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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他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玩味◎
八月末的開學季,安城炎炎日頭當空,熱得路道旁的樹快卷了皮。
初桃從車站出來後,來不及打量這座陌生城市的市容,匆匆攔到一輛出租車上去,車內微弱的空調消減些許暑氣。
FM電臺擴音外放,帶着嚴重口音的司機邊哼曲兒,搭腔:“姑娘是來安京上學的?”
初桃正在觀望窗外車水馬龍的陌生景觀,輕輕“嗯”了聲。
窗外的日光照來,她一半側顏的肌膚被襯得白皙透明,卷翹的睫毛垂落,模樣安靜從容,在陌生城市帶着一種初來乍到的膽怯感。
“怎麽就你一個人,家長沒陪同嗎?”愛唠嗑的司機又問。
“……他們忙。”
“再忙也得陪陪孩子,我家閨女當初大一開學,床鋪都是她媽給鋪好的。”
提起自己的孩子,司機大叔絮絮叨叨,從他滿面笑容和飛揚語氣可以判斷出他的家庭幸福美滿。
不羨慕是假的。
別說陪同來學校,她的父母估計都不知道她已經上大學了。
初桃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重組家庭,她一直跟着外婆生活,外婆慈愛,彌補她父母親不在的不足,甚至她來安城前幾天,老人家還想着陪同外孫女一起過來,初桃以老人家身體不好婉拒了。
人沒來,心一直惦記外孫女,飛機上沒有撥通電話,沒一會兒初桃在車上接到外婆的電話。
“桃桃到學校了嗎?”
“嗯,快了。”初桃說,“我在車上。”
“帶的錢夠用吧,別舍不得花。”
“知道了。”
外婆擔心她第一次出遠門,人生地不熟被欺負,叮囑她和同學好好相處,多吃點飯長身體,說的都是家長裏短的話,聽得人耳朵生繭子,心裏卻很暖。
就算父母不在,她也是有人在乎的。
A大校園口人來車往。
新生和家長,推銷電話卡護膚品的學姐,以及招新的社團成員,個個都是陌生面孔。
熱心的學長拉地牛和三輪替新生們運轉行李,搭讪的同時沒忘記朝長相不錯的學妹要微信,初桃戴上帽子和口罩,躲過嘈雜的人群,将書包放在行李箱上,托着小輪子步行。
樹蔭籠罩校道,蟬鳴交錯聲仿若交響團樂曲,為後續的車鳴奏出前章。
一輛低底盤的超跑穿過人群,潇潇灑灑駛向大道,日照之下車身漆黑發亮,尾翼設計獨特,弧度鋒利流暢,左右上下無不透露着華貴。
跑車的轟鳴聲蓋遍周遭喧嚣,包括初桃手裏行李箱的小輪子拖地聲,她擡頭看去的時候,車身擦過路道,只餘下揚長而去的車尾,和地面被卷起飄蕩的粒粒塵埃,在太陽下愈見清晰。
路人們困惑議論。
校園內對外來車輛審查嚴格,怎麽會允許學生開這樣的車招搖過市。
“誰啊,這麽大特權,在學校還能開跑車的嗎?”
