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緣分已定

緣分已定

穆老寨主在世時，将所有行軍打仗、兵法陣法的要點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穆蘭妤。而她也很争氣，十五歲那年帶領親兵打探消息時，被一群枭渠探子發現。

她臨危不亂，在突圍時順手抓了一個人回來，并從他口中探聽到枭渠将連夜偷襲郡城。

穆蘭妤當即書信一封，又恐手下半路被截殺，于是親自快馬送去雲州總督府。可當時祝晏前去軍營，但好在他的副将仍留在總督府。

她的消息送的很及時，祝晏收到副将送來的書信後，立刻整軍備戰。過程雖有些艱難，但最後也成功的擋住了枭渠的偷襲。

事後她也收到了祝晏送來的感謝信，連帶着的還有一杆上好長槍。

據說此槍是由號稱“雲州兵器大師”的裘老先生嘔心瀝血所做，并贈予祝晏，感激他數年保護雲州百姓免于戰火。

祝晏還在信中寫道，“晏欽佩姑娘智勇兼全，若來日相見，必以大禮相待。”

他的字跡蒼勁有力，收筆處微微上揚，盡顯自在潇灑。穆蘭妤摸着末處落款的二字，喃喃道，“榑棠。”

……

寨前有一片寬曠的土地，而今日這場争鬥便是在此處開始。按照事先約定，三場車輪戰，最後先得兩局者即為勝。

第一局，穆蘭妤派出寨中第一勇士上陣，勝。

第二局，祝晏派出他的副将上場，勝。

當前一比一，第三場極為重要，關乎着浮玉寨能否被朝廷收并的關鍵一局。

浮玉寨門突然大開，穆蘭妤駕馬走了出來。她喊道，“祝将軍，敢不敢與我來一場啊？”

祝晏一身銀白盔甲跨在馬背上，目光冰冷的望着眼前叫嚣的女子，淡淡道，“有何不敢。”說着他提戟躍馬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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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與戟碰撞的剎那，在空中發出一陣巨響。戰鼓聲起，兩邊士卒皆齊聲為各自老大吶喊助威。

祝晏利用身高優勢，持戟朝穆蘭妤劈去。

雖然穆蘭姝用槍抵住，但也被猛力震得雙手發麻，随後她果斷放棄了馬背交戰。

祝晏眼眸一暗，遂也跳下馬，兩人開始近身搏戰。

祝晏受過名師指點，一招一式皆有章法，且下手快準狠，每步都是殺招。而穆蘭妤身量嬌小，善走位，常常另辟蹊徑，讓祝晏來不及招架。

兩人打的難舍難分，不辨勝負。

漸漸穆蘭妤的體力有些跟不上，而祝晏也發現了這點，招式越來越快，進而慢慢掌握了主動權。

穆蘭妤眼珠一轉，在兩人湊近時突然說道，“祝堯在我寨中。”

祝晏手一頓。雖然他立刻反應過來，但這點猶豫正好被穆蘭妤看在眼中，于是她立刻反擊。

“還有秦子邺，他倆都被我抓進了寨子。”

祝晏硬生生挨了一拳，低聲道，“我憑什麽相信你？”

穆蘭妤收手，指着身後的寨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寨牆上，祝無喚被人用劍抵着脖子，嘴裏卻塞了一塊布，防止他出聲。

祝晏認出了弟弟，轉而瞪着穆蘭妤，“兩軍之間的事，和他們有什麽關系？穆寨主的為人，祝某倒有些質疑了。”

穆蘭妤很是無辜，“我只是碰巧遇到兩人，怕他們被山匪劫了去，這才請他們來寨中做客。”

“我們合作多年，浮玉寨為雲州出力出人。當初将軍被困城中，也是我帶了兵來相救。難道在将軍心裏，蘭妤竟是這般不擇手段的人嗎？”

聽聞此話，祝晏遲疑了，“你說的，可是真話？”

穆蘭妤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微笑，迅速從腰間布袋中抓出一把黃粉，朝祝晏砸去。

“你……”祝晏瞳孔驟縮，連忙捂住口鼻。可為時已晚，他只感覺渾身的力氣逐漸從身體裏被剝離。

他的副将大喊一聲，“将軍！”說着便要騎馬追來。

穆蘭妤徑直将祝晏丢上馬背，“榑棠莫要害怕，這不過是軟筋散而已，一個時辰後體力自然恢複。”

寨門再次敞開，戰鼓乍停，寨牆上的卒子皆歡呼起來，“恭迎寨主喜迎夫婿而歸！”

……

寨中有個老巫醫，平日尤為熱衷研究些毒藥迷香，并且效果很好。穆蘭妤從小便跟着他學習，漸漸也有了獨立研發的能力。

這軟筋散便是她改良過的，只松筋骨，不失意識。

祝晏眼睜睜看着自己被粗魯地褪去盔甲，套上大紅喜衣，卻無能為力，只好任由擺布。心中雖無比羞愧，卻仍在擔心着祝無喚的安危。

為了提些氣色，喜娘還給他鋪了層脂粉、咬了次口脂，最後竟要給他戴上紅蓋頭。

祝晏憤懑不已，恨不得立刻下令讓外面的大軍踏平山寨。

“好了嗎，好了嗎？”穆蘭妤在外面喊道。

她本想直接闖進來，但是喜娘告訴她，拜堂前不得提前見新郎，否則會不吉利。她便只好守在外邊，“快一些，馬上一個時辰就過了。”

