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世界二

世界二

不管楊哲宇怎麽反對尚峰這個私心十足的建議，尚峰都沒有改變自己的想法。

正行的其他高層也通過了這個方案。不過在商言商，尚峰并不是用獻愛心這樣的理由說服的他們，而是給這些人分析了需要用到多少錢、需要多久才可以把花出去的錢重新賺回來。

有尚峰分析利弊，這些高層自然也都紛紛響應。

至于楊哲宇被安排放假篩選這些圖片的事兒，他們對此不僅沒有意見，還有點兒喜聞樂見：這樣一來，就算這個關鍵環節出了什麽問題，也算不到他們的頭上。

再說了，楊哲宇能坐穩集團總裁這個位置，靠的也不是吃白飯。

尚峰實現了自己很久以前的‘摁着楊哲宇讓對方好好休息’的願望，高層則實現了有人幫忙兜底的願望。

只有楊哲宇受傷的世界就這樣成功誕生了。

【這樣多好啊！休假……還有錢拿。】毛球躺在宿主的頭上，非常享受，【我剛才搜索了一下，這個叫人類的帶薪休假！】

“我平常休假也是帶薪。”楊哲宇回答。

可能是因為老板就是個工作狂的原因，整個正行的效率都驚人到過分。

盡管是臨時做出的決定，但不管是建立網站還是宣傳工作，還是前期的組織網友參與投票，都沒有出現任何差錯。就好像是大家早就準備好做這些事兒一樣。

“好了，開始工作！”楊哲宇想到這兒，更覺得自己不能落下。他活動了一下自己手腕，然後把尚峰走之前擺好的汽水跟切好的水果全推到一邊，“系統，你應該能判斷出什麽是集團總裁負責的工作吧？”

【當然能！我這麽聰明！】系統收回了繼續看那些贊美評論的目光，轉頭看着宿主，【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

“幫我看着公司辦公群。”楊哲宇點開了那個網站，開始慢慢過圖片，“有什麽需要我處理的事兒就喊我一聲。”

【但是尚峰不是說讓你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嗎？】系統有點兒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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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哲宇心會兒已經盯着屏幕，想也不想，瞎話張嘴就來：“工作跟好好休息又不沖突。一邊工作一邊休息，這叫勞逸結合，知道了嗎？”

勞逸結合什麽時候是這個意思了？系統沒回答，它看着抛棄了水果和冷飲的自家宿主，忍不住在心裏想。就這還好意思說尚峰是工作狂，你倆這分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聽見了沒有？”楊哲宇見它不回答，把毛球抓住，接着放在了電腦桌旁邊，盯着它，壓着聲音威脅，“聽見了沒有？！”

楊哲宇的威脅水平比起尚峰的威脅水平實在差太多了，可以說連十分之一都沒學到。更何況系統聽得見楊哲宇的心聲，知道宿主說這話的時候在想什麽。

——宿主現在在想大概到底多久能做完工作。

他居然還想着一天掃完上千張圖片。

如果不是得給自家宿主留點兒面子，系統這會兒高低得對他翻個白眼：你怎麽好意思說尚峰是工作狂的！

【聽見了聽見了！】毛球有些無奈，不過它還是說，【真搞不明白你們人類。有的人想休息但是就是沒空休息，有的人明明可以休息但還是要工作。】

楊哲宇沒有說話，他現在正在很認真地看屏幕。

要不怎麽說他和尚峰是一對呢，工作狀态就跟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系統把正行公司的大群調出來，一邊看評論一邊看小群，兩只大眼睛都沒閑着。

正行的員工已經見慣了楊哲宇跟尚峰一塊兒上班下班，這會兒忽然少了一個人，總覺得有點兒不習慣。

不習慣之餘，還有點兒莫名擔心——尚總跟楊總先前那蜜裏調油的，這會兒楊總在家裏辦公，尚總真不會覺得有什麽嗎？

人類是很神奇的物種。一個人這樣想，可能還會覺得是自己多想了，想着想着就不想了。但如果有人跟自己持相同的意見，那可能沒多久，所有人就都是相同的意見了。

所以大家都有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互相遞交文件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的。

被不知道第幾個人拜托去尚峰辦公室送文件的高雯一臉郁悶地抱着那份文件，擡起手，輕輕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怎麽說呢，哪怕有奶茶和大餐做賄賂，也抵不過一個勁兒往上司的辦公室跑的痛苦。

“進。”尚峰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很冷靜，聽不出是帶着什麽情緒。

高雯推開門，慢騰騰地挪進去了。

“怎麽又是你？”尚峰看着進來的高雯，明顯愣了三秒，但良好的控制情緒能力讓他迅速平靜下來，對着高雯指出一個事實，“你今天已經是第四次進我的辦公室了，是有什麽事兒想跟我說嗎？”

