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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池晝轉身回了客棧，沈直還躺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整個人呈大字仰面躺在床上，是十分沒有防備的睡姿。

池晝一顆心化成了一汪水，關上門快步走到床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直看，就這樣從深夜一直坐到天明。

沈直因為第一次醉酒，一覺睡到了中午才睜開眼睛，先是看着床頂發了會呆，然後才轉頭看到坐在床邊的池晝。

“早啊。”沈直幾乎是下意識地對池晝笑了笑，之後才稍微清醒了些，撐着身體起來，驚訝地問池晝：“我們這是在哪？”

“山下的客棧，昨夜你喝多了。”池晝如實回答。

沈直努力回想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昨天自己一時興起帶着池晝出來喝酒的事，可是現在看來，池晝沒有怎麽樣，反而是他喝成了一灘爛泥，連發生了什麽事都記不得了。

“啊……”沈直本想坐起身來，可剛一轉頭就暈得不行，立刻又扶着額角閉上眼睛倒了回去。

“怎麽了？”池晝被他吓壞了，連忙起身半跪在床邊，仔細地查看着沈直的臉色。

“好暈啊。”沈直閉上眼睛都還覺得天旋地轉，低聲說道：“昨日喝酒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麽，怎麽隔了一夜就這麽難受？”

池晝松了口氣，看沈直臉色實在不好，開口勸說道：“不舒服就再睡一會。”

沈直聞言閉着眼睛吃吃地笑出聲來，眯起眼睛帶着笑意看向池晝，“哪裏能睡那麽久？我們不趕緊回去，等下怕是要惹麻煩了。”

本來出來喝酒吃肉就已經犯了規矩，要是再拖時間不回去，被哪個老師發現可就糟糕了。

“你不舒服。”池晝皺眉，意思再明顯不過——天大的事也及不上沈直的身體重要。

“你在擔心我嗎？”沈直翻了個身，離得池晝更近些，高興地問他。

池晝楞了一下，臉上騰地一下就紅了起來，垂眼輕輕點了點頭。

“唉……”沈直深深地嘆了口氣。

“怎麽？”池晝又擔憂地擡頭看他，以為他又是哪裏不舒服。

“沒有，我就是覺得之前我錯過了很多。”早知道風澤真人是個這麽容易相處的人，他前世就該厚着臉皮去與池晝結交，哪裏需要等到現在才解開心結與池晝相交。

“我也是。”池晝低聲說道。

沈直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麽，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坐了起來，道：“我們還是回去吧，昨日我在課堂上教訓了關玉卓之後就跑了，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麽挨罰呢。”

“我給你擋着。”池晝幫他把鞋子放好，很自然地接口。

沈直聽得心裏暖洋洋的，只當池晝是個有情有義之人，自己為他出頭教訓關玉卓，池晝便要替自己受罰。

“那我們一起。”沈直穿上鞋子，擡頭沖着池晝笑，“這叫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沈直前世苦心修煉，雖然也結識了不少道友，可他心思畢竟不在這些俗事上面，因此活了幾百年也沒有過一個交心的朋友，此生有幸與池晝結識，沈直心裏歡喜得不得了，只恨不得立刻跟池晝結為義結金蘭，結拜為兄弟。

池晝意外地看了沈直一眼，嘴上并沒有答話，卻默默在心裏糾正道：有福你享，有難我當。

沈直起床之後又在客棧要了一碗醒酒湯喝，休息了片刻才覺得精神好些了，便叫上池晝二人一同返回。

因為池晝的事，沈直心裏興奮異常，一路上滔滔不絕一直在找話題跟池晝聊着，池晝言語不多，大半時間都是在點頭應和，時不時含笑看着沈直，心裏只想着這條上山的路永遠不要走完才好。

“改日我可以教你陰陽術數，我算得可準了。”沈直興奮地展示自己的本領。

池晝點點頭，沈直的本事他自然是知曉的，只是這通天的本領怕是除了沈直之外，旁人是學不去的。

可剛剛說完這句話後，沈直腳步忽然停了下來，皺着眉頭眼睛看向前方，表情十分凝重。

“怎麽了？”池晝跟着停下來，輕聲問他。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沈直臉色糟糕地一拍手，“池晝，你幫我個忙吧！”

池晝立刻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莫說是幫一個忙，就是使喚他一輩子，池晝也不會嫌煩。

沈直低頭從腰間的小荷包裏翻出幾塊碎銀子來交到池晝手裏，說道：“我方才忘記了，說了要請你吃桂花糕的，我頭還有點暈，只好麻煩你再去跑一趟了。”

