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呱
呱
起初溫軟沒意識到這小帥哥一雙桃花眼盯着的是自己,她還往身側看了看。一瞧沒人了,這才有些恍然。禮貌地挂起一個笑容,不熱切也不至于冷淡。
小帥哥倒是沒說什麽,仍舊笑意盈盈的。倒是将這一幕盡收眼簾的霍曦眉間擰了個疙瘩,睫羽覆蓋而下遮擋了眼底詫異的神色。
這人名喚夏野,是個輕佻自大的狠角色。霍曦對他留有印象,是因為這人不管不顧地給他制造了一場人為的車禍。就是在那場車禍中,他傷了身體。沒立刻死亡,卻也未能活過二十七歲。
二十七歲,是他生命的終點。如那場車禍一般被設定好的,怎麽都逃不過去。他試過避開車禍發生的時間節點,譬如不出門又或者乘坐公交車。可惜沒有用,眼睛一閉一睜,他就躺在了車禍發生的現場,渾身流淌着鮮紅的血。
一遍又一遍的經歷,霍曦都麻木了。一開始他對夏野還會有恨,下手收拾夏家一點不手軟。後來他就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因為就算他不動手,劇情發展到那兒,夏家照樣會被搞垮。
只是夏野有參加過跆拳道社團嗎?霍曦不怎麽記得了,他對不感興趣的人一向不會多給一個眼神。但現在夏野對溫軟的撩撥,讓他很不高興。
這是他先發現的蝴蝶,不容別人觊觎與窺伺。
被兩道視線鎖住的溫軟沒什麽自覺。在社長讓大家放松些,拳腳癢的可以出列切磋時,她還興奮地起了身,挑戰了一位黑帶的學長。漂亮的身手贏得了滿堂的喝彩,連社長都對她頻頻點頭,面露贊揚之色,
這跆拳道社與溫軟想的還不一樣。成員并非只會花拳繡腿的三腳貓,随意拎出來一個都很能打。裏邊有學過散打的,有正經練過武術的,還有身手不錯卻招式雜亂的。
溫軟算是新進入成員中最亮眼的一個。不僅由于她利索的身手,還因着她是社團中僅有的三個女生之一,且是年齡最小的。長得好看的妹子總會受到幾分優待,尤其是在陽盛陰衰的跆拳道社。
另外的兩位學姐已經有了男朋友,社團裏的男生們失望過後又振奮精神,将目光投向了新加入的小學妹。
理所當然地成為了人群中的焦點,溫軟喝口水都有人搶着去幫她買,平時個個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她受寵若驚的同時又覺得無奈,不是那麽習慣被人圍着的感覺。
這獻殷勤的當中要數夏野最積極了。不管溫軟對他态度如何,他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跟一塊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也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溫軟的課表,只要有空就會跟着去蹭課,還專門落座在溫軟的旁邊。
有一次專業課上被眼尖的老師點到回答問題,夏野毫不慌張,大大方方地站起來。溫軟看他氣定神閑的模樣,以為他能說出一朵花來。豈料這家夥笑得露出大白牙,理直氣壯地說一句“不會”。
授課的老師一聽樂了,問他叫什麽名字,哪個班的。夏野沖着溫軟擠了擠眼睛,姿态肆意張揚:“來追心儀的女孩兒,順道蹭課的。”
全班的同學包括講臺上的教授都看清楚了他的小動作,視線紛紛轉向愣住的溫軟。有驚訝的、有嫉妒的,但大部分人都很羨慕。
講臺上的老教授将鼻梁上架着的眼鏡往上推了一下,咳嗽一聲示意大家安靜。教室裏竊竊私語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這位教授面帶和藹的微笑,眼神中有對青春的向往與感概,笑道:“那你可要加油哦。”
身為過來人,教授想起了自己與夫人那段初戀,差不多也是在大學那會兒。不過他沒有這個男生這樣大膽,心意憋在心裏遲遲講不出來。還是他的夫人壯着膽子牽上他的手,兩人這才開始了甜得參蜜的戀愛。
現在一回想,已經是多年前了。他們兩鬓生了幾根白發,女兒已經大學畢業了。
真是歲月催人老啊,教授嘆息一聲。瞧着這教室裏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他覺得自己仿佛也跟着年輕了幾歲似的。
夏野這露骨的目光與直白的語言,再加上姣好的外貌,一下子就将蹭課追女生這件事爆了出去,知道的人越來越多。還有将兩人照片發到學校論壇的,讨論的帖子已經蓋了九千多樓。
