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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特殊對待◎
擇偶标準……
從來沒有人問過溫栀這樣的問題,一時間,她還真的被問住了。
她凝眸思索,是要真誠作答,還是給一個模棱兩可的、挑不出錯的答案。
畢竟她現在有認真地在考慮和周寒鳴組建家庭。難免想要在他的家人面前修飾自己。
但最後溫栀還是選擇了真誠。
她擡頭,看向周柏城:“你有沒有看過一部電影?”
“什麽電影?”
“《盜鑰匙的方法》。”
-
綿綿細雨中,一輛白色的新能源汽車在雨中飛馳。
在經過醫院門口時,它的速度忽然變慢,路線偏移,在停車道上停下。
車窗降下,露出一雙好奇的眼睛。
他眼裏倒映出一副稱得上賞心悅目的畫面——
下雨天,微微傾斜的雨傘,半肩落雨的男人,仰頭細語的女人。
啧。
“有情況啊。”
他連忙翻出手機,點擊快門。
二十分鐘後。
一家高檔餐廳。
二十分鐘前拍攝照片的那部手機此刻正朝上,被放在飯店裏的黃花梨圓木桌上。
手機的擁有者一臉八卦的壞笑:“老樹終于開花了啊。進展到哪一步了?能帶來給我和秋秋見見了嗎?”
“你是不知道我和秋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她興奮成什麽樣,我倆都以為就你這鐵血事業批全年無休投身工作稍微有點閑工夫就跑去雪山和沙漠找死的架勢,要麽孤寡終身,要麽英年猝死。”
周柏城低着頭,視線停在施宇飛拍下的那張照片上。
照片是典型的偷拍者視角,沒有任何精妙的構圖,只是昏黃路燈下的兩道剪影,反倒能透露出窺探者當時的鬼鬼祟祟。
但也因為這樣,有一種格外真實的氛圍感,仿佛讓人又回到那個時刻。
那時天已經逐漸黑了下來,星子露面,街燈照不亮整條街,溫栀的眼睛卻很明亮。
她仰着頭,給他介紹《偷鑰匙的人》這部電影。
她說:“沒看過也沒關系,我提起這個,只是想說,那裏面女主角的擇偶标準和我的很相近。”
她還說:“電影裏的女主角說,她需要的結婚對象,只要身體健康,努力上進就好了,我曾經覺得她這個标準很草率,後來越來越能理解。換成我自己的話,那就是,我希望我的結婚對象是一個好人。”
身體健康,努力上進。
好人。
周柏城從來沒有聽過這麽簡單的标準。
可真要細說,似乎又不算是太簡單的标準。
“喂喂喂得了啊,剛剛給人撐傘的時候就要把人家盯出個窟窿來了,現在看張照片還盯得那麽緊,之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是個盯妻狂魔啊。”
見他出神,施宇飛嚷嚷起來。
“別亂說話。”周柏城擡手,拿過手機,輕點幾下後,還給施宇飛。
施宇飛痛心驚叫:“幹嘛把照片給删了啊!這麽小氣嗎?都不準別人拍?”
“不是小氣。”周柏城道,“那是我弟弟的相親對象,言少蘭和我奶奶都很中意她。你剛剛拍的那張照片容易給她帶來麻煩,還是不要留着了。”
“……”
“不是,你弟的相親對象,用得着你給她打傘嗎?”
“那就看着她淋雨嗎?”周柏城反問。
“……”施宇飛無言以對。
“更何況,我想我已經好好保持了合适的社交距離。剛剛那張照片也能作為證據,我和她相距至少有十五厘米,且雙方都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
“那你還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謹慎一點總沒壞處。”
“行吧行吧,說不過你。”施宇飛一臉掃興,“我孩子下個月百日宴,記得來。”
“你今天找我不會只為了說這個吧?”
