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并肩而戰

并肩而戰

聖旨很快送到了雲州。

接旨後，穆蘭妤默不作聲地回了房間。祝晏本想追上去，可幾個部下卻将他匆匆拉走，聲稱要去商議兩軍交戰的對策。

國事為重，他望着穆蘭妤孤單的背影，長嘆一聲，随後吩咐了侍女細心照顧。

書房內，白黎首先道，“陛下怎麽會讓将軍前去守榕城，他難道不知道這熊将此行就是奔您而來的嗎？”

跟随一起進書房的杜來附和道，“是啊，這不就是把将軍往外推啊。”

祝晏面色一沉，“陛下是想，若我守住榕城，那自然是好事。可若城破，熊将将我抓走，就不會再繼續打下去，朝廷與之議和，不僅雲州能保住，就連燕城等城池也能收回。”

杜來憤憤道，“這皇帝是欺負老實人不是？”

白黎瞪他一眼，“噤聲，這話要是被別人聽去，你可真是給将軍惹麻煩了。”

“多說無益。”祝晏站起身來，“抗旨是重罪，我也只能賭這一把了。”

他指着沙盤上的榕城，“榕城軍不多，戰力也不高，若枭渠強攻，不出一日必會城破，那時雲州就徹底暴露在他們視野範圍內了。”

“我此番前去需快，便不能帶太多的兵力和糧草，故而只能撥一支輕騎随我前去。”

白黎擔憂道，“可這遠遠不夠。”

祝晏想了想，又道，“若我與輕騎先到，由我指揮暫且穩住榕城士氣，同時雲州這邊再派大批軍隊日夜趕路，盡量在枭渠兵臨榕城前抵達，你覺得可行嗎？”

白黎仔細地分析了沙盤上的地勢，“邏輯上是可以。”

祝晏颔首，“那如此，大軍所帶的士兵就不能太多，否則城內糧食供應不足。若不幸榕城被圍，我們只能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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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來試探問道，“那……五千？”

祝晏立刻否定，“五千太少了，基本如同以卵擊石，我的預算是一萬兵力。”

“而且這一萬還是留在城中的守備軍，城外仍需要源源不斷增補更多的兵力負責周旋、直攻和伺機包圍等等。”

白黎皺眉，“如此說來，那便是要調去半個雲州軍了。”

杜來拍桌，“這絕對不可！熊将陰晴不定，若榕城全軍覆沒，很難保證他不會想着一鼓作氣拿下雲州。而就憑雲州餘下的兵力，岌岌可危啊。”

白黎沉思後道，“據估算，枭渠此番帶了兩萬人。榕城雖有三萬，但兵弱武器又差，細算下來，我們兩個人才能對付枭渠一個人。”

“而将軍所說的一萬，着實保守了。”

杜來見白黎也表示贊同，最後他認認真真做了番推演，才勉強同意。

見兵力問題解決了，可誰來領兵又出現了新的矛盾。

祝晏手撐着額頭，無奈道，“我率領輕騎先行，那一萬人和後續增兵各由誰來帶領？這兩人必須有足夠的作戰經驗，以防路途上的各種意外。”

見狀，杜來連忙拱手道，“末将願帶一萬人協助将軍。我自幼在雲州長大，對周圍一帶極為熟悉，知道好幾條近路，絕不會誤了将軍了謀劃。”

白黎也不與他搶，“那末将就負責後續增兵和補給。”

祝晏點點頭，“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話音剛落，杜來問道，“可我們都走了，雲州由誰來守啊？”

白黎道，“将軍自來思慮周全，既然一直未提，想必已經想到了吧。”

祝晏抿了抿薄唇，望着門外若隐若現的那道身影，輕聲道，“蘭妤善守城，有她在雲州，我在榕城也甚心安。”

“我不同意。”門突然被推開，穆蘭妤身披铠甲走了進來，“我和杜來交換一下，他守雲州，我帶一萬人去榕城。”

白黎和杜來一怔，連忙問好，“嫂嫂。”

