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天·3

第2天·3

“你那是什麽表情？還是說比起裸/睡，你更喜歡穿着白清那樣的睡裙？”

沈晉肅枕着一只胳膊，理直氣壯地調戲着宋慎思。

宋慎思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他看着剛被沈晉肅脫下來的長袍，顧自懷疑人生。

老男人強調：“那個不行，皺了會被懷疑的，我也是沒辦法。”

“信你的鬼話……”宋慎思合衣上床，緊繃繃地躺在床邊，“我不怕衣服皺，我可以穿着睡，你別靠過來，我受不了這麽刺激的。”

沈晉肅吹熄燈燭，低笑幾聲。

過了一會兒，他悄聲問：“睡着了嗎？”

宋慎思懶得理他，裝了個死。

那人又道：“呼吸不夠勻稱，你還醒着。”

“……”宋慎思有點窩火，“你有事嗎？”

“有件事剛剛忘說了，這個副本設置的時間背景是在二戰，所以黑白照片不算穿幫的BUG。”

“二戰？”宋慎思想起了什麽，“羅馬尼亞在二戰時期是德國的仆從國，在形勢逆轉後又迅速倒向了蘇聯。”

“在二戰時期，盟軍曾轟炸羅馬尼亞的普洛耶什蒂油田，這一關鍵的歷史節點就發生在1942年7月，我們從NPC口中得知現在就是1942年6月，并且修道院也位于普洛耶什蒂山區，這表示如果我們不能快點解決這裏發生的事，就很可能會被卷入這場轟炸。”

“好吧……系統還真是給了我們花樣死法。”

宋慎思毫無睡意，睜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不過怎麽說呢，在我的感知裏，二戰離我并不是十分遙遠，神神鬼鬼的玄乎事跟這個歷史節點捆綁起來，給我一種不和諧的感覺。”

“難道民國時鬧鬼的沈宅你就能接受了？”

“也不算吧。”宋慎思閉上眼睛，“真要說的話，可能在我看來，鬼魂與惡魔是不一樣的。人死後魂靈不散，逗留世間會化成鬼，算是不完全形态的人，是可能存在的。而惡魔則完完全全是人類想象的産物，虛幻遙遠，毫無真實感。”

說完他就像确認什麽似的，扭頭看着沈晉肅，“你覺得呢？”

問完他就覺得自己犯傻了，別說房間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對方的反應，就算能，他也沒必要在這個人身上找什麽認同感。

可現實就是如此巧合，月光從沒能關嚴的窗縫裏打進來，就照在沈晉肅臉上，映明了他那一雙總是含着笑意的眼。

“你的想法很有趣，和曾經的我一樣。”

“既然說了是曾經，那你現在不是這麽想的。”

“是啊，人的想法總是在變，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現實。”

“那讓我聽聽現實的成熟老男人現在是怎麽想的，不會看破紅塵之後反倒相信惡魔的存在了吧？”

宋慎思帶着嘲諷的意思，卻又有點顧慮這話會不會激怒他。

要是把人氣得跳下床摔門而去，在這鬼地方出點什麽事，他不光會被良心譴責，還要因為該死的結緣關系搭上一條命。

好在對方斂容并不是因為不快，沈晉肅的眼中有些情緒變了，但光線太昏暗，宋慎思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對方真實表達出的情感。

“那倒是沒有，只不過意識到鬼魂也是依附于人們的想象而存在的，無論是因為思念亡人，還是出于愧悔和心虛。”

宋慎思哽了一下，含在喉間的硬話因此軟化，沒那麽尖銳了，“是什麽讓你有了這麽痛的領悟？該不會你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吧？”

“一些過去的經歷罷了。”沈晉肅笑了笑，随後溫熱的手撫上宋慎思的雙眼，“不說了，該睡了。”

他身上就像有什麽魔力一樣，宋慎思感到一陣難以形容的困倦，閉眼昏睡過去。

一夜無夢。

再次睜眼時天已經亮了，陰沉沉的，零星飄着雨絲。

沈晉肅穿戴整齊坐在桌邊，嘗試從神父的書本中找些線索，反倒是宋慎思一身淩亂，放空自己思考人生。

……這場面怎麽看都不對勁。

“今天有什麽打算嗎？”

