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梨花帶雨

梨花帶雨

自那日若芙小産後，本就冷淡的她更加不愛說話了，甚至連宮女來禀“陛下來了”時她也無動于衷，呆呆坐在窗前向外望去。

弘景帝心疼不已，每每下了朝便直往景陽宮趕來。

他知道若芙不願見自己，于是便在景陽宮的偏殿住下，又令薛韋将每日的奏折搬到此處來辦公，只為了能時時刻刻陪伴和開導她。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一次弘景帝正在順明殿召見大臣時，薛韋領着白靈進來，稱“婉妃娘娘請陛下一同用晚膳。”

在去景陽宮的路上，弘景帝又嫌坐轎太慢，幹脆自己走着前去，又耐不住心中的喜悅與激動，險些絆倒了好幾次。

當晚，若芙罕見地、主動提出希望弘景帝留寝。

此後一連三天，弘景帝只留在景陽宮，甚至連上朝都頻頻來遲，更是不待聽完朝臣上奏就匆匆宣布退朝，只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朝臣不知所措。

他可以因為若芙無意間的一句“陛下有三宮六院，何不去寵幸她們？”而大手一揮，遣散了十幾個嫔以下的妃子，又将七八個看膩了的妃子送去了尼姑庵。

為了提高她的家世，弘景帝還強逼梁大人将若芙收為義女，并記在大夫人的名下，從此若芙便是梁家的嫡女、梁太師的嫡孫女……

以上種種，民間議論紛紛，朝臣惶恐，命婦們進宮拜見卻誰也不敢說話，生怕哪個字惹得婉妃不悅，引得全家遭殃。

太後聽聞，狠狠痛批了皇帝，又勒令若芙閉門反省，一月內不許侍寝。

可弘景帝像是着了魔一樣，竟然偷偷換上了太監的衣服，溜進景陽宮與若芙歡好，且有過之而不及。太後聞之，一怒之下氣暈了過去。

此時景陽宮內，弘景帝正悠閑把玩着酒杯，時不時擡頭望向院中正在賞花的若芙。

月下美人，身量翩跹，他不由得看入了迷，就連若芙走來他也毫無察覺。

直到感覺手中一空，他才回過神來，而此時若芙已經依偎在他身邊，将那半杯酒一飲而下。

她的眸中似有萬般柔情，弘景帝抑制不住心中的欲望，抱着她往床榻走去。

外衫輕輕從肩頭滑落，卻不見白色的中衣，而是一方豔紅的肚兜。

弘景帝頭腦一懵，卻立刻欣喜若狂，撫摸着她滑嫩白皙的肌膚，癡癡念着她的名字，“芙兒，你好香啊。”

他的手勁極大，以至于若芙微微顫抖，“陛下，您醉了。”

弘景帝俯身，在她耳邊輕輕道，“酒從不醉人，只有你，才最讓我沉醉。”

低/吟聲惹得弘景帝渾身燥熱難忍，他一把扯下那礙事的肚兜，兩具不着寸/縷的身軀彼此纏綿，颠鸾倒鳳……

也不知過了多久，弘景帝摟着已經睡着了的若芙，回味起剛才的貪/歡。

他從小就喜歡妩媚多情的女子，在見若芙的第一眼，他就下定決心，定要将這朵高嶺之花摘下，再調/教成自己最愛的樣子。

他的手又開始不安分的摸着，似乎仍是欲求不滿。

若芙纖長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見弘景帝又一次欺身上來，她一時有些發懵，“陛下這是做什麽……”

“芙兒又是在明知故問了。”說罷，弘景帝微微一笑，一口咬住了若芙微紅的耳垂。

她低/吟的聲音激得弘景帝血脈噴湧，此時他腦海中只萦繞着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可正當他準備再一親芳澤時，門外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弘景帝頓了頓，卻沒有理會，依舊我行我素。

若芙環着他精壯的腰，輕聲提醒道，“陛下，有人來了。”

“不用理。”說着，弘景帝再次吻了上來，又像是為了懲罰她的不專注，還咬破了她的唇。

若芙吃痛，開始推搡着他，“許是緊急軍報，或者哪位大臣遞上來的折子，陛下先去處理一下吧，不然臣妾就要被說成禍國妖妃了。”

“誰敢？”弘景帝微怒，“哪個對你不敬，朕便将那人千刀萬剮！”

若芙連忙止住他，“臣妾從不插手政務，也不願陛下被他人議論，國事為重，臣妾會在這裏等着陛下。”

“芙兒。”弘景帝撫摸着她姣好的面龐，“你太善良了，朕要不幫着你，外面的那群豺狼虎豹都能将你生吞了。”

若芙輕輕靠在他的肩上，“陛下答應幫臣妾查姐姐故去的原因，如今真相大白，姐姐的亡靈也能得以安息了。只是這兇手還逍遙法外，臣妾實在害怕。”

弘景帝心軟了，撫着她的發絲道，“害怕什麽？”

若芙哽咽，眼淚撲簌簌的掉落，“來日臣妾到了地下，姐姐問我為什麽不将兇手繩之以法，我、我愧對她。”

