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天·12

第2天·12

宋慎思隐隐覺着自己可能不是第一次跟沈晉肅接吻。

錯覺的來源或許是這個吻的觸感實在熟悉，令他着迷，可他對這個吻又确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那真的是錯覺嗎？

醒來時，宋慎思發現眼前的天花板不再是壓抑的青灰色磚石，現代化的設施讓他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可能只是做了個漫長的噩夢。

臺燈的光線調得剛好，既不會影響睡眠，也不至于在這深夜裏讓他陷入一片漆黑，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帶着暖意的昏黃。

空氣裏彌漫着一股清甜好聞的味道，床頭櫃上的香薰機緩緩吐出水霧，眼前的一切是曾經習以為常，對現在的他來說卻遙不可及的安逸。

他回憶着此前的經歷，伴随着刺痛，他想起了自己滿身惡穢的場面，忙擡起酸痛的雙手，想看看身上那些青黑的印痕。

視線還是一陣陣發昏，身體看起來一切如常，沒有疑似惡魔印記的斑塊，也沒有過于明顯的傷痕。

要說有什麽不對勁的話……

宋慎思摸到脖子上的紗布，嘆了口氣。

有人輕聲敲門，随後推門而入。

“我估摸着藥效差不多了你可能會醒，還難受嗎？”

沈晉肅端着餐盤，一碗蛋粥，一碟小菜，标準的病號餐。

宋慎思本不想理他，但太久沒有進食，他的身體也快到極限了。

敗在食物的誘惑下很丢人，宋慎思心裏暗罵自己沒骨氣，面上卻沒表現出什麽異樣，端起粥碗喝了一口。

那淡淡的甜味綻在舌尖，暖了愁腸。

沈晉肅揭下他額上的降溫貼，又換了片新的給他貼上去，“你還在發燒，吃完了再睡一會兒吧。”

宋慎思見他穿戴整齊，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你要去哪裏？”

沈晉肅收手時指尖貼着他的面頰掠過，那溫熱的觸感看似不經意地從額角蹭到他唇邊。

男人神色凝重，看了他一會兒才勾起一絲淺笑，“聽話，藥和水都在床頭櫃上，吃完飯了要是睡不着可以吃一片，但最好是不吃。江住還沒回來，我得去找他，你是個懂事的小朋友，會聽話的吧。”

“這是要緊事。”

“白清在隔壁，有什麽事情可以叫他。”沈晉肅對他耳語：“等我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宋慎思閉上眼，他發現這個男人的背影于他而言簡直堪比童年陰影，在發現對方的身份後，他連一眼都看不得了。

粥還是當年的味道，他似乎想起為什麽此前自己明明吃過沈晉肅做的飯，卻沒能認出那熟悉的味道了。

對方在刻意隐瞞，他一定認出了自己。

他一直知道自己是誰。

宋慎思放下粥碗，将那粒安定和水吞了下去，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依舊是深夜，給了他一種自己可能一覺睡到第二天晚上的錯覺。

這次他們入住了星級酒店，透過窗子，園區裏只見三兩個人，都是一身倦意，拖着疲憊的步子往住處走。

房門被推開了，沈晉肅站在門口說：“我聽到你醒了，餓了嗎？”

宋慎思反問他：“江住呢？”

“回來了，在外面吃飯呢，要不要一起吃點？”

宋慎思點頭，跟在他身後出了門。

不過他們的套房裏出現了陌生的第五人卻是他沒想到的。

氣氛有些詭異，江住和那陌生的男人圍在茶幾邊吃飯，沈白清縮在沙發上滿眼怪異地盯着兩人，沈晉肅則雙臂環胸倚在門邊，看上去好像挺和諧的，卻沒有融入這個畫面。

“白清，去給他盛碗飯吧，睡了這麽久他也該餓了。”

宋慎思摸了摸還有點發燙的頭，問沈晉肅：“我睡了多久。”

“感覺上過了很久，但在這裏的時間可能只是兩個小時。”沈晉肅看向吃飽喝足的兩人，“他們兩個遭了不少罪，可能餓了好幾天，到現在還沒說出話呢。”

沈白清給宋慎思盛了飯，經過江住身邊時試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

江住對他笑笑，“放心吧，是活的。”

沈白清打從聽說自己摟着鬼睡了一宿之後，他對江住就産生了深深的恐懼，現在見到本人也像撞了鬼似的。

宋慎思坐到茶幾邊，幾道清淡的小炒很有家常味，符合他的口味。

沈晉肅幫他倒了杯熱茶，坐下來對江住道：“說說是什麽情況吧。”

吃飽喝足的江住癱在沙發上組織了一下語言，“簡單來說，我跟你們沒能進同一個副本，卻在另一個副本裏遇到了你們。那些人和你們很像，但沒有現實的記憶，就像NPC一樣，也會推進劇情，但對通關進度的貢獻不大，我還是費了些時間才發現不對勁。”