“那哪敢呢。”施宇飛正襟危坐起來,“是有正事。”
“嵩弘那邊最近在聯系我,想要高價購買我和你共有那個專利的使用權。給用嗎?”施宇飛伸出四個手指,“這個數,誠意還挺足的。”
但這顯然并不能成為打動周柏城的關鍵,施宇飛得到的答案只是一記冷漠的搖頭。
施宇飛嘀咕:“我猜也是。”
“不過你爸怎麽回事?想轉型電動化嗎?一個搞油車的居然想買電池儲能的專利。”想到什麽,施宇飛眉飛色舞地拍着桌子,“不是我說,他一把老骨頭了,就別折騰了。他連我這個專利的共有者是他兒子都不知道……哦,知道了也沒啥用,你也不想給他用。”
“有一點我需要講明。”周柏城道:“這個專利是和你共有的,我不是只出于私人角度拒絕了将它賣給嵩弘使用。嵩弘一直有在嘗試做新能源,他們做傳統車型已經做了很多年,每一步都走的紮實,油電混動也出過幾款。想做能被消費者認可的新産品當然不易,但畢竟嵩弘品牌大根子深,一旦新産品問世,不能不引起警惕。”
“你不能只看到他今天給的使用費有多高昂,而是要看到給出專利後将來的利益損失。”他立場堅定,“可以給,但不是今年,至少要讓捷為保持一段時間的技術優勢。”
施宇飛眯眼打量着他,見他自始至終神情淡漠,冷不丁問道:“你爸有沒有說過你吃裏扒外?”
“他倒沒有。”周柏城思忖片刻,淡笑道,“言少蘭倒是經常這樣說。”
施宇飛看着他:“說實話,我即想養出你這樣的兒子,又怕養出你這樣的兒子”
施宇飛家庭和諧,想象不出周柏城的成長環境,也就有些無法理解周柏城聊起家人時的淡漠。
“你不是周宏岩,沒犯過他犯的錯,自然也不必承擔與之對應的後果。”
聽聽。
哪有像他這樣評價家人時還能是極致的客觀與理性,不帶任何具有人情味的美好修飾的?
“好了好了,不聊這些了,要看我兒子照片嗎?”施宇飛拿出手機,炫耀什麽寶貝一樣翻出相冊,“他最近學會翻身了,哎呀,小小年紀就淘氣的要死,昨天還拿屁崩我。真是以下犯上!臭小子,也就他年紀小,我姑且放他一馬。等他再長大點我就要抽出七匹狼,讓他知道什麽叫父親的威嚴了!”
“施宇飛,問你一個問題。”
“嗯?”
聽他的語氣,像是有什麽重要的問題,施宇飛再度正襟危坐。
“你覺得我弟他算好人嗎?”
施宇飛沉默了。
半晌後,他為難開口:“這……我和他也不熟啊,這哪知道啊?而且這個問題,不同的人給的答案也不一樣,像言少蘭,她肯定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大好人,誰給她說她孩子壞她和誰急,可你要是去問他那些前女友,她們怕是恨不得把他皮給生扒扔湖裏喂魚。”
周柏城沉默了會兒,又問:“那我呢?”
“你……你什麽?”
“算好人嗎?”施宇飛一愣,好像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了一會兒,忽然停下來,“你認真的?”
周柏城只是看着他。
好像還真是認真的。
施宇飛不笑了。
他在心裏琢磨了一番,嘆了一口氣:“何止啊,大學剛認識你的時候,我們最愣頭青的年紀,你的道德感就高得離譜,對自己比對誰都苛刻。不說別的,擺着這麽個老子不用,這心氣可不是一般的高。不過,好人不好人的,好像也不能只看這麽點……”
忽然他一拍大腿,激動道:“不對,這問題就不能問我,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肯定不能說你是壞人啊,不然這不是罵我自己嗎?好人,你絕對是好人,我們都是大好人。”
施宇飛一向嘴碎且貧,嘻嘻哈哈說起話來沒完沒了,嘟囔一通後,好奇看向周柏城:“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了?”
為什麽突然問起這……
周柏城倏地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
只是心念一動,随口就問了。
可這樣的心念一動,對習慣了做事謹慎滴水不漏的他來說,不算尋常事。
“沒什麽。”他斂了斂眉,低聲說道。
之後,菜陸續上齊。
他們不再聊私人話題,談的全是捷為未來的發展路徑。
吃過一頓飯,兩人分開。
施宇飛仍然意猶未盡。
每次和周柏城聊天他總是大有收獲,恨不得聊上個一天一夜。
可周柏城時間金貴,也不愛在混跡飯局,能出來聽他胡侃那得多虧他高考發揮出色,能在周柏城還微末如浮萍的年紀就和他打下交情。
他琢磨着今天這頓飯聊的這些東西,想着想着忽然就想到了最一開始聊的那些,尤其是周柏城帶有不悅地反駁他,說他和那個女孩沒有任何關系那裏。
施宇飛皺起眉頭,直覺哪裏不對。
車開出去一半,他倏地醒悟。
他知道哪裏不對了!
