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過度捧殺
過度捧殺
奏折遞上去半月後,南安傳來了弘景帝的聖旨,令祝、裴二人攜罪臣何譚、華蟠立即返京,不得有誤。
離開上栗前,彭寒前來相送,“常言道,楊柳多短枝,短枝多離別。然此時柳樹未開,彭某雖有心,卻仍難留無喚啊。”
祝無喚微微一笑,“這些日子叨擾員外了,只是陛下急招,祝某不敢不從,還請員外莫怪。”
彭寒深深地望着他,半晌,嘆了口氣,“我同你說情,你卻與我道公事,無喚真是太會傷人了。”
“……”祝無喚垂下眼眸,不作聲。
“罷了。”彭寒苦笑,“都說有緣千裏來相會,若來日彭某有機會去南安,希望無喚別再這般冷漠了。”
他接過侍從遞來的果盒,“我瞧這幾日你尤為愛吃這家鋪子的點心,于是讓人買了一些,用以打發這長路漫漫。”
他又指着身後的大箱子,“這裏是一些是彭某從前去西洋時,所購得的珠寶與香料,你自己佩戴也可,送人亦可,權當作彭某的一番心意。”
祝無喚不敢承受,“員外的好意祝某心領了,只是若我帶此箱回南安,怕是會被禦史彈劾,還請員外多多體諒。”
朝中那些人無時無刻不在盯着祝家,盯着自己,恨不得找出一絲錯漏向弘景帝告發。若讓他們得知此事,定會大做文章。
彭寒一怔,很是自責道,“是我沒有考慮周全,無喚可怪我?”
祝無喚搖搖頭,“不知者不怪,祝某只覺得此番有幸與員外結交。”
“當真?”彭寒驚喜到連聲音都有些微微發顫,“我還以為你會厭惡我呢。”
祝無喚不解,“為何這般說?”
“彭某并無它意,只是士農工商,商人為末,多是被士子們瞧不上,這才如此說。”
Advertisement
祝無喚頓了頓,“人無貴賤之分,任何職業都應該得到尊重。不論職業、地位如何,只要腳踏實地把每件平凡的事做好,在平凡的工作中創造不平凡的意義,那便是最可貴的地方。”
彭寒突然一笑,“無喚真是語出驚人啊。”
祝無喚淡淡道,“只是從別人那裏聽來的,算不得自己的想法。”
聽聞此話,彭寒驟然收起笑容,“……可是秦子邺?”
“正是。”說起他,祝無喚腦海中不免又浮現出秦子邺平時犯蠢時憨憨的模樣,嘴角也不由得揚起微微的弧度。
這一切他都尚未感覺,但卻被彭寒盡收眼底。
那晚雪夜後,他便在南安城打聽祝無喚的消息。祝家顯赫,也不免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他本來信誓旦旦,卻在聽到祝家二郎已定親的消息後笑容凝固。
他不願相信,直到親眼看見祝無喚牽着那人的手,漫步在街上。那孩子看上去雖年齡尚小,可周身卻彌漫着“請勿打擾”的強烈占有欲。
祝無喚給他買了糖葫蘆,那孩子很是開心,嚷着要抱。祝無喚無奈揉着他的頭發,輕松抱起小小的團子。
彭寒看見,秦子邺摟着祝無喚的脖頸,并快速的親了一下。而祝無喚并未生氣,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背,故作兇狠和他說了些什麽。
從那時起,他便知道,自己再無任何機會了。
……
回到南安後,弘景帝立刻召見了他和裴桑。皇帝的心情很好,不等兩人請安便徑直走過來,扶起兩人。
弘景帝上下打量着祝無喚,看到他安然無恙,這才緩了口氣,“二郎此去辛苦了,如今你平安回來,朕也算是對得起姑母了。”
自祝無喚前去上栗後,長公主每日都要去太皇太後的宮裏,一待便是大半日。有時在宮裏遇見弘景帝,便連連詢問着“堯兒可還安好?”