“那可是帕加尼huayra诶,有錢都未必能搞到一臺。”
“肯定是哪個京圈少爺的。”
讨論完後,大家該幹嘛幹嘛,繼續汗流浃背地搬運行李,同一片校道,差距感一晃而過。
初桃的宿舍在四樓404號,只帶了個行李箱,她一次性搬運結束,來得較早,四人宿舍只到了一個女生,是個短頭發,活潑大方地搭讪。
“你好啊舍友,我叫方芳。”
對方太熱情,初桃反應慢半拍,才做介紹,“我叫初桃。”
“你怎麽一個人提行李來的?”方芳看了眼她的行李,“咱們A大學長都很熱情,可以找他們幫忙的。”
“沒事,我行李不多。”
“你長得漂亮,他們肯定搶着幫你。”
不看臉的話,初桃打扮并不出衆,普通體恤和牛仔褲,整個人很素淨,沒有濃重的脂粉和繁瑣的首飾,脖子上只挂了條保平安的菩提珠,但氣質文藝又秀氣,像是書香門第家出來的姑娘。
方芳有自來熟的體質,第一次見面就能嘩啦啦倒水似的聊很多。
入學之前方芳加入A大的新生群,在前輩們的指導下不僅了解食堂各個風味和軍訓事項,還對A大的八卦事件掌握七八。
“你來的時候看到跑車了沒。”方芳神秘兮兮。
初桃腦海裏浮現起日光下閃過的影子,懵懵懂懂點頭。
“知道那是誰的車嗎?”見她不知道,方芳迫不及待分享小道消息,“靳予辭的。”
聽到這個名字,初桃神色呆滞一會兒。
方芳對她反應很不理解,“你不驚訝嗎?那可是靳予辭啊。”
哪怕不追星,平時在各大平臺和社交軟件都能知曉這個名字,創造歌壇奇跡的靳予辭,曾以一曲歌成名爆火,迄今為止他歌曲的播放量和粉絲體量,遠超第二名一大截。
爆紅的同時黑料被挖出來,隔三差五就會出現類似“少年時期和人打架”“換妞比換褲子還快”的帖子,黑他的人源源不斷,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桀骜不羁的作風,繼續我行我素。
他要是知道收斂的話,今天就不會在校道上開超跑,讓黑粉有機可乘。
方芳不是靳予辭的粉,但是他的小迷妹之一,迫不及待拔下一枚耳機,分享給初桃一起欣賞偶像的樂曲,初桃不好意思拒絕就試聽了會。
男聲清透又幹淨,配上輕快獨特的旋律,讓人不禁舒适放松。
“好聽吧?”安利了歌,方芳又展示偶像的照片。
靳予辭從不拍藝術照,流露在外的都是路透,哪怕不修圖不打光,俊顏碾壓一衆小生,單眼皮,冷白皮,眉骨幽邃,看似清雅斯文的長相,卻因上挑的桃花眼顯現出痞壞感。
張狂恣意的模樣和初桃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符合。
門口晃來人影,緊接着濃郁的香水味撲鼻而來。
“這就是你的宿舍吧,看着不咋地。”
一看,衣着華麗的中年女人陪同女兒站在門外,旁邊還有替她們拎行李的保姆阿姨。
新室友來了。
方芳做過功課,宿舍共四人,另外兩位分別是施黛希和孟冬意。
“行了。”施黛希流露出大小姐不耐煩神情,将birkin往桌上一扔,“時間不早,你們收拾完床鋪可以走了。”
新室友對開學第一天十分不滿意,不僅僅是因為炎熱的天氣讓人心情不快,還有她即将面臨三周的軍訓生活。
陪同的施母口頭安慰女兒,不忘抱怨她爸的不作為,“早就讓他打點下,咱們女兒吃不了苦,不能軍訓,結果倒好,這點小事都沒辦成。”
A大軍訓出了名的刻苦,嬌小姐和太子爺們能躲就躲,各種病假理由齊刷刷上陣,老師們不是吃素的,病假經過層層審批才行,僞造的病歷和普通的人脈關系并不能蒙混過關。
施大小姐的怨氣不是一般的大,保姆阿姨幫忙收拾的時候不小心擺錯位置,她立刻擺臉色訓斥。
方芳和初桃不禁離得遠遠的。
施黛希嬌小姐脾氣,出手卻很大方,拿出昂貴的綠瓶護膚品小樣當做和室友的見面禮。
見面禮貴重,她們都沒收,方芳分享自己家鄉的特産。
初桃的行李箱裏也被外婆裝了東西,是外婆家院子裏天然生長的果子,她分別遞了出去,這種沒有農殘和科技狠活的水果很難得,方芳欣然笑納。
施黛希瞥了眼寒酸的果子,直接婉拒,自小環境因素影響,她第一眼就能初步判斷室友的家境,對這種普通家庭出來女孩,沒必要太套近乎。
方芳家境尚可,手機和筆電都是水果牌新款,施黛希同她搭話:“你們剛才在讨論什麽?”
“你知道靳予辭吧。”方芳不拘小節,有人問就樂滋滋的八卦,“他也是A大的,今天開車來學校了。”
“他啊。”施黛希對這類八卦不僅不陌生,應接得很流利,“他女朋友今天開學,他送她過來報道的。”
“他女朋友?是哪個咱們美院新晉的院花嗎?”