池晝接過銀子，知道是沈直自己饞了桂花糕，卻并不拆穿他，只是點頭應允下來，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再回去買。”

“我自己一個人回去便好了，你還怕我走丢了不成？”沈直笑着把他推回去，“快去快回，多買一些，一次吃個飽，省得日後還惦記着。”

“可是……”池晝不願意離開，想把沈直安全送到山上再回去。

“別可是啦！我回去等着你，你快點回來，今天的午飯就靠你了！”沈直迫不及待地又把池晝往前推出去了幾步。

池晝拗不過他，回頭眼看着馬上就到了龍虎山的大門，想想便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只好無奈地聽了沈直的話，拿着銀子乖乖地折回去買糕點。

沈直嘴邊一直噙着笑，站在原地不停地沖一步三回頭的池晝揮手，直到對方走得看不見人影，沈直方才放下手臂，表情也沉了下來，轉身看着龍虎山的方向，淡淡地自言自語：“我自己惹下來的禍事，怎麽能讓池晝陪我受罰？”

原來沈直方才走到半路的時候便已經算到今日會有災禍發生，這才找了個借口把池晝支走，免得他們二人一同被人抓個正着，一起受罰。

盡管沈直心裏已經知曉了即将迎來的責罰，可腳步卻絲毫沒有退卻，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果然剛進了龍虎山沒多久，就遇到三五個人跳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

“就我一個人，還要這麽興師動衆嗎？”沈直認出其中有幾個居然還是修為不低的老師，就是重刑犯怕是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沈懷容！你昨夜去了哪裏？”并沒有人理會他的玩笑，其中一人嚴厲地開口質問沈直。

沈直哪裏會撒謊，喝酒的事是決計不能讓老師知道的，聽到這個問題心就開始發虛，目光不自在地躲開幾人的逼視，道：“就去山下逛了逛。”

“時至此刻你還要撒謊？”那人手裏拿着一道金光閃閃的繩索大喝道。

沈直認出那是縛龍索，極其稀有的法器，每條縛龍索都有獨一無二的咒語驅使，一旦被縛龍索捆住，除非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高手，否則實在無法逃脫。

沈直心裏咯噔一下，心中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這幾個人在這裏堵着他，肯定不單是為了昨日煉丹課上的事。

“各位老師，山中可是出了什麽大事？”沈直語氣軟了下來，恭敬地鞠了個躬問道。

“我再問你一次，你昨夜究竟去做什麽了？”這時從後面走出一個人來，看起來不過二十八九的樣子，一身月白的道袍襯得身材單薄，面容卻是極為清秀，長長的發帶在身後迎風飄揚，雖年紀尚輕，卻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味道。

“我……下山偷喝酒了。”沈直猶豫了一下，知道這個時候若是再不說實話，恐怕事情就更難辦了。

“就你一人麽？”那老師又問他。

沈直不想把池晝牽扯進了，剛想點頭應下來，就在這時池晝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昨夜一直與我在一起，各位可是有什麽事要問？”

“你怎麽回來了？”沈直看着池晝順着臺階一步步走到自己身邊，瞪着眼睛氣惱地悄聲問道。

他明明想了個好辦法把池晝支走，怎麽才這麽一會的功夫，這人就又回來了。

“我不放心你。”池晝看了他一眼，緊接着上前一步擋在沈直面前，毫無懼色地看着前面站着的幾位老師，道：“昨夜我拉懷容出去喝酒，我喝多了便在山下住了一晚，沈懷容照顧了我一個晚上，我們一直在一起。”

“池晝！你怎麽撒謊！”明明是他拉着池晝出去的，怎麽到這人嘴裏全都反了過來？

池晝沖他搖了搖頭，又看向幾位老師，臉色陰沉地問道：“到底出了什麽大事，需要把縛龍索都搬出來？不過就是徹夜未歸，這樣的責罰是不是有些太重了？”

池晝心中怒火已經快要壓不住了，多虧了他走了沒多久就覺得事情不對，否則以沈直傻乎乎的性格，這會怕是已經被縛龍索捆起來了。

“關玉卓昨夜被人殺了，你白日裏剛與他在課上起了沖突，這件事可與你有關？”不知是誰開了口，隔着老遠質問被池晝擋在身後的沈直。

“什麽？！關玉卓死了？”沈直大駭，支撐不住一般後退了兩步，心中頓時起了驚濤駭浪。

而池晝眼中也寫滿了震驚，昨夜他才剛剛下了命令，這麽短的時間絕對來不及動手，關玉卓到底死于何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