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事端
事端
說來惜春還是寧府裏的嫡女,因母親病故,賈珍又一副要把寧府玩翻的架勢,被賈母接到了榮國府來,綴了“春”字,當榮國府裏的姑娘養。
榮寧二府的奴才是一家的,上頭也沒一力瞞着,惜春慢慢也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也愈發厭惡寧府。
不過迎春心裏也明鏡似的,老祖宗有興致去寧府玩,也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想讓她們小輩散心的意思。
光是為了這份心意,惜春便不能真的在賈母面前說“不去”。
她滿腔滿腹孤僻想法憋不住時,也只敢在兩位姐姐面前稍微洩露分毫。
迎春一開始有些錯愕,不過适應“姐姐”角色身份後(還挺快),她就走上了耐心接收情緒信息後哄四姑娘的漫漫長路。
之前還算好哄,得了香菱後更好哄了。
迎春想着,眉頭一松,又暗暗蹙起了眉。
她記起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傳言,偏生那傳言栩栩如生,不似作僞。
……不知何時,迎春的心态已經發生變化,由得過且過的木頭,變化成了一個能記挂身邊人悲喜哭笑的人。
又或者說,她本來就是個溫柔的,會在乎別人喜怒哀樂的人。
只是因為生活環境等各色原因,讓她只能選擇懦弱。
現在,畢竟不一樣了。
雖然具體是哪裏不一樣,迎春自己也沒摸索出來。
時間很快就到了前行的時候。只是一場尋常的兩府女眷帶小孩的聚會,并沒有太過興師動衆。
聽說賈母原先甚至不太樂意去走動,可後來得了賈赦的信件後,忽然就要去寧府看看,有散心的意思。
——這只是小道消息而已。
尤氏秦氏與一衆丫鬟嬷嬷在儀門前候着,迎上了從正門入的賈母等人。
惜春終究是來了,和迎春探春寶釵在一處,并不顯眼,也沒特特單打招呼,混在一堆胡亂行禮,也就混了過去。
菊枝養在盆中,梅樹立于花園,各具異趣。
尤氏道:“不必拘束,随意散散吧。”
小輩們應了,又見尤氏秦氏與賈母鳳姐兒閑聊,樂呵的樣子,便果真各自尋塊地兒頑去了。
探春要在王夫人跟前立着。
迎春嘗試着模仿,被邢夫人不耐煩揮走,便只得帶惜春去尋個園子旁的偏房坐。
秦氏給他們指好方位,又令一個小丫鬟帶路後,路過廳外。
見着寶玉正對着一朵正當花期的菊花長籲短嘆:“如果林妹妹能看見就好了。”
惜春見着只是不理,迎春撂了一句閑話:“你畫下來,等哪日你去了揚州,再給黛玉看,不是也很好?”
寶玉一下子抖擻精神,說道:“這幾日原精神不濟,總覺得少了什麽,姐姐一句話可點醒我了!”說完就跑去賈母那膩歪着讨要繪具。
直看的惜春目瞪口呆,半晌才搖頭道:“還以為他會讓我幫着畫呢。”
迎春原有些莫名心虛,聽了話卻也不免發笑:“他如果找你畫,你可要他一筆大大的潤筆費。”
惜春乖乖點頭。
兩人去秦氏的偏房裏窩着,一應茶具書籍齊全,火盆也燒得熱乎。
舒服。惜春愉悅地打了個哈欠,對自己身在寧府也不是那麽在意了。
兩人各尋了舒服的姿勢各自看書。惜春近來愛看些記錄滄海桑田的游記,而迎春對一些海外怪談頗感興趣。
安靜,舒适。
不知過了多久,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
寒意一下子倒灌進屋子。
門口逆着光站着一個人,身量不高,形容不小,胡子留了短短一茬。
眉高尾低,眼眯鼠光,嘴角聳拉,很沒精神的混混樣。
司棋不認得,心下一緊,就待上前呵斥。
——無端來女眷後宅,是何居心!寧府的丫鬟婆子呢,都幹看着的嗎!
入畫卻已經認了出來,想上前不敢上前的樣子,最後站在原地,攏着手問:“瑞大爺,寧府老爺那是有什麽吩咐麽?”
賈瑞?迎春一皺眉,沒什麽印象。
惜春冷了臉:“縱是有話,怎麽就輪到這個臭男人來對我們說?”
時機不對,然而迎春幾乎笑出聲來。
寶玉的口癖,有許多令人啼笑皆非,但偏偏“臭男人”用在這,頗合适。
在門口的賈瑞明顯更緊張了一些,半晌才磕磕巴巴着說:“我……我是來尋鳳……琏兒奶奶的。”
惜春低下頭看書,不理這謊話都編不好的家夥。
迎春卻直覺出有事,人又本來溫順,就有了幾分耐心,說:“你慢慢說,尋我鳳嫂子是什麽事,我幫你說了。”
賈瑞原本幾乎被凍白的臉硬生生紅了起來。
吭吭哼哼,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惜春還是低着頭,看都不看一眼,冷冷斥道:“當我們那的女眷和寧府一樣麽?滾吧!”
迎春也知機,揮手讓丫鬟婆子帶賈瑞下去,“她不在我們這裏,你去別的地方尋吧。”
賈瑞踉踉跄跄地離開了。
門關上。
火盆的熱氣逐漸聚攏,重有暖意。只是惜春的臉色卻一直難看,化不開。
寧府今日的開宴的午膳,在會芳園內一棵百年紅梅樹下。
尤氏笑眯眯地介紹着:“我原想着讓廚房怎麽着都讓菜裏有梅花氣,但我的好兒媳就說啊,梅花就賞它的高潔志趣,真的吃到肚子裏了,反倒不好。所以只有些糕點是梅花蜜,其餘的還是我們尋常那一套。”
賈母道好:“亂整些不着調的的确不好,花的清香混着油煙氣,那算什麽呢?”