喜娘将蓋頭給他戴好，“來了來了。”

他沒有力氣，走不了路，只能被一個壯漢抱上花橋。祝晏眼前一片喜氣洋洋的通紅，外邊唢吶聲起，顯得極為熱鬧。

祝晏氣的肺都要炸了。

從小到大，他還沒受過這般□□。他暗暗下定決心，待恢複體力後，他一定要生擒穆蘭妤，将其打入大牢，以出這口惡氣。

“榑棠。”花轎外傳來穆蘭妤的聲音。

祝晏不想理她，可接下來她說的話卻令他極度震驚。

穆蘭妤低聲道，“你軍中有人通敵。”

她知道祝晏出不了聲，于是繼續道，“前日我派出去的探子來報，說在枭渠駐紮地看見了一個雲州軍的身影。他不經通報便可直接進入首領大帳，可想已經獲取了枭渠守将的信任。”

“昨日我下山，在浮雲山南麓的地面上發現了許多深淺不一的腳印。另外凡是有荊棘的地方也全被清理幹淨，暢通無阻，直抵浮玉寨。”

“我比對了鞋印，不是雲州軍，更像是枭渠人的鞋。”

她頓了頓，“浮雲山的北麓上山容易下山難，故而我猜測，枭渠提前埋伏在此，待你們攻破浮玉寨後從南麓下山時，他們便可将你們一網打盡。”

祝晏心中一驚，他很想知道那個叛徒是誰。

“今日之事，實屬無奈，我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你被枭渠人捉拿，這才使了些下作的手段将你帶回寨中。”

好吧，她承認自己還是有些私心，不然解釋不了現下的這番情景。

“榑棠，我知你不願困在浮玉寨中，無妨，等枭渠退兵後，我會送你回總督府。你可以繼續鎮守雲州，只是你須記得今日，我穆蘭妤同你的大婚之日。”

……

秦子邺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祝無喚脖間的傷口，旁邊的漢子不停道歉。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看寨主把那将軍帶回來，一興奮，手一抖，就不小心劃破公子了……”

秦子邺瞪着他，“你要是給自己也劃上一刀，我就原諒你。”

漢子一愣，“公子……”

祝無喚忍着疼痛，傷口雖小，但卻很深。他擺擺手，“他只是随口一說，你不必有負擔，先下去吧。”

待漢子離去，秦子邺不由分說的環抱住他，“你直接站在寨牆上就好了，幹嘛非要以身涉險，這下好了，倒真的傷着自己了。”

旁邊還有一張椅子，可偏偏秦子邺一定要和他擠在一起。

祝無喚無奈，“不出意外，枭渠此行定是來抓兄長的。”

“若是穆寨主所言為真，那兄長必有大難。只有讓衆人都瞧見我被擒在寨中，兄長為救我而中計，方才不會使叛徒生疑。”

“枭渠眼見計劃無望，自會悄然撤退。待兄長回了軍營，自會查出叛徒是誰。此舉也是避免打草驚蛇。”

秦子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結婚怎麽說？難道也是障眼法？”

祝無喚看着遠處的花轎，輕笑一聲，“許是落花有意，潭水也有情吧。”

……

拜堂禮畢，穆蘭妤在一片起哄聲中，艱難地将祝晏抱起。然而體型差異，沒走幾步兩人便雙雙跌倒。

蓋頭掉在地上，穆蘭妤剛想伸手去拿，卻被祝晏一把搶走了。

祝晏輕咳一聲，“一個時辰到了。”

穆蘭妤看着一旁已經燃盡的香，她瞪大眼睛望着緩緩站起的祝晏，心中警鈴大作，遂擺出陣勢做防衛狀。

口中念念有詞，“我剛才和你說的話你忘了嗎，我可是又一次救了你，你不能……”

話還沒說完，她便感覺自己被騰空抱了起來。

穆蘭妤：……诶？

祝無喚将蓋頭輕輕覆在她的頭上，轉身問着一旁看呆了的雲意，“寨主閨房在何處？”

雲意反應很快，“我、我帶姑爺去。”

前邊雲意領路，祝晏低頭看着懷中的穆蘭姝。

紅蓋頭遮住她的面容，然而手指卻緊緊拽着祝晏的衣袖，生怕他松手。

祝晏低聲道，“蘭妤，你可相信我們一早便有了緣分？”

穆蘭妤沒太明白，“什麽？”

祝晏苦笑一聲，“……沒事。”

淮枭之戰，枭渠總是能先一步預判雲州軍的部署，一次兩次是意外，但時常發生那便是雲州軍內部的問題了。

祝晏想查，但此人隐藏頗深，又十分狡猾，屢屢逃脫他的布局。思前想後，他只好利用此次圍剿浮玉寨，來個甕中捉鼈。

不曾想穆蘭妤也探到了此事，兩人不謀而合，只不過如今的情形……和他所想的相差甚遠。

他不僅當衆丢了人，甚至還将自己賠了進去。

……想想他便來氣。

不過，既然緣分已定，那提前踐行又有何不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