有人覺得郎才女貌,挺般配的。也有寧姝那樣的,覺得溫軟根本配不上這個男孩子的喜歡。不管怎麽樣,作為當事人的溫軟小火了一把,盡管她并不想要這個熱度。
秋風蕭瑟,很快便到了月底。國慶小長假整整八天,溫軟發着呆在想要怎麽度過。從她穿進書裏到現在,還沒在京市好好逛過,她是想抽出一天時間出去逛一圈的。
可這人生地不熟的能約誰呢?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同住一個屋檐下的霍曦。正興沖沖地打算去敲門問他假期有何安排,這時手機響了。
是個未知名的號碼,從融市那邊打來的。而溫軟的老家,也是在那邊。響鈴了幾秒鐘,她将電話接通,喂了一聲。
那邊呲呲的,似乎信號不好。過了一會兒,一個清脆響亮的聲音竄入耳中,親昵地喊她姐姐。
溫軟反應了許久,才想起這是後媽生下的弟弟,今天十一歲,還在讀小學。
書中沒有對這個弟弟多加描述,溫軟沒想到他竟是個話痨,在那頭磕磕叨叨地講了半小時。從班級裏的小朋友打架,講到班主任老師表揚他了,說他上課認真聽講,寫的字一板一眼的,特別工整。
手舉得酸了,溫軟幹脆關上門,将手機置于桌上,在卧室開了免提。聽着聽着她便有些恍惚,體驗新奇又無措。
她自己是獨生子女,同輩中都是堂哥表哥的,身邊沒有這麽小的弟弟。聽到對方這些稚嫩的言語,她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只好嗯嗯兩聲,随口誇了幾句。
豈料電話那頭傳來歡呼聲,小男孩羞澀又驚喜的聲音順着電話線傳達過來:“這是姐姐第一次誇我,我很高興。”
沒給溫軟回答的時間,那邊繼續問道:“姐姐放假要回來嗎?明天就是國慶了嗷。”
“額,”溫軟沒計劃回去,盡量用溫和的語言實話實說:“抱歉,另有安排了,寒假應該會回來吧。”
“可是寒假還有好久的。”小男孩情緒有些失落,但很快重新雀躍起來:“我等你回來呀,姐姐。”
通話四十分鐘,那邊才吧唧一下挂斷了。十一歲的溫子林輕車熟路地删掉通話記錄,把手機放到客廳的沙發上,而他自己則回到小桌前,埋着頭寫作業。
到處找手機的柳岚終于在沙發上尋到了東西。她一觸碰到手機便感受到機殼有些發燙,于是問一邊認真做作業的溫子林:“你用了媽媽的手機嗎?”
被問到的溫子林一點也沒慌張,可憐巴巴地擡頭道:“不好意思啊,媽媽。我沒忍住,拿着手機偷偷玩了游戲。”
柳岚的臉色唰的就不好看了,厲聲譴責:“做作業期間玩什麽游戲?一天就知道玩,将來怎麽繼承你爸的公司啊?”
“知道你媽嫁進來到生下你有多不容易嘛?你還不努力的話,要是你爸把公司給了溫軟,到時候有你哭的!”
盡管知道溫父有了這個兒子,大概率是不會讓溫軟染指公司的。但家業一天沒被自己兒子捏在手裏,她就一天不能安心。
更何況溫父在外面養了那麽多小情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冒出三兩個私生子要跟她兒子争奪財産。若溫子林不争氣,煮熟的鴨子飛了可怎麽辦?
被念叨的溫子林低了頭,眼裏沒有情緒。他聽多了親媽這番話,對此早已免疫。
從他記事起,柳岚就經常灌輸給他這些觀念。還說溫軟不是個好的,未來會跟他争財産,讓他不要跟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走得太近。
以前溫子林無法分辨這些話的意思,只懵懂地聽他母親碎碎念。現在他大概清楚了其中的含義,卻沒有任何觸動。他一點都不讨厭溫軟,甚至挺喜歡這個姐姐的。
姐姐會給他送好吃的零食,還會給他買毛茸茸的玩偶熊。今天還誇他了,說他很厲害。溫子林小朋友偷偷紅了耳尖,想着以後賺錢了,要給姐姐買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然而他不知道,那些零食是他姐姐吃剩下的。玩偶熊也是買來讨好黎昭,結果對方不要才随手丢給了這個讨人厭的弟弟。
其中的心意,是半點也沒有的。
與溫子林通過電話的溫軟在桌前呆坐了幾分鐘,而後噠噠跑到客廳。她矜持地在霍曦那邊的卧室門上敲了幾下,雙手交疊放于身前,在門開的那瞬間露出個笑容:“你國慶有什麽安排嗎?沒有的話,我們出去玩一天?”
被女孩兒燦爛的笑晃了下眼睛,霍曦手指把在門邊,呵呵一笑:“怎麽不約夏野,你們不是關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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