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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沈直跟七塵告別了池逾輝之後,又接着趕路直奔龍虎山去了。這個時候沈直該玩的都玩完了,好吃的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一心只想着趕緊上山找張床歇息一下。

龍虎山上的學生總共有數千人,從低到高依次分為煉精、煉氣、煉神和煉虛四個年級,其中不乏資質愚鈍之人,一個年級要修煉數十年,當然也有像沈直這樣公認的天才,前世在姑餘山修學之時,不過短短十年光景就修至煉虛,從姑餘山畢業。

沈直此刻坐在新生報到處的門口,等着七塵去裏面給他領好入學用品,一邊抱着一種十分蒼老的心态看着來往的新弟子和其他年級的師兄,心中多是感慨。

“少爺我把你的房號領好了,送你去宿舍安頓下來之後我再離開。”七塵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興奮地對沈直說道。

沈直點點頭,接過宿舍的房號看了一眼,看到上面用小篆工整地刻着“荒字己亥房”幾個字。

“這房號是怎麽編排的?”沈直問七塵。

七塵把東西拿上,一邊往前走一邊解釋:“我剛才問過了,從正一觀下去,行船渡過滬溪河上的山洞,穿過去就是宿舍了,房號按照《千字文》的順序從下至上依次排序的。”

“千字文?”沈直看着手裏的牌子哀嚎:“那豈不是要爬一千層?就是我這荒字房也要爬上七八層,天天如此來往,怕不是要累死?”

沈直覺得越發覺得龍虎山太差勁了,底盤也不小,偏偏把學生的宿舍摞得這麽高,來來回回累不死也得送了半條命了。

“有雲梯的。”七塵安慰他:“站在上面嗖的一下就到了,知道少爺不愛走路,我都幫你問好了。”

沈直聽罷一顆心落了地,“那趕緊走吧,回去好好歇一會。”

大約今天是新生報道的日子,滬溪河上的擺渡船格外得多,直到乘上了船,沈直才發現船上擺渡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個個圓鼓鼓的小豆人,吭哧吭哧機械地一下下劃着船。

“龍虎山的道士真會玩!”沈直看得稀奇,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豆人的身體。

道家素來有點豆成兵的法術,這小豆人也是用這一類法術将豆子點化而成的,只是不需要做什麽精密的工作,施法之人只給它們變出了兩條胳膊,身體還是圓溜溜的黃豆,被沈直這麽冷不丁的一戳,頓時一個不穩往前滾了兩下,差點扔了手裏的船槳跌落河中。

“少爺!”七塵大叫。

沈直也被吓了一跳,連忙把只有一尺多高的小豆人扶穩了,“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小豆人本就沒有思考能力,重新坐好之後又繼續吭哧吭哧地劃船。

沈直這才老實下來,坐在船頭四處張望,觀賞着龍虎山的景色,四周團團繞繞都是各色奇形怪狀的山峰,比起姑餘山連綿規則的大山實在不同,乍看沒什麽特別,可細細品味又每一處都有着巧妙的形意。

二人度過一處低矮昏暗的山洞,将行至出口處便覺得眼前突然大亮,沈直本能地眯起眼睛,再看清之時便為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

他只當宿舍所在之處不過是與他處無二的禿山,可這時親眼所見才知曉原來是用仙法在這山洞後面築了一處仙山樓閣,擡眼望去,翠綠蔥郁的山峰高聳入雲,仙霧缭繞,就是仙宮也不過如此。

渡船行至己亥山停下,沈直跟七塵下船乘上雲梯上山,毫不費力地就找到了自己的住處。

沈直推開門,發現房間內還未有人入住,看來他的那位室友該是還沒有報道,沈直這時突然冒出了些孩子心氣,十分好奇即将與之共處一室的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就在沈直對這位未露面的室友想入非非之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沈直與七塵同時轉頭看了過去,眼睛裏都帶着幾分好奇的光芒。

可是下一刻沈直立刻就變了臉色。

“怎麽是你!?”沈直看着站在門口的池逾輝有些驚訝地問道。

比起沈直的誇張情緒,池逾輝好像并沒有多吃驚的樣子,只是淡淡地瞥了沈直一眼,徑直走向床邊,開始準備收拾東西。

沈直偷偷瞄了一眼池逾輝胳膊上的傷口,發現他竟然一直沒有上藥,心裏不禁有些不快。就算前世池逾輝因為什麽原因看他不順眼,可這輩子二人總歸是萍水相逢,更重要的是,沈直方才還救過池逾輝一次,不管換成誰起碼都應該心懷感激,可偏偏池逾輝就這麽令人讨厭,把沈直一片好心全當成了驢肝肺。

“少爺,你們還挺有緣的。”七塵在沈直耳邊低聲咕哝道。

“哼!”沈直不高興地冷哼了一聲。

一直背對着沈直的池逾輝聽到聲音動作一頓,很想轉過頭跟沈直打個招呼,可是皺着眉頭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來面對沈直,最後只好無奈地作罷。

“把你送到山上我就得回去了,還要趕緊回家去跟夫人交差,少爺你在這一定得刻苦修行,争取早日學成歸來!”七塵一直忙活着,直到把沈直徹底安頓好之後才要告別離開。

沈直點點頭,不舍地拉住了七塵的手,嘆息地說道:“要是你能留下來就好了,我一個人在這肯定很無趣。”本來還對住在一起日日相伴的室友有點期待,可是現在居然跟池逾輝分在了一間房子裏,沈直光用膝蓋都能想到今後到底會有多尴尬。

七塵也也舍不得沈直,他跟沈直幾乎是從小就在一起,從來都沒有分開過,冷不丁要把小少爺送到離家千裏之外的地方修行,七塵自然萬分難過。

七塵跟沈直手拉着手難過了一會,而後才通紅着眼睛放開沈直,走到池逾輝面前,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這位少爺怎麽稱呼?”