從天色來看，宋慎思覺得自己醒早了。

他奇怪沈晉肅怎麽沒主動跟他打招呼，便先開了口，見對方一臉凝重地看着書本上的內容，又問：“有什麽發現嗎？”

“情況有點棘手，當年公爵召喚出的可能是個不得了的東西。”

沈晉肅将神父的手記遞給宋慎思，翻開的那頁上用紅黑兩種顏色畫着一只長着巨大翅膀，被黑霧纏身的惡魔，畫風詭異。

“Satan，也叫撒旦，是《聖經》記載的堕天使，神父懷疑公爵從地獄召喚來的魔神很可能就是這位。”

交談時，有人敲敲房間的門，一個掐細嗓音的男聲傳來：“神父，到了早禱的時間了，請去禱告堂吧。”

“知道了，就來。”沈晉肅起身，對宋慎思小聲道：“我回來之前你就待在這裏，哪兒都不要去，萬一出意外就想辦法藏起來。”

他撫平長袍的褶皺，帶着聖經出門了。

宋慎思反鎖上門，心說這屋裏哪有能藏人的地方？

神父的房間裏除了木板床和書架書桌外，就只有一個被書本蓋起來的木箱，大概是用來裝換洗衣物和私人物品的。

那他在和情人貼貼的時候萬一被人發現了，對方豈不是躲都沒處躲？

想到這個，他覺着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掀開了床單。

床下灰塵積得很厚，沒有擦碰的痕跡，這也就證明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沒有人鑽進過這裏。

他換位思考，設身處地把自己代入執事這一角色，假如是他自己在這裏跟沈……不，跟神父偷情的話，一旦有人突然推門，他要藏身在哪裏。

難道是……

宋慎思動手把木箱和周圍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書挪開，露出下面的暗室與樓梯。

光線太暗，他看不到下面有多深，于是翻出沈晉肅的手電筒，又拿了房間裏的火柴和蠟燭。

燭火的照明範圍雖然有限，卻能提示他危險的存在。

宋慎思走進密室，沒下幾階樓梯就聽到了敲門聲。

門外的人半天沒有自報家門，宋慎思覺着不對，探頭出來想看情況，就見一把刀子從門縫伸了進來，挑開了門上反鎖的老式挂鎖。

宋慎思沒打算跟人硬碰硬，秉着敵進我退的原則，他迅速退到密室，挪動箱子擋住入口。

完全隐蔽後他松了口氣，只希望沈晉肅能早些回來，解決一下尴尬的局面，他現在真像是偷情被發現只能躲進衣櫃的姘夫。

“姘夫”點起蠟燭，在燭光的映照下看清了腳下的路，然而不等他邁出第一步，一陣陰風就吹熄了燭火。

密室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令人毛骨悚然的不是周圍的一片漆黑，而是那一陣陰風。

空曠的地下空間有空氣流通就會有風，是很正常的自然現象，可這陣妖風并非由遠及近，而是在咫尺之間，宋慎思甚至能聽到近在耳邊的吹氣聲。

那風吹到身上讓他整個後背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一路向上，攀上耳根。

他用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個場面，暗自勸說自己別太敏感，頂多是這個副本的鬼比沈宅的猛一點罷了。

他摸索着又點起蠟燭，燭光亮起還沒兩秒鐘，就又被吹滅了。

宋慎思：“……”