弘景帝不忍她梨花帶雨，安慰道，“這件事是朕的錯，可朕在朝中仍需用他，暫時不能動他的位置啊。”

“臣妾知道。”若芙擦去眼淚，“可臣妾願意等，只要陛下永遠記得這件事，芙兒就心滿意足了。”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這次薛韋低聲喊着，“陛下，蔡指揮使有急事求見。”

“啧。”弘景帝心煩，狠狠瞪了一眼門外。

見他還是不願意出去，若芙只好披了件中衣走下床榻，替他将外袍取了過來，“蔡指揮使求見陛下，想必是查到了秦公子遇刺的線索，此事可耽擱不得。”

弘景帝無奈，站着任由她替自己将衣服穿好。

之後她又打開了一旁的漆盒，從中拿出一顆丹藥，“陛下，臣妾侍候您服用。”

弘景帝咽下丹藥，然後輕摟着她的腰，“剛才你累着了，先去歇一會兒吧，朕很快就回來。”

待弘景帝走後，若芙面上挂着的微笑慢慢褪去，她無比厭惡地盯着淩亂的床榻，心中一陣惡心。

“來人，将那褥單丢了，越遠越好。”

……

順明殿，弘景帝打着哈欠聽彙報，他今天耗費了太多的體力，有些昏昏欲睡。

蔡和認真禀報道，“那刺客受不住酷刑，招出了雇傭他行兇之人的姓名。此人名叫黃越，河州人士，平日游手好閑，混跡于江湖，曾犯下了多起盜竊、劫镖和殺人的大案。”

弘景帝捏着眉心，懶散問着，“怎麽不抓他呢？”

蔡和道，“各州郡雖已發了通緝，可此人狡詐，多次從衙役手中逃走，而後下落不明。”

他頓了頓，“不過臣從那刺客口中探知到了黃越如今的藏身之所，立刻帶人去查，卻不想已經人去樓空。”

弘景帝冷眼瞧着他，“線索中斷，蔡卿此趟是一無所獲了？”

蔡和拱手又道，“雖然臣沒有抓到人，但是在他藏身之地發現了一封信。”

弘景帝擺擺手，示意薛韋拿上來。

薛韋捧着那封信，不經意間瞥了一眼，卻發現這信封上的字跡異常眼熟。

蔡和道，“信中所寫的內容涉及首輔，臣惶恐，還請陛下決斷。”

這是祝晏來找他時送來的信，彼時他甚是驚訝，連忙詢問是從哪兒得到的？可祝晏卻賣起了關子，并囑托他“若陛下問起，你只說是從黃越的宅子裏搜到的，而黃越的宅子是刺客告知的即可。”

兩人自幼便是玩伴，雖一個常年在外駐軍，一個成為了令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但兩人私下仍偶爾有書信往來。

另外，祝太傅當年也曾幫襯過蔡家，也算是交情甚深了，祝晏的話，他只有疑惑，卻并無懷疑。

弘景帝眉頭緊皺，看完後更是勃然大怒，“好一個正直廉明又忠心耿耿的首輔啊，朕還真是小看他了。”

“陛下息怒。”

“息怒？”弘景帝咬牙切齒，“朕最器重和依仗的好首輔居然将布防圖賣給敵國，你讓朕如何不怒？”

他指着韓笠，“你去，把韓笠給朕喊來，朕要當面問他！”

“陛下不可！”蔡和立刻高聲道，“陛下，僅憑一封信證明不了首輔暗中通敵之事，若是有人栽贓陷害，反倒傷了君臣之情啊！”

薛韋也跟着道，“指揮使所言有理，陛下，此事需得慎重啊。”

聽着兩人都紛紛想勸，弘景帝微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過于沖動了。

也不知怎麽了，明明他每天都按時服丹藥，身體也肉眼可見地強壯了起來，可這情緒卻常常脫離掌控，他變得越來越易怒、多疑。

唯一能獲得安寧的地方，只有在若芙身邊，那時他才可以完全卸下防備，做一個好夢。

他懷疑是藥效減退了……看來，還是得讓丹房再加大些劑量。

弘景帝慢慢冷靜下來，“愛卿所言有理，是朕欠考慮了。”

蔡和大着膽子，按照祝晏教他的繼續道，“臣以為，此時最重要的是先尋到黃越的下落，只要找到他，才能進一步确認首輔是否參與了通敵。”

“黃越所藏的宅子裏有剛留下不久的大片血跡，臣确定他是受了傷暫時躲了出去，但絕不會離開城。為避免打草驚蛇，臣已派人暗中在黃越常去的酒樓、客棧等地搜查，想必不日必有結果。”

弘景帝點點頭，“朕相信蔡卿的辦事能力，只是你需得記住，今日在順明殿所談的事情，你不可對任何人說起。”

蔡和道，“錦衣衛向來以陛下馬首是瞻，臣也知曉其中利弊，請陛下放心。”

“好。”弘景帝很是滿意，“除了盡快找到黃越，朕還需要你替朕辦件事……”