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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沈直氣惱地瞪了池晝一眼，他現在氣成這樣，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池晝？可這人居然根本不在乎這些，反而跑過來問他疼不疼？這是重點嗎？

“你剛才差點被他炸死你知道嗎！”沈直對着池晝說道。

“嗯。”池晝擡眼看他，輕聲問道：“先去處理一下傷口，好麽？”

“你——”沈直氣得說不出話來，轉頭又看到關玉卓一副打死不承認的模樣，想想現在老師還在場，他也确實不能把關玉卓怎麽樣，鬧到最後反而是他的不是。

“好，我今天就饒了你，若是再被我發現你再有一次動這種小心思，看我怎麽收拾你！”沈直滅了手中的火，緩緩放下了胳膊。

池晝順勢拉過沈直受傷的手，布滿血絲的雙眼冷冷地看了關玉卓一眼，随即也不顧還在上課，直接拉着沈直出去。

沈直拿不出證據只能作罷，本來關玉卓還在為了這個結果沾沾自喜，可是沒想到池晝這麽冷冰冰的一個眼神頓時看得他雙腳發軟，他甚至在池晝的眼神中讀出了滿滿的殺意。

“你要幹嘛！”沈直卻對池晝的态度一無所知，還在不停地掙動，不明白池晝要拉着他去哪。

池晝一言不發，低頭一直仔細地看着沈直手上的傷口，生怕哪裏吹了風又弄疼了他。他方才要花多大的力氣克制自己，才沒有在沈直面前大開殺戒，光是看到沈直受傷，池晝就已經想讓關玉卓一幹人等都立刻拿命給沈直賠禮。

“池逾輝！”直到兩人出了教室，池晝拉着沈直跑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沈直才終于把他甩開，大聲叫着他的名字。

可池晝卻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一樣，仍舊一言不發，只是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藥瓶來，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頓時一股清涼的藥香飄散開來。

“這是我給你的藥？！”沈直看着池晝手裏熟悉的藥瓶驚喜地說道。

池晝用指尖沾着藥膏，動作輕柔地在沈直的傷口上塗着，聽到沈直的話動作一頓，僵硬地點了點頭，道：“我身上沒有別的藥了。”

“你一直留着這個的？”沈直眼睛亮晶晶地看他，頓了一下又問道：“而且還一直帶在身上的？”

池晝擡眼看他，可對上沈直漂亮的眼睛之後又立刻垂下眼簾，輕聲應道：“嗯。”

“那你上次受傷怎麽沒用？”害他以為好心給的藥膏被池晝扔掉了！

“不舍得。”池晝在沈直面前向來有什麽說什麽，半句假話都沒有。

“噗！”沈直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直到這個時候方才覺得池晝透出幾分可愛來，“又不是什麽名貴的藥膏，有什麽不舍得的？再說你上次劃傷了那麽大的口子都不舍得，怎麽這時候倒是舍得拿出來了？”沈直其實壓根都沒覺得自己受傷了，那傷口實在太小了，輕輕一道血痕，池晝若是再晚發現一會，估計都已經愈合了。

“你受傷了。”池晝不多言語，小心地塗好藥膏，又用雪白的帕子仔細地把沈直的傷口包紮起來。

沈直一直看着池晝的動作，直到池晝把帕子打上了一個漂亮的結，沈直才把手收了回來，在眼前晃悠了幾下，又看向池晝問道：“你這人怎麽能這麽奇怪？”

“啊？”池晝茫然地擡頭看他。

“你要是讨厭我，就不要管我的閑事，為什麽要給我買吃的又要管我受沒受傷，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沈直終于忍不住把心裏的疑惑問出了口。

池晝聞言抿住嘴唇，眉頭緊皺，卻一個字都不說。

“說話啊！”沈直催促他：“你總不會就是為了羞辱我，所以才送我好吃的吧？”

“我從來沒讨厭過你。”池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裏有些發苦。他怎麽會讨厭沈直，面前是他幾百年來連做夢都不敢去想的人，任他怎麽珍視都不算過分，又何來讨厭之說。

“啊……？”這下卻輪到沈直傻眼了，他愣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問道：“你要是不讨厭我，為什麽——”沈直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過了片刻才又問：“那天在山下，我救你時候給你的那包桂花糕，你不會也是沒舍得吃吧？”

池晝臉上一熱，連耳根都跟着紅了起來，随手在半空中一抓就把被他好好珍藏在空間裏的桂花糕拿了出來。

“你真的是……”沈直看着明顯已經縮水幹癟的桂花糕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最後只能無奈地笑了出來，道：“藥膏你舍不得用也就罷了，怎麽連吃的你也藏起來？”