池逾輝擡眼望了沈直一眼,淡淡地對七塵說道:“在下池晝,字逾輝。”

“哦,是池少爺!”七塵笑笑,作了個揖,恭敬地說:“我們家少爺從未離開過家,以後還得勞煩您多關照些。”

“七塵!”沈直羞惱地叫道。

池逾輝指尖微微發顫,面上卻仍舊一派平靜,面無表情地答複了兩個字:“自然。”

沈直撇撇嘴,在心底腹诽,他要是能關照自己才怪,恐怕這人現在就已經在盤算着怎麽跟人換個房間了。

“那就多謝啦!”七塵一顆心放了下來。池逾輝一身粗布麻衣,行囊裏也沒什麽物件,該是出身普通,比起沈直這樣的少爺來說,池逾輝這種顯然更懂得如何在外生活。

沈直看着七塵歡天喜地的樣子,也不忍心戳破真相,不如就讓七塵放心離開,反正自己已經不是七塵眼裏那個十幾歲的沈直了,就算沒人照顧也一樣能活的逍遙。

沈直依依不舍地送走了七塵,一轉身再回來的時候,竟然看到池逾輝正坐在桌邊木然地啃着幹巴巴的煎餅。

沈直一愣,下意識地問道:“我給你的桂花糕你吃了嗎?”

池逾輝擡頭看他,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沈直送他的東西,他哪裏舍得吃掉,早就小心翼翼地放進空間裏珍藏起來了。

池逾輝沒辦法跟沈直解釋,只能沉默以對。

可沈直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因為吃了讨厭的人送的東西不好意思承認,又見他悶頭啃着煎餅的辛酸場面,最後還是敗給了自己泛濫的同情心,從包袱裏又翻出了一包在上清鎮買的糖糕來,扔在了池逾輝的桌子上。

“喏!這個給你吃,嗯就當是見面禮了。”沈直怕傷了少年池逾輝敏感的自尊心,特意找了個借口。

池逾輝看着桌子上的糖糕,遲疑地伸手把糖糕勾了回來,輕聲吐出兩個字:“多謝。”

沈直看着池逾輝把糖糕小心收好,繼續啃着手裏幹巴巴的煎餅,無奈地嘆了口氣,前世他怎麽就沒有注意到少年時的池逾輝竟然是這麽個老實巴交的小可憐?

兩人相安無事過了一天,池逾輝依舊與沈直前世的印象中一樣,是個沉默寡言的人,沈直跟他呆久了自然覺得無聊,好在第二天就要去準備開學的事了,沈直起了個大早,簡單收拾了一下,也沒有叫上池逾輝就獨自出門了。

這一屆的新弟子據說有三百餘人,沈直一路走向上清觀的集合地,沿途遇到不少人,大多都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像沈直這樣形單影只的卻是少數。

不過沈直性格大方,見到人也不認生,沒多久就找到了一夥人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可是沒想到這時又迎面走過來了幾個人,正是昨日在林子裏欺負池逾輝的那幾個,并且似乎還與沈直身邊的一夥人相識。

“你的銀子找到了麽?”沈直倒也不怕尴尬,見到人直接開口問道。

那人臉色有些蒼白,看到沈直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過來是在哪裏見過,頓時露出一臉菜色,捂着胸口咳嗽了幾聲。

沈直深谙奇門遁甲陰陽術數,單憑簡單幾眼便看出這人是惹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引禍上身,頓時不禁有些好笑,道:“惡人自有惡人收,我勸你日後欺負人之前先想想因果報應。”

這人行事作風嚣張跋扈,被人收拾也是遲早的事。

“你懂什麽!還不是那——”話剛剛說到一半,這人突然朝着沈直身後看了一眼,而後眼底露出一抹恐懼,連連後退了幾步,捂着胸口咳得幾乎斷了氣,一邊還不忘叫上同伴,聲音嘶啞地說道:“是他!我們趕緊走!”

沈直愣住,不過片刻功夫,方才還熱熱鬧鬧的地方瞬間就空了下來,他奇怪地往自己身後看了一眼,發現池逾輝不知道什麽時候也來了,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眼睛還盯着方才那幾個人離開的方向。

沈直心下了然,轉身朝着池逾輝走過去,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池逾輝有些慌張地問道:“他們方才與你說了些什麽?”

沈直心中一陣酸澀,看了一眼池逾輝昨日受傷的地方,嘆息地說道:“那些人左右也不是什麽好人,就算被他們孤立也沒什麽好怕的,你慌什麽呢?”

池逾輝握着劍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力道,他方才見到沈直與那夥人搭腔,怕他們在沈直面前告狀,一時慌張才魯莽地開口問沈直,直到聽到沈直的問話,才終于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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