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世界二

世界二

系統覺得自己現在非常受傷。

它才和第一任宿主告完別，懷揣着激動的心情來到第二任宿主這裏。

結果第二任宿主見了它就跟見了鬼似的拔腿就跑不說，居然還是閉着眼狂奔的！這多危險啊！

【宿主，宿主！】已經指揮着第二任宿主第五次避開路燈的系統終于忍無可忍，它飛到楊哲宇旁邊，然後對着他的耳朵大聲說，【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真的不是蜘蛛！】

楊哲宇聞言，把眼皮撐開一點兒，小心地看了系統一眼，然後再次看了一眼：【好像長得……确實跟蜘蛛不太一樣？】

這玩意兒沒有腳，就是個球，而且居然還會飛。

剛剛還一路狂奔的男人直到這會兒才遲疑着停下了步子，在知道這個玩意兒不是蜘蛛後，他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放松：“說吧，你是個什麽東西？”

——他完全沒意識到比起蜘蛛，眼前這個東西明顯才更脫離人類‘正常認知’的範疇。

【我不是東西。】系統有板有眼的解釋，【我是正常戀愛心理改造系統，為了方便，宿主可以直接稱呼我為正常心理改造系統，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為系統。】

楊哲宇的反應很樸實無華，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也沒發燒啊，怎麽忽然就出現幻覺了呢？

因為看到對象的前任兼白月光然後腦子就受刺激了，也不能吧？他沒那麽脆弱吧？

【我才不是幻覺！】系統大聲叭叭，【宿主，你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楊哲宇很想說我憑什麽要聽你的話，但手已經不受控制的摸出了手機——他把這歸咎于人類的本能。

人類的本能：勿cue，關我什麽事兒？

然後楊哲宇看着那個系統飛到自己手機跟前，戳了幾下屏幕，就把自己的手機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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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100%，】系統還在咕哝着，【怎麽會有人在出門的情況下，手機的電量還能維持着在100%？】

雖然是很小聲的咕哝，但因為一人一統離得近，楊哲宇還是聽見了。

他摸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兩個充電寶，回答了系統這個問題：“是這樣的，因為時不時就要處理工作上的問題，我有電量強迫症。”

系統震驚了。

……

“所以你是為了改造我畸形的愛情觀才來到我身邊的系統？”楊哲宇捂住自己剛剛凍到沒有知覺的手臂，咬牙切齒，“下次你可以考慮用溫和一點兒的手段，不要用這種方式。”

因為沒法給手機充電證明，系統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方法——讓自己的宿主的手臂感覺寒冷。

這個寒冷當然不是就一小塊皮膚那麽簡單，它把宿主整個右手臂都給凍住了。

楊哲宇的手臂現在已經被凍得沒有知覺了。

【第一任宿主也提醒過我這件事兒，我也想對宿主使用溫和的手段啊。】系統小聲說，【但你剛才不是不相信嗎？】

楊哲宇被噎住了：好像确實是這樣……但是誰能一來就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系統這種東西的存在，第一反應不都該是‘我瘋了’嗎？！

【還有，】系統邊說邊在楊哲宇的手臂上輕輕蹭了蹭，【系統并不是說宿主的愛情觀是畸形的，只是說宿主錯誤的愛情觀需要被糾正，還有宿主的愛侶。】

“怎麽糾正？”楊哲宇發現自己的手臂正在慢慢恢複了知覺，也能重新活動了，“……我要怎麽做？”

【這個問題就需要宿主自己去尋找答案了。】系統說，【我只負責為宿主提供幫助，幫助宿主能夠更好更快的解決你們愛情道路上出現的難關，并且監督你不要越走越偏。】

“那你能為我提供什麽幫助？”楊哲宇虛心請教，“是有什麽特別的金手指嗎？”

【沒有。】系統回答。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希望自己能提供金手指，這難道是人類對‘不勞而獲’的執念嗎？

希望第三個宿主不要這樣。

“那你能幫忙把我的情敵直接送出國嗎？實在不行的話讓他人間蒸發也可以。”楊哲宇說這話的時候滿懷期待，“我覺得這樣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不可以，】系統繼續回答，這次語氣帶上了點兒冷酷，【系統是不會幫助宿主犯罪的！】