池晝沒法跟沈直解釋，直接就想把桂花糕拿回來接着放進空間裏珍藏起來，可是沒想到卻被沈直一把奪了過去，随手扔在一邊，“你還想放回去？再過幾天就該發黴了，你留着也不能吃了。”

池晝心裏一顫，可惜地看着被扔在地上可憐巴巴的桂花糕，很想再去撿回來。

“別看啦！”沈直挪了一步擋住池晝的視線，強迫他看向自己，“就算撿回來也不能吃了，反正現在課也上不成了，正好我再去給你買包新的，怎麽樣？”

池晝驚訝地看着沈直，沒想到居然還能得來這麽好的福利。

“別發呆了，走吧！”沈直見他仍舊一副愣愣的樣子，無奈地拽起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低着頭一邊走路一邊思考，想了很久才背對着池晝羞澀地道了個歉。

“嗯？”池晝正盯着沈直拉着自己袖口的手指發呆，根本沒聽清沈直說了什麽。

“我跟你說對不起呢。”沈直嘆了口氣回頭看他，“之前一直誤會你了，還經常對你發脾氣。”

“嗯。”池晝已經驚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他幾百年加起來跟沈直說的話都沒有今天這麽一會多，對他來說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沈直見池晝并沒有在意，心裏頓時輕松了不少，拉着池晝偷偷下了山，鑽進了一家小酒館裏，十分豪氣地點了一桌子酒肉來慶祝二人終于和好。

可沈直從前沒有喝過酒，也從來不曉得自己酒量居然這麽差，兩杯酒下肚就有些神志不清了，雙手拄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池晝，目光呆滞，反應也變得遲緩。

“你喝呀。”沈直把酒杯又推到池晝面前。

池晝聽話地将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你再喝呀。”沈直又呆呆地重複了一遍。

池晝立刻重新滿上了一杯。

“池晝。”沈直突然叫了一聲他的名字。

池晝心頭一跳，一杯酒立刻灑出了一大半。

“我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很想結識你。”從前世開始，沈直就一直很想認識能與他齊名的池晝，可卻一直苦無機會，沒想到重活了一世，從前沒有吃過的美食終于可以品嘗到了，從前不曾喝過的美酒終于可以一醉方休了，從前不曾結識過的風澤真人，現在就坐在他的面前。

池晝手裏的杯子突然掉在了桌上，杯中的酒全都灑了出去。

沈直眼前天旋地轉，俨然已經醉得看不清人影，卻仍舊努力辨認着眼前的池晝，搖搖晃晃地把頭探了過去，眼神渙散地看着池晝，癡笑道：“你說我這一輩子，運氣怎麽會這麽好？”

話音未落，沈直的手臂突然失了力，整個人斜斜地往下栽倒，好在池晝眼疾手快地穩穩扶住了他，才不至于讓他跌倒在地。池晝低頭查看被他護在懷裏的沈直，這才發現他已經醉得沉沉睡去。

池晝調整姿勢，小心翼翼地讓沈直在他懷裏睡得舒服些，眼睛始終盯着沈直紅彤彤的臉頰不舍得移開，過了許久才終于鼓起勇氣伸手拂過沈直額前的亂發，輕聲說道：“此生有我在，再無人敢騙你欺你。”

沈直醉得不省人事，池晝只好在山下找了一間客棧把人安置好，确認沈直在房間裏睡得香甜，池晝動作輕柔地替他把被子蓋好，然後熄了燈便轉身出了房間。

“尊上。”池晝剛剛出了客棧，便有一人從屋檐下飛落，單膝跪在池晝面前，正是那日沈直見過的，在山洞前與池晝交談之人。

池晝沉默了一會，想起今日沈直受傷的事，眼中又爬上了血絲，沉聲說道：“去把關玉卓處理了。”

那人驚異地擡頭看池晝，“在龍虎山中，怕是不好動手。”龍虎山身為修真界數一數二的修真門派，山中的高手數不勝數，各種機關密布，在山上想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掉一個人實在不易。

“那就想辦法把他帶出去。”池晝沒什麽耐心聽這些借口，要不是他不想手上沾染血腥怕髒了沈直，關玉卓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是。”那人恭敬地應了一聲。

“還有，我讓你查的人，有線索了麽？”池晝又開口把人叫住。

“還沒，各個門派我都打聽過了，并沒有聽說過尊上形容的人。”

“繼續查。”池晝扔下三個字之後又兀自轉身進了客棧。

“唉……”直到池晝走得看不見人影，那人才緩緩起身嘆了口氣，摸着下巴感慨：“沈氏的這個小少爺是有多了不得？藏起千年修為陪他到龍虎山中修行，尊上別的事上殺伐決斷毫不留情，怎麽這種事就這麽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