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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給你制造一個機會◎

來人一頭幹練的短發，仔細看發尾還染了點色，是接近于她原本發色的紫，這和她之前的形象很不一樣，溫栀感到陌生，眨了眨眼辨認的功夫，那人已經自己擠進房間來，把手裏提着的生煎包放在床邊的小櫃子上。

溫栀跟過去，一臉的驚訝萬分：“姐姐，你怎麽來了？”

生煎包熱氣騰騰，空氣中升起縷縷白絲，溫栀微微皺眉，說道：“爸爸剛做完手術，不能吃太難消化的東西。”

“那就由你幫他消滅掉呗。”溫疏影瞥她一眼，“本來就不是買給爸爸的，粥是給他的，生煎包是買給你的，家裏不就你最愛吃生煎包？”

“哦。”溫栀從小接受溫疏影的投喂，對此早就習慣，熟門熟路地拿起一次性筷子分開開始夾生煎包。

中午她在周家，要做出一副淑女做派，吃東西也不敢放開吃，捱到現在，溫栀确實餓了。如果溫疏影沒帶着生煎包過來，一會兒她就要自己下去吃碗面。

就一會兒工夫，生煎包下去大半。

“這個生煎包的餡兒好吃，鹵汁很香。”溫栀點評。

“那當然，也不看看是誰買回來的包子。”

“但皮有點厚，鹵汁雖然香，吃多了有點膩，還是比不得聽桂路陳叔那家做的好吃。”

“……挑吧你就。”溫疏影道，“怎麽會有嘴巴像你這麽刁的小孩，吃什麽都不愛将就。”

“哪裏嘴巴刁了？都快吃完了。”溫栀吸了吸最後一個包子的湯汁，意識到什麽，偷偷觑了眼病床，只見溫建國板着張臉看着溫疏影，面容冷肅，和要訓小時候的她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溫栀立馬不說話了。

和溫疏影這個自幼熱愛在爸媽雷點上蹦迪的刺頭不一樣，溫栀聽話，或者說是慫。她特別有眼力見，每回看到溫建國和江心梅要發火了，就趕緊逃離現場，等到那邊火降了再出來活動。

總之她憑借着良好的觀察能力和随機應變的靈活，從小到大沒挨過打，細數下來，可能也沒挨過罵。

這次也是。一看到溫建國這帶着火氣的表情，溫栀就想溜了。

她趕緊吃完最後一個生煎，然後說道：“姐姐你是來看爸爸的是吧，我下去買瓶水，你們聊。”

上次溫疏影離家時和家裏鬧得很不愉快，之後半年沒回過家。

溫栀當時沒在家，只是從江心梅抱怨的話裏知道了當時矛盾爆發得有多激烈。

這就讓溫栀很難辦。

對江心梅和溫建國來說，溫疏影是個不聽話的女兒。但對溫栀來說，溫疏影卻是個很好的姐姐。

他們幾個鬧矛盾，溫栀站哪邊都不對勁，索性選擇當個逃離戰場的鴕鳥，縮起脖子來誰也不管。

沒想到還沒溜成，就被溫疏影叫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溫疏影站起來，神情疏疏落落，“爸爸沒事就好，我沒有太多想聊的。栀栀，我這次過來，主要是來找你的。”

溫栀噤聲：“……”聽起來不太妙啊。

她下意識看向病床上的溫建國，溫建國嘆氣道：“栀栀，和你姐姐一起出去吧。”

溫疏影已經走了出去，不知道她要找她說些什麽，溫栀戰戰兢兢地跟了上去。

等溫栀出來，溫疏影道：“去喝杯奶茶。”

溫栀點點頭。

離醫院六百米左右有一家口碑不錯的奶茶店，去奶茶店的這段路正好可以聊天。

自打溫疏影和家裏鬧掰，溫栀在和她相處時也有些不自然，聊天不能痛痛快快地聊，只能找一些安全區域的話題。

比如剛剛那盒生煎包。

“其實你買的生煎包也不錯，水準已經很高了，怪只怪陳叔把生煎包做到頂尖水準，吃過他的，再吃別人家的，總覺得差點火候。所以說，找東西吃還是得看我，改天我帶你去……”

“栀栀。”溫疏影打斷了她的話，“今天，媽媽是不是帶你去周宏岩家了？”

溫栀一頓，心裏揣摩着溫疏影問這話的意圖，緩慢點了點頭。

她一點頭，溫疏影就問：“你知道她為什麽要帶你過去嗎？”

未等到溫栀回答，溫疏影就着急地将答案揭曉：“她想讓你嫁給周宏岩的兒子，只要你和周寒鳴結婚，這次爸爸公司資金鏈斷裂的事情就有着落了，他們是想拿你換公司的前程！”

溫栀想，她明白溫疏影為什麽來找她了。

她輕聲問：“那如果我不和周寒鳴結婚，現在有別的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溫疏影愣了一愣。

“可是……你清楚周寒鳴是什麽樣的人嗎？”