“那你能為我提供什麽功能？”楊哲宇沒有因為得到兩個否定的答案就感到洩氣，反而顯得興致更足了：萬一系統有個比這兩個還要厲害的功能呢？

【我能幫宿主看改造進度現在到了哪個階段。】系統立馬挺起了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膛，【我還能幫宿主看不同的人情緒值和宿主的愛侶目前所在的位置！】

——真雞肋，這功能還不如沒有呢。楊哲宇這樣想着，然後笑着對系統鼓了鼓掌：“哇，真棒！”

能讀到宿主心聲的系統瞬間陷入沉默：果然是已經步入了社會的肮髒大人，好虛僞啊！

在得知這個玩意兒不是蜘蛛後，楊哲宇就表現出了他這個年齡段的男人在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局面都會使用的方法——擺爛。

不然呢？這系統屁用沒有，既不能讓他的情敵人間蒸發，又不能把他情敵重新送到國外去。

能勉強稱得上是不錯的功能也就只有可以幫忙看情緒值和尚峰在什麽地方……他又不是什麽瞎子，跟尚峰在一塊兒那麽久了，他還不至于連對方什麽情緒都看不出來。

至于後面那個可以看尚峰在什麽地方的功能，這不就是一個單純的手機定位系統嗎？

不過事已至此，這玩意兒也解除不了，還不如先擺爛。

宿主這麽快就接受了自己綁定的心理讓系統放下了心：雖然這個宿主說的跟心裏想的不一樣，但是這個宿主接受現實的速度要比第一任宿主快多了！

相信他一定會把改造度快速拉到100%的！

等到那時候，它就可以去找第三任宿主了！！

系統看着跟朋友約好一塊兒去打靶所以沒來得及接尚峰電話的楊哲宇：嗯嗯！沒關系的！宿主明天就會站起來了！

系統看着楊哲宇用一種‘哎呀這幾天沒去公司是因為最近有點兒累有什麽事兒等我回家再說吧’的态度逃避回家：嗯嗯！沒關系！宿主說他回家就會和對象好好談談了！

系統看着楊哲宇先去健身再去游泳，接着在馬術館俱樂部哄騙尚峰說自己真的沒有故意跟他錯開時間的楊哲宇，終于忍無可忍了。

它！終于！爆發了！

【宿主！】系統飛到了楊哲宇的身邊，它決定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勸宿主和愛人好好談談，不能一昧逃避！

楊哲宇現在沒空理它，也懶得理它。

系統沒有規定要他多久改造完成是其一，他現在得應付這個在自己身邊叭叭個沒完的傻逼是其二。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身邊的傻逼企業家。

“能在這兒碰上可真是巧啊。”有着啤酒肚的企業家這會兒正笑着跟楊哲宇說，“小楊啊，要不我們一塊兒再去打會兒臺球吧。”

這人莫名其妙進了這裏，然後又異常自來熟的跑去拉楊哲宇騎着的那匹馬的缰繩，差點沒把馬給驚着了。

如果不是楊哲宇安撫馬兒的動作夠及時，這會兒說不定得進醫院力躺着。

“一塊兒打臺球？也不是不行，剛好我沒什麽事兒。”楊哲宇把脖子上挂着的那條濕毛巾取下來擦了擦臉，然後放到服務生遞來的托盤上，就跟完全沒看見有個黑球球在自己眼前飛來飛去還說個沒完似的，“但是這附近好像沒什麽不錯的臺球廳吧？”

“瞧你這話說的，當然有了！”有着啤酒肚的知名企業家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就有一家，十多分鐘就到了，那家店的老板還剛好是我的熟人，我們這就走吧？”

【宿主！】系統還在楊哲宇的耳邊大聲逼逼着，【你到底打算多久和自己的愛人好好談一談，你不能總是選擇逃避！】

剛開始明明都和這兒的服務人員說自己要一個清靜的環境了，這會兒又把這人給放進來，這不是明擺着不把他說的話當回事兒嗎？

楊哲宇笑着和面前這個一直跟自己擺着長輩譜的所謂企業家點點頭，“好啊。”

等回去後就直接投訴這家俱樂部，以後都不讓朋友來了，什麽東西。

系統憤怒的膨脹了：這幾天宿主總愛跟自己說什麽會做的會做的。第二天甚至跟自己講了《關于改造我和我對象戀愛觀的計劃書》，第三天卻開始說這件事兒還是要慢慢來，心急吃不到熱豆腐，第四天又說還需要積攢一定的勇氣，要先出去放松放松。