弘景帝只好将祝無喚派人從千裏送來的、不涉及朝中事務的信帶給長公主看,她這才稍稍安心。
祝無喚恭敬回道,“陛下吩咐之時,臣已辦妥。涉案人員皆已關押至大理寺監牢,等候陛下處置。”
弘景帝卻擺擺手,“不急,首輔昨日來尋朕,稱何譚受到了奸人蠱惑,這才做了糊塗事。望朕看在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沒收官籍,貶為平民。”
裴桑心下一驚,擔心的事情還是要發生了。
祝無喚卻面色冷靜,“首輔大人所言極是,何譚确實無辜。”
“你……”裴桑下意識出聲反駁,卻被祝無喚悄悄扯了一把,他立即反應過來,緘口不言。
他偷偷瞄着弘景帝,見皇帝沒有任何反應,裴桑這才舒了一口氣。
或許祝無喚還有別的招呢?
祝無喚安撫住裴桑後,繼續道,“何譚這些年為首輔大人馬首是瞻,所得金銀珠寶也不敢自己私藏,全都毫無保留、以孝順的名義送給了首輔,這番孝心,足以為天下人所學習。”
裴桑這才醒悟過來,祝無喚這是在……捧殺。
“他在刑部多年,為數以千計的百姓發聲伸冤,處置了數個不忠心的臣子,打擊了朝廷官吏的腐敗之氣,這更是忠君啊。”
裴桑心中暗暗偷笑,無比欽佩祝無喚陰陽怪氣的能力。
坊間小兒的民謠唱道“汜水邊,淮河裏,兩個聖君排坐起。一個帽子正殿坐,一個帽子震官吏。”
故而這不忠心?是不忠皇帝,還是不忠首輔?還有忠君,忠的又是哪個君?
弘景帝的臉色一沉,但還是任由着祝無喚說下去。
“昔日何譚奉命協理內監竊聽一案,雖最終一無所獲,卻仍保留着員外郎一職,可見陛下惜才,這也是首輔大人識人有方啊。”
“好了。”弘景帝壓着聲音,顯得格外威嚴,“二郎的意思,何譚與內監竊聽案有關?”
祝無喚瞥了眼裴桑,又輕咳一聲。
裴桑收到示意,“臣在上栗審問何譚時,從他的只字片語中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但臣并無實證。”
他向前走了一小步,拱手道,“還請陛下賜臣一道旨意,讓臣帶人前去搜查何府,定會尋到蛛絲馬跡。”
弘景帝沉思片刻,最後猛地拍案道,“好,朕準你帶一隊錦衣衛前去搜查,務必找到證據來,朕倒是要看看,是誰如此大膽,敢竊聽朕!”
裴桑領命。
弘景帝又看着祝無喚,“此事二郎就不用參與了,朕允許你休假十日,快去與姑母團聚吧,她甚是想念你。”
祝無喚微怔,“謝聖上關懷。”
……
這幾日,祝無喚雖在家休息,但朝中的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傳進他的耳朵。
裴桑這人雖看上去不着調,但一旦認真起來便頗有雷厲風行的風範。
搜查聖旨下來後,他親領一幫錦衣衛浩浩湯湯踏進何譚家中,從裏到外、從上到下全部翻了個底朝天,就連花園裏的草皮也不放過。
最後在書房角落發現了一間隐藏極深的密室。
密室中盡是這些年來何譚做過的行賄、收禮、暗害、下毒等肮髒龌龊之事的證據,其中還有最重要的、記錄弘景帝一言一行的冊子。
冊子送到弘景帝禦前時,皇帝震怒,當場下令将何譚誅滅九族。
後來在韓笠的苦苦哀求下,弘景帝最終頒旨:何譚淩遲四千八百片,府中財物一律沒收,妻妾皆沒為官奴,何家十二歲以上男丁發配邊疆,永世不得回南安。
裴桑想要趁熱打鐵,進一步查到韓笠身上。可他剛準備上奏,兵部尚書辛遠便打斷了他的奏請,開始說着雲州邊界一處山匪作祟的事情。
他喋喋不休的說着,一旦裴桑想要上奏,他便立刻跳出來扯到別的事情。于是直到退朝,裴桑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這可把裴桑氣的夠嗆,退朝後他馬不停蹄的奔去祝府,拉着祝無喚去江福樓吃酒。
“這個辛遠真的過分,我是哪裏得罪他了嗎,非要和我作對。”
祝無喚倒沒有意外,“我想,你應該感謝辛大人。”
裴桑不解,“為何?”