一時衆人說笑,之後按輩分讓座。邢夫人旁就坐了鳳姐兒兒。
秦氏忙招呼王熙鳳到她旁邊坐,見她神色不甚好,捧着手細細問了寒溫。
鳳姐兒面不改色地笑道:“不是什麽大事,躲懶一下就找不到路,差點走岔回了榮府去。”又朝賈母作揖,“老祖宗可別見怪。”
賈母有王夫人陪着,因笑道:“你躲懶倒無妨,只累得二兒媳來侍候我。”
鳳姐兒只笑,只聽王夫人細聲細語道:“兒媳也只是尋常盡孝罷了。”
王夫人低眉順眼,鳳姐兒爽利大方,賈母喜笑顏開。邢夫人神色淡淡。
位子又換了換,王夫人旁坐了寶玉,邢夫人旁坐了迎春。不過家宴人少,位子換不換其實不甚打緊。
王夫人上下反複翻了寶玉的手,見确實沒有顏料了,才肯他上桌。
一頓飯畢,榮府衆人告擾離去。
邢夫人欲攜迎春回側院。迎春思量着,鳳姐兒平日只愛攬事,不像躲懶的。其中定有緣故,便存了去尋鳳姐兒的心。
直接回側院,倒是省了一番腳程。
邢夫人滿身“我今天不高興”的神色終于好了些,讓王善保家的帶迎春去小隔間午憩。
小隔間打開的一剎那熱氣拂面,幾乎迷人眼。
定睛一瞧,只見炕上的被褥枕頭疊的整齊,新漆的梳妝臺光滑锃亮,整個隔間很幹淨,是有特地準備過的。
司棋幫迎春拆了釵飾,下了衣服。
迎春心裏存了事,略閉一下眼,沒一會兒就醒了。
司棋揉揉眼,問道:“姑娘醒了?”
迎春“嗯”了一聲,見她的臉上還有幾分困意,就道:“你回去歇着罷,母親這其實也不用我帶專門伺候的。——你若不安心,換繡橘來也好。”
司棋誠惶誠恐:“我不用歇的。”
迎春定了定神,發覺司棋的态度有點不太對。一副擔心自己被抛棄的樣子。
她輕嘆口氣:“那一起走吧。”
她對司棋……其實的确态度有點複雜。
與人私通,但平常的确護主,所以迎春原先是打算慢慢遠了她的。
但現在她又有點不忍心,現在的司棋和她一樣大呢,才八九歲。
再看吧。
出了小隔間,王善保家的見迎春面色紅潤,心下安定,邀寵似的上前樂呵呵道:“夫人還在睡,姑娘要不再躺一會兒?”
迎春道了謝,想想搖頭道:“我去瞧瞧鳳丫頭罷。”
王善保家的一瞬間有欲言又止,轉念一想,若是白日,門口也會有個丫鬟守着,這才心定,讓一個小丫鬟帶迎春去。
卻是出了偏院,轉入穿廊,略走幾步,小丫頭豐兒迎上笑道:“二姑娘可有什麽事?奶奶在和管事的說話呢。”
迎春聽了,也不在意,就道:“那等等罷。”
豐兒領她在外頭坐了,又進去和平兒耳語兩句。未久,裏頭就傳來了爽朗的笑聲:“大抵如此罷,晚年舊例原都可以照搬,只是我操這份閑心,倒累你們也忙碌。”裏頭有人吶吶說了兩聲什麽,又惹得鳳姐兒笑。
片刻後管事的出來,迎春見是林之孝家的,略點點頭,再一揮手,就轉身進了屋裏頭。
林之孝家的未等行禮請安,就只能看着迎春的背影,處事如此幹淨,便總覺得她哪裏有些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卻也說不上來。
迎春已經進了屋,解下披風。
只見鳳姐兒頭戴大紅抹額,襯得人是膚白貌美,半倚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道:“平常不見你來,這回來可是有什麽事?”
平兒備好了位子讓迎春坐,迎春也不客氣,略一點頭坐下,之後抱怨了一句話。
便是這一句話,唬住了平兒,挑動了鳳姐兒,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同類推薦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
![[神夏+HP]以探案之名](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2779.jpg)
[神夏+HP]以探案之名
文藝版
感謝上天以探案之名讓我們相遇,從此以後我的人生不止有案件,還有你。
感謝梅林以探案之名讓我們相遇,從此以後我的人生不止有工作,還有你。
二貨版
夏洛克第一次遇見蘇格蘭場的“智商擔當”警官時,還在因為她斷了他整整兩個月的桃花(搶了整整兩個月的案子)而感到生氣。
可随着了解的一點點深入,他發現奧洛拉的身份似乎不止這麽簡單。
而他,夏洛克·福爾摩斯,是一個喜歡任何謎團的具有高功能反社會人格的“天才”。
于是,他像剝費列羅一樣,一層一層地剝開奧洛拉所有不為人知的身份。
食用指南:
1.本作日更。
2.女主疑似有中國血統,但并非中國人。
3.尊重原作,時間從花生出現前開始,在電視劇的基礎上不會有大幅度劇情改動。
4.長篇案件系作者原創,短篇大多是改編,作者會标明出處。
5.主線《神探夏洛克》,支線《哈利·波特》,只運用魔法世界的世界觀,不涉及其中劇情。
6.純系作者原創,抄襲盜文必究。
P.S.部分文案靈感來自于紫菜雞蛋湯,特此鳴謝。
推文時間
《[HP]Treasure》伏地魔與莉莉的短篇
《[魔道祖師]十裏溪松向晚吟》舅舅江澄和藍氏女修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