高雯聽出尚峰的語氣裏帶着疑惑，她嘆了口氣，先說明了這份文件是誰讓自己幫忙轉交的，然後才對尚峰解釋：“大家都覺得您今天心情的不會好，只好讓我來。”

“這樣，”尚峰并沒有因為大家會覺得自己心情不好而感到生氣，他雙手接過了那份文件，“他們難道就不怕我說你嗎？”

比起楊哲宇的親和，他更傾向于做那個會讓大家感到恐懼的角色。總不能公司裏的兩個老板都是唱紅臉的。

“他們覺得我跟您二位都比較熟。”高雯還在辦工作對面繼續解釋着，“就算您想要說我，也會看在楊總的面子上……說的不那麽過分。”

“知道了。”尚峰收回了思緒，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個冰箱，“去拿瓶飲料吧，這幾天時間你可能還得繼續往我這兒跑。”

高雯莫名從尚峰的這句話裏聽出了幾分安撫的味道，她笑了笑，也沒跟尚峰客氣，真走到冰箱那裏，然後打開了冰箱——還是熟悉的各種冷飲和水果。

不過這冰箱一直都是楊哲宇開的，冰箱也是楊哲宇要求置辦的。如果楊哲宇剛好在這兒，碰上員工來彙報工作，楊哲宇就會問對方想要什麽飲料，她也有幸接過幾瓶。

就是沒想到這會兒楊哲宇不在，尚峰會主動允許自己拿。

“如果不能喝冷飲的話，”尚峰把手裏那份文件翻開，又補充了一句，“你也可以拿瓶熱飲。”

“我可以喝冷飲，”高雯從冰箱裏取出一瓶蘇打水，“尚總，楊總大概多久回來啊？”

尚峰聞言眉毛一挑，接着看了她一眼：“很想他？”

短短的三個字，卻讓高雯聯想到了背後扛着把鐮刀的死神。

她看着坐在辦公桌面前的尚峰，明明是個氣質矜貴且年輕有為的男人，說出來的話卻給她一種‘不想清楚了再回答就會被弄死’的既視感。

高雯吞咽了一下唾沫，選擇把那些詭異的聯想從自己腦海裏挨個兒扔出去：“不是我想，是大家都想他。”

當然，主要還是她想。畢竟她真的不想一直往上司的辦公室跑，但這話肯定不能說出來。

……畢竟她依稀還記得楊哲宇剛跟尚峰在一塊兒的那段日子裏，尚峰那宛如看情敵的冷漠眼神。

“我想他的話可以随時跟他打視頻，也可以跟他打電話。”尚峰忽然說了一句，“所以你來的時候用不着那麽提心吊膽，也不用擔心。”

高雯拎着那瓶還有冷氣的蘇打水，她搖了搖頭，笑着嘆了口氣。

……

“你真是這麽跟她說的？”楊哲宇邊問邊往自己嘴裏塞了塊火龍果。

“這麽說有什麽不對嗎？”尚峰聽出楊哲宇話裏的笑意，雖然欣喜于愛人眼睛裏的笑意，但他更多還是覺得莫名其妙，“她不就是想說……大家都很想你，你不在的話，大家就會擔心我會控制不好情緒嗎？”

“我是在笑你安慰她的方式。什麽叫‘想他的話就可以給他打電話，打視頻’。不是，你真覺得這是安慰嗎？”楊哲宇見尚峰真沒意識到這事兒，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腿，笑得很開心，“你還記得高中那個教導主任嗎？”

尚峰當然記得，他點了點頭。

他跟楊哲宇從小就是上的一個小學，初中高中也讀的相同的學校。

高中的時候，教導主任很愛找他，不過不是為了批評他，而是為了感謝他的父母替學校捐了教學樓。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尚峰是真覺得有點兒煩。要不是看對方的身份是老師，他可能早一拳頭就過去了。

尚峰記得自己以前還跟楊哲宇抱怨過這事兒，楊哲宇聽了這些，也不怕他生氣，直接問他：‘所以你這話是在跟我炫耀，還是真的想讓他別總來找你？’

年少的尚峰抿了抿唇：‘我是真不想見他了！’

他跟教導主任說過好幾次父母捐教學樓沒有別的意思，他們在自己小學跟初中的時候都捐過教學樓，更多是為了感謝老師，沒有別的意思。也不知道教導主任是解讀成什麽意思，這次嗯嗯嗯了，下次又找他，又很鄭重其事的感謝。

沒完了是吧？

‘知道了。’尚峰記得楊哲宇當時只是點了點頭，‘行了，這事兒就交給我吧。’

