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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能否請教一下,你的擇偶标準是什麽◎
電話那頭卻是嘈雜鼎沸。
喧嘩吵鬧的聲音入耳,周柏城皺起眉頭,聲線更冷:“周寒鳴,你不在公司。”
這不是問句,是肯定句。
周柏城垂眼看時間,七點二十分分。
嵩弘工作強度巨大,這個時間恐怕還有員工在公司加班,更何況是正在逐步接觸公司關鍵業務的周寒鳴。這種權力讓渡的階段他本應比公司裏的任何職員都要更拼更謹慎。
周寒鳴心虛道:“哥……我是在和供應商見面。”
周柏城:“說實話。”
周寒鳴放棄抵抗:“是在我朋友家,有個聚會,不好推辭。”
“幾點開始的聚會?”
“五點多……”
周柏城壓着火氣,嗓音沉沉:“要見溫小姐的事是你主動提出來的,為什麽要謊稱公司太忙,不在家等着,卻去參加朋友的聚會?你那些朋友,誰的聚會不好推辭?”
“你有沒有把對方的時間當一回事?”
“我、……我朋友今天剛回國,喊我們出來聚聚,我就請了半天假。況且……又不是我約的,是我媽她擅自提出的見面,我還沒有……”
還沒有準備好。
是真的沒有準備好。
那是他在心裏安放了許多年的一抹皎潔,他不想貿然地、敷衍地就去碰觸。
至少要等他拿出最好的姿态來吧?
周寒鳴嗫嚅幾聲,聲音徹底失去底氣。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他在和周柏城的對峙中再也占不到上風。
甚至,在他眼裏,周柏城逐漸變成比周宏岩還要可怕的存在。
他想的倒也沒錯,周柏城從少年時期開始,就與周宏岩針尖麥芒地對立,這麽多年過去,不僅沒有輸的一敗塗地,反倒在愈演愈烈的催折與打壓中積累起與之抗衡的資本。即使表面上看再溫和謙讓,本質上也是個不好惹的狠角色。
周寒鳴攥緊手機,替自己辯解:“哥,你沒喜歡過人,你不懂。”
“媽媽這次先把人約好了才告訴我,太突然了,我沒有做好準備,我怕自己讓她失望。”周寒鳴信誓旦旦,“而且,我已經和爸爸商量過了,不管是不回家還是請假,他都同意了。”
周柏城不說話了。
因為膽怯,所以每次都是讓家裏人把未來的路給安排好,自己只等着順順當當地走上去,不費吹灰之力地去采撷成果就好了是嗎?
周寒鳴,你還真是好命。
多說無益,他平順了呼吸,簡明扼要地回歸正題:“我剛剛說了,我給你創造一個機會。”
“樵山路64號,溫小姐正在這裏躲雨。如果你來得及時,恰好能和她遇見,順便還能送她一程。”
周寒鳴眼前一亮,正想問個清楚,不遠處卻傳來了幾道催他快點回來喝酒的吆喝和晃骰子的聲音。
他變得為難起來,低頭看了眼自己。
因為是私下裏的聚會,在場的都是些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也沒有漂亮姑娘,沒必要為了這幾個酒肉朋友好好收拾自己。他今天這一身穿着格外随性,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正式。
周寒鳴心生怯意。
“還是算了吧。”他頹然道:“說不定等我過去,雨都停了。你讓我再準備準備,以後再找個合适的時機。我會把一切安排好的。行了別催了,來了來了……”
在朋友一聲聲不耐煩的催促聲中,周寒鳴直接挂斷電話。
這電話挂得讓人猝不及防,突如其來的嘟嘟聲傳入耳中,周柏城的神情倏地冷下去。
半晌,他嗤笑一聲,擡頭看了眼車外。雨仍不歇,織成細簾,蓋在整條街上,風吹也吹不散。
抄起一把黑色雨傘,周柏城推開車門,撐開傘,大步走進灰蒙蒙的雨霧當中。
-
溫栀正在盤算要怎麽回去。
她看了眼天氣預報上面的預測,這場雨有48%的概率在兩小時後減弱。
兩個小時。
溫栀等不了那麽久了。
地圖軟件顯示,兩百米開外有一家便利店。
這裏的店和店之間做了阻隔,外面的廊道也不相通,但如果從檐下一點點騰挪過去,就算有片刻得不到建築物的遮蔽,以現在稱不上太大但也算不上小的雨勢,估計也淋不出什麽問題。
在心裏規劃了一番,溫栀就打算動身了。
剛站起來,眼尖地瞧見店裏邁進來一道高大的人影。
那人一身商務套裝,黑襯衫,撐一把黑色雨傘。襯衫袖扣解開,袖子微微挽起,傘檐微微向下,擋住了他的臉。
能看出來,這是一個身材很好的男人。
不過眼下不是适合欣賞別人身材的時候,溫栀羨慕地看了一眼他手裏的傘,擡起小臂,舉手擋着發頂,往店外走去。
路過這人身側時,卻被一道冷淡的聲音叫住。
“溫小姐。”
溫栀一頓。
上午才聽過一次的聲音,溫栀還沒有忘記。
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一把嗓子,讓人覺得好聽的同時,又帶着幾分疏離的距離感。
“诶?”