什麽叫那就看着她淋雨嗎?那麽多行人淋雨,也沒見他給別人撐傘。都這麽大個人了,沒傘不會躲躲雨嗎?
他隐約感覺到周柏城對那個女孩有一點特別。
可又一想周柏城說,這是他弟弟的相親對象。
他又犯起了糊塗。
-
江城是一座幾乎沒有夜生活的城市,月亮一旦升起,整座城市跟着安靜。
夜至更闌,霜白的月光照映着被雨淋濕的青石板路,樹葉上仍有雨露的殘痕。
華盛君庭。
溫栀的房間裏仍亮着燈。
此時的她正盯着電腦屏幕,屏幕上赫然是她的簡歷。
溫栀做事一向幹脆,雖說江心梅擅自在其他人面前說要讓她回江城的事情讓她心裏橫着根刺,讓她很想反其道而行,但在醫院看到溫建國的狀況後,她的心态起了變化。
既然已經決定回江城發展,她也就壓下了和江心梅争論一番的心情,晚上開始投起了簡歷。
不過同樣的,這個消息她也不會那麽快就告訴江心梅。
回江城發展對溫栀來說不算太難作出的決定,甚至也沒有感受到太大的壓力。
她做的是游戲的概念設計,在此之前大學時還曾經兼職過一段時間的自由插畫師,實力過硬,行業內小有名氣,約稿價格一直在第一梯隊,本就不太會被工作的時間與地點束縛。就算一時半會找不到工作,以個人身份去接私稿也不會斷了收入來源。
但溫栀還是更想找一份工作。和大多數不喜歡與外界接觸的創作者比起來,溫栀簡直像個異類——她喜歡和人群建立聯系。
不過,如果溫建國沒有生病的話,在溫栀的打算裏,她也快到要辭職的時候了。
游戲公司節奏緊湊,對身體的消耗大不說,還得天天和策劃建模打架,出一張圖最後能夠容許個人自由表達的部分微乎其微。
可一個創作者難免會想在作品裏保留更多的個人想法的。
在溫栀原本的計劃裏,從現在供職的公司辭職後,她要組個運營個人IP的小工作室。
這樣,時間和作品都是自己的。
但橫出溫建國心梗住院的變故,原定計劃被打亂。
溫栀不是悲觀的性子,倒也不想抱怨什麽。既然生活被迫按下暫停鍵,正好可以讓她梳理一下她眼下的處境。
如果不是公司遇到了資金上的危機的話,現在組建一個工作室似乎也正合适。
但組建工作室前期勢必要投入金錢,溫栀在草稿紙上将這一項列出後,很快在後面打了個大大的叉。
還是先投簡歷找找工作吧。
江城能夠給她提供像原來公司同等薪水的崗位并不多,溫栀的關注點也就從待遇轉到了重點關注工作內容與自由度。
忙活了一晚,五份簡歷投出,溫栀長長伸了個懶腰,就聽到江心梅疊聲叫她:“栀栀,栀栀。”
“怎麽了?”溫栀循聲走出房間,下樓來到客廳。
“你看我找到了什麽。”見溫栀出來,江心梅連忙拉她過來,“你高中的畢業相冊。你快來指一指,哪個是周寒鳴?”
溫栀道:“旁邊不是有名字嗎?對一對就對上了。”
“那多麻煩。”江心梅道,“你來指多方便。”
溫栀坐過去,掃了兩眼後,很快找到周寒鳴。
因為他正好站在她的身後。
青蔥陽光的小少年,帶着點青澀和矜持,微低着頭,視線似乎是在看第一排的老師,又好像是落在前一排的她身上。
溫栀已經記不清當時的情景。
相片已經模糊,一如溫栀的記憶。
看着相片裏的小少年,她心裏想到的,卻是白天偶遇的周柏城。
這麽多年過去,校園裏的樹木都已經抽枝拔節,換了幾次落葉,多了幾圈年輪,想必周寒鳴也已經變了音容。
也許是周柏城的出現讓她有了一個強勢的參照物,在想起尚且未能見上一面的周寒鳴時,溫栀總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周柏城。
得想辦法早點和周寒鳴見上一面了。
江心梅正醞釀着誇贊周寒鳴的詞彙呢,就看見溫栀的視線轉向她,一副有什麽話要說的樣子。
【作者有話說】
去游泳結果凍出感冒,這兩天更新可能不太穩定,致歉
專業內容有咨詢相關的從業者,仍有不當的話歡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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