說完這話楊哲宇就轉頭去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尚峰想不到他能這麽雷厲風行，抱着籃球站在門口，緊張地等了好半天。

跟楊哲宇做了這麽久的朋友，尚峰已經學會了怎樣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對楊哲宇說那話只是想抱怨，沒想到楊哲宇轉頭就進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

……就算是父母，也不會在聽到他抱怨後立馬幫忙解決。光是想到這兒，尚峰就感覺自己的情緒又開始不受控制了。

而走出來的楊哲宇看了他一眼，吹了一聲口哨：‘搞定，走，我們打球去！’

尚峰從回憶裏掙脫，總算意識到了什麽，他感到難以置信：“等等，你是說在高雯眼裏，我就像曾經那個煩人的教導主任？”

楊哲宇很不給他面子地點了點頭，嘴角都快咧到臉頰邊了：“是啊。”

尚峰頓時不想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在公司員工裏的形象肯定跟活閻王差不多，但怎麽也不該是教導主任那樣的吧？

“別難過。”楊哲宇很不走心的安慰尚峰，“我盡快搞定手頭上的工作，然後就回去跟你一塊兒上班。”

這還是不了，雖然尚峰沒說，但他确實很喜歡愛人在家裏等自己的感覺……有一種他賺錢給愛人花的感覺。

“不用。”所以尚峰拒絕的很迅速，接着生怕楊哲宇再提，他直接換了話題，“對了，你怎麽現在才吃水果，都過去幾個小時了？”

楊哲宇看了眼屏幕對面的尚峰，又看了看自己旁邊被切好的水果：“這個啊？這個是我自己削的，不是你早上給我削的。”

在一塊兒這麽久了，誰還不知道誰了。所以尚峰一句話拆穿了他：“你從來不會把水果削成小塊，你只會削了皮然後直接啃。”

楊哲宇聽着系統的大笑，捂住了自己的臉：這算什麽，笑人者，人恒笑之？

正行的公司形象後來定下來了，模樣簡直跟系統一模一樣。

他們公司的這個活動辦的聲勢浩大，再加上尚峰在宣傳的時候公開說公司會按參與活動的人數進行捐款，不少媒體都報道了這件事兒，這個活動甚至還為正行提高了聲譽。

楊哲宇本想着帶系統一塊兒去見見這個設計出圖紙的人，但系統卻在這之前就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還很慌張，不停喊着‘完了完了這次遲到了！’，楊哲宇只好退而求其次，把廠商最先做出來的玩具樣品塞給系統。

經過篩選，玩具樣品的觸感和系統差不多，但在造型方向還有點兒瑕疵。比如這個玩具，它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

楊哲宇本以為系統不會要這個瑕疵品，但系統很迅速地接過來。

接着就像是小貓貼人類那樣，系統湊過來，貼了貼他的額頭。

楊哲宇愣住了。

“我這次是真的要走啦！”毛球離遠了點兒，“其實之前改造度就已經滿了，但是我有點兒舍不得宿主你，所以才多留了一段時間。”

“還差一個世界，你就可以獲得自己的身體了。”楊哲宇想起了系統之前的異常表現，明白對方之前就是因為要離開才會那樣。他捏了捏它，還是熟悉的觸感，“對嗎？”

……以後就聽不見系統的咋咋呼呼了，也不能再像這樣時不時就捏一下系統了。

雖然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充滿了尴尬，但因為這個句號畫的非常圓滿，楊哲宇只覺得舍不得它。

“是的！”毛球在他手裏轉了一圈，“以後要記得跟自己的愛人要好好說話，有什麽不滿都要說出來，這樣兩個人才能長久。記住了嗎？”

“記住了。”楊哲宇說。

“那我就走了！宿主你幫我看看第一名到底長什麽樣吧，畫的真不錯，跟我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系統從他的手心飛走，“好了，拜拜啦！”

“好的，再見。”楊哲宇笑了笑，“謝謝你。”

謝謝你綁定了我。

祝你能夠早日擁有自己的身體。

系統消失了，跟着系統一塊兒消失的、還有那個帶着點兒瑕疵的樣品。

楊哲宇往後仰倒，躺在了床上。

他把放在床頭的那個吉祥物拿起來，輕輕捏了捏。

毛絨玩具不會說話，也不會再管他叫宿主了。

在覺得寂寞之餘，楊哲宇忽然想起了一件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事兒。

——廠商就只給他和尚峰了兩個樣品。

當時尚峰很開心的拿回來，擺在床頭，然後拍照，放到了朋友圈。

是個人都能看出男朋友對這個玩具的喜愛。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一會兒尚峰回來，他要怎麽跟對方解釋另一個毛絨玩具的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