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天·11

第2天·11

沈晉肅拎着沈白清沖進密道時，情況已經不大對勁了。

常年不見光的陰暗空間裏，磚石牆壁表面的水珠都因為過低的溫度結了冰碴，地上的積水踩起來咯吱作響。

沈白清本就吓得直打哆嗦，再被凍這麽一下，人都傻了。

也虧他牙齒打顫，說不出什麽，不然他要是哭哭啼啼的，保不準沈晉肅要把他一個人丢在上面。

沈白清知道他這位系統分配來的“大哥”現在心情不好，一貫挂在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眼神冷得能殺人。

光線太暗，他看不太清，總覺得對方好像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塊青，像被人打了一悶棍似的。

沈白清哪敢說話，他生怕自己影響到那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上一口，硬是跟着他進了密室，連個“不”字都沒敢提。

他無比自覺地扯了扯沈晉肅的袖子，主動舉手申請：“哥，我肯定會被吓出點毛病拖你後腿的，要不你還是直接把我打暈吧，下手輕點，別打死了就行……”

沈晉肅聽他這話總算是有了點笑意，反手一巴掌利落果斷地給他抽暈過去，把人往牆邊一怼，繼續往下尋人。

這會兒院長設法掙脫了公爵夫人和嬰靈的糾纏，眼看着有人來壞她的好事，索性拔槍指向宋慎思。

“站住！你再靠近半步，我就打爆他的腦袋！”

沈晉肅看向祭壇，地上被白布遮蓋住身體的人從布邊一端露出一只骨骼勻停的手，一動不動。

院長舉槍頂着那人的頭，這舉動激怒了心情本就不好的沈晉肅。

男人冷笑一聲：“沒想到你還藏着這麽危險的東西，不過嬷嬷，你覺得我們兩個誰的槍更快一點呢？”

沈晉肅的動作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迅速拔槍扣動扳機，院長甚至沒能發出驚呼，她手裏的槍就被打落在地。

這一槍沒有重傷她，子彈貼着手腕打過去，只是擦傷。

院長捂着傷口，一時無法重新握槍，沈晉肅利落地上前，踢開了那把左輪。

“你是什麽時候發……”

院長沒來得及發問，那人已将滾燙的槍口頂在她頭上。

男人的眼神冷得懾人，凜聲道：“別逼我動手，你的信仰救不了你。說，你都對他做了什麽？”

院長陰笑着：“儀式失敗了，他的自我意識太強，撒旦大人喜歡他的身體，卻不喜歡他的靈魂，我正要殺死他，讓撒旦大人侵占他的身體，你就來了。”

沈晉肅一掀白布，就見宋慎思睜着兩眼在看他。

那眼神很複雜，有因為藥物作用導致的錯亂而表現出的茫然，也有些委屈的意味。

但更多的卻是失望，甚至還有一絲怨憎，這與幾小時前是完全不同的狀态。

至少那時的宋慎思眼底有看到希望的驚喜，懷着滿心期許，可現在那些光點卻蕩然無存。

“小朋友……”

沈晉肅向他伸出手，卻被強硬地避開了。

沈晉肅想扶起他，也被他閃躲了。

宋慎思想遠離這個男人，拖着麻木僵硬的肢體試着爬起，結果卻是一次次失敗，跌回冰冷的祭壇。

“在鬧什麽脾氣呢，你這樣，叔叔可要傷心了。”

沈晉肅好心想拉他一把，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

“走開！別碰我！”

沈晉肅無奈，他知道自己跟宋慎思之間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釋清的，現在也不是說這件事的時候。

當看到他們投在牆上的影子之中多出一個人影時，沈晉肅本能地将宋慎思護到身後，直面那被院長召喚出來的惡魔。

院長口中念念有詞，看到那黑影的身形越加龐大，力量越發雄厚時露出了癫狂又猙獰的笑容。

“撒旦大人，降臨在這污穢的人世吧，請賜予我力量，讓我成為你的奴仆吧！！”

作為一個唯物主義者，即使是青春期也沒中二過的宋慎思并不是很能理解眼前這一幕，也看不懂院長這種怪異的行為。

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并不需要去費心琢磨對方到底在做什麽了，院長的笑聲戛然而止，滿面驚恐，注視着空中虛無一點的眼神緩緩下落，移到了她自己的胸前。

那裏刺着一把沾着血的長刀，可怖的兇器将她的身體捅了個對穿，随即抽離出去。

傷口立刻崩裂，血流不止。

她瞪着驚恐的雙眼，直挺挺地倒下去，死前最後一刻拼死轉身，想看清殺害自己的兇手。

她的愕然凝固在臉上，直到倒下的瞬間都在費解為什麽會是這樣讓她始料未及的發展？

院長倒地後，她身後的人現出真身。

看到發瘋的園丁時，宋慎思和沈晉肅都沒覺着意外。

不得不站在同一戰線上一致對外時，宋慎思也沒咬着從前的事不放。

他吐字還有些不清晰：“他就是最開始打傷我的那個人，要小心他！他是BOSS嗎？”