溫栀駐足,側眸看去,舉着傘的那人正巧将傘移開,冷峻的面容露出來,果然是她想的那人。
溫栀詫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可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街頭小吃店的人。
“約了個朋友在附近見面。”周柏城道,“剛剛在路邊看到溫小姐在這裏躲雨,所以就過來了。”
“不如我送你一程。”他将手中的雨傘傾斜,将溫栀一并罩到傘下。
先前在樓梯上偶遇,他下她上,溫栀尚未覺察到兩人身高的差距。眼下站在平齊的地面高度上,才真切感受到他的身高高出她許多。
她的身高在女孩裏不算矮,是他的身材太高大了些。
或許,周寒鳴現在也長得很高了。
透過周柏城這張和幼年的周寒鳴只有一兩分相似的臉,溫栀猜想着現在的周寒鳴的面容。
被溫栀用她那不帶雜質的清澈目光專注打量,周柏城的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他稍稍側開臉,問:“走嗎?”
溫栀問:“那你和朋友約好的見面,來得及嗎?”
“見面約在六點,我習慣早到,來得及。”
溫栀仍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想推拒卻也沒有合适的理由,只得點點頭:“那多謝了。”
兩人一同走入雨幕當中。
雨滴密匝匝地滴在地上,傘下自成一方天地。即使周柏城客客氣氣地和溫栀保持着合适的社交距離,但客觀上,兩人的距離确實因為這場雨而拉近。
溫栀一時找不到合适聊的話題,又覺得這種只能聽到對方呼吸聲的氛圍有些怪異,于是硬着頭皮找話說道:“言阿姨種的海棠花很好看。”
“嗯。”
“藝術上也有自己獨到的眼光,之前拍賣會上被人高價拍走的卡列的代表作,我沒想到會在言阿姨手裏。那場拍賣會我也在場,可是沒有看到言阿姨。”
“她雇了專門的人幫她參加拍賣會,自己并不會露面。”
“原來是這樣。”溫栀心下了然,沉默了片刻,不知要再聊些什麽了。
坦誠來講,她既對周寒鳴好奇,又對眼前的男人好奇。
溫建國在說到周柏城時欲言又止,溫栀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那時的為難。
她想,這個男人身上一定有什麽不好說的往事。
溫栀對此感到好奇。
也許是因為她和周寒鳴目前那不甚明朗的關系,也許是出于對周柏城本人的窺探欲。
婚姻不是個人與個人的結合,周柏城是周寒鳴的哥哥,如果真的和周寒鳴結婚,她和周柏城也就不再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可能未來的某一刻,她會更了解身旁的這個人。
但眼下她和他還是陌生的。
甚至她對周寒鳴都是陌生的。
她不知道周寒鳴那邊到底對她是怎樣的看法,也不知道周家人以什麽樣的眼光來看他,更不知道周柏城和周寒鳴的關系怎樣。即使她急切地想要知道周寒鳴現在是一個怎樣的人,也不該在眼下這個場合,毫不掩飾地去問作為周寒鳴哥哥的周柏城。
可如果一點兒不問,又有點浪費現在這個好時機。
溫栀不是喜歡浪費時機的人。
她在心裏組織着措辭。
周柏城始終十分謙和且有風度,将傘微微傾斜向溫栀那一側。雨絲拂過他冷峻的右半邊側臉,也沾濕了他的右肩。
身高差讓此時低頭思索的溫栀并沒能發現這點,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周柏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見她像是有話要問,他便沉默着等。
溫栀終于想好了她的問題,仰頭問道:“我能問一下,周寒鳴什麽時候時間比較多嗎?”
“一般是周末吧,他周末也會像今天這麽忙嗎?”
周柏城垂眼看她:“不會。”
溫栀放下心來。
她笑起來:“那我找個周末約他出來見一面,算起來,從高中畢業時起,我們有六年多沒見過面了,真是好久了啊。”
周柏城這才發現,溫栀一笑,唇邊會有兩個小梨渦,看起來很甜。
他莫名想起剛剛在店外看溫栀嗦面時的場景,白淨的腮幫子鼓鼓,店門口剛剛出爐的桂花糕又白又軟,熱氣升騰,大雨調慢了生活的節拍,暗沉的光影使得這畫面像極了舊電影裏的某個場景。
他心裏忽然一陣心煩意亂。
“我很期待和他之後的見面。”他聽到溫栀這樣說道。
周柏城更加心煩了。
他強迫自己将視線從她的臉上移開。
雨像亂麻一樣往下下,雨珠叩在傘面上發出噼裏啪啦的聲響。
之後一路無話。
周柏城将溫栀送至醫院。
才到大門門口,溫栀就示意他停下,感激地看着他:“你送我到這裏就好,我去門衛那借把傘,之後就不繼續耽誤你的時間了,謝謝。”
上午初見時,他給她留下的印象是冷傲疏離,禮貌中帶有上位者天然的傲慢——良好的禮儀也無法完全掩蓋的那種傲慢。
可現在卻覺得,他還挺好相處的。
如果可以的話,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周寒鳴也長成了一個像他一樣謙和有禮的大人?
溫栀說完,準備離開,周柏城卻說:“溫小姐,能否讓我幫我弟弟,問你一個有些冒昧的問題?”
溫栀:“你說。”
周柏城靜靜注視着她,視線停在她身上有一兩秒的時間,寒潭一樣的眸子裏堆積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思緒。
他道:“我能否請教一下,你的擇偶标準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周寒鳴:幫我問還是幫你自己問
老房子着火沒那麽快,還需要一點時間
進度條:3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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