他直接點亮手電筒，“沒完沒了了是吧，來吹這個。“

鬼終于消停了，估摸着肺活量可能比較有限。

畢竟手電筒是從通關寶箱裏抽出來的道具，不像副本裏普通的道具，受到靈體影響忽閃幾下就失靈了，這東西堪比狼眼手電，亮度很難用肉眼直視。

周圍亮起來後，他第一件事就是照照自己周圍，看方才那吹他蠟燭的崽種還在不在。

結果可想而知，附近連個鬼影都看不着。

宋慎思打量四周，發現自己正站在石磚砌成的樓梯臺階上，樓梯只有一人多寬，一邊貼着牆壁，另一邊沒裝護欄，典型的危險構造。

這個空間類似甬道，越往下走越開闊，他發現周圍的溫度低了下來，直覺告訴他附近可能有什麽東西正在暗中窺伺他。

宋慎思翻出寶箱裏開出的銅鏡，前後看了看，都不見異常，而後緩緩照向自己。

他跟鏡中的自己對視着，聚精會神時忽見身後黑影一閃。

他沒有回頭，而是用鏡子照向身後……

似乎并無異常。

過于平靜的不尋常現象反而讓宋慎思的精神緊繃起來。

就在他屏息觀察周圍的情況時，忽有重物從高處堕下，伴随着麻繩緊繃的聲音，一個穿着白裙的女人吊在他身後，遍布屍斑的青黑色小腿裸露在外，離他很近很近。

差一點，她就要騎在宋慎思脖子上了。

宋慎思連退幾步，與那東西拉開距離，可脫離鏡子回到現實，哪裏有什麽被吊起來的女人？

宋慎思狐疑地再次看向鏡子。

鏡中的女人掙紮着去抓脖子上的繩索，尖銳的指甲劃破頸部的皮膚，烏黑色的血濺了一地，兩腿僵硬地亂蹬着，最終還是因為缺氧逐漸失去生命跡象，沒有生命的屍體懸在空中擺動着。

宋慎思将鏡子緩緩上移，試着看清女人的臉……

現實并沒有他預想中的猙獰死相，女人的頭被麻布袋捆住了，上面還有鮮紅的血跡蔓延。

宋慎思放下鏡子，定了定心神，發現自己已經到了樓梯盡頭。

手電筒的光照好像受到限制，只能照亮眼前兩三步的距離。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讓宋慎思透不過氣，他估摸着沈晉肅也該回來了，便想着先回去。

哪成想剛回頭，他身後赫然出現了個比他還高出半頭的魁梧人影，穿着白色的長袍，頭上也蒙着麻袋，兩個眼窩的位置被血浸透了，嘴上也被鮮血勾畫出一道裂口。

那口子還在向兩端蔓延，呈現出嘴角向上的詭異微笑。

不等宋慎思反應，這人擡手就是一悶棍。

宋慎思擡手去擋，半條手臂都震麻了，不得不捂着傷臂退遠。

即使明知對方是把自己往密室裏逼，宋慎思也無可奈何，為了保命不得不被動地往黑暗深處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見身後那怪人沒追上來他才停下腳步。

他叼着手電筒，挽起袖口看了眼傷，小臂上淤青一片，一動就鑽心的疼。

沒有奶媽江住在身邊，他只能咬牙挺着，這時候他就開始懷念沈晉肅了，至少有他在的時候自己還能有顆止痛藥吃。

等痛感稍微減輕，他起身環視四周。

也不知他誤打誤撞跑到了什麽地方，這裏比樓梯下方的空間還開闊，喘息的回音也大了起來。

宋慎思望見不遠處有張大床，走近才發現是個五邊形的石質祭壇，上面用凹槽勾畫了倒五芒星的印記，五個角上分別放着一根白燭，這東西看上去就很不唯物。

他想繞過祭壇找別的出路，忽覺臉上濺了幾滴冰涼的液體，用手一蹭，竟是粘稠的血。

宋慎思察覺到血液的來源，緩緩擡起頭……

在他頭頂四五米高的位置之上，密密麻麻倒吊着幾十個身着白袍，頭頂麻袋的怪人，僵硬的身體随着陣陣陰風擺動，搖搖欲墜。

血珠像雨點一樣砸下來，很快就将整個祭壇染紅了。

宋慎思剛剛爬起，就見祭壇五角的蠟燭“噌”的燃了起來。

方才打算給他一悶棍的怪人悄然追來，踏上祭壇向他的背影一步步走來……

沈晉肅：沒想到吧，我房間藏着人呢。

系統：【恭喜玩家孟一獲得世界稱號：[姘夫]。】

宋慎思：？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