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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池晝先是愣了一瞬，而後才猛然清醒過來，飛快地從地上坐起來，呆呆地看着沈直，過了好久才找回聲音，啞着嗓子問道：“你，你怎麽在這？”

“我不知道。”沈直迷茫地搖搖頭，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一覺醒來就已經在這了，身邊除了還在昏睡的池晝之外就沒有任何人了，他努力回憶之前發生的事，卻發現什麽都想不起來，甚至除了知道自己是沈直，認識面前的人是池晝之外，任何事都沒有印象了。

池晝卻不知道沈直心裏的想法，他還在為了之前在沈直面前暴露身份的事而忐忑，讷讷地看着沈直，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這一切。

“我們怎麽出去？”沈直轉頭看了看附近一片郁郁蔥蔥，低聲問池晝。

池晝猛然回過神來，迅速站起身辨認了一下方位，然後才對沈直說道：“跟我走，我帶你出去。”

沈直跟着站了起來，忐忑地上前一步拉住了池晝的衣角，沖他笑了笑，乖巧地說道：“我跟着你。”

池晝垂眼看着沈直的手，眼中寫滿了震驚，又擡頭看向沈直，“你……不怪我？”

“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嗎？”沈直聞言一愣，随即苦笑着說道：“其實我現在腦袋有些不清楚，我不太記得之前發生什麽事了。”

池晝心頭大震，第一反應便是覺得肯定是有人對沈直動了什麽手腳，立刻緊張地抓起沈直的手腕細細替他把脈，緊張得手心冰涼，可是沒想到卻并未發現任何問題。

沈直也把手抽了回來，無奈道：“我沒事，如果真的有什麽不舒服我早就說了，我只是……突然間好像丢了什麽東西一樣，好像很多事就在腦子裏裝着可是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

池晝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擔心，愣愣地看了沈直好一會，才輕聲問他：“那你連我是誰也忘了麽？”他現在心裏十分矛盾，一方面寧願沈直把他忘得一幹二淨，甚至連前世的那些記憶也一并抛卻，可另一方面又心疼沈直這一路走來的遭遇，寧願他記得這一切也不願他這般糊裏糊塗地活下去。

可沒想到沈直卻從容地笑了，道：“我記得你是誰，池晝嘛。”

池晝呼吸一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到沈直又接着說道：“不過除了你叫池晝之外，其他我也記不得了，所以你別嫌我煩，在我想起什麽之前，可能都得賴在你身邊了。”

池晝心頭劇烈地跳動起來，不敢相信上天居然給了他這麽多次機會。

“我肚子有點餓了，咱們先出去找點東西吃，然後再想之後的事，如何？”沈直見池晝呆愣愣地似乎完全沒有想要趕路的打算，只好無奈地出聲提醒。

池晝回過神來，慌亂地點了點頭，連忙帶着沈直往外走去。其實他也不知道這裏到底是哪裏，只能憑着經驗帶沈直先出了這片山林再說，至于沈直到底為什麽會忘了之前發生的事他雖然不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絕對與那個神秘人有關。

池晝默默咬牙，早晚有一天他要親手把那人除掉，否則只要一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始終對沈直虎視眈眈，他就寝食難安。

他們兩個在林子裏轉了幾個時辰，池晝才終于帶着沈直繞了出去，可鑽出林子的那一剎那池晝便傻眼了，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停住了腳步。

“怎麽不走了？我看到前面不遠就可以進城了，我們不過去嗎？”沈直上前一步，奇怪地看着池晝。

“你記得這裏麽？”池晝沒有回答沈直，反而莫名其妙地問了沈直一句。

“我不是告訴你，我現在什麽都記不得了？”沈直埋怨地說道：“你不許趁着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就欺負我，等我想起來之後可是要報仇的。”

“嗯。”池晝點點頭，“我們先進城看看吧。”雖然知道沈直即使沒有忘了前塵往事，也未必會記得這裏，可池晝真的問出口後還是覺得有些失望的。

他已經記不得曾經多少次午夜夢回來過這裏，一遍一遍重複與沈直相遇的場面。

說到底沈直記得與忘記對池晝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差別，反正在沈直的人生中，從頭到尾都不曾有過池晝的姓名。

沈直不知池晝心中所想，只是乖乖跟着池晝趕路，兩個人進了城後第一件事便是找了個客棧先安頓下來，先開了兩個房間，而後池晝又帶着沈直下樓準備吃點東西。

可是點了滿桌子的菜，沈直拿着筷子卻興致缺缺，似乎絲毫提不起性質來。

池晝察覺到沈直情緒低沉，連忙放下筷子問道：“飯菜不可口麽？”