結果第五天就開始裝作看不見自己了！？

太過分了！

是可忍，系統不可忍！

“好好好，你願意就好。”企業家摟住了楊哲宇的肩膀，姿态顯得很親昵，“我已經讓秘書把車子開到門口了，我們這就走吧？”

來的時候不是說自己只是來這兒随便玩玩嗎，來這兒玩還要秘書接？這是真當自己是什麽都不懂的傻逼呢。楊哲宇想到這兒，臉上笑的更加燦爛了：“好，你先請。”

他跟尚峰好不容易把正行公司恢複到之前的規模，但距離公司到以前那樣的地步還遠得很，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給別人面了。

更別提他和尚峰現在還代表了公司對外的形象。所以就算明知道這人是一早就在這兒堵他，而且還不懷好意，他也還是得去。

直到這會兒才讀了宿主心理的系統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宿主的負面情緒多得都快往外冒泡了，好像還真不是故意不理自己的。

看着有點兒像第一任宿主那時的樣子。

系統想到什麽就去做，它立馬飛到了這個摟着宿主肩膀的胖子跟前，開始對其進行檢測：【正在檢測，該人的心理想法為：想着法騙走楊哲宇，軟硬兼施，從他口裏撬出尚峰讓一家眼看着要垮掉的集團重新起來的秘密。】

楊哲宇下意識往系統在的地方看去，正好對上系統忽閃忽閃的的大眼睛。

楊哲宇覺得有點兒意外，他以為系統就是個功能雞肋的道德綁架犯，但這麽一看，系統好像還是有用的。至少現在他知道這啤酒肚是打的什麽主意了。

【宿主，如果不喜歡的話。】系統這次沒有再說什麽你到底多久和愛人談一談的屁話了，【為什麽不直接選擇拒絕？】

【這話說得容易，但是怎麽拒絕？】楊哲宇只覺得好笑，忽然有一種自己遇到了剛進入社會的小白的感覺。

再說了，他又憑什麽拒絕？

人言可畏，他要是這會兒不給這人面子，對方接下來也可以不給自己面子。

張張嘴是多簡單的事兒，多找幾個人吐唾沫就可以把一家前景不錯的公司給吐垮。

再說了，他陪着尚峰一塊兒把之前陷入輿論旋渦的正行再次扶起來，靠的可不是看對方不順眼就直接拒絕，靠的是上趕着彎腰低頭給別人當孫子。

再硬的石頭，讓水沖個一年也能被沖得光滑無比，更別提是人了。

【我不明白。】系統聽不懂，但它能讀得出宿主這會兒的情緒不佳，它莫名覺得有點兒沮喪，【人類真的很複雜啊，難道是因為這樣，人類構成的社會才會同樣複雜嗎？】

楊哲宇跟啤酒肚一塊兒走出了馬術俱樂部，門口停着輛他無比眼熟的一輛車。

尚峰在這兒嗎？

他下意識就要往那輛車的方向走，但肩膀上過重的力道把他攔住了。

楊哲宇看着對方，皮笑肉不笑。他沒說話，但眼睛裏的疑問卻很明顯。

“車停在那邊兒呢，”啤酒肚沖楊哲宇笑了笑，“這不是我們要上的的車。”

——也是，尚峰這會兒不可能在這個地方，他應該是在公司上班才對，是自己想當然了。

楊哲宇擡腳，正要轉身往那個方向走。那輛車的車門忽然被打開，下來一個穿着休閑裝的男人。

穿着一身休閑裝，但氣勢卻很足。

楊哲宇停住了步子。

車子可能會有完全一樣的同款，但人是不會有完全一樣的同款的。

尚峰居然真的在這裏。

“真巧啊，”尚峰微笑着沖楊哲宇說，‘嘭’的一聲，把車門給直接摔回去了，“——男朋友。”