沈晉肅藏在背後的手悄悄拍了拍宋慎思的大腿，那是個極具安撫意味的動作，“看起來，是個玩家。”

至少現在可以肯定，這人之前的瘋傻模樣有99%都是裝出來的。

園丁咧嘴一笑，蓬亂的額發後露出一雙滿含殺意的眼眸。

他與此前裝瘋賣傻的樣子判若兩人，瘋氣也掩蓋不住他身上的殺意。

他手裏拿着方才殺了院長的武士刀，刀刃還在往下滴血。

宋慎思抓住沈晉肅，想讓他離那瘋子遠點，那人卻反握住他的手。

“園丁”見狀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還真是難舍難分，我現在不殺你們，你們也別礙我的事。”

他将手中的刀高舉過頭頂，盯着倒在地上還不相信大勢已去，瞪着不死心的雙眼看着宋慎思的院長，想最後一擊給她個痛快。

就在這時，系統公告：【恭喜玩家谌最、沈庭、孟一、沈白清順利通關副本[啓示錄]。】

“園丁”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冷哼，丢下一句“真是不堪一擊的BOSS”，便跨過茍延殘喘的院長，揚長而去。

聽着他的腳步聲消失在密道盡頭，沈晉肅将宋慎思扶了起來。

兩人對視一眼，又覺得現在不是很能面對對方，雙雙避開了。

密室靜得要命，除了滴落的水聲就只能聽到他們彼此的呼吸聲。

宋慎思一直在糾結要不要開口，當他決定放棄思考，由着身體的本能來決定是否要發問時，他聽到自己說：“我有話要問你。”

聲音帶着重音和回響，對方也在同一時間以同樣的語氣說出了一模一樣的話。

宋慎思盯着沈晉肅，又在對方擡眼時帶着逃避的意思将目光移向別處。

院長蜷曲着身體，還在掙紮，她命不久矣了。

“她是罪有應得嗎？”宋慎思捂着傷口虛弱地問，“她害了那麽多人，最後也遭到反噬，這算是報應嗎？”

“不是，不算。”

沈晉肅拍拍他的背，确認他沒什麽異常了，又回身去看院長。

重傷的院長突然間像回光返照一樣，瞪大眼盯着衣衫不整的宋慎思，口中低聲念叨着什麽，緊接着強撐身體挺立起來，發出嘶啞而癫狂的笑聲。

“我的儀式……完成了！！”

随即翻着兩眼倒了下去。

這一回她是真的沒了聲息。

宋慎思想站起來，他扶着祭壇的圍欄，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聽使喚的身體。

他發現面前的影子變得龐大起來，猛然意識到事情還沒有結束！

沈晉肅喚着他的名字，也拉了他一把，卻沒能讓他避開這一擊。

那一瞬間，宋慎思覺得有一股外來的強大的力量在他體內橫沖直撞，冰冷又蠻橫，讓他本就麻木的身體更加不受控制。

他跌下去時感到劇痛滲進全身各處，渾身上下每一個骨節，每一個細胞都備受刺激，令他痛不欲生。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宋慎思強撐着睜開眼，看到眼前人是沈晉肅。

他心裏還在抵觸這個男人的靠近，即使明知他是來幫自己的。

不需要你！！

宋慎思想問，既然當初決定丢棄我，現在又何必關心我呢？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其他的疑惑就都沒那麽重要了。

看着他臉上浮起的黑色瘀斑，沈晉肅少有地表現出了慌亂，反扣住他的手腕，去看他手臂上那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外擴張、蔓延的可怖痕跡。

沈晉肅将站着他血的念珠解下，纏在宋慎思腕上。

混亂間，園丁交給他的巫毒娃娃掉落在祭壇上，那源源不斷從陣眼中心流入宋慎思身體的黑氣調轉方向，開始向娃娃分散，但兩人都沒能及時注意到這一細節。

“你那時說的，是真的嗎？”

沈晉肅捧着宋慎思的臉，用掌溫去暖他臉上那顏色愈發深重的瘀斑。

宋慎思壓制着游走在體內的尖銳不适，咬牙反問：“……你聽見了？”

想起自己在藥物作用下說出了清醒時無論如何都難以啓齒的話，而且還是當着本人的面，宋慎思真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但身體已經夠疼了，宋慎思還是想善待一下自己。

所以他想，該挨打的人該是沈晉肅才對。

他現在依然不大清醒，所以才會昏昏沉沉地問出：“怎樣才能讓你忘記那句話？”

他滿心都惦記着自己丢了人，很沒面子，糾結要不要滅了對方的口，完全沒有注意到對方的臉色和表情實在是一言難盡。

所以當那人低頭吻住他時，他毫無防備。

沈白清：我昏古七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江住：我不在這個本裏，我什麽都不知道。

“園丁”：我先一步跑路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神秘NPC：诶嘿～我知道！

系統：【诶嘿～我也知道！】

感謝各位看文的小可愛～

感謝 懲哥今天炸毛了嗎 的地雷x1

感謝投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