“院花?又是那幫男生瞎評的,一點含金量沒有。”
A大早有人弄了個投票小程序評選校花,院花,系花等等,男生投票積極,女孩子們倒不以為意,畢竟現在P圖技術高超,照片好看的人太多了。
旁人可能是照騙,靳予辭的新女友應該是真的漂亮,畢竟在他的情史上,個個貌若天仙。
且院花撩人有一手,竟能讓靳予辭親自開車送她來學校,高調地秀了波恩愛,引發不少愛慕者羨慕嫉妒,吃瓜群衆則猜測,這個新歡能在靳予辭身邊呆多久。
“他們看起來好恩愛,至少得談三個月吧?”方芳猜到。
“最多一個月。”施黛希豎起一個手指,“他不是長情的人。”
“你對靳予辭好像很了解。”
“嗯,畢竟,我也準備追他。”
方芳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瓜蔓蜿蜒到自己身邊,這種八卦最帶勁。
施黛希和方芳兩人都對八卦非常感興趣,很容易聊到一塊兒去。
被忽視的初桃默然收拾東西,将果子洗洗咬了口,外婆病了,沒有像往年打理果樹,今年的果子偏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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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的軍訓每天行程滿滿,定向越野,實彈射擊,以及面臨二十公裏的拉練。
吃飯的時候,施黛希和方芳抱怨,這二十來天導致她十幾年護膚品白用,早知這樣辛苦,當初說什麽也要把病假搞到手。
每次提到這個總能扯到另一名沒來的室友,據說她拿到了特權,不僅免除軍訓,還延遲開學時間,人沒見到,估摸着肯定是有背景的。
“我們都曬黑了,初桃你怎麽還這麽白?”方芳看着初桃和來時差不多的皮膚,不禁羨慕。
這姑娘細皮嫩肉的,本以為太陽底下走一圈就能變成小黑蛋,結果人家啥事沒有,臉蛋和剝了殼的荔枝似的,水潤白皙。
連施黛希都忍不住問她用的什麽防曬。
初桃坦然,“就是普通防曬,教超買的。”
她經濟條件有限,用不起大牌,施黛希半信半疑,拉着她們去教超補日常用品。
初桃沒有要買的東西,東西沒跟着進去,一個人站在外面等,夜晚的校景靜谧怡人,拂過的涼風輕柔閑适,怡情怡人。
耳畔傳來嬌軟的女聲。
初桃等在不起眼的高樹旁,視線昏暗,不注意的話看不到旁人,旁人也看不到她。
離樹幹不到三米的另一面,一對情侶正在幽會。
不同于她們身上千篇一律的迷彩服,女生穿着漂亮的短裙,白色長筒襪,長腿的絕對領域區綁了個腿環,性感又可人,從頭到腳都是精致的小心思。
跟前的男生比她高出近乎兩個頭,身形挺拔,隐匿于暗夜中的神色難辨。
暧昧在空氣裏愈演愈烈,見他如冰山似的不為所動,女生鼓起勇氣,小心翼翼踮起腳尖,主動往跟前的男生湊去。
紅唇差一些碰到男生下巴的時候,他明晃晃擡手給擋掉了。
“讨厭。”女生羞惱,“你再不讓我親你的話我就不理你了。”
“哦?”男生不以為意,“那你可以走了。”
“我開玩笑的啦,我最喜歡你了。”
“我沒開玩笑。”
“靳予辭?!你怎麽這麽無情。”
不等女生反應,靳予辭如釋重負一般,長腿邁開避讓女生的挽留和觸碰,微揚的眼角看似漾着淺淡的笑意,實則漆黑望不到底,薄情極致。
“乖。”他哄人的口吻溫柔又冷漠,慢條斯理擦了擦被女生拽過的衣角,“離我遠點。”
初桃無意踩中地上的落葉。
聲音輕微。
但還是被發現了,靳予辭掀起眼皮,目光撩過去,兩人視線短暫觸碰。
他看她的眼神陌生而玩味。
初桃平靜地錯開視線,聽到室友的聲音,加快腳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說】
開個甜甜的小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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