楊哲宇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牙疼。

尚峰臉上是微笑着的，但因為身上的氣場太足，以至于那笑看上去就不怎麽友好，就像是要找什麽人算賬似的。

哪怕對方嘴裏明确提到了‘男朋友’，企業家還是下意識以為他摔門的那動作針對的是自己。

他看了眼被自己攬住肩膀的楊哲宇，又看了眼從車上下來明擺着是來找楊哲宇的尚峰，心裏有些驚慌：怎麽回事兒？尚峰為什麽會忽然出現在這兒？

他明明已經讓人調查清楚了，這會兒尚峰應該在公司開會才對！

現在尚峰來了，他要怎麽按原本計劃從楊哲宇那兒打聽出尚峰讓一家本該垮掉的公司起死回生的方法？

他對自己的能力很有數，用盡全力說不定能讓楊哲宇跟自己透露一點兒關于尚峰的事兒，但他不可能從尚峰手底下讨到半點兒好。

“你怎麽在這兒？”見尚峰來了，楊哲宇順理成章地掙開了自個兒肩膀上那只手，然後走到尚峰跟前，張開了胳膊。

是個要擁抱的姿勢。

尚峰心頭的那點兒火都因為楊哲宇這個動作散了不少。

尚峰跟他擁抱，收手的時候狀若不經意的拍了拍楊哲宇的肩膀，然後在他耳邊壓着聲音說：“一會兒你跟我回去。”

楊哲宇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尚峰會跟自己算這些天故意跟他拉開距離的賬，但在那之前，尚峰得先幫自己把這個所謂的‘企業家’給轟走。一場讨論就能換來對方替自己解決麻煩，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擁抱一觸即分。

系統迷茫又不理解的看着尚峰走到啤酒肚面前，跟對方聊天。

它又看了看幹脆靠在車上等着的宿主，不太明白事情為什麽會是這樣的走向。

改造度20%了，但宿主好像什麽都沒做。

第一個綁定的宿主覺得奇怪的時候它不覺得奇怪，那是因為很多事兒都有跡可循，但第一任宿主是執棋者，不是觀棋人，沒注意到這些是很正常的事兒。但是這一次，就連它也不知道為什麽改造度會變成20%。

【尚峰難道不是來逮宿主回去的嗎？】系統問。

楊哲宇不知道系統能讀到自己的心聲，所以他這會兒壓低了聲音回答：“是啊。”

【那為什麽他會主動過去替宿主解圍？】系統再問，【宿主這幾天明明都主動避開他，他難道不該在看見宿主的瞬間轉身就走嗎？】

而且為什麽改造度會因此忽然升到20%？

“是啊。”楊哲宇還是這麽說。

【是啊。】系統重複了一遍楊哲宇的話，等着對方的答案。

所以為什麽改造度為什麽會升這麽快？

系統能讀到那個啤酒肚的心聲，自然也能讀到宿主和宿主愛侶的心聲。

——但現在讓它困擾的就是這件事兒。

它能夠讀到這兩個人的心聲，可是這兩個人，現在一個什麽也沒想，一個心裏滿是怒火……不對，現在只剩下半管怒火了。

它現在很困惑，需要有人為解答自己的困惑。

但楊哲宇并沒有回答系統，男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它一眼：“這麽想知道答案啊？”

系統點點頭：【當然想！特別想！】

“就不告訴你。”楊哲宇說完這話，就收回了盯着系統的視線。

系統想說就算你不說我也能讀到你的心聲，但聯想到宿主對自己那種看似親近實則很反抗自己提到改造任務的态度，它有一種感覺：如果這會兒說出這種會被人類認為是威脅的話，那宿主說不定會直接放棄這個任務。

所以它沒有再說話了。

楊哲宇并沒有像說了你猜又因為對方不問而忍不住直接說出答案的人，一轉頭就自顧自的揭曉謎底。

——他沒有解答系統的困惑。

因為他同樣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尚峰明明滿腔怒火卻沒有對他發？

為什麽尚峰明明是追着他來，卻在發現自己身邊有個狗皮膏藥的時候壓着火幫自己解決？

為什麽……

太多的為什麽堆在楊哲宇的腦子裏，這些為什麽最後指向的似乎是一個答案，他看見了那個答案，但卻不覺得這些為什麽真的能靠這個‘答案’解決。

他覺得害怕，他也同樣為此感到恐懼。

如果只是自己自作多情，如果自己只是一廂情願，如果尚峰只不過是看不下去有人為難自己……那他就真的太跌份了，所以他決定忽略那個答案，再去找找別的答案。

楊哲宇收回了思緒。

他抱着胳膊，看尚峰三言兩語就把那個自己看着就不順眼的啤酒肚給說的額頭上都落下了滴冷汗。

雖然知道尚峰過一會兒就會找自己算賬，但楊哲宇現在的心情是真挺愉快的。

誰不喜歡被保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