未等祝無喚出聲,廂房外便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裴大人果然還是記了老夫的仇了啊。”
兩人均是一愣。
門從外被推開,辛遠緩緩走了進來,身後依舊是跟着辛淩,“老夫臉皮厚,前來蹭兩位大人的飯席,二位不介意吧?”
祝無喚微微一笑,“世伯請自便。”
兩人随意找了個位置坐下,辛遠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酒,眼睛一亮,贊嘆道,“此酒甚為清冽,老夫倒不知這江福樓何時出了此等美酒?”
說着他又倒一杯,由于過于激動手稍微抖了一下,幾滴酒便撒了些出來。
裴桑心痛,“這是下官從上栗帶回來的酒,整個南安獨此一份,還讓辛大人倒撒了些。”
祝無喚輕輕踢了他一腳,“不得無禮。”
辛遠擺擺手,“無礙,老夫偏就喜歡像裴大人這般有話直言的人。”他指着旁邊的辛淩,“我這兒子心思深,見人只說三分話,倒失了這份坦率。”
辛淩默默不語。
裴桑突然道,“既然辛大人給我這般評價,那我可就直言不諱了。”
辛遠笑道,“裴大人不必這般客氣,不就是剛才朝上頻頻打斷大人奏議嗎?老夫心知肚明。”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韓笠與祝家不睦許久。祝家始終擁護陛下,而韓笠久居內閣首輔,把持整個內閣的運作,實力也不容小觑。”
“老夫知道裴大人能通過一個何譚,順藤摸瓜查到上栗錢財的去向,可韓笠在朝中追随者衆多。若一着不慎被揪到了錯處,韓黨趁機反撲,那祝家可就真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了。”
裴桑一怔,連忙向祝無喚解釋道,“我從沒這個意思……”
祝無喚安撫他,“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別急。”
他深知裴桑的為人,不可能做出對祝家不利的事情來,只是太過于着急想要一舉扳倒韓笠了。
辛遠繼續道,“想必祝大人也和老夫同一個想法吧,否則就不會讓裴大人同老夫道謝了。”
祝無喚點點頭,“世伯明鏡高懸,晚輩自愧不如。”
辛遠無奈嘆氣,“你和老夫的兒子一樣,場面話說多了,做人也就虛假了。”
祝無喚淺笑,并不以為意。
裴桑思考了一會兒,幡然醒悟,“這般說來,我果然還是太冒失了,差點連累了祝家。”
他站起身來,“多謝辛大人指點迷津,裴桑實在……”
辛遠擺擺手,“行了,剛才還說你直率,現在怎麽也客套了起來,坐吧。”
裴桑有些不好意思,落座後連忙給辛遠滿上一杯酒,“辛大人盡管喝,我那兒還有一整箱,要是您喜歡,我今晚給你送去一壇。”
他在查辦了何譚和華潘後,整日無所事事,于是便跑去翠羽樓督辦釀酒,臨走前剛好釀完了十幾壇,于是便直接裝箱帶回了南安。
辛遠失笑,“裴大人雖坦率,但也着實有些吝啬啊。”
裴桑裝傻道,“有嗎?還好吧。”
祝無喚看着他,無奈搖搖頭,無比感嘆:這人終是活成了自己最讨厭的模樣了啊。
酒足飯飽後,辛遠語重心長對二人道,“打蛇需打七寸,韓笠也是同樣。若不能一擊将其扳倒,他勢必會卷土重來,并給予最瘋狂的報複。”
“學會等待,狐貍遲早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而那時,便是我們出擊之時。”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