沖到這裏的,估計也是兇多吉少……
他最先游了過去,喚了一下女孩的名字,“張飄雪。”輕輕碰了一下那姑娘的脖子,奇跡的是,她的身體還有溫度,脈搏也還在緩緩跳動着。
“她還是熱的!還有呼吸!”
幾個救援人員馬上游了過去,把女孩擡到了幹燥一些的地方,顧不上男女有別,一個消防官兵快速把她的濕衣服脫掉,然後把她裹進了幹燥的毯子裏。
“張飄雪,醒醒!”救援隊長拍了拍張飄雪蒼白浮腫的臉,她現在的脈搏比較緩慢,随時還會有危險,他努力地想要喚醒她。
終于,張飄雪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卻很快又閉上了,隊長在她耳邊喊着,“別睡!張飄雪,我們來救你了,堅持下去!”
“擔架!”
時間就是生命,把張飄雪放到擔架上之後,隊長給各位隊員分配了任務,打頭陣照明的,擡擔架的,殿後的,“注意安全!注意腳下!”
就算有頭燈和強光手電,但洞穴裏實在太多亂石和尖尖的石筍,很多地方落腳都難,手腳慢慢攀爬才能走過,經過落差太大的地方還要把傷員綁在後背背過去,一個救援人員跳下石臺的時候被石筍絆了一下,腳脖子很快腫成了饅頭。
隊伍中又增加一個傷員,一行人輪流背着兩個傷員艱難地往洞口前進。
農子劍守在篝火旁邊,洞口那邊依舊沒有動靜,他一夜沒睡,大雨下了一夜,他的心一直緊繃着。
夏季雨水多,誰都不知道這處洞穴還隐藏着多少個洞口地縫,若是大量的雨水沖進洞裏,暗河的水位漲高,也是極其危險。
蒙仁峰也一夜沒睡,他跟農子劍說起了陸月歌小時候的事情。
“月歌膽子可大了,哪裏都想去,看到野豬豹子都不怕,什麽都想要去看一看,還跑回來和我們說山上有老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最喜歡山洞了,說山洞會通向大海,一個人帶了手電就敢進去,真是不要命,剛開始我們都不知道,還是有人看到他髒兮兮地從洞口出來才知道的,然後被叔叔嬸嬸揍得屁股開花……”
“他小時候就不愛和別的小孩玩,有時候看到他看着星空,或是和大蛇山貓玩在一起,我總有一種他不屬于這個世界的感覺……讀書後就沒那麽皮了,但是和同學之間來往也不深……他只有對你,是不一樣的。”
“他很早以前就和我說好了,等讀完大學就回來跟我一起種地,種樹,還要養雞養鴨,以後再也不愁沒有肉吃……
後來他去讀大學了,卻說畢業後有可能會在城市裏待幾年……應該是因為你吧,他畢業回來的時候,雖然臉上帶着笑,但是明顯和以前不一樣……直到你再次出現在這裏……”
“等他出來了,你們……就好好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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