沈直搖搖頭，僵硬地笑了笑，說道：“味道倒是可以，我就是想吃點甜的。”沈直尤為喜歡甜食，以往在龍虎山上的時候，幾乎日日抱着甜點吃，現在累了一天卻吃不到一口甜的，自然提不起興致。

“那我問問老板有沒有糕點讓他上些。”池晝放下筷子便想叫小二過來。

“算了算了。”沈直連忙攔住了他，“這些也挺好的，明日出去逛逛，遇到好吃的再多買些回來便是了。”

池晝沒有再說什麽，默默點了點頭。

雖然飯菜不合胃口，沈直還是簡單吃了些，吃過飯之後便想回房休息一會，與池晝打了聲招呼，便一個人鑽進了房間裏。

他剛剛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準備睡下，店小二便來敲響了門。

沈直嘆了口氣，百般不情願地下床開門，店小二立刻熱情地問道：“客官需不需要熱水？”

沈直點點頭，側身讓出路來，“幫我滿上一壺吧，夜裏渴了也方便些。”

小二應了一聲，拎着水壺便走了進來，一邊倒水還一邊問沈直：“與您一同住進來的那位，你們是兄弟還是道侶？”

沈直愣住，他光記得池晝這個人，卻絲毫記不起他們兩個是什麽關系了，若是小二不提醒，他居然也一直忘了問。

“我就是随口問問，看你們二人感情不錯，比以往我遇到的親兄弟都要親，長相又無相似，我便以為二位是道侶。”小二是個自來熟，就這麽片刻的功夫便與沈直熟絡起來。

沈直笑笑，“你怎麽看出我們二人比親兄弟都親的？”

“方才你吃飯的時候不太合心意，那位客官便來問我城內哪裏有好吃的糕點賣，我給他指了條路，離這裏大概要一個時辰的腳程，本以為二位要明日才去逛逛，沒想到他倒急匆匆地立刻出了門，能有這般心意，便是兄弟間也少見了。”小二跟沈直解釋。

沈直聽罷怔怔地出了神，站在原地若有所思，連小二什麽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房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就在這時，又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不等沈直開門，便聽到池晝在外面輕聲問道：“懷容，你休息了麽？”

沈直心頭一動，連忙上前把門打開。

門外池晝手裏拿着一個大紙包，隔着袋子沈直都聞到了裏面傳來的香甜的味道，立刻明白過來，這便是方才小二說的那家出了名的糕點了。

沈直再擡頭看向池晝，雖然修為高深不至于發汗氣喘，可裝發淩亂，一看便是急着趕路才會有的樣子。

“你不是想吃些甜的？我方才出去轉了轉，順手買了些糕點回來，你看看可不可口。”池晝不知道沈直心裏想些什麽，只把東西往他面前送了送，同時輕描淡寫地說道。

沈直并沒有伸手接過來，而是淡淡地打量着池晝，過了許久才輕聲問道：“你真是‘順手’買回來的嗎？”

“啊……”池晝在沈直面前向來說不了謊話，被他這麽一問便語塞了，支支吾吾道：“是打聽了一下，特地過去買來的。”

沈直眨眨眼，突然伸手把池晝拽進了房裏，而後又十分謹慎地關上了門，這才看着池晝問道：“我今天一直沒問過你，我只記得你的名字，卻忘了其他，我與你到底是什麽關系？”

池晝表情一僵，轉頭避開沈直探究的目光，道：“相識而已。”

沈直從池晝手上把包裹拿過來，打開紙包看着裏面碼放整齊香甜可口的糕點，忍不住捏了一塊放進嘴裏，先解了個饞才又将信将疑地看着池晝說道：“僅是相識，我為什麽會偏偏記得你？你又為何對我的事這麽上心？”

池晝被沈直問得啞口無言，本以為沈直忘了一切他便逃過了一劫，沒想到卻仍舊免不了這一頓質問。

“我之前與你是不是關系極為親密？”沈直卻不管池晝的窘迫，一定要把二人的關系問個清楚。

池晝卻低頭苦笑，他倒是願意與沈直親近，可是匆匆幾百年的光陰，沈直卻從未給過他這樣的機會。若要真的算起，大概在龍虎山中的數月時間裏，二人才真的算是有些親近罷。

“我們兩個……是不是道侶？”不等池晝開口，沈直卻又接着把最想問的話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