“我們這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沈晉肅輕描淡寫地略過了看到江住遺體這一驚悚的畫面。

沈白清依然臉色發白，捏着江住的胳膊反複确認他是不是真的，還小心翼翼地問：“……哥，應該不會有NPC取代正主離開副本這種事吧？”

沈晉肅哽了一下，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可把他吓壞了。

沈晉肅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回過頭問宋慎思：“你是怎麽發現不對的？”

“沈白清說修道院裏有一位執事失蹤了，可那位修女NPC看到我并沒有表現出異樣，那就證明出事的不是我，而是同為執事的江住。”

說完他又想起了什麽，小聲道：“那這麽看來，跟神父有一腿的人也不是我吧？”

他現在對沈晉肅這個人都敏感，急着撇清關系。

——尤其是不想有這種奇奇怪怪的暧昧關系。

江住那個副本的劇情線裏并沒有揭露神父與執事的真實身份與關系這一環節，他靠在沙發上，筋疲力盡：“簡單來說，我在副本裏當了回躺贏的挂機玩家，被其他玩家和NPC完全忽視，那種感覺挺難受的。”

宋慎思很同情他的遭遇，随後一指那個吃飽喝足，在沙發上打哈欠的陌生男人，“所以他是？”

這人有着一頭耀眼的金發和碧藍的眼眸，模樣俊秀，簡直跟小李子年輕時的模樣有的比。

可這裏為什麽會莫名其妙冒出個跟他們格格不入的外國人？

宋慎思斟酌着措辭：“……你把你副本裏的NPC帶出來了？還是說從通關寶箱裏抽出了什麽SP角色召喚卡？？”

本人聽了這話哽了一下，邊拍大腿邊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辯解：“我是玩家！”

沈白清一聽這話差點哭出來，“江哥，你怎麽總是撿人回來啊，我不是你最愛的弟弟了嗎？”

宋慎思：“……”

江住：“……”

江住大致說明了他在副本裏的遭遇。

他在離開黑暗的甬道，正式進入副本後發現自己藏在壁爐裏，當他灰頭土臉地出來，就發現理應屬于他的房間床上睡着個身材很不錯的金發男人。

對方睜開朦胧的睡眼看了他一眼，十分大度地往床邊一滾，給他讓出了位置，表示願意跟他共享這張床和被子。

但江住只糾結那床到底應該屬于誰……

後來江住從日記中得知自己是修道院的執事，在副本裏亂轉了幾天，其間他找到了跟沈晉肅和宋慎思長得一模一樣的神父和執事，可他發現不管是相熟的隊友，還是陌生的玩家、和副本同為一體的NPC都在無視他的存在，只有這個金發男人會跟他交流。

他甚至有種錯覺，好像只有這個男人能看得到自己。

起初他以為男人是NPC，在這樣的劇情背景下，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确實更像是副本的一部分，但後來他發現對方有着現實的記憶，能和他正常交流，而且還是個很有趣的人。

男人告訴他自己名叫凱爾，美國籍，自由職業，俗稱無業游民，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進入游戲的，最後的記憶截止在他在酒吧裏泡妞，懷疑自己是喝斷片了被人撿到這鬼地方來的。

江住的職業病犯了，他好心提醒對方：“就算是男孩子也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少去聲色場所。”

凱爾表示自己是個柔弱的男孩子，怕鬼又怕人，在這種地方活下去簡直如履薄冰寸步難行，并且以這個借口賴上了能讓他安心的警察叔叔，連出了副本後也不願遠離江住半步。

聽了這話，宋慎思看着凱爾的身材陷入了沉思。

一個有着八塊腹肌，人高馬大的外國佬居然需要貼身保護？說他是想趁機揩油還差不多吧？

看到凱爾的狗爪子搭在江住大腿上，宋慎思更确定這人在打鬼主意。

江住這個直男倒是完全不在乎同性之間的親密舉動，他問沈晉肅：“老師，第2天副本的全程我什麽都沒做，一直在修道院裏游蕩，劃水劃得這麽明顯，任務進度會不會不好看啊？”

沈晉肅兩手交叉疊在腿上，是個惬意的姿勢。

“不會，一些特殊副本确實會有這樣的名額，運氣極佳的玩家會被選中做整個團隊的‘老板’，其他人的付出不僅是為了他們自己的提升，同時也是為你服務的，整個團隊的通關進度與你共享，而你完全不需要做事就可以躺贏。這種身份有利自然也有弊，劃水雖然爽，但你在上帝視角的發現無法共享給團隊，一旦團隊通關失敗，在最後一個玩家被淘汰時，你也會被同時淘汰出局。”

他着重強調：“這樣的特殊身份，我們一般稱之為——‘躺拍老板’。”

系統小科普：

【躺拍老板：在MMO游戲裏一般指那些付費給PVE團有償帶自己打本拍裝備，但不需要親自打怪打BOSS的玩家，等于花錢雇人給自己打工的“老板”。有些PVP也有這種玩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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