祝晏淡淡道，“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

當時接旨後，他望着穆蘭妤的背影，心中就隐隐猜到她會做些什麽。如今不出所料，她果然又換上了從前的戎裝，一身英氣，像是又回到了浮玉寨之時。

穆蘭妤冷笑一聲，“怎麽？我們成親還沒一年，你就忘了我從前是怎麽帶領寨子裏的兄弟，一次次将你們打的節節敗退的了？”

白黎和杜來渾身一抖，昔日場景歷歷在目，就連将軍被她虜去寨中成親都仍記憶如新。

祝晏心中五味雜陳，他實在不想讓穆蘭妤卷入戰争，最後只能選擇無視，對呆滞的兩人道，“按剛才我們商議的去準備，半個時辰後啓程。”

兩人應了一聲，迅速溜走了。

祝晏靜靜地望着她，“你都聽到了？”

穆蘭妤扯過一旁的椅子坐下，面無表情道，“都聽到了。”

祝晏點點頭，“榕城之戰九死一生，我不想你白白丢了性命。你留在雲州，若我被俘，我會勸說熊将不再攻打雲州，那麽你和雲州的百姓都會活下來。”

“住口。”穆蘭妤緊攥着拳頭，忍着心中的怒氣道，“夫妻本為一體，你要做先逃之人嗎？”

祝晏苦笑，“他們本就是沖我而來，人已經死的夠多了，血不能再流了。”

“我曾對着你義父的牌位發誓，我會竭盡全力保護你，讓你安然的度過此生。”他輕笑一聲，“我總不能食言吧？”

穆蘭妤被他的笑容刺痛，“那我也曾在義父的墓前立誓，若遇到枭渠軍，定會不顧一切将其斬殺，哪怕丢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報昔日之仇。”

“我義父因枭渠而死，如今我的良人也要去與枭渠厮殺。你說這般做是為我好，可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麽帶着仇恨獨活下去？”

祝晏垂眸，不作聲。

穆蘭妤雙眸泛淚，“祝晏，當日浮玉寨你将我打暈，可同樣的錯誤我不會再犯第二次。”

她的語氣無比堅定，“這次無論說什麽，我都要和你一起并肩而戰。”

祝晏心中動容，他低着頭，強忍住随時要滴落的眼淚，聲音也有些哽咽，“你怎麽這麽倔啊？”

穆蘭妤拭去他眼角的淚水，“誰讓你心太軟了呢？”

不一會兒，一聲細微的敲門聲傳來，兩人瞬間警惕起來。總督府的規矩，為防止軍情洩露，除了祝晏和幾位副将，任何人都不許靠近書房。

當然，穆蘭妤是特殊的存在，哪怕她深更半夜飛檐走壁，也是合規矩的。

祝晏疾步走向門口，手穩穩按在劍柄上，低聲道，“誰？”

門外頓了頓，也壓低聲音道，“奴婢是随行宣旨的太監，受祝堯大人所托，前來送信給祝将軍。”

祝晏回頭看了看穆蘭妤，口型問道“是否開門？”

穆蘭妤點點頭，輕手輕腳走過來，側身站在門邊。

祝晏謹慎地将門打開一條小縫，上下打量着他。見其穿着正是宮中內監的服飾，這才稍稍安心，“你說是祝堯派你來的，如何證明？”

太監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奴婢小玄子，前年調至禦前侍奉。昔日遭到同伴欺淩，險些丢掉性命，幸好祝堯大人路過搭救，此番恩情沒齒難忘，必上刀山下火海相報。”

祝晏接過玉佩，通體晶瑩，中間雕刻着一只麒麟，與他身上所佩戴的一模一樣。

“祝堯大人給奴婢說過總督府門到書房的最近路線，幸好奴婢也會些功夫，翻牆進來倒沒有被別人發現。”

小玄子又拿出信來，“奴婢謊稱如廁，故而不能待太久。這封信祝堯大人千叮咛奴婢必須親自送到将軍手中，如今使命已完成，奴婢告退。”

祝晏将信緊緊攥在手中，“多謝公公。”

待小玄子走後，祝晏匆匆拆開信來，一目十行浏覽一遍，眉頭緊蹙。

穆蘭妤問道，“信中說了什麽？”

祝晏将信遞給她，仰頭嘆道，“朝中大臣就派誰來領兵支援一事争論起來了，現在主将未定，朝廷便無法出兵，我們……沒有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