為什麽要那麽平靜地接受被安排的命運？

溫栀認真答道：“周寒鳴和我做過一年的同學，讀書時我對他的印象并不深，只記得他在班裏人緣很好，愛玩，有點讓老師頭疼。至于人品個性，交情不深，知道的也就不多，可我記得他是個好孩子。”

“而且，姐姐，一個家裏，總得有人承擔更多的。爸爸已經倒下去了，媽媽你是知道的，她只适合主內，剩下的我們就得支起來了。我知道你今年很不好過，所以，就讓我來吧。”

剛剛在病房裏，看着溫建國虛弱的樣子，溫栀已經想通了。

如果說在江心梅喊她早起打扮時還有些本能抗拒，到現在溫栀就已經釋懷了。

這世上的事本就有得有失，她怎麽能只吃盡好處卻不承擔責任？

“我沒有責怪你什麽，我想表達的是，你想告訴我的那些，我其實都知道，只是我和你選擇的道路并不相同。”

“你想要自由選擇婚姻的權利，可我想守護好爸爸曾經守護的東西，我也想讓你能繼續自由下去。這次資金鏈斷裂的問題，如果解決不了，最後就會變成債務壓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到時候沒人的日子能好過得了。”

“再退一萬步講，就算解決了公司那邊的問題，我也在考慮結婚了。爸爸想看到我們安頓下來，他這次病倒，還好最後沒事，我不想讓他帶着遺憾離開。”

說完，溫栀苦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很腐朽很陳舊？”

溫疏影神情微凝，過了一會兒，難受地說道：“是我過得太任性。”

溫栀溫和笑笑：“沒有啦，我有時候很佩服姐姐，你比我勇敢多了，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敢做。而且現在的情況還不算太壞，想象一下，如果我現在有個交往了許多年的男朋友，現在為了點錢，我打算背叛愛情，嫁給別的男人，要去和他提分手……是不是很标準的影視劇壞女人？”

溫疏影心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

誰才是勇敢的那一個？

即使溫栀看起來一切都能想開，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你真的要想好了再做決定。”

溫栀點頭。

溫疏影還有些別的話想說，可對上溫栀清淩淩的一雙眼，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想，有些事情，也許妹妹想得比她還要明白一點。

心中千萬種擔憂，化作最後的一句囑咐：“你有什麽事，一定要記得和我商量。”

溫栀再度點頭。

對溫疏影，她甚至覺得比對江心梅還要親密一些。

她們雖然個性不同，可是畢竟一起長大，對彼此的想法也了解。

“你也保重。”

話聊得差不多，溫疏影就先離開了。

和家裏鬧得再僵，到了這種家裏遇到重大問題的時候，什麽仇什麽怨都得先靠後放放，先把外部的危機度過了再說。

只有一人例外。

溫疏影走後沒多久，江心梅便打來電話。

她緊張兮兮：“你姐姐是不是去找你了？”

溫栀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她是不是和你說一些奇怪的話了？”江心梅生起氣來，“她自己不學好，還想着把你帶壞！栀栀，你千萬不要聽她的。”

“讓你和周寒鳴結婚，才不是為了救公司，她怎麽能這麽想媽媽？媽媽是知道那是個好孩子，才介紹你認識他的……”

江心梅喋喋不休，想在溫栀這和溫疏影争個高低對錯出來，哪怕溫疏影并不在場，也非得在溫栀這裏聽到對溫疏影的埋怨和貶低才肯罷休。

溫栀感到疲憊，偏偏這裏沒法讓江心梅如願，敷衍應了兩聲，然後就挂斷了電話。

和溫疏影一起出來後，她沒有去奶茶店。

六個小生煎填不飽她的肚子，反倒勾起了她的食欲，溫栀還是來到了一家離醫院更遠些的面館，要了份二兩的魚湯面。

慢吞吞吃着面的工夫，外面雲層堆積，雨又落了下來。

真是流年不利。

溫栀看了眼手邊，剛才果然忘記了帶傘出來。

那就只能等到雨停了再回去了。

她細嚼慢咽，刻意放慢了吃面的速度。

下雨的天氣，吃一碗熱騰騰的面，倒是暖身。

雨愈下愈大，路上行人四下躲雨。溫栀吃完面，就坐在靠外面的桌子旁看雨。外面奔馳而過的汽車往四周濺開水珠，不知道惹來多少罵聲。

面館臨街，斜風甚至能将幾縷雨絲吹進店裏。

街對面，一輛黑色的帕拉梅拉不知何時停靠在路邊。

周柏城沒想到能在這裏和溫栀偶遇。

他約了人在附近見面，停車後擡眼就看見了獨自一人的溫栀。

她換了身休閑的衣服，白上衣牛仔褲，狀态散漫而自然，和上午在別墅裏見到的精心打扮的她很不一樣。

想起上午答應奶奶的話，周柏城沒有立即走開。

默默注視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撥出去一個號碼。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

對電話那頭的人，周柏城沒什麽耐性，直截了當說道：“周寒鳴，我給你制造一個你想要的機會。”

“樵山路64號，抓緊時間過來，接個人。”

【作者有話說】

周柏城：是的